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七這個數字特別有緣分。第一次七年,我寫了初戀。第二次算時間,是因為你告知我你的婚期,無意算起我們認識的年份,竟然又是一個七年。這樣漫長的數字聽得人特別惆悵,又特別欣喜。彷彿一回頭就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慶幸的是,時過境遷的風光裡,我們依舊還是好友。
曾經我以為,你結婚我會為你哭這句話,一定是我給喜歡的人說的,或者說起碼那個對象我曾愛過的。
沒想到,最後,卻是說給了你聽。不過,很多年前,在你沒有女朋友的那段時間裡,我也確實充當了你半個女友的角色。供你勾肩搭背,和你嬉笑玩鬧,陪你遊戲通宵。
如果提及我們的關係,總會牽扯到另外一個人。所以,我不知道該如何來講述我們的相識。
只是在後來的日子,你定是明白,我們都避開某個人的名字小心翼翼地不提。可是這也改變不了我們的關係其實是因為他在一起的。
很奇怪。當年你們是好友。多年之後,我們長大了,成家立業了,我和他分開了,你們卻話少了,我和你卻依舊在像少年時一樣彼此調侃。
在我寫長篇的時候,你曾強烈要求看,我給你看了幾段後,你說,哦,我知道了,裡面那個葫蘆就是我。
我說你真挺有自知之明的。你說,給葫蘆一個好結局啊。
彼時,你正擁著女朋友春風得意。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只會寫悲劇,後來,我把葫蘆寫死了。我不敢告訴你。葫蘆性格裡的善良是與生俱來的,像你。你是天蠍座,天蠍座對人好會好到極致,毀一個人也會不擇手段。或許,只有在我的眼裡,在我面前時,你才會使出天蠍座的善良特質。
幼時,我聽很多人說過,人生得兩三好友,便已足矣。我從來沒明白過這句話,因為從小到大,如眾星捧月,我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朋友這個位置卻始終不曾空缺。甚至在別人細數出一兩個好友時,我會糾結我起碼有七八個重要的好友。
但是這兩年我好像明白了。我成年之後,去了遠方。在遠方流浪。曾經的好友,已是多年未見,即便還有聯絡,感情也看似不曾淡薄,可是中間的那些血性的生活,始終是沒有了的。
在外結交的朋友,留在身邊的,是有那麼幾個。但有些始終走不到心底。
最後算來,在身邊,與之一起生活的好友,確實,只有那麼兩三個。這個認知讓我覺得有些難過。
我明白,我們還是把彼此看得很重。可是現實早已為我們扯開了距離。
你說,我結婚那天,不管你在哪裡都要飛回來。
我肯定地應著說,沒問題。
真的沒問題。你的婚禮,我怎能不參加?我不但會參加,恐怕,在你的婚禮上,我還會落淚。
因為即便是現在每每想起,你即將有屬於自己的家。我就會想掉眼淚。這不但是你對自己的一生有所交代,還是對我們曾共有過的青春畫下句號。那段歲月,再也沒有了。再也回不去了。
一年前,我在審訊室的那個夜晚給你打電話時,也是說的這句話,那時我撕心裂肺地哭。
因為我明白,從此以後,曾共有過的榮辱,將通通消失在我們彼此的生命裡,沉澱在我們的回憶裡,消弭在每一個無法入睡的午夜。
你肯定不知道,我直到現在都記得那句話,是「後來」裡的葫蘆說給陸齊銘的話,他說,齊銘,其實我剛開始見林洛施,對她印象並不好,可是,相處的這四年來,我卻越來越覺得,你當初的眼光真是獨到。我覺得洛施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錯過你就會後悔。
這句話,也是你對我的評價。
到現在,我再去翻看,依舊會悲傷難抑。卻又會想笑。因為我想起從前從前的那些過往。我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要好。你開始時是很討厭我的,你嫌我野蠻,嫌我不漂亮。
我們是從兩看相厭到最後的嬉笑打鬧,所以這份感情又顯得特別難得。
距離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又三年了。尚,你說時間是不是過得特別快?
曾經少不更事的男男女女,終於都有了各自的歸宿。我們再也不會路過那些寂寞的夜,再也不會回到苦悶卻快樂的校園,再也不會把彼此的肩膀當成哭泣的地方。也不再,會有那些瘋狂熱烈的青春時光。
電話裡你經常問我,什麼時候安定。因為你們大多都安定了,唯獨我,還在流浪。
我問你,你說,我定居長沙怎麼樣?
你那邊猶豫了一下說,如果你喜歡那裡,也是可以的。
你不再喊著讓我回去,因為我們都明白,對方的人生軌跡已經不是從前的一句話一句承諾就可以掌控。
無力殘酷的現實,早已讓我們認清一切。
可是,在那些做噩夢醒來哭泣時,凌晨醒來和老鼠面面相覷時,一個人吃飯,咀嚼的聲音響徹安靜的房子時,我還是會想,家在哪裡,愛在哪裡。
這些年走來,很多人說我堅強獨立。唯獨我自己心裡明白,我不是堅強,我是逞強。我不是獨立,我只是無人依靠。我也多希望有個人,可以看穿我的堅強,保護我的脆弱。
像你一樣,安定在一個城,愛一個人。
不知道,以後,我們會不會帶著彼此的另一半聚會。不知道,以後,我們會不會給孩子定個娃娃親。不知道,以後,我們會不會一起頭髮變花白。不知道,以後,我們還會不會結伴走完這一場人生。
只是,不管有沒有以後,我們都有過美好的從前。
如果以後,我孤獨終生,你是不是會像從前我做你半個女友一樣,做我半個男友?
如果……沒有如果……
至少現在,我只想祝你幸福。一定要幸福。帶上我曾經渴望過的幸福。
幸福給我看。
那樣,即使我會哭,心裡也還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