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遠行 正文 海邊閒看企鵝
    在地球上,只有南極是企鵝聚居之地,因而這種憨態可掬的動物幾乎成了南極的象徵。要看企鵝,必須到南極,因而每一個來這裡的人幾乎都懷著先睹為快的迫切願望。到達長城站的第一天傍晚,我們就在站前的岸上看見了三隻企鵝。已在圖片和屏幕上熟悉了它們的姿影,現在親眼看見,一面有一種夢想成真的驚喜,一面又有一種彷彿老友相見的親切。企鵝們也不避人,在我們面前安閒地站著,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兩天下來,頻頻相遇,真覺得它們是老朋友了。1-09

    長城站面東,略微偏北,正前方是一個小海灣,在視野裡與對面的阿德雷島相連。阿德雷島的面積約兩平方公里,島上企鵝聚居,因此,我們常常可以看見它們三五成群游到這邊岸上來。共有三個品種:阿德雷,帽帶,境圖。這裡沒有身體最碩大的帝企鵝。阿德雷島因阿德雷企鵝命名,想必是這種企鵝最多,但渡海來訪的並不多,見得多的是帽帶和境圖。所有的企鵝基本上都由雙色構成,從頭到翅膀到尾,背部為黑,腹部為白。使企鵝的形體顯得稚拙的是那一個肥碩的白肚子,配上那一對短小的黑翅膀和一撮拖地的黑尾羽,看上去像胖娃娃穿了件燕尾服。帽帶的頭部最可愛,雪白面頰上一對黑眼睛像兩個小墨點,那畫家彷彿意猶未盡,又在眼睛下方靠近脖子的地方畫了一道細細的黑線,像扣在下巴上的一根帽帶,帽帶企鵝由此命名。境圖的體形較大,紅眼眶紅喙紅足,灰黑的腦袋像鴿子,而軀體則與鵝非常接近了。阿德雷的形狀與境圖很相像,只是眼眶、喙、足都是黑的。

    今天傍晚,我們去散步。所謂傍晚,是指晚飯後,其實天還是亮的,還會亮很久。不過,因為陰天,景色比平時暗。我們沿著彎曲的海岸走,右邊是海,左邊是正在融化但仍然頗厚的積雪,腳下是灰黑色的卵石和礁石。

    海面上突然出現一朵漣漪,這漣漪快速移動,漣漪中有一個動物的頭和背在拱動。是海豹嗎?不,比海豹要小。我們看清了,是企鵝。不知道企鵝在水中是這麼靈巧,潛在水面下如離弦的箭,一眨眼就沒了蹤影。如果潛得淺,就可以看見不時拱出水面的頭和背,那姿勢和速度已經不能說是在游,而是在竄,在躍。企鵝不會飛,也不會鳧水,這是它們與別的野禽的一個區別。

    有一隻企鵝上岸了,接著又一隻,兩隻,一共五隻。都是帽帶。怕驚動它們,我們各自就地坐下來,坐在礁石上。上岸以後,企鵝們似乎失了靈巧,馬上換上了一副憨態。它們站起來,挺著大白肚子,張開小黑翅膀,邁著外八字,搖搖擺擺地走路。從一塊石頭到另一塊石頭,它們不是舉腿跨越,而是雙腳並跳,看去就像一個個孩子,伸開小胳臂維持著平衡,在石叢裡一蹦一蹦。它們的平衡能力很好,你覺得它們好像隨時會摔倒似的,實際上這種情形很少發生。它們在岩石間玩了一會兒,又安靜地站立了一會兒,然後,一隻企鵝跌跌撞撞地蹦上路邊的雪坡,其餘的慢慢跟著,都停在雪上。一隻企鵝騎到了另一隻的身上,第三隻試圖加入進來,被第二隻啄走。那只失歡的企鵝叫喚了一聲,從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應答,接著,又一輪叫喚和應答,一塊岩石後出現第六隻企鵝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加入了這支隊伍。

    我們坐了很久,看眼前的故事。風越來越涼了,我們站起來,開始往回走。在海面上仍然可以看見竄游的企鵝。有一隻企鵝身體格外長,不對,太長了,仔細看,原來是海豹。離這只海豹不遠,有一隻企鵝也在游,彷彿在和海豹周旋。有一種名叫豹海豹的兇猛海豹以企鵝為食,是企鵝的天敵。但這只海豹不像,它一邊游水,一邊抬頭看我們,也許有所警覺,扎一個猛子,消失了。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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