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俠 正文 第九回
    秦寶寶喜滋滋的,她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了點頭,可是有一點她卻未曾料到,秋夫人竟然又去找艷如玉了!

    秦寶寶的心頓時又重新懸了起來,但當她聽到秋夫人與艷如玉說的話時,她立即又笑容滿面,長舒了一口氣。

    只見秋夫人來到艷如玉身前道:「艷姐姐,你不會怪我方才太無禮了吧?」

    艷如玉聞言立刻站起身來,她笑道:「好妹妹,你不要這樣說,姐姐我也有錯,又怎麼會怪你呢?」

    兩個剛剛還反目為仇的對手,這會兒已是相視一笑泯思仇,她們倆手拉手,儼然又是親熱如初的好姐妹了。

    秦寶寶見狀,笑著搖了搖頭,她實在是弄不懂她二人感情變化為何如此之快。她覺得女人真是個怪物,說也說不清楚,然而她自己恰恰是個女人。

    就在這閤家歡的局面剛剛開始之時,卻沒有再持續下去,頃刻之間就被人攪亂了,而這個人就是「撫琴妙手」花解語。

    但見花解語搓著自己那雙如女人一般的手,冷聲譏道:「唉,女人有時真是肉麻得讓人受不了。」

    艷如玉臉色一變就要發火,可是已經有人替她出面了,這個人正是最愛和花解語唱對台戲的「笨手笨腳」冷小肝。

    冷小肝反唇諷道:「有的人自己做不成女人,就說女人不好,這世上的可憐蟲真多呀。」

    花解語道:「你在說誰?」

    冷小肝毫不掩飾地道:「我說的就是你這個長著女人手的傢伙,你又能怎樣?

    花解語怒道:「我說話礙著你屁事!」

    冷小肝道:「我冷小肝聽不慣的話就是要說。」

    花解語冷笑道:「我不和你鬥嘴比功夫,有本事咱倆出去練練真傢伙。」

    冷小肝無所畏懼地應道,「練就練,誰怕誰?」未等秦寶寶等人來得及阻攔,他二人已飛身出了大廳。

    其實秦寶寶是不願阻攔他二人的,她知道花解語與冷小肝並不會真的拚個你死我活,只不過是點到為止而已,因為他們倆一貫如此,而且秦寶寶能不用花錢看一場好戲,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當秦寶寶等人剛往大廳外走去時,門外就已響起了「乒乓」的打鬥聲,看樣子打得還蠻激烈。

    秦寶寶走在眾人的最前面,她要先睹為快,可當她的腳剛跨過門檻之時,花解語與冷小肝卻又不打了,原來是一聲大喝終止了他倆的「自相殘殺。」

    秦寶寶並未因沒看到一場好戲而失望,她對這聲大喝非但沒產生厭惡和怒意,反而高興得蹦了起來!

    因為這聲大喝是:「喂!你們倆有沒有看到寶少爺?」

    秦寶寶從嗓音中聽出,這聲音是子午嶺二領主張子丹發出的!寶寶順著張子丹的話音望去,她立刻樂得直拍手。但待不拍手時,就會發現自己的手掌已被拍腫了。

    不過也難怪秦寶寶會如此高興,原來她看到的何止只有張子丹一人?在張子丹的身後,還分別站著子午嶺大領主展熹、刑堂大執法陰離魂,甚至還有謝靈均。

    秦寶寶驚喜道:「二領主,你們怎麼也來唐門了?」

    張子丹笑道:「我們幾人想寶寶,所以就來看寶寶呀!」

    秦寶寶嗔怒道:「二領主真壞,寶寶不理你了!」

    陰離魂在旁插言道;「啊呀,寶寶生氣起來的模樣更是楚楚動人!」

    秦寶寶道:「好啊,陰大執法也學壞了。」

    陰離魂聞言,臉上露出了很少見的笑容。

    子午嶺大領主展熹也笑道:「寶寶,你怎麼不和我打招呼,莫非是不歡迎我來嗎?」

    秦寶寶知道展熹也會拿自己開玩笑,她遂向展熹做了鬼臉,而後就像蝴蝶一般地飛到了謝靈均的身前。

    秦寶寶相信,謝靈均是絕對不會和張子丹等人一樣的,因為他最不喜歡開玩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謝靈均也笑著道:「寶寶,你什麼時候請我吃喜酒啊?」

