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寶寶與拙空和尚來到唐門大院中時,衛紫衣等一幫人已隨唐竹老人喝茶去了,只有「七雙手」與秋莫離夫婦還留在院中,而且花解語與冷小肝還在吵著架,吵得沒完沒了。
在他倆的旁邊圍著三個小孩饒有興趣地看著熱鬧,正是唐容、唐卓以及秦寶寶最喜歡逗的唐虎。
秦寶寶將拙空領到艷如玉的跟前,隨後她一扭頭,找小唐玩去了。
待拙空和尚剛反應過來,寶寶已走遠了,他只得無奈地硬著頭皮道:「艷施主,聽說你找我?」
艷如玉愣了愣,便感到好笑,自己好端端的幹嘛要找這個呆和尚?
她奇怪地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拙空和尚道:「是寶少爺。」
艷如玉大惑不解,將目光投向了秦寶寶。
她發現,秦寶寶正偷偷地向自己使眼色。
艷如玉明白了,秦寶寶是想捉弄拙空和尚,而且是要自己擔當這個重任。
隨即,她便笑嘻嘻地看著拙空和尚衣衫不整,眼皮發腫的樣子。她知道,拙空和尚一定是被秦寶寶從床上硬拖起來的,遂道:「不錯,我是要找你。」
她也看不慣這呆裡呆氣的和尚,現在既有捉弄他的機會,便立刻想到了一個捉弄拙空和尚的妙計。
拙空和尚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艷施主找貧僧有何要事?」
拙空和尚從未有過與女人打交道的經驗,況且這個女人又是長得非常漂亮的「玉手」艷如玉。
漂亮的女人容易使人分心,也最容易使人上當,拙空和尚只得拿出了佛門弟子的修行之道,以不變應萬變。
艷如玉笑道:「喲,何必這麼正經,我最不愛人家叫我施主了,還是叫我如玉吧。」
拙空和尚看到了艷如玉火辣辣的眼神,險些就分了心。他趕緊斂神道:「艷施主還是趕快說正題吧。」
江湖上和尚是最難對付的三種人之一,看來一點也不假。
艷如玉暗道:「好個呆和尚,定心術倒也不弱,看來不使一點絕技,你也不會就範。」
想到這裡她又道:「聽說你會看手相,而且看得很準?」
拙空和尚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解地問道:「阿彌陀佛,貧僧根本不知手相是怎麼一回事,更不要說看手相了。」
艷如玉道:「你不要謙虛了,就替如玉看看吧。」
說話的同時,她的一雙玉手已伸到了拙空和尚的眼皮底下。這雙手的確是光滑無比,真的像是用玉打造的。
說來也怪,根本不懂得看手相的拙空和尚竟然抓住了其中一隻手,而且還煞有介事地看了起來。
拙空和尚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這隻玉手上,全然不知秦寶寶已站在他的身後。他早已將佛門四大皆空的訓戒拋得一乾二淨。
秦寶寶笑嘻嘻地看著,並向艷如玉投去讚許的目光。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艷如玉「攝魂大法」的功勞。
艷如玉見拙空和尚抓著自己的手,看個沒完沒了,便笑道:「怎麼樣,看出了什麼名堂?」
拙空和尚沒有吭聲,他的眼睛變得更加貪婪。
艷如玉又道:「我的手漂亮不漂亮?」
拙空和尚眼睛裡閃動著異彩道:「漂亮,簡直漂亮得不得了。」
艷如玉道:「我的手若跟寶少爺的手相比,誰的更漂亮?」
拙空和尚目不轉睛地道:「她和你沒法比!」
悄悄站在她身後的秦寶寶會聞言大怒,正要發作……
忽然,拙空和尚竟然又出人意料地道:「如玉,你嫁給我吧?」
未等艷如玉發怒,秦寶寶早巳暴跳如雷了。其實,秦寶寶並沒有真的生氣,而是在狂喜。
她未想到,艷如玉的攝魂大法竟厲害到如此程度,能使老實巴交的拙空和尚向她求婚!
