早晨八點剛過,辛驍軍就走進了何志強的辦公室。
何志強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進展?"
"有進展。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夜,總算沒有白忙活。你看,這是化驗結果。這個車輪上的附著物中含有硫磺成份,與這個小區停車位置地上泥土中所含硫磺成份相一致。"
"為什麼會有這種成份?"
"我已經搞清楚了,這幾棟樓原來是在銀海化工廠的硫磺原料的堆料廠上建起來的,已經過去多年了,泥土中的這種成份含量還是一測就能測得出來,尤其那天晚上又下了雨。"
"果然不出所料,這就證明,他的車到過現場。"何志強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他接著說道:"你先回辦公室睡一會兒,等著我找你。"
接著,何志強走了出去,刑警隊的人沒有知道他去了哪裡。
大約十多分鐘後,他又出現在天興咖啡店裡。
杜雨萌他們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走進房間後,何志強馬上說道:"杜檢,條件已經具備,我今天就準備行動。先拘了他,然後交檢察院提請批准逮捕。"
"那好,關亞南這邊就是你的事了,你這邊行動以後,我們也馬上展開攻勢。何隊,為了方便起見,我們昨天晚上就搬到了市裡,離你們公安局很近,就住在水仙酒店。這樣,可以隨時與你見面,免得有些話在電話中不方便說。"杜雨萌說道。
這天下午一點多鐘,關亞南無精打采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正在這時,走進來了三個人,他們分別是何志強與辛驍軍,還有一個叫劉明的刑警。關亞南看著眼前的陌生人,有些吃驚,"你們找誰?"關亞南問道。
"我們就找你,關局長。"何志強說道。
"你們是哪的?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是刑警隊的。有點兒事想找你談談。"何志強直截了當地說道。
"刑警隊的?找我幹什麼?是不是我們局裡的誰出了什麼事?"
"關局長,我們坐下來說可以嗎?"何志強說道。
關亞南聽何志強叫他關局長,他的心裡還是得到了一絲安慰。他馬上站了起來,走到辦公桌外的沙發前,坐在了何志強的對面,若無其事地說道:"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我下午還挺忙。"
"關亞南,不管你今天下午怎麼忙,都必須先把你手頭上的工作放一放。我們有一件事是需要向你核實的。你認識一個叫吳小春的女人吧?"
關亞南還是裝作一愣,轉眼就恢復了平靜,但他心裡清楚地知道眼前的這兩個人自報家門他們是刑警隊的,而不是檢察院的。他的心裡是緊張的,頃刻之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幾個人的到來,一定會與電視機昨天播報的煤氣爆炸的新聞有關,可他並沒有猶豫,馬上斷然否定:"不認識,不認識這個女人。"
"你好好想想,你不會不認識吧?"何志強耐心地說道。
關亞南故做思考狀,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真的不認識。"
"關亞南,你就不要和我們繞彎子了,我們是不會輕易來找你的。要找你就是有話要說,希望你明白。我們不希望非常不體面地把你從這裡帶走,你說怎麼辦好?是在這裡說呢?還是直接去我們刑警隊說?"何志強嚴肅地說道。
何志強的這番話,並沒有說服了關亞南,關亞南從他的話中,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他們掌握了他的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於是,他便說道:"既然你們已經掌握了我與吳小春這個女人的關係,那麼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
何志強聽到關亞南這些挑釁般的話,並沒有動怒,而是平靜地說道:"我再提醒你一下,這個叫吳小春的女人,就是曾經在夜色巴黎花園住過的那個女人,她的身邊還帶有一個兩歲左右的女孩兒。而那個女孩兒,就是你和那個叫吳小春的女人的親生骨肉。"
聽到這裡,關亞南一下子站了起來,近乎咆哮著:"你們這是誣陷,純粹的誣陷。"