    秦寶寶的臉頓時就紅了,她沒想到謝靈均也會一反常態地拿自己開玩笑,一時間竟不知應對才好。

    若在平日,秦寶寶定要將謝靈均等人好好「修理」一番,然而秦寶寶又很是奇怪,她不清楚張子丹等人為何有這麼大的膽子,一段時間未見,竟連她這個小祖宗也敢戲弄!秦寶寶剛要發作,但她又不得不作罷,因為她發現張子丹等人的背後有人在撐腰,而這個人正是剛剛來到現場的衛紫衣,他的身後還緊跟著席如秀。

    秦寶寶確實已長大了,也成熟了,她不願讓衛紫衣再為她煩神,也不願因自己「報復」

    張子丹等人,而看到衛紫衣來替他們向自己求情,那樣豈不讓衛紫衣失去了大當家的威嚴?

    故而秦寶寶扭轉過身體,一頭就扎到了衛紫衣的懷裡,她的身後立即傳來了眾人的哄笑聲。

    張子丹等人見秦寶寶被他們開的玩笑嚇得已臨陣脫逃,這種干載難逢的機會又怎會輕易放過7。

    於是,張子丹等人又你一言、我一語地拿秦寶寶開起了玩笑。

    秦寶寶以前一直都是拿別人開玩笑,現在終於嘗到了被人捉弄的滋味。此刻,她已羞得粉面桃花,將頭深深地埋在衛紫衣的懷中,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就在秦寶寶正「受苦受難」的危急時分,有一人替她解了圍。

    然而,這個人卻並不是衛紫衣,而是一個小孩!

    這個小孩跑得很急,好像有人在追他,而且小孩還邊跑邊喊道:「寶少爺救命呀!」

    秦寶寶這才抬起了頭,她一看就笑了,原來這個叫救命的小孩是她最喜歡逗著玩的小唐虎。

    秦寶寶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唐虎已一頭紮到了她的懷裡,而且唐虎好像很是害怕,他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驚恐地看著身後。

    很快地,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追了過來,顯然正是他在追唐虎。

    「六雙手」看到這個人都同時樂了,因為此人竟是他們的老大「鐵手」莫奇!

    就聽莫奇口中喝道:「小鬼頭,我看你往哪裡躲?」

    秦寶寶對「鐵手」莫奇的到來當然也很高興,但她卻不知莫奇為何要追小唐虎,而且莫奇還好像生氣得不得了。

    寶寶用身體護著唐虎,對已衝到面前的莫奇道:「莫老大,你怎麼追小孩子,別把人家嚇壞了!」

    莫奇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周圍站著許多他熟悉的人,而他最熟悉的則是冷小肝等「六雙手」

    了。

    看到問話之人是秦寶寶,莫奇竟忘了打招呼地道:「寶少爺你不知道,這小於偷了我的『鐵手』。」

    他在說話的同時,還在用眼睛死死地盯著小唐虎過於凸起的肚子。

    秦寶寶低頭問道:「唐虎,你有沒有偷他的『鐵手』呀?」

    唐虎有秦寶寶做保護神,也不再害怕了,他將小腦袋一昂,否認道:「我沒有偷,『鐵手』是我撿到的。」

    言畢,他真地從懷中拿出了一雙手,果真就是莫奇的那雙「鐵手」。

    所有的人都知道,莫奇視自己的「鐵手」如生命一般,平時都戴在手上,唐虎哪裡又能撿到。

    對於這些細節,秦寶寶的心裡當然也很清楚,但她卻有意要裝糊塗而幫小唐虎說話。

    秦寶寶對唐虎道:「既然這雙『鐵手』是你撿的,而主人又找來了,就還給他吧。」

    小唐虎的嘴噘得老高,他很不情願地將「鐵手」扔給了莫奇。

    唐虎也很聰明,他知道秦寶寶在袒護自己,可是他好不容易搞到這麼一個好玩的東西,轉眼間又沒了,當然會不太樂意。

    秦寶寶怎會看不出唐虎的心思?

