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王琛就向高家鎖提出,她和小林琳要睡在連裡,要參加連隊男兵的活動,請高家鎖拿她和小林琳當男兵看待。高家鎖說:「女兵就是女兵,身體條件和心理素質與男兵都不一樣,怎麼能當男兵看待呢?」
王琛有些著急,說:「你是不是小看我們啊?不信你可以考驗我們嘛!」
其實,王琛就是想在高家鎖面前表現自己一下——雖是幹部子弟,也是不服輸的!同時,也為了增加與高家鎖的接觸。於是,高家鎖便把她們安排在營房最靠邊的一間屋子裡睡覺,那本來是司務長裝服裝的小庫房。緊接著,高家鎖就對她們動了一次真格的——讓她們和男兵一起走方位角。
王琛至今記得,那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夜間訓練摸方位角,訓練場地設在離開營房幾里地的農村的開窪野地。此時正值秋天,已經收割過的田野漆黑漆黑地一片空曠。地顯得那麼大,天顯得那麼低,好像天和地連在了一起,除了遠處幾個星星點點的亮點能讓人知道是村莊外,其餘周圍的一切什麼也看不見。她們的方位角分別設在指揮中心的四周,男兵們單兵執行任務,女兵們兩人一組。
王琛和小林琳按照測定的方向,數著步子,測量著距離,逕直向前尋找目標,不敢有一點偏差。腳下一步走偏,就會離目標越來越遠。「差之毫釐,謬之千里」這話用在這裡是沒錯的。而「目標」實際上就是事先放在某處的一張小紙條,有的放在大樹下,有的設在草叢中,有的埋在墳頭上。不知是高家鎖有意安排,還是老天故意捉弄她們,那個夜晚漆黑不見五指,連星星都找不到。王琛和小林琳兩個人手拉著手數著步子翻越著溝溝坎坎。腳下的膠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土坷垃地上,發出「卡呲卡呲」的聲音,好像有人跟著她們。王琛直覺得頭皮發乍。她們連頭也不敢回,一個勁地往前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不見的前方,腦子裡也像漆黑的夜晚一樣黑洞洞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走了一會,兩個人互相拉著的兩隻手便攥出了一把白毛汗,膽子也差點被嚇出來。
走著走著,突然一腳踩空,兩人雙雙掉到了半人深的溝裡,幸虧溝裡沒有水,顧不得拍拍身上的土,來個狗熊翻身,嘰裡咕嚕爬起來,接著往前走。這時,王琛突然對小林琳說:「哎呀,糟糕,數的數忘了!」而小林琳也沒記住已經走了多少步。兩個人方位也辯不清了,連身上系的武裝帶都丟了也不知道。她們定了定神,往四周看了看,發現跟前有一棵小樹,便憑著感覺摸了過去,在樹下的一塊石頭下面一摸,嘿,真有東西——她們找到了要找的紙條!
完成任務凱旋而歸,這時的恐懼感全然消失。而她們倆剛走出莊稼地,就發現田埂邊黑黢黢地站著一個人影,再次把王琛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她緊緊拉住小林琳的手,慢慢向黑影接近,走近一看,竟是拄著拐的高家鎖。
王琛情不自禁地在高家鎖肩膀捶了一拳,說:「嚇死人了,你怎麼在這?」
高家鎖對此無動於衷,因為拄著拐,他也難以有所表示,只是說:「黑燈瞎火的,我對你們能放心嗎?」
王琛說:「家鎖,你真好。」
高家鎖淡淡地說:「甭誇我了,趕緊往回走吧。」
王琛說:「我的武裝帶丟了。」
高家鎖萬般無奈地從口袋裡掏出了手電筒,遞給王琛,說:「順著原路回去,把腰帶找回來。真新鮮了,當兵的竟把腰帶丟了。」
王琛靦然一笑,接過手電筒拉著小林琳去找腰帶。一般情況下高家鎖是不會拿出手電筒的,練的就是夜晚的眼睛,和對方位的判斷。老練一點的偵察兵、炮兵都能根據七勺星判定方向,那全是練出來的。
當她們找回腰帶,三人在漆黑的夜色裡往營房方向走的時候,高家鎖就收回了手電筒,誰都不讓用。王琛和小林琳都情不自禁地扶著高家鎖,怕他摔倒,他便說:「甭扶我,那樣更礙事!」小林琳就鬆了手,而王琛依舊抱住高家鎖的一支胳膊,抽冷子還掐高家鎖一下子,高家鎖只當不知道。其實,王琛的想法都在手指頭上了。
走方位角的地方高家鎖想必是來過很多次了,既不用手電筒,也不用辨別,就徑直走下去,而且,該拐彎就拐彎,該走直線就走直線,最後就遠遠看到了營房大門前的燈光。
這時連隊需要秋季訓練,要拉著炮車到山村。王琛和小林琳便隨著連隊一起來到山腳下地勢相對平緩的一個山村。開始,連裡考慮到女兵安全,不讓她們夜間站崗,因為山村不同於營房,當兵的都分散住在老百姓家裡,三三兩兩很不規整,女兵夜間站崗也很不安全。她們便左一次、右一次地向連裡申請,還寫了口氣非常強硬的決心書:革命軍人意志堅,堅決要求把崗站!