"關亞南,我明確地告訴你,你與這個女孩兒的血緣關係,那是你想賴也賴不掉的。這早已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一會兒回到刑警隊時,我就可以向你出示那個證據。你就用不著假裝鎮定了。想必你也已經看到了電視新聞和各家報紙的新聞報道吧。昨天凌晨,我市發生了一起煤氣爆炸事件,我之所以把它說成事件,而不說成是事故,那是因為我們在勘察現場時,發現了那是一起人為製造的災難。我們通過技術手段已經查明,爆炸中心的那個臥室內設置在床頭櫃上的開關是開著的,也就是說,當房主人開動那個開關時,房間內的煤氣濃度已經達到了可以引起爆炸的程度。災難也就在那一刻發生了。而在這之前房間裡的煤氣開關已經有人人為地把它打開了。而我們現在還有證據表明,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還去過那裡。你不會不承認吧?"何志強說這些話時,情緒依舊是平靜的。
關亞南已經坐回到他自己的辦公椅子上,何志強已經注意到他的臉上佈滿了汗珠。關亞南用紙巾擦了擦臉,這才慢慢地說道:"我是與吳小春認識,可爆炸的事與我無關。"
"關亞南,我先不管爆炸的事與你有沒有關係。我問你,你不想知道那個與你親密了兩三年的女人,還有那個女孩兒,那個你的親生女兒,她們現在是死是活嗎?"何志強說這些話時,眼睛裡既是潮濕的,又不無憤怒。
關亞南放聲哭了起來……
那一刻,不知道是何志強的話打動了他還沒有完全泯滅的人性,還是因為他的恐懼而誘發了他情感的淚腺?他的哭聲成了這個房間的主旋律……
此時,不斷地有人進來找他,當他們看到這種情景時,幾乎誰都沒有說什麼,便悄然離開了。幾分鐘後,關亞南平靜了下來,自己主動說道:"我確實與吳小春認識,那個女孩兒也是我與她生的孩子。這些我都承認,但我沒做過別的事。那天晚上,我和別人在一起,必要的話,我可以讓他們證明。剛才,我之所以不承認我認識吳小春這個女人,那是因為就是按照今年六月一日起實施的《公務員管理條例的規定》處理,像我的這種行為,也會讓我被撤職,讓我失去公職。"
"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煤氣爆炸之前的那天晚上,你去過那個小區,你還去過現場。"何志強說道。
"沒有,真的沒有。我沒有說謊。"關亞南緊張至極。
何志強站了起來,另外的兩名刑警也跟著站了起來。何志強說道:"走吧。請你跟我們到刑警隊去。到那裡,是會給你機會把問題說清楚的。"
那一刻,關亞南放聲哭著,他沒有了一點兒做人的尊嚴。
半個多小時後,何志強等人就帶著關亞南回到了刑警隊。
在刑警隊的審訊室裡,關亞南被辛驍軍帶上了手銬,那一刻,他大喊大叫著。他早已不再哭了。他拚命地頑抗著。他似乎覺得刑警隊的人還在敲山震虎:"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
何志強不聲不響地走到了他的跟前,慢條斯理地說道:"關亞南,你說應該怎麼樣對待你才對?"
"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我會控告你們。"他依舊大喊大叫著。
"別演戲了!"何志強大吼了一聲,這讓關亞南嚇了一跳。何志強接著說道:"你還在這裡裝模作樣地大喊大叫著,你知道嗎?我們已經跟蹤你很長時間了。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剛才在你的辦公室裡,開始時,你還告訴我們,你與那個姓吳的女人不認識。後來你又承認了你認識那個女人,但拚命地抵賴你曾經去過那裡。你以為我們是在詐你,是不是?"何志強說道。
"那天我真的沒去過那裡,有人可以為我證明。"關亞南依舊狡辯著。
"誰可以證明你沒去過那裡?"何志強問道。
"那天晚上,我是與湯招娣副市長在一起吃的飯。她可以為我證明,你們可以去找她。"
何志強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好吧,你告訴我,你與湯副市長分手時是幾點鐘?"
關亞南也同樣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大約晚上十一點半鐘。"
"那好,那你告訴我們,你什麼時候去過那裡?"何志強問道。
關亞南根本就沒有想到何志強會這樣發問,他還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我在之前曾經去過那裡。"
何志強緊追不捨,馬上問道:"具體點兒說,是哪一天,幾點鐘?"
"是……是……"關亞南像在回憶當初去吳小春家的時間。接著,他又像是終於想了起來:"是前幾天,是星期三那天,是那天白天。"
何志強點著了一支煙,在地中間不緊不慢地來回走著,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是吳小春搬到這裡的當天?"