    於是,她哄道:「這雙『鐵手』有什麼好玩,我送你更好玩的東西可要?」

    唐虎高興地道:「真的?」

    寶寶點頭道:「騙你是小狗。」

    唐虎開心得又蹦又跳。

    唐虎沖「鐵手」莫奇做個怪動作後,就拉著秦寶寶的手,去拿好玩的東西去了。

    誰也不知道他做的動作是表示什麼意思,也許只有莫奇—個人知道。

    莫奇小心地將「鐵手」收了起來,但他卻也只好眼巴巴地看著秦寶寶將唐虎帶走。

    他很是不甘心,可又有什麼用呢?碰上了秦寶寶,也只有算倒霉。

    一天之間,唐門竟一下子來了如此眾多的武林奇傑,真可謂是「群英薈萃」了。

    唐門的弟子忙忙碌碌,不亦樂乎。

    他們就像是一座大客棧的夥計,為能有許多的客人而沾沾自喜。

    ※※※※※※

    唐傑背著手,正站在自己的建房工地上。

    工地上的工匠都不知上哪裡去了,只有唐傑孤獨的身軀,直直地挺著。

    唐傑望著已建了一大半的房屋,沒有露出一絲喜悅。相反地,他卻在苦笑。

    誰也想不到,工地上的工匠是給他自己辭退的,他不想再建房子了,至少現在不想。

    因為秦寶寶只要在唐門一天,他的房子就一天完不了工,秦寶寶的到來,就意味著他非停工不可。

    砌好一堵牆,秦寶寶就推倒一堵牆,這樣下去,再愚蠢的人也會想到「停止建房」是最好的辦法。

    唐傑還不算是太笨的人,他不是不想再建房,而是要待秦寶寶走了之後。

    他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等,耐心地等。

    唐傑搖了搖頭,轉身向大廳走去。

    ※※※※※※

    殘陽西垂,黃昏時分。

    唐門大廳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洋溢著一片喜氣。

    在「多情公子」唐情的主持下,一場酒宴正在進行之中,真是好不熱鬧。

    唐門大廳外懸起了大紅的燈籠,而大廳內則擺了兩桌半的筵席。

    衛紫衣、秦寶寶以及金龍社的幾位首領,他們與唐門數位公子坐在一桌,其中就有剛趕到的唐傑。

    另一桌,「七雙手」、謝靈均、秋莫離夫婦等人酒意正濃。

    唐門的十幾個弟子穿梭於兩桌之間,在不停地添酒加菜。

    豐盛的筵席籠罩在一團喜氣之中。

    秦寶寶坐的位置是最醒目的上席,那裡也是眾人注視的焦點,因為她的身邊坐著的人,竟是臉色臘黃、身中劇毒的唐雷!

    唐雷這兩天一直在閉門養傷,概不接客,可今天這個宴會他是非來不可的,而且他是硬撐著來的。從他的面色可以看出,他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

    唐雷的眼神黯淡無光,嘴唇烏黑髮紫,中毒的症狀未見有所好轉,但只要他一看到秦寶寶,臉上總會掛上一絲笑容,雖然這笑容是硬擠出來的,看上去極不自然。

    大廳內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不為唐雷擔心的。

    可是有一個人卻並沒有這種擔心,這個人就是坐在大廳東西角落裡的拙空和尚。

    在他的面前擺有一桌酒席,確切地說,只能算是半桌酒席,因為桌子上沒有酒,也沒有肉。

    拙空和尚一人坐在桌旁,正有滋有味地享用著滿桌的素食,其他的事情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只想著吃飽之後回去睡覺。

    其實,就算是另兩桌酒席上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會淡然而視之,漠不關心。

    他只關心一件事,就是把秦寶寶盡快地接到少林寺,好向師父悟心大師交差。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宴會在熱烈的氣氛中已進行了一半,而恰在此時,真正的高潮方才掀起。