怪不得連秋莫離都被搞得神情恍惚,不能自拔。
和尚求婚,恐怕是曠古僅有的了,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秦寶寶滿面怒容地道:「拙空和尚,你說什麼?」
她雖然怒意甚濃,但她心裡卻在暗笑,暗暗地大笑。
如果不是她親自導演這場好戲的話,她早已就笑彎了腰。
可是她的控制能力極強,絲毫未讓人看出她正在笑。
拙空和尚被秦寶寶的怒喝聲所驚醒。他猛然回過了神來,不過他也得感謝艷如玉適時地收起了「攝魂大法」,要不然他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樣的話。
拙空和尚發現自己竟然正捏著艷如玉的手,嚇得連忙雙手合十,高誦佛號,而且他那光禿禿的頭上頃刻間佈滿了一層豆大的汗珠。
秦寶寶怒道:「臭和尚,你裝什麼蒜?」
拙空和尚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而最大的錯就是得罪了秦寶寶,這是所有人都不願做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要是給他師父悟心大師知道,後果將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他的僧衣已被汗水濕透了,而這件嶄新的僧衣還是席如秀賠給他的。
以他的腦袋,他到死也不會想到是秦寶寶和艷如玉二人串起來搞的鬼。
拙空和尚見自己既已把不該說的話說出口,若再解釋恐怕更加是火上添油,他只得誠惶誠恐地站著,等待秦寶寶對他的懲罰。
他的身軀在微微發抖,因為他不知道等著自己的將是一種什麼樣的後果。不過可以肯定,秦寶寶是絕對不會輕饒他的。
秦寶寶看著拙空和尚的慘狀,譏諷道:「你剛才不是挺神氣的麼?怎麼現在反倒害怕起來了?」
拙空和尚如今只有挨訓的份兒,他哪裡還敢還半句話?他只好一語不發地低著頭。
艷如玉卻在旁充當好人地勸道:「寶少爺,他恐怕也是一時糊塗,我看就算了吧。」
拙空和尚立即向艷如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希望艷如玉的話能收到一定的效果。
但是,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就見秦寶寶厲聲道;「不行,他如果光說我的壞話也就算了,可是……」
寶寶好像很生氣,頓了頓又道:「拙空,我來問你,佛門第一大戒是什麼?」
拙空和尚眼神呆滯,驚慌地道:「是……色。」
秦寶寶道:「你身為佛門弟子,卻竟然不守戒條,犯了色戒,應該如何處置?」
拙空和尚低聲道:「貧僧知罪,貧僧只是一時糊塗,還望寶少爺寬大為懷。」。
拙空和尚遇上了秦寶寶,也活該他倒霉。
秦寶寶又道:「好,那我就代你師父悟心大師清理門戶,你可願意?」
拙空和尚毫不猶豫地道:「願意!」因為他受秦寶寶處罰,總比回少林寺讓他師父悟心大師懲治要好得多,那樣的話他說不定還要被逐出山門。
秦寶寶叫來了小唐虎,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番,小唐虎立刻高興得又蹦又跳。
晌午很快就過去了。
秦寶寶吃飽喝足之後,又來到了院中。
此時,院中所有的人都已吃過飯,只有拙空和尚一人還餓著肚皮,他不是不想吃,而是秦寶寶不讓他吃,他正在受罰!
拙空和尚卻並沒有恨秦寶寶,他甚至連一點恨意都沒有,因為秦寶寶懲罰他的方法很簡單,任何人都能夠辦得到。
原米,秦寶寶只讓他給唐虎、唐容、唐卓三個小孩當馬騎,這對於身強力壯的拙空和尚來說,是再輕鬆不過的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時間顯得長了一點,他得讓三個小孩騎一個下午!
他擔心自己餓著肚子支撐不了那麼久,俗話說,官不遣餓差,民不勞餓馬。可他這匹「餓馬」又能如何呢?
這時,又輪到小唐虎騎馬了,他跨在拙空和尚的背上,用手扶著拙空和尚的光頭,一邊騎,口中還一邊念道:「呆和尚,真好玩,做大夢,想媳婦。」
「哄」的一聲,圍觀的人皆笑了起來。
拙空和尚羞得滿面通紅,他恨不得馱著小唐虎找個地洞鑽進去。
秦寶寶笑得最開心,她滿意地欣賞著眼前的得意之作,因為兩個使她最討厭的人,眼下已經被收拾了一個。
秦寶寶笑著一轉身,她沒有再看下去,她要去找另一個人——唐胡盧。
當她來到唐胡盧的屋內卻又失望了,因為唐胡盧並不在屋裡。
秦寶寶不禁感到奇怪,從一大早就未見到唐胡盧,到現在居然還是未看到他的人影,他躲到哪裡去了?難道他一直都在唐門的密室中練功嗎?