關亞南根本就沒有猶豫,馬上說道:"當天,就是搬進去的當天。"
"那天你都帶什麼去了?"
"什麼也沒帶。"
關亞南又是一陣猶豫,最終又重複了一遍:"沒帶,什麼也沒帶。"
此刻,更加證明了何志強的判斷,關亞南一定是在另外的時間去過那裡。
何志強對辛驍軍說道:"小辛,你把那個化驗結果拿給他看看。"
辛驍軍從一個塑料袋裡拿出了公安局技術處的檢驗報告,說道:"那天晚上,不僅有人看到過你去過那個小區,還有人看到你的帕薩特轎車停在了什麼地方。那天晚上,下著小雨,你可能忽略了這一點。而那個小區的基礎設施建設又比較差,整個小區內根本就沒有硬覆蓋,所以,儘管你為了避開偵查視線,是一個人開車去的那裡,但你沒有想到,不僅有人能夠證明你的車子在那裡停留過,而且這份檢驗報告還能夠證明你的轎車輪胎上的殘留物質與那個小區你停過車的車位上的物質的成份是相同的。因為那個小區,曾經做過某化工場的堆料場,因為開發商的不負責任,那塊泥土中,至今還含有明顯的硫磺成份,你想不到吧?你總不能說這是一種巧合吧?"
何志強接著說道:"你還想說你那天晚上沒去過那裡嗎?"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嘛,我是去過那裡,可那是白天去的,而不是晚上。"
"你不要混淆了時間概念,你是白天去了那裡,可那是星期三的事情,而不是星期四。"
關亞南沒有再說什麼。
"那好,我再讓你看一樣東西。"說著,何志強向辛驍軍示意了一下,辛驍軍又把另外一個塑料袋從桌子底下拿出來,遞到了關亞南的跟前,關亞南仔細地看著,那個塑料袋裡裝著的正是何志強曾經拿出來,讓吳小春租住的出租房的房東,也就是那位中年婦女看過的那只看上去只是一隻旅遊鞋形狀一樣的玩具。
"這個你認識吧?"辛驍軍說道。
關亞南沒有說什麼,他的臉上已經是大汗淋漓,他的眼睛還是在那裡不停地轉動著。何志強沒有等他說什麼,便說道:"這是在爆炸中心的那層樓裡發現的,雖然已經被煙熏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是應該能看得出來這不是一隻旅遊鞋,而是一個玩具,是一隻變形金剛玩具。這是在那個女孩兒屍體附近發現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給你看這個東西的意思吧?"
關亞南仍然沒有說話,他臉上的大汗依舊往下淌著。
辛驍軍接著說道:"這是星期四那天下午,你去一家外國商品專賣店特意為你的女兒買回來的,而那家專賣店自從進了這種玩具之後,只賣出去過一個,而賣這種玩具的商店,我們已經去瞭解過了,那裡的服務員不僅能想起來那天下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把這件玩具買走了,而且人家還注意到了你的頭上靠近前額的地方,有一撮頭髮是灰白的。雖然你已經染過了,而這段時間,靠近髮根的部位,又露出了它本來的顏色。接下來,我們想聽你說一說,這件玩具是怎麼就會到了爆炸現場的?我再提醒你,你說你的確是白天去過那裡,那是星期三的事情,而我們在現場發現的這個變形金剛,你是星期四下午才拿到手的,你說你是什麼時候把它送到了你女兒手中的?"
關亞南突然大哭起來,他用帶著手銬的雙手,不停地往自己的頭上打去,辛驍軍走上前去,勸說道:"你還是不用這樣演戲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關亞南的防線終於崩潰了,他慢慢地停止了哭喊,說道:"我說,我說,我把什麼都告訴你們。我是個混蛋,我不是人,我對不起她們娘倆,我對不起她們……"
幾分鐘後,他終於慢慢地把那天下午直至晚上的事,徹底交代了出來。
實際上,那是吳小春搬進那棟房子的第二天下午,關亞南接到了吳小春的電話,吳小春讓他再去一趟她那裡,因為剛搬到那裡,有一些事情需要辦。她告訴他順便買些東西送去。買完東西之後,他又想到已經答應女兒要給她買個變形金剛玩具的事,那是她不久前在電視上看到廣告後才知道的。關亞南當時就答應了女兒的要求。他想起這件事後,特意又開車去了那家外國商品專賣商店,買下了那個變形金剛。他就把它放在了轎車的後備箱裡。
到了晚上,他去酒店與湯副市長見了面,當離開那家酒店的時候,他先是送走了湯招娣。
送走湯招娣之後,關亞南坐進了轎車,晚上,他是一個人開車去的。他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並沒有發動轎車,他猶豫著,應該去哪裡?