    原來,唐竹老人與唐胡盧肩並肩地來到了大廳之中。

    幾乎所有的人都站起身來恭聲相迎,只有兩個人沒有起身,一個正是埋頭猛吃的拙空和尚,另一個就是唐雷。

    唐雷最終還是站起了身,但他卻並沒有要相迎的意思,而是在兩名唐門弟子的扶持下進了內堂。

    明眼人一看便知,唐雷是不願看到他那同父異母的兄弟——唐胡盧。

    唐雷的身影剛剛消失,緊跟著拙空也走出了大廳。

    但拙空和尚卻不是針對唐胡盧的到來才走的,而是他已吃飽回房睡覺去了。

    面對這一切,唐竹老人在極力地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然而他的努力卻無濟於事,多少是要露出一絲痕跡的,更何況大廳內的人,全都是—流的武林高手,眼力是何等的高超。

    唐胡盧對唐雷的離席並不在意,他仍然冷著臉,擺出一副掌門人的架子。

    但,他卻看到大廳中有一人正用仇恨的目光盯著自己,而這個人正是唐雷之子唐傑。

    可是對唐胡盧來說,只要能當上唐門掌門,被唐傑瞪兩眼又算得了什麼?轉眼間,他與唐竹老人已來到席間坐下。

    唐竹老人與衛紫衣挨肩而坐,而唐胡盧的鄰位,恰恰就是秦寶寶。

    秦寶寶知道唐竹老人與唐胡盧白天未露面,而且現在又姍姍來遲的原因。

    因為他二人一直將自己關在唐門的密室之中。不消問,唐竹老人是在給唐胡盧傳授武功。

    秦寶寶對唐雷的離去極為惱火,她將一切的怨氣全都傾瀉在了唐胡盧的身上。

    可是寶寶也確實機靈得很,她並沒有像唐竹老人一樣將心事表現在臉上,任何人看到她,都會覺得秦寶寶很開心。

    秦寶寶笑盈盈地道:「唐代掌門,今天偷學了多少武功?」

    唐胡盧沒有說話,只是從鼻孔之中發出了一聲冷哼。他面帶嚴霜,根本就未理睬秦寶寶。

    唐胡盧很清楚,自己如果與秦寶寶計較,一不小心就會中了她的圈套,故而他採取了置之不理的態度。

    這下可不得了,秦寶寶不愉快啦,哼!還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樣,唐胡盧分明是讓她在眾人面前掉價!

    秦寶寶來到唐竹老人背後,搖著他的肩膀,委屈道:「義父,寶寶跟他說話,他卻不理我,寶寶的面子都丟盡了,你看該怎麼辦吧?」

    經她這麼一鬧,眾人心裡都特別高興。

    他們怎麼看唐胡盧都不順眼,對他強佔唐門掌門之位的行為十分不滿,唐門掌門理所當然應是唐雷,而不是唐胡盧。

    唐雷的離席本就使眾人的心中窩著一把火,而現在,唐胡盧又得罪了可愛的秦寶寶,更加引起了共憤。但這裡畢竟是唐門,又礙於唐竹老人在場,眾人也皆不好發作。

    現在有秦寶寶出面,乃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不管秦寶寶怎麼做,唐竹老人都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所有的人都希望秦寶寶好好地整治一下唐胡盧,更希望唐竹老人給唐胡盧一點顏色看看。

