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五月這麼問,馬八一就無論如何不好回答了,他正為這事鬧心呢。他抓抓頭,一副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
楊五月就說:當兵去吧,你看我,都兩年了,已經是個老兵了,洗腳水都有人給打了。
楊五月舉手投足果然就是個老兵了,馬八一對這一切是熟悉的,新兵就是新兵,老兵就是老兵,學是學不來的,這是骨子裡的東西,骨頭硬了,自然就是老兵了。楊五月穿著有些發白的軍裝,合體而又自然,頭髮是那種標準式,齊耳短髮,劉海用梳子彎過了,很漂亮地在額前飄著。
在那一刻,馬八一的心裡「光口當」響了一聲,兩年前的楊五月和兩年後的楊五月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兩年前的楊五月長得又黑又瘦,他們都不願意跟她玩,現在的楊五月,標兵似的立在他的面前,讓馬八一有一種透不上氣來的感覺。
楊五月又說:當兵吧,當兵你就是個大人了,在部隊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津貼費自己支配,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馬八一還想說幾句什麼,楊五月看到了幾個初中女同學,她們似乎約好了,楊五月不理他了,衝他擺擺手說:要當兵去二十一師,我在那裡。
楊五月說完就走了,沖那群女同學走去,空氣中留下了一縷「雪花膏」的氣味,是茉莉味的。在那初秋的傍晚,馬八一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天晚上的電影,馬八一本來是不想看的,因為楊五月他還是堅持看完了電影。與其說是看電影,還不如說他在暗中一直關注著楊五月。
楊五月和幾個女同學站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話,馬八一站在暗影裡不遠不近地觀察著楊五月,他渾身的每一個神經都被楊五月吸引了。楊五月每聲輕笑,每個手勢都針扎似的印在了馬八一的心裡。他自己也不知這是怎麼了,直到電影結束,人群散去,楊五月招手和那幾個女伴告別,又頭也不回地向自己家走去,一直從馬八一的視線裡消失,他才搖晃著回去。就在那一刻,馬八一下了一個決心:當兵去,去二十一師。他的這一決定,在初秋的夜晚,顯得堅定不移,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