幾分鐘後,他踩動了油門,加速朝著吳小春剛剛搬進的臨時住所開去。
當他見到吳小春時,吳小春還沒有睡。當他走到她跟前時,她被嚇了一跳。她並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晚才到這裡來。吳小春說道:"我以為你今天不能來了呢,你怎麼連門都沒敲就進來了?"
"昨天你不是給了我一把鑰匙嗎?我怕太晚了,敲門會嚇你一跳。"
關亞南走到吳貝貝的房間。看了看她睡得甜甜的樣子,他趴下身子,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吳貝貝竟然醒了。她叫道:"爸爸,變形金剛給我買來了嗎?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關亞南馬上從身後拿出了那個變形金剛,在她面前一晃動,吳貝貝立刻就明白了,她掙扎著坐了起來:"爸爸,你真好,給我,給我,快給我……"
關亞南把玩具遞了過去,在吳小春的幫助下,吳貝貝把變形金剛打開,她看了又看,接連變了幾種形狀。她還想接著玩下去,吳小春說道:"聽話,明天再玩吧,早點睡覺,現在不早了。"
吳貝貝不得已只好抱著那個變形金剛躺下了。
那一刻,關亞南的眼睛像是潮濕的。
回到吳小春的臥室之後,關亞南什麼也不說。站在旁邊的吳小春看到了這一幕,便問道:"你怎麼了?像是有心思?是不是為了我說的那件事?"
"不不不,別想那些煩心的事。沒什麼,我會處理好的。"關亞南說道。
吳小春把他抱住了。她並沒有親吻他,只是把自己的頭埋在了他的懷裡,什麼也沒有說。
關亞南說道:"我昨天來的時候,司機開車,我買東西往這裡送,容易讓他產生想法。你就是今天下午不打電話給我,我也想再過來看看你們。可我是不應該來的,至少得迴避幾天才對。我想告訴你,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想辦法去青山鎮給你買一套房子,換個地方,也換個環境,再等兩年,我退休後,就去那裡和你一起住,也離我家裡的那個黃臉婆遠一點兒,免得她再上你這來找麻煩。"
"今晚不走了吧?"
"不,我得回去。以前還行,現在如果哪天晚上不回去,第二天她都可能會鬧到局裡去。"
"我打電話讓你來,除了需要一些東西之外,就是總有些心神不安的感覺,就是還想再見到你。你既然這麼晚才來,又不能住在這裡,就早點兒走吧。我都困了,也應該睡了。"
關亞南從床邊上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他站在門口,緊緊地抱住了吳小春,那一刻,吳小春也像是被感動了,她同樣緊緊地抱住了關亞南,久久,久久。最後,才戀戀不捨地把手鬆開……
這時,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問道:"你剛才說心神不安,是怎麼回事?又有人來找過你?"
"是有人來過,不過沒見到我。我給你打過電話後,你沒有馬上來,我只好帶著孩子出去買東西了,不然,我們連晚上吃的東西都沒有。回來後,我發現了他們,他們沒有發現我。我躲過去了。他們走了之後,我才上樓。"
"你說的他們,還是指我昨天剛走之後來過的那兩個自稱是檢察院的人?"
"還是那幾個人。他們肯定還會來找我,我真是很緊張。"
關亞南想了想,又拍了拍吳小春的肩膀,說道:"沒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關亞南嘴上是這樣說的,可心裡卻害怕極了,此刻,他最害怕的就是那些人真的再一次次地找來,吳小春作為女人的那根脆弱的神經,能抵得住那強大的攻勢嗎?