    但有一個人,想法卻與眾人不同,他,就是衛紫衣。

    衛紫衣不希望由此引出不快的局面,不然將會很難收場。

    他不停地向秦寶寶使眼色,秦寶寶卻裝做未看見。

    唐竹老人也知道不能怪唐胡盧,而是秦寶寶故意在挑起事端。

    但,他對秦寶寶又能怎樣?況且,秦寶寶又正在向他撒嬌。

    只要秦寶寶撒起嬌來,沒有人能抵抗得祝唐竹老人更不會忍心讓自己寵愛的秦寶寶失望。

    果然,秦寶寶這一招立即見效了。

    唐竹老人臉一沉,道:「盧兒,還不快向寶寶賠個不是?」

    眾人大喜,都等著看唐胡盧的笑話。

    可是,事態的發展並不像他們想像中的一樣,他們的願望落了空,而且是大大地失望。

    唐胡盧並沒有向秦寶寶道歉,他根本就未把唐竹老人的話當做是一回事。而且充耳未聞,陰沉著臉,端起一杯酒,兀自喝了下去。

    眾人皆驚呆了,他們未想到唐胡盧竟然能連唐竹老人也不放在眼裡!大廳內頓時靜止下來,連喘氣的聲音都聽不見。

    唐竹老人也始料未及,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唐門之中,從沒有人敢如此頂撞於他,包括唐雷在內。

    可唐竹老人卻沒有發怒,他覺得自己欠唐胡盧的太多,只有用自己的一切來彌補。就算唐胡盧的態度再惡劣,他也只能忍讓。

    秦寶寶也怔住了,她恨透了唐胡盧!可是,自己又能怎樣呢?她未料到後果會如此嚴重。

    因為她使唐竹老人在眾人面前下不了台。

    她本想藉機大鬧一番,殺殺唐胡盧的邪威。可她轉念一想,又只能作罷。那樣一來,唐竹老人會更加沒有面子,而大哥會更加責怪自己。

    秦寶寶偷眼看了唐竹老人一眼,心情才平靜稍許。

    唐竹老人畢竟是老江湖了,什麼樣的場面都遇到過,真正是處驚不亂。

    在眾人驚異目光的注視下,他仍顯得神情自若,鎮定異常,從臉上找不出一絲不愉之色。

    但秦寶寶卻從唐竹老人微微顫抖的雙手看出,此刻他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

    一切都靜止了,彷彿空氣都凝固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做,這樣的局面在一分一秒地維持、繼續……」

    終於,有人打破了這分沉寂。

    衛紫衣苦思之後,站起身來,道:「唐老前輩,寶寶一向喜歡開玩笑,不想玩笑開過了頭,竟衝撞了唐代掌門,有得罪之處,衛某代向你老賠罪。」

    唐竹老人正無可奈何之際,見有人出來打圓場,自是再好不過了。他道:「衛大當家言重了,寶寶若不開玩笑,也就不是寶寶了。」

    一扭頭,唐竹老人又對秦寶寶道:「寶寶,你說是不是?」秦寶寶不敢再開玩笑了,只有笑道:「義父最瞭解寶寶了。」

    唐竹老人道:「好,我們大家為寶寶越長越漂亮,乾一杯!」所有人都應聲舉杯乾了,不過,他們的心情卻不很愉快。

    秦寶寶也喝了一杯酒,她覺得這杯酒從來沒有喝過,是一杯苦酒,苦得讓人難以下嚥。

    可是她還是喝了下去,喝得很猛,險些給嗆了一口,她是賭著氣喝的,她不甘心服輸。

    望著唐胡盧得意的神色,秦寶寶好像在說:「別得意得太早,總有你倒霉的時候,我們走著瞧!」

    唐胡盧冷冷地看著秦寶寶,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是喜?是憂?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心裡正在笑,而且是在大笑。他終於對秦寶寶報了「扮驢」之仇,又怎能不得意?

    酒宴又重新繼續,可氣氛已明顯不如開始時那樣熱烈,所呈現出的是一片冷清的場面。

    眾人都在低頭喝著悶酒,他們不再划拳,也沒有像先前那樣吆喝。

    唐門的十幾名弟子仍依舊忙個不停,但他們的動作已顯出了懶散之態.每個人都顯得不是很開心,手腳慢吞吞的。

    他們對唐胡盧的所為也極為不滿,但卻又敢怒不敢言,所以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無聲的抗議。

    對於這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能感覺到,但誰也沒有捅破這層紙,就在這樣鬱鬱不歡的氣氛中,酒宴很快地就結束了,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眾人悻悻然地走出大廳,個個都是臉掛嚴霜,他們都把這份「功勞」記在了唐胡盧的身上。