秦寶寶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目前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耐心地等待。
可是因唐胡盧不在,卻打亂了她原有的計劃,她這會兒又無事可做了。
但秦寶寶畢竟是秦寶寶,她眼珠一轉就有很多的點子,很快地她又有了主意。
她首先想到了去找唐竹老人,可唐竹老人此刻正在陪著衛紫衣,她又怎好去打攪?接著,她又想到了席如秀、張子丹、展熹、陰離魂四人,但這四人已被她捉弄了許多次,再拿他們開玩笑多少已有點乏味,沒有新鮮感。
而另一個人選謝靈均則喜歡一人獨自閉門參悟劍法,不喜歡任何人打攪,而且他還是一個不太喜愛開玩笑的人。
如果秦寶寶去找他,他當然也會歡迎的,但那也過於勉強,而且秦寶寶也不想落個偷學別人武功的名聲。更何況,她的武功並不需要偷學。
金龍社、少林寺、唐門的武功她想學哪樣都行,何必再學別的武功?秦寶寶還想到了「七雙手」與秋莫離夫婦,可是這幾人又一一被她自己否決了。
因為固然「七雙手」裡的每個人都挺好玩,但秦寶寶最不願看到花解語與冷小肝兩個人吵架。而秋莫離夫婦她更不能去找,誰會忍心去打斷一對恩愛小夫妻的綿綿情話呢?
秦寶寶低著頭苦思冥想著,終於,她想到了一個好的去處——找唐老鴨!
唐老鴨正神態悠然地喝著茶,而且他還在胡思亂想著什麼,用目光瞅著窗外。
正在這時,他發現秦寶寶來找他了,他高興極了,秦寶寶可不是什ど人都能請得動的,況且秦寶寶又是主動來找他,這份榮耀對他來說何其之大!
唐老鴨驚喜道:「寶少爺,是什麼風把你的大駕吹來了?」
秦寶寶笑道:「沒有什麼風,我看你倒是有點兒來瘋。」
一見面,她就給唐老鴨一個下馬威。
唐老鴨卻一點都不生氣,秦寶寶在他心目中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無論秦寶寶對他做什麼,他都會很高興的。就算秦寶寶打他一頓,他也會當作是一種光榮。
唐老鴨對秦寶寶佩服得五體投地,秦寶寶是他唯一的偶像,而他自己則是秦寶寶眾多祟拜者中的一員。
秦寶寶甫一坐定,便道:「唐老鴨,我想讓你陪我玩一種遊戲,你可願意?」
唐老鴨道:「當然願意。」
秦寶寶又道:「好,那我們倆就來猜拳玩。
唐老鴨一聽心中吃驚不小,誰都知道秦寶寶的賭技精湛絕倫,唐胡盧「扮驢子」就是一個明證,而此刻秦寶寶又要與他來猜拳,會不會又是什麼圈套?
唐老鴨想了想,他還是硬著頭皮,擠出笑容地道:「我也最喜歡猜拳。」
真是天曉得,他哪裡是喜歡猜拳,他對猜拳是最不精通的,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但秦寶寶的要求他又怎能反對?
秦寶寶笑道:「你和我猜拳是要有賭注的。」
唐老鴨滿口應允道:「寶少爺,隨便你賭什麼,我都奉陪到底。」
雖然他知道自己肯定會輸,但他卻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其他的唐門弟子想與寶少爺賭還沒有機會呢。他們要是知道秦寶寶和他在一起猜拳,肯定會羨慕得要死。
秦寶寶又笑道:「好,你還蠻爽快的,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我們不賭銀子,賭銀子太俗氣。」
唐老鴨道:「寶少爺說得是,您哪裡會缺銀子花。」
秦寶寶笑了笑,道:「這樣吧,我們誰輸了誰就學一聲鴨子叫,怎麼樣?」
唐老鴨並不笨,他聽出秦寶寶是要有意捉弄自己,可他還是很乾脆地同意了。
秦寶寶的興致顯得特別濃厚,她專心地與唐老鴨猜著拳,同時她也是在消磨時間,等待唐胡盧的出現。
猜拳的結果勿需多問,唐老鴨自是輸多贏少,而且,他好不容易贏的那兩把,還是秦寶寶故意讓給他的。
秦寶寶的目的很明顯,她是要將唐老鴨的胃口吊上來。
秦寶寶在輸了那兩把後,她很大方地學了兩聲鴨的叫聲。
當然,唐老鴨學鴨子叫的次數可就更多了,數都數不清,由他鴨公嗓子學出來的鴨子叫聲,真個是維妙維肖,酷似已極。