這些語言放在現在,會讓人感覺異樣和另類,而當時就是這樣的。高家鎖經請示營裡同意了她們的請求。還是安排王琛和小林琳一個班,兩個小時一換崗。那時,「以階級鬥爭為綱」。「階級鬥爭」的弦繃得特別緊,好像在營房周圍還隱藏著許多階級敵人。說來也怪,連隊在山村住下以後,也確實經常發生夜間有信號彈、野外有篝火、常聽到不明電台信號聲等情況。因此,兩個女兵的警惕性特別高,也鬧出了許多笑話。
有一次,王琛和小林琳當班,半夜裡從睡夢中被叫起來,鑽出暖烘烘的被窩,全副武裝,披上大衣,一個背著沒有子彈的空槍,一個懷裡抱著「金雞」鬧表,在村裡巡邏放哨。午夜時分,她們突然看到一顆微明的弧線劃過夜空。她們認為是信號彈,便馬上跑到連部報告。高家鎖和指導員正在睡覺,她們隔著窗戶喊:「報告,我們在村子上空發現一顆信號彈。」
高家鎖和指導員隔著窗戶,半信半疑地問她們:「是信號彈嗎?」
她們肯定地回答:「是」。
高家鎖又試探地問:「不會是流星吧」?
王琛仍然堅決地回答:「不是,我們認識流星。」她還補充了一句,「流星飛得高,這個信號彈飛得低。」
高家鎖和指導員合計,這階級敵人膽子也忒大了,竟敢在部隊駐地上空發射信號彈!隨即命令她們:「繼續觀察,有情況立即報告!」
她們像臨危受命一樣,堅定地說:「是!」
又繼續監視動靜,一夜平安無事。轉天晚上,高家鎖為了讓她們認識信號彈,特意找來幾顆放給她們看。王琛看到一顆顆紅的、綠的、黃的信號彈,像放禮花一樣騰空而起,又大又亮,照亮了大片的夜空,馬上叫起來:「昨天夜裡我們看到的信號彈和今天的怎麼不一樣?」
高家鎖和指導員、戰友們都哈哈大笑,王琛和小林琳便羞得無地自容,說:「咱倆真是棒槌!」
還有一次也是夜間站崗,她們在連部食堂院子裡聽到「唰唰」的動靜,以為是「階級敵人」搞破壞。她們躲避在房角後窺探,不敢上前。聲音一會兒有,一會兒沒,隨著響動,她們的頭髮根兒都立起來了。後來她們壯著膽子往響動的地方扔了一塊石頭,結果從草堆後面竄出來兩隻羊,她們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而心裡卻還在「撲通撲通」亂跳。
夜裡,高家鎖查崗查到她們,王琛就支開小林琳,抱住高家鎖的胳膊說:「我真害怕,但我真高興。」
高家鎖小聲對王琛說:「你別總對我這麼親暱,好像咱倆搞對像一樣,讓小林琳看了非常不好。」
王琛輕聲說:「我就跟你搞了,又怎麼樣?再說,你也甭怕小林琳,她是我的鐵桿,她什麼都不會說出去。」
高家鎖說:「那咱們倆也不能過於親暱,我已經有對象了。」
王琛說:「我不管,我要和你那個對象競爭。你的對象肯定是老家的姑娘,我不信我競爭不過她!」
高家鎖不敢告訴王琛,他身後站著的是師醫院的方芳。沒錯,他怎麼敢輕易得罪王琛?王琛這麼深的背景,讓他想一想都頭皮發乍的。但在漆黑的夜色裡,一對年輕男女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們的荷爾蒙和腎上腺素是加倍分泌的,兩個人不知怎麼就摟在一起了。高家鎖用軍大衣裹住王琛,熱乎乎地和她接了一個吻。王琛心情激動說:「家鎖,我總想接近你!」
高家鎖也說:「我也是!」
小林琳在遠處冷得咳嗽了一聲,他們倆才趕緊分開。
高家鎖離開王琛以後把自己的腦袋擂了一拳,感覺自己腳踏兩隻船非常可恥,但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27歲的出類拔萃的前途無量的高家鎖,在那一年非常弱智非常無奈非常失態非常無所措手足!