    不消片刻,唐門大廳內已冷冷清清,呈現出一片肅靜。

    廳內只剩下了一個人還在獨自而坐,她就是秦寶寶。

    寶寶正用手托著腮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靜靜出神,可她並不是在想方纔之事,而是在為至今還未查出刺殺唐雷的兇手而煩惱。

    可是,究竟從何入手呢7

    秦寶寶將大廳門關得緊緊的,她不准任何人進入廳內,甚至連唐竹老人與衛紫衣都不許入內。

    眾人覺得可親和善的秦寶寶奇怪得有點反常,但他們除了偷偷地議論和猜測之外,又有誰敢去問一聲?因為他們看出,秦寶寶此刻的心情正是最不好的時候……

    ※※※※※※—輪明月斜掛在唐門聖殿的屋角上,已是三更天了。

    唐門聖殿之中,從來就沒有過一點動靜,也從沒有點過燈。殿內死寂死寂的,使人覺得似乎籠罩著一團神秘的氣氛,但更使人覺得有點可怕。

    唐傑的屋子剛好就在離聖殿不遠的東南角上,他正揉著睡意惺忪的眼睛,走出了屋門。

    他今晚喝的酒實在太多,而且喝的又全是悶酒,故而以臻於一覺醒來,醉意還未全消。

    唐傑搖晃著走到了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他已憋得有點吃不消,要在此方便方便。

    可就在此時,他在不經意一抬眼的瞬間,卻看到一條黑影快若閃電,輕飄飄地飛出了唐門聖殿。他嚇了一跳,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人也清醒了許多。

    唐傑的心「撲通」直跳,他懷疑是自己半夜撞見鬼了?

    但很快地,他心情又平靜了下來,因為藉著淡淡的目光,他認出了那條黑影並不是什麼鬼,而是代掌門人唐胡盧!

    唐胡盧怎麼會從聖殿裡出來的?他深更半夜到聖殿裡面幹什麼?

    唐傑納悶地搖了搖頭,可是他並不想多管閒事,也懶得去管,因為他知道唐胡盧的行為一貫都是鬼鬼祟祟,使人捉摸不透的。

    唐傑一轉身,他又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發現就在這安靜的偌大院落中,所有的人都已進入了夢鄉,可他卻看到有一間屋子的燈還在亮著。

    都這麼晚了,誰還沒有休息?又在幹什麼呢?

    唐傑好奇地凝足了目力望去,只見屋子中拙空和尚正盤著腿在床上打坐,而且口中還唸唸有詞,他竟然是在誦經!

    拙空和尚白天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可他晚上卻如夜貓子一般,精神十足,真是個古怪的僧人。

    唐傑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後他又打了個呵欠,一轉身回房睡覺去了。

    他實在太睏了。

    ※※※※※※

    秦寶寶醒了,但從她那略微發黑的眼圈可以看出,她昨天夜裡並沒有睡好。

    秦寶寶起身來到屋外,這時她才發現衛紫衣等人早已來到了大院之中,而且他們還分成了幾撥站在一起,互相之間正談笑著,好似早巳將昨晚酒宴上的不愉快忘得煙消雲散。

    一看到衛紫衣爽朗的笑容,秦寶寶的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當她還未走到眾人的身邊,唐竹老人已第一個笑著與她打招呼。