而且,有好幾次秦寶寶笑得連猜拳的手都抬不起來了。
整間屋子裡,不時地響起鴨子的叫聲,引得唐門弟子不住地前來探頭窺視。
—開始,他們都還以為唐老鴨在屋裡養了許多只鴨子,可當他們看清屋內的景象時,他們也都樂不可支。
不過他們在大笑的同時,不禁也都有點暗自羨慕和嫉妒唐老鴨,他們都弄不清楚唐老鴨是如何將秦寶寶騙到他屋裡來的。並且還和他在一起猜拳。
而且秦寶寶精妙無比的猜拳技巧使他們欽佩不已,留連忘返,在許多唐門弟子的圍觀下,秦寶寶與唐老鴨越猜越起勁,誰也沒有要先停—下來的意思。
※※※※※※
夕陽西下,把西邊的天空染成了一片胭紅。這樣的一種胭紅,最容易讓人陷入冥冥的思緒之中,但又好像在預示著什麼。
落日的餘輝靜靜地照在唐門東院的草坪上,也照在正在這裡散步的唐情的身上。
唐門的人除了唐情,幾乎沒有人會到這裡來。每天的這個時候,唐情都會到這裡來散步,似乎這已經成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這裡非常安靜,靜得可以聽到蟲鳴,唐情這位多情公子可以在這裡不受干擾地去回味他自己那些風花雪月的事。
驀然,他發現一個人影在他的視線中一閃而過……他不由放眼望去,原來是唐胡盧。
唐胡盧並沒有發現在草地另一側樹後的唐情,只是在向四處不住地張望。
「他從來不到這兒來,今天到這裡幹什麼?」唐情不由在心中暗忖道。.就在他暗忖之間,唐胡盧一轉身,便不見了人影。
唐情感到十分奇怪,人怎麼會一下子便不見了?他快步走了過去,依然不見唐胡盧的身影,難道唐胡盧變成了一隻鳥飛走了不成?但即便變為一隻鳥,也會從他的眼前飛過,而他除了草地上最東面的大樹之外,什麼也沒有看見。
唐情搜索了半天仍見不到唐胡盧的人影,他越來越感到奇怪,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猛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回過身跑到最東面的那棵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樹下面,盯著那些搖搖晃晃的樹枝。
這個無風的黃昏,並不是很細的樹枝怎麼會搖搖晃晃,莫非樹上有什麼問題……
唐情再也忍耐不住,他非查出唐胡盧到什麼地方去了不可。於是他飛身上了樹。
上了樹,唐情才發現樹幹的分枝處有一個大洞,足可以讓一個人進出,他斷定唐胡盧一定在樹洞裡。
唐情也不細想便閃了進去,大樹不但中空,而且是一個地道的入口。如果順著樹洞底的土階梯便會走入一個狹長的地道。
唐情感到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了,他在唐門這麼長時間,從來都不知道唐門有這麼一個地道?
如果是唐門的秘密地道,那唐胡盧怎麼會知道?而他進地道又是去幹什麼?這個地道又是從何而來?唐情百思不得其解,他決定跟著唐胡盧進地道去看一看。
地道並不是像在樹上面看到的那麼小,還足可以容得下幾個唐情那樣高大的身軀。地道裡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唐情緊緊閉上眼睛,運足目力再睜開眼睛,已可以看見一兩步之內的東西。稍微能適應了一些,但是,還是找不見唐胡盧的身影!
地道裡靜靜的,唐情感到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甚至連心臟跳動的聲音也似乎可以聽到。
漸漸地他適應了地道中的黑暗,便不慌不忙,仔細地觀察搜索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
他發現,這條地道顯然是剛剛挖好不久,地道的頂部以及壁都有斧鑿的痕跡,而且非常明顯,顯然這地道的頂和兩壁還沒有來得及修飾工整。
他認為這條地道一定是唐胡盧暗地裡修建的,他挖這條地道到底要幹什麼?唐門中其他的人又知不知道?