就在這時,團長來駐地看望大家,他聽說高家鎖安排女兵夜裡站崗,非常氣憤,狠狠地批評了高家鎖,說:「你什麼意思?你對她們來二連體驗生活心存不滿怎麼的?她們如果出了事你負得了責嗎?」
高家鎖囁囁嚅嚅說不出話,最後告訴團長,讓她們夜裡站崗一來是她們申請的,二來是經請示營裡同意的。團長說:「那也不行!營裡批准她們倆站崗也是不負責任!你們怎麼不想想,真出了問題的話,營裡就負得了責任嗎?」
高家鎖當然不知道,團長說這話完全是衝著小林琳,因為他看上了小林琳,突發奇想地打算把兒子介紹給小林琳。因此他擔心而且也絕不允許小林琳出任何差池,他要把一個全須全尾的小林琳交給兒子。雖然,他並不知道人家小林琳心裡想的究竟是什麼。此為後話。
回頭高家鎖就無奈地對兩個女兵說:「從今往後,你們倆就不要站夜崗了。我要對你們的安全負責任。」
王琛堅決不同意,她和高家鎖耳語說:「我只有在站夜崗的時候,才能和你親近一下,你怎麼連這個也不明白?」
高家鎖攤開兩手說:「團長的命令我不能不聽啊!」
王琛說:「這事你甭管,我給團長打電話,我和他談!」
高家鎖說:「使不得,使不得,那樣團長會恨我的,會說我這個連長連一個體驗生活的女兵的主都做不了!」
王琛說:「那你得想辦法給咱倆的接觸安排時間和地點,你不能置我的要求於不顧對不對?」
高家鎖撓起頭皮,心裡那個難啊!沒錯,他現在是真難!
看官千萬別以為男兵談戀愛是一件輕鬆的事,更不能以為被女兵愛上也是一件輕鬆的事!不是,絕對不是,在高家鎖身上尤其不是!
高家鎖每天和指導員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原因就是戰士們都認為他和王琛非常般配。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想避諱。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他根本不敢與王琛單獨接觸。王琛和小林琳站夜崗的時候,高家鎖故意去查崗,王琛也抓時機與他親熱,小林琳就閃在一邊裝看不見。其實,指導員對這一點心裡明鏡似的。但指導員並不捅破這層窗戶紙。況且,女兵站夜崗也確實需要幹部勤查崗,也算對女兵的保護。但指導員把這種機會留給高家鎖,從來不去查女兵的夜崗。
但高家鎖對此並不心安理得,因為他既害怕王琛,也害怕方芳。他愛這兩個女兵,同時也不敢得罪這兩個女兵。哪個他都惹不起。他想盡快把事情定下來,看準並抓住一個,甩掉另一個。問題是,甩誰?他根本就不敢輕易做這個決定!