    唐竹老人今天顯得格外精神,他笑容滿面地看著秦寶寶,而且笑得很慈詳。

    秦寶寶看到唐竹老人並未因昨晚之事而對自己有半分的責怪之意,她的心情隨之恢復到了平日最佳的程度。

    寶寶向唐竹老人走了過去,嘴裡甜甜地叫了一聲:「義父!」

    她一邊走,一邊和每個人都打著招呼,當然,她還會少不了開上一兩句玩笑。

    眾人對秦寶寶的到來都感到十分高興,其中,「笨手笨腳」冷小肝是最突出的一個。

    冷小肝湊上前道:「寶少爺,你起得好早呀。」

    秦寶寶知道冷小肝是在諷刺自己,她本想好好地捉弄他一番,但又想起自己還要有求於他,遂笑道:「冷小肝,你除了油嘴滑舌之外,還能做什麼好事?」

    冷小肝忙笑道:「寶少爺,我可是從來不做壞事。」

    秦寶寶眼睛一瞪道:「那你送給我的毛驢,我沒玩幾天就壞了,你說算不算是你做的壞事?」

    冷小肝忙道:「噢,原來是這件事,那麼就是我的錯,我來幫寶少爺修好不就行了麼?」

    「撫琴妙手」花解語在旁冷哼道:「修什麼修?笨手笨腳的能做出什麼好東西?」

    冷小肝聞言怒道:「說我笨手笨腳?你倒做一個出來給我看看!」

    花解語道:「我是不會做,可我不會像你那樣干逞能。」

    冷小肝道:「瞧你這付模樣當然是做不出來的,你這雙女人手除了彈淫詞艷曲,還能做什麼?」

    花解語冷聲道:「至少我還不會笨得送一件壞東西給寶少爺。」

    他說這話分明是在挑撥秦寶寶去教訓冷小肝,這還得了?冷小肝立即與花解語大吵起來。

    秦寶寶笑了笑,不再理會他二人,她知道「撫琴妙手」與「笨手笨腳」沒有一天是不吵架的。

    秦寶寶身體一傾,偎在了唐竹老人的懷裡,儼然像是一個乖乖女。

    唐竹老人的脾氣眾所周知是最壞最古怪的,可是只要秦寶寶和他在一起,他總是很開心。

    這時,秦寶寶忽地發現一個問題,她發現少了兩個人——唐胡盧和拙空和尚。

    唐胡盧可能是因為曉得來了之後沒人會理他,故而他才很知趣地沒有來到這裡。但拙空和尚又是怎麼回事呢?

    秦寶寶要去看個究竟,她要看看呆頭呆腦的拙空和尚又在做什麼樣的傻事。

    寶寶趁眾人不注意,一閃身溜走了。

    當她還未走近拙空和尚住的屋子,就已知道這個呆和尚在幹什麼事了。

    原來,拙空和尚正在睡大覺,他那一聲蓋過一聲的鼾聲,聽起來使人感到特別煩躁。

    秦寶寶皺了皺眉,眼珠轉了一下,頓時心生一計。她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拙空和尚的屋子。

    屋子內,拙空和尚睡得正酣,一縷口水順嘴角掛著,並且還隨著他的呼吸一上—下移動,可就是掉不下來。

    秦寶寶暗笑道:「真是個貪吃貪睡的懶和尚,怪不得席領主要捉弄你。」

    寶寶伸出右手,捏住了拙空和尚正在打鼾的鼻子。可她卻沒想到,拙空和尚竟然絲毫沒有反應!

    秦寶寶仍不死心,右手始終都沒有松,她倒要看看拙空能堅持多久。

    片刻之後,但見拙空和尚的嘴張了張,看他的樣子顯然是已喘不過氣來了。

    秦寶寶見狀趕快鬆開了,在這同時,拙空和尚也一挺身坐了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像是剛跑完了幾十里路。

    「咯……」秦寶寶被拙空和尚這付嘴臉逗得直笑。

    拙空和尚知道又是秦寶寶在惡作劇,但他也不敢怎麼樣,而是假裝不知地道:「寶少爺,一大早找貧僧有事嗎?」

    秦寶寶道:「懶和尚,都快到晌午了,你還以為早呀。」

    拙空和尚撓頭道:「貧僧昨晚做功課做得太晚,故爾多睡了一會。」

    秦寶寶臉一沉道:「我不許你再睡了。」

    拙空和尚不情願地道:「可是貧僧睏倦得很,不睡覺怎麼行?」

    秦寶寶聽他張口貧僧閉口貧僧,聽得很不舒服,可她又不能讓他不說,因為這是每個出家人都有的口頭禪,她總不能剝奪別人的「專利」吧。

    但秦寶寶自會有妙計來對付拙空和尚,她裝作很不高興地樣子道:「你一人在此貪睡,可就沒人陪我玩了。」

    拙空和尚奇怪地道:「外面有那麼多人,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們玩?」秦寶寶道:「他們都不好玩,我就要和你玩。」