唐情踩著坑坑窪窪的地面,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摸索著前進。
他不緊不慢、不急不躁地向前走著。
他知道自己不能著急,因為他在明處,唐胡盧在暗處,自己必須小心。
他知道凡是地道,多多少少都會安置一些機關,這條地道當然也不會例外。
還有地道有進口,必定就會有出口,他現在必須朝地道的出口走,因為找到地道的出口,也許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他還要找到唐胡盧,因為要知道唐胡盧挖這條地道的目的,必須找到挖這條地道的人。
即使找不到唐胡盧,找到地道的出口,也可能得知一些情況,也許會知道唐胡盧和這條地道究竟有什麼秘密。
唐情帶著滿腹疑問向前走著,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多久,走了多遠,黑暗使他的感覺已經淡漠了。但他敢肯定,自己還走在唐門中。
終於,一絲微弱的亮光映入了他的眼簾。唐情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地道的出口。他感到奇怪,他怎麼一個機關也沒有碰到,難道唐胡盧還沒有來得及安置機關?但是,這個地道無疑是唐情這一生中見到的最奇怪的地道,沒有旁道,沒有支道,甚至連機關也沒有。
唐情終於走到了地道的盡頭,但並沒有見到什麼出口,只有一堵土壁攔住了他的去路。
但那幾縷亮光確是從這堵土壁透過來的,任何江湖中人一看便知這是一個出口,何況唐情這個老江湖呢?
但唐情還是猶豫了一下。誰會這麼大意,讓一個人進入自己挖的地道後,又讓他輕易找到出口走出去,他相信唐胡盧決不會這麼粗心大意……這難道是一個計?
最後,唐情經過仔細地觀察,還是決定從這裡試試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地道的出口。
他的好奇心促使他做這樣的一試。
這是地道的出口,還是—個機關?
唐情伸出手去推那堵土壁,但聽「吱呀」一聲,他面前的土壁竟被推了開來,原來這是一扇門,顯然是地道的出口。
土壁被推開了,一絲強烈的亮光似針一般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唐情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雖說已是傍晚時分,光亮趨於暗淡,但對於一個剛從黑暗中出來的人,確實過於刺目。
唐情很快適應了新環境,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毫無疑問,他的猜測沒有錯,他的確還是在唐門之中。
他來到了唐門最大的一間柴房之中,而他此刻正站在這間柴房的正中央。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站在柴房的正中間的,他記得自己出了地道口後,並沒有移動步子,他感到事情並不會太簡單,至少不會像出地道口那樣簡單。
這間柴房除了大,再也沒有其他的特點了,和唐門其他的柴房相比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此刻,這裡卻成為了地道的出口,在唐情的眼中也不再是平淡無奇了,在他的眼中這間柴房也成了是非之地,他感到事情的可怕,唐情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唐情雖說也是唐門中人,但只到過這間柴房幾次,可以說這間柴房對於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
他仔細觀察起這間柴房,除了一捆捆乾柴,他再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還是和他以前見過的所有的柴房一樣。
但越是平常就越讓唐情感到緊張,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唐門要出事了,也許是他自己,也許是唐胡盧,也許是唐門中的其他人。
唐情回過身,看他剛才出來的地方,看地道的出口,想從這個出口上找到一些什麼線索。
但在他的眼前,哪裡還能看到什麼出口,甚至連那堵牆上的門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堵完好無損的牆。
唐情糊塗了,自己彷彿在夢中一般,他不相信似的去摸那堵牆,什麼也沒有發現。他不由地使勁去推,但他的手感告訴他,這的的確確是一堵牆。
唐情搖了搖頭,他實在想不通,他不相信自己會產生幻覺。
他也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幻覺,這只不過是地道出口處的一個機關,但想弄清楚這個機關,決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情不甘心,站在柴房中央,久久不動,好像在等待什麼奇跡出現,他的精神高度集中。
他一出地道口就在不知不覺中被送到了柴房中央。他想柴房中央一定會有「文章」可做。
想要知道更多的情況或秘密,只有按照地道設計者的意思,再回到柴房的中央,儘管他知道這樣做非常危險。
這一次,他又猜中了!
果然不出唐情所料,這間柴房中又有了動靜。正如他所想的一樣,並不是什麼好事,而是一個疾速向他飛來的黑點。
準確地說,這是一枚暗器。
他並不急於躲閃,因為他想看到這枚暗器的出處,以及發暗器的人。
雖然從這枚暗器的飛行速度可以看出,發暗器之人決非平庸之輩,也算得上是一位一流好手,但是對於擅長使用暗器的唐門的人來說,這枚暗器算不了什麼,甚至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於。
唐情只是在用耳朵聽暗器的破風之聲,憑暗器破風之聲來判斷它的來路,而他的眼睛卻在尋找暗器的出處。
唐情看到了暗器的出處了,他不由一驚,從柴房西面的角落裡,竟然伸出了一