事情走到這一步,您也許會覺得作者矯情,好像把作為幹部子弟的女兵都寫得非常「賤」,對出身並不顯貴的高家鎖或魏雨繆都窮追不捨愛不釋手。其實,那正是家境優越的幹部子弟的率性表露,是在自身心性並不成熟的情況下對個人慾望的一種大膽宣洩。也許就此就把對像搞成了,也許只是一個過渡,而一般的工農子弟沒有這個膽量,如此而已。而且,實事求是地說,那個年代是個講「革命」、講「階級」的年代,很多女兵對男兵的身份等級確實不是特別計較,更何況高家鎖和魏雨繆也確實是看上去很有前途的男兵。
話說師炮科的桂參謀得知王琛和小林琳隨著二連去了山村,便借口魏雨繆的經驗沒有搞完,便也追到了山村。他是和高家鎖同級的幹部,在待遇問題上,可以對高家鎖提一點條件,比如是不是夜裡需要站崗或查崗。而桂參謀就對高家鎖提了一個這樣的條件:他要和戰士一樣站夜崗,而且要和女兵一起站崗,目的自然是保護女兵。
高家鎖直截了當告訴他:「團長已經下命令不允許給女兵派夜崗了。」
桂參謀說:「據我所知,女兵是願意站夜崗的。而且,有我陪伴,她們就沒有安全問題了。」
高家鎖說:「問題是我不能違背團長命令啊。」
桂參謀就說:「這個問題好辦,我給團長打個電話。」
結果桂參謀真給團長打了電話,他從女兵思想進步和革命化建設說起,上綱上線,有理有據,直把團長說得啞口無言。最後他告訴團長,他將與兩個女兵一同站夜崗:「我是師裡的參謀,有我在,您老人家還不放心嗎?」
團長不再說什麼了。桂參謀果真就與兩個女兵一起站夜崗了。
為了討好王琛,桂參謀在和她們走夜路的時候就給她們講笑話,怕王琛累著就親自拎著小馬扎,王琛幾時想坐他就趕緊把小馬扎擺在王琛屁股底下。他的慇勤直讓小林琳發笑。如果換個別人,可能會覺得桂參謀太低三下四,但小林琳不這麼認為。因為以前桂參謀照顧過小林琳,她在走背字住院的時候是桂參謀設計讓她喝下蜂王漿的,而她是個知恩圖報的女孩,對這一點是至死不忘的。現在她看到桂參謀喜歡王琛,就千方百計給他們創造條件。每當桂參謀給王琛獻慇勤的時候,小林琳就遠遠走開。而且,小林琳也知道眼下王琛面前有兩個男兵,王琛正走到十字路口上。
連隊不同於宣傳隊,不許吃零食,可把兩個女兵饞壞了。她們住在老鄉家裡,當時的農村還很貧窮,沒有零食可吃。可老鄉對她們挺照顧,有時給她們端來一盤青蘿蔔,有時給她們送來炒黃豆,還有時給她們送來花生、瓜子。當著老鄉的面,她們一本正經地推辭,「不要,不要,部隊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許拿群眾一針一線」。但她們推讓不過,老鄉便把好吃的放到桌上。當老鄉剛轉身出門,她們就一齊撲到桌前,搶著吃起來,邊吃邊樂,在老鄉的土炕上又唱又跳,出著洋相,逗著樂子。她們就盼著休息日,到了休息日,不許她們倆外出,王琛就主動代表小林琳,到幾里地外的公社供銷社幫大家買東西,此時王琛就偷偷買些零食給夥伴帶回來,而且她近水樓台先得月,在半道上坐在路邊的土溝裡可以先吃一通再回去。
桂參謀看出兩個女兵熬得慌,尤其對王琛心疼不已,便跑到山溝裡去堵野兔。結果還真堵上一隻,回來他就叫炊事班給王琛燉了一大碗兔肉。當然,不給小林琳吃也說不過去,他把一些瑣屑的碎肉給小林琳也弄了一碗,怎奈小林琳根本不吃,小林琳說:「我是回民習慣,只吃牛羊肉。」其實,小林琳是心疼那只野兔。
而王琛卻端著那碗兔肉來到連部,先給指導員夾了一塊填進嘴裡,便把指導員的嘴堵上了。然後再給高家鎖夾起一塊肉填進嘴裡。自然,給高家鎖的這塊肉比指導員那塊要大得多。但指導員無話可說,只有羨慕的份兒。而桂參謀看見以後氣得夠嗆,王琛怎麼能這麼做呢?把自己的位置往哪兒擺?但王琛就這麼做了,你能奈她何?