    拙空和尚咧嘴笑了,並撓了撓光頭,他沒想到秦寶寶會如此看重自己,不禁使他有點受寵若驚。

    很多人都把能和秦寶寶在一起當作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更不要說是秦寶寶自己主動提出了。

    拙空和尚立刻下了床,他樂呵呵地道:「既然寶少爺特意相邀,貧僧也只有捨命相陪了。」說話間,他竟然高興得連鞋子都穿反了。

    秦寶寶腦筋飛快地轉著,她在想下一步該怎麼做,她要來個出其不意,好給拙空和尚來個措手不及。

    只見秦寶寶又道:「不只是我,還有一個人正在找你。」

    拙空和尚問道:「是誰?」

    秦寶寶神秘地笑道:「是個女人,而且長得還很漂亮。」

    拙空和尚聽呆住了,他撓著光頭道:「女人?貧僧從未與女人有過來往,更不要說是漂亮女人。」

    拙空和尚怎麼也想不通,他是想不通,因為這都是秦寶寶·憑空捏造出來的。

    秦寶寶佯怒道:「你難道不認識我麼?你是不是說我長得不漂亮?」

    拙空和尚聞言嚇了一跳,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被秦寶寶抓到了把柄,忙道:「貧僧不是這個意思,貧僧是說……是說……」

    他一著急,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秦寶寶笑道:「好了,說不出來就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

    拙空和尚疑惑地看著她,這才用手將光頭上的汗珠擦掉。

    秦寶寶又道:「你是不是想說除了我之外,沒有再和別的女人交往,對不對?」

    拙空和尚連連點頭,眼中露出驚佩之色。

    秦寶寶道:「可我說的這個女人你是認識的。」

    拙空和尚不相信地道:「不會吧?」

    秦寶寶道:「怎麼不會?難道『玉手』艷如玉你不認識嗎?」

    拙空和尚驚道:「啊?怎麼是她?她找我做什麼,貧僧可不希望和她在一起。」

    誰都知道艷如玉為人風流,而且她的「攝魂大法」又厲害無比,拙空是個出家人,就更不敢沾邊了。

    秦寶寶笑道:「你害怕什麼?她找你是有重要的事向你請教。」

    拙空和尚仍舊堅決地搖著頭道:「不,貧僧絕不去找她!」

    秦寶寶道:「為什麼?」

    拙空和尚嘟囔道:「反正貧僧不去找她。」

    秦寶寶看出來了,她知道拙空和尚是害怕艷如玉的「攝魂大法」,遂恐嚇道:「你若不去就是不守信用。」

    拙空和尚楞道:「貧僧並沒有答應過艷施主,怎麼會是不守信用?」

    秦寶寶道:「你不是答應陪我玩的嗎?」

    拙空和尚不解地道:「是啊?可跟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秦寶寶道:「當然有關係,我正好也要找艷如玉有事,你難道不陪我去嗎?」

    拙空和尚為難地道:「這……」他現在是進退兩難,騎虎難下。如果去,他怕艷如玉戲弄自己;如果不去,他又害怕秦寶寶生氣。一時間,他竟沒了主張,急得滿頭大汗。

    秦寶寶見他決心未下,又道:「你是少林寺的高僧,定知道立身處世無信用這個道理,你若是不陪我去,就是不守信用。」

    拙空和尚覺得秦寶寶的話頗有道理,而且他也不敢得罪秦寶寶,只好點頭道:「既是如此,那貧僧就陪寶少爺走一遭。」

    他本來就老實得要命,又被秦寶寶戴上少林高僧的帽子,早巳不知東南西北了,豈有不去之道理?

    秦寶寶為了使拙空更加放心,她又想了一個好主意,道:「你儘管放心好了,艷如玉要是對你無禮,我是不會不管的。」

    拙空和尚大喜,他信心十足地跟著秦寶寶走了,臉上笑嘻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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