此刻,他把那天見到湯招娣和唐鳴檢察長時的那種感覺,徹底否掉了。他感覺到一定是真的有人在關注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那些關注自己的人既然不是市檢察院的人,還會是誰而已。想到這裡,他的心裡越發緊張起來。
關亞南下樓之後,把車子開到了能夠看到吳小春房間窗子的地方停了下來,他一個人呆在車上。車上幾乎沒有一點兒亮光。此刻,他的腦子裡不斷地呈現出他與吳小春認識時的情景: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那天,關亞南去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時,走進那家公司的售樓處。在那些售樓員當中,一個長得特別標緻的女孩兒,一下子就俘虜了關亞南的目光。她像是鶴立雞群,目秀膚白,看上去像是有幾分矜持。這個女孩兒就是後來投入關亞南懷抱的吳小春。
其實,那時候,吳小春已經有了一個男朋友。他也是一個職業高中畢業的學生,已經在一家工廠裡工作了。關亞南的出現,徹底顛覆了他們愛的航船。關亞南與吳小春的遠航,還是那家房地產開發商的功勞。那個開發商看出了關亞南對這個女孩兒有幾分好感,他為了在項目開發方面得到關亞南的幫助,便在此後的一次吃飯時,特意叫上了吳小春陪客。而吳小春就是在這次與關亞南的接觸中,讓她那原本純潔的靈魂,坐上了關亞南那獸性的快車,而她那不勞而獲的物質慾望如同剛剛開通的D字頭快車組,得到了飛速的提升。
關亞南心裡明白,他與吳小春認識之後,尤其是他與她有了肌膚之親之後,吳小春確實讓他年輕了許多,她可以讓他興奮,可以讓他快樂,可以讓他盡情地發瀉著在他的夫人身上找不到的那種感覺……
吳小春也有讓他不滿意的時候,那就是她沒有告訴他,她已經懷孕的事。當他怒吼著,嚎叫著,把她痛斥的毫無招架之力的時候,他還是接受了她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不久,吳小春生下了她的女兒。當吳貝貝已經能夠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的時候,他竟然和吳小春一樣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孩子,而那種喜歡,的確是發自內心的……
此刻,關亞南藉著車窗外極其微弱的光亮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下半夜一點鐘了。他又抬頭看了看吳小春房間的窗戶,他判斷她應該睡著了。他把車發動起來之後,開出了小區的範圍,又停了下來。幾分鐘後,他又走了回來,走進了吳小春臨時住所的樓道。
那一刻,他像是一個幽靈,像是讓這個,讓這個漆黑的午夜都感覺到可怕的幽靈,像是一個就要吞噬掉所有生靈的幽靈,一步步地越上了吳小春居住的樓層,他輕輕地用鑰匙打開了房門,輕輕地走到了廚房裡,又輕輕地打開了他第一次來這裡時就注意到的煤氣開關……
就在這時,他的心裡彷彿一下子湧現出了許多畫面:他與吳小春在床上纏綿的情景;他與吳貝貝在一起玩耍的場面……他的眼淚掉了下來,他又怕驚動了她們。他果斷地走了回去,把已經打開的煤氣開關,重新關上。他快速地走到了門口。
也還是在這個時候,他又站住了,他想到了那完全可能發生的事情,如果檢察院的人再來找她,如果吳小春她……
他重新走回廚房,把已經關上的煤氣開關,重新打開……
他沒有再猶豫,迅速地離開了。
當他把門重新用鑰匙關好,走出這座大樓時,他幾乎跳動到了嗓子眼的那顆心,算是慢慢地向原位回歸。
幾分鐘後,他發動了轎車,迅速地離開了那裡。他找到了一處公用電話,把一張電話卡放進了電話機,撥通了吳小春的手機,他斷定她聽到手機鈴聲後一定會去打開房間內的照明燈,再去接聽電話。
事情果然如同他設計的結局一樣,一直響著的電話鈴聲一下子就中斷了……
他回到了車上,在他的腦子裡想像著剛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沒有馬上發動轎車,兩手扶住了方向盤,頭趴在了方向盤上,大滴大滴的眼淚與那天上證股市股指首次突破四千點大關的走勢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像是失去了人氣的陰線迅速地向下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