王琛要學男兵給老鄉挑水,村子裡都是土井,井口不大卻很深,要把水桶掛在轆轤上的繩子上,然後快速放開轆轤把水桶沉到水裡,再抓著繩子左右擺一擺,把水桶灌滿,然後再慢慢搖動轆轤把水打上來。然而說得容易,做起來難,王琛著實學了好一陣子還是打不上水來。
桂參謀聽說以後,便急忙趕來增援。他不厭其煩地手把手教王琛擺水桶,幫王琛搖轆轤,最後再幫王琛把水桶提上來。挑水也不是簡單的事,王琛嬌嫩的肩膀哪壓過扁擔,扁擔往肩上一壓,再加上前後兩桶水,立馬就直不起腰,抬不起頭,呲牙咧嘴地直叫喚。桂參謀便急忙幫她托住扁擔。可是王琛還要逞強,非要挑,縮著脖子,弓著腰,兩手托著扁擔,走一步三晃悠,還學著男兵一邊挑著水,一邊唱:「哎呀勒,蘇區幹部好作風,自帶乾糧去辦公。提著草鞋干革命,夜打燈籠訪貧農……」一邊走,一邊哈哈,走一路灑一路,挑到老鄉家還剩半桶水。
桂參謀便說:「趕緊放下,趕緊放下,看看肩膀腫了吧?」
王琛便說:「去你的!想讓我脫衣服啊?」
直說得桂參謀脹紅了臉。
王琛去幫老鄉掏廁所、餵豬,或去炊事班幫廚、刷碗,桂參謀都始終跟隨,不離左右。本來他對這些活早就幹得不愛干了,在以往的日子裡他絕對沒少干,否則也提不了干。但現在他已經不愛干了。問題是王琛想幹,他就不能不跟著干。他要在王琛面前好好表現,再說,他也想時時扮演護花使者,抽冷子向王琛獻一點慇勤。即使遭到王琛揶揄,他也不在乎。
就在這時,二連有好幾個戰士得了毒性痢疾,又拉又吐,還發燒。團衛生隊知道以後急忙派人來料理,但效果不好,於是這件事就把師醫院驚動了,她們急忙派出專車,一個軍醫、一個護士、一個衛生員帶著藥品趕往山村二連駐地。那個女衛生員湊巧就是方芳。
本來師醫院沒打算派方芳前來,因為她是師二號的千金,這種情況是盡量照顧的。但方芳聽說是二連出了問題,她非來不可,院長也拗不過她。她是擔心高家鎖也病倒,她現在對高家鎖已經非常瞭解,高家鎖有病歷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不當回事。方芳最怕這一手。因為,她已經選定了高家鎖,她要嫁一個全須全尾健健康康的高家鎖,而不是落下病根、帶著傷殘的高家鎖。
她們來到山村以後,方芳冷眼旁觀,一下子就發現王琛愛往連部跑,而且,王琛在看高家鎖的時候眼神不對。那不是一般關係的眼神,是只有戀人才有的眼神。而且,只有談過戀愛和正在談戀愛的人,才能敏銳捕捉到的異樣眼神。恰恰方芳正在戀愛之中。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是高度敏感的,甚至敏感得有些過敏。她單獨把高家鎖叫到外面談話,沒談幾句就喊起來了:「高家鎖你是什麼意思?把我擺在什麼位置?」
高家鎖嚇得趕緊摀住了方芳的嘴。如果方芳再說出她們在師醫院發生的事,那他這個連長還怎麼幹?儘管他是被動的,但也積極配合了不是?鬧將起來他還能有前途嗎?他說:「我和王琛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你不要胡亂猜疑!」
方芳橫眉立目道:「事到如今你還嘴硬?你敢把王琛叫來對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