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爸爸 第26章 母親 (1)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我幾乎天天都在忙。店裡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我開始考慮是否在上海另一個區開一個分店。在當中我又跑了幾次醫院作孕期檢查,醫生告訴我一切都正常。最後是那即將到來的婚禮,哲因為公司剛接過一個大工程,實在抽不開身,大部分的婚禮準備比如與婚慶公司洽談、定下婚禮禮服與賓客的名單等等都是我在做。哲的父母終於接受了我們的邀請將在不久後第一次來上海,參加我們定於七月十日的婚禮。到時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唐剛,他在我去川西找尋哲的過程中給了我們很大幫助,是位我們一想起來就備覺親近的朋友。

    一切似乎都已準備就緒了。

    七月八日,也就是哲與我的婚禮前兩天,天氣異常悶熱,下午三四點左右的時候突然下起了一場暴雨。我正在禮服店裡最後一次試穿我在婚禮那天將要穿的禮服。

    這是一件淡珍珠色無肩帶拖地禮服,由我與哲在不久前一起選中的。鏡子裡照出來的我美麗得不太真實,如同水中的倒影,我小心翼翼站在那裡唯恐弄碎了眼前美麗的影像。

    裙子上的腰身部位已修改收緊過,看上去比原先的更熨帖合身。走進更衣室,在店員的幫助下脫掉禮服,「這樣子就可以了。」我對站在一旁的店員說,她笑著點點頭,把禮服拿了出去。

    我重新換回原來那身衣服,這時手袋裡的手機響起來了。我看了看號碼,是從上海市區某個固定電話打來的,並不認識。本想不理會,但一剎那間什麼東西讓我改變了主意,我接起了電話。

    當那一頭傳來「hello」,我的腦袋嗡地一下,接下去她再說什麼我都聽不到了。只知道一個事實:我母親回到上海了。

    我不記得是怎樣地結束了通話,電話裡又都說了些什麼,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我沒有告訴她我要結婚的消息,連她提出的要見上一面的要求都被我以太忙為借口拒絕了。

    我冒著大雨回到了公寓,一開門露風禪就向我躥過來。我摸了摸它的頭,然後走進浴室換下淋濕的衣服,決定泡一個熱水浴。在水裡放上幾滴玫瑰精油,我試試水溫然後躺了進去。

    露風禪在浴室門外叫了幾聲,我噓了一下,它安靜下來了。我也像被催眠一樣陷入沉思。

    這一汪溫暖芬芳的水如同母親子宮裡的羊水一樣緊緊地包圍著我,我想到了剛才與母親的通話。不知道沒有告訴她要結婚的消息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原諒她,如果答案是「應該」,那麼何時何地怎樣見她?

    我歎息了一聲,身體往下一矬,整個身體整個臉都沉浸到了水的下面。

    晚上哲回到家的時候,我破天荒地燒了一桌豐盛的菜。他問我今天怎麼想起來要下廚?因為在平常要麼是他做飯要麼叫外賣,最多的時候還是出去在飯店裡吃。

    我回答他說:因為我馬上要嫁給他了。

    他笑起來,過來親了我一下,說結婚還真是有好處,能把一個從不做飯的女人變成一個超級廚娘。

    我們坐在柔和的燈光下靜靜地吃著飯,哲不時地把幾塊紅燒排骨扔給在一旁等候的狗,露風禪卡嚓卡嚓咀嚼著骨頭的聲音在九點鐘的夜裡顯得特別響亮。

    今天是七月九日,我與哲結婚的前一天。我在筆記本上這樣記道。

    這一天從早上開始一直到下午四五點鐘,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順利地進行著。店在下午四點就打烊了,李阿姨與阿sa都來到了我的公寓作最後的準備。

    正忙著,我的手機響了,從號碼看應該是母親從她住的酒店打來的。我猶豫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沒接,任由手機響了幾分鐘直到安靜下來。

    李阿姨與阿sa都轉過頭來看看我,眼神裡帶著詢問,最後還是沒問什麼。我心煩意亂,走進浴室,把門關上了。露風禪用爪子很響地抓著門,聽到李阿姨阻止它的聲音,狗走開了。過去的一個多月裡我每天都帶著它去店裡,李阿姨也特別喜歡它,與它已成了朋友。

    我坐在馬桶上靜靜地咬了一會兒手指,心裡充滿了掙扎,應不應該給她打個電話?應不應該請她來我的婚禮?應不應該原諒她?

    「你難道真的這麼恨你的母親嗎?難道真的一點愛都沒有了?」我最後這樣問自己。

    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我仍舊沒有決定。李阿姨問我還好吧,我說還好。「可你臉色不太好。」阿sa堅持道。

    「那是因為我懷孕了。」我反駁說。她們兩個因為與我關係密切,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啊哈,」阿sa大驚小怪地說,「我知道了!你這是『婚前恐懼症』。」

    「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上次說我是『城鄉差異症』,現在又是什麼『婚前恐懼症』,下次你又會說什麼?」我沖阿sa翻翻眼睛。

    李阿姨笑起來,把一朵剛做好的紅綢花往阿sa頭上一比劃,說:「是啊,什麼時候吃我們阿sa的喜糖?」我拍手大笑起來:「好看!」阿sa舉雙手做投降狀。

    我走過去把那朵紅綢花從李阿姨手裡拿過來。這時露風禪搖搖尾向我走過來,我把這朵花紮在它的頭頸上。它好奇地轉著腦袋試圖去咬這朵花,但咬不到,一下子衝到浴室門口。剛好那兒有面鏡子,它一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立刻張大了嘴,彷彿是目瞪口呆,不能相信自己的怪模樣似的。屋裡的三個女人頓時笑翻了天。

    給狗戴花是我的主意,李阿姨手巧把這花做得十分漂亮,現在看看實際效果倒比我預料的還要好。明天的婚禮上露風禪就這樣打扮了。

    「魏小姐,你對這狗真用心,將來孩子生出來了,你一定會是個好母親。」李阿姨不由得感慨道。

    「哎,wei,你母親不來參加這個婚禮嗎?」阿sa突然問。這時李阿姨也想起來什麼似的問:「對了,你母親在奧地利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她在上海。」

    她們倆面面相覷,屋子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六七點鐘的樣子哲回來了,李阿姨與阿sa也還在,我提議四個人一起到附近的餐館裡吃晚飯。

    去了一家日餐館。晚飯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間,成為孕婦後跑洗手間的頻率陡增。等我回來後發現坐著的三個人正在交頭接耳,看到我回來,他們立刻停止了說話。

    「什麼事?」我問,心裡卻已大致地猜到了幾分。果然回到家,哲小心翼翼地問我關於我母親的事,「她真的在上海?」

    我本能地對這個話題有抗拒之心,但又不想再隱瞞哲什麼,於是只好回答:「是的,她在上海。」

    哲沉默了一會兒,自從三年前認識我以來,他一直都知道我有個遠在奧地利的母親。但因為我一直沒有與母親聯繫與來往,也從不願對他談論她,久而久之他也就逐漸淡忘了此事。

    而在我們定下婚禮日期後向他的父母發出來上海的邀請時,他曾想到過我的母親,當即暗示過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請她來參加婚禮。我毫不理會他的暗示,假裝不明白,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而剛才在餐館時李阿姨與阿sa透露了我母親已在上海的消息,他決定再次嘗試著勸我把母親請到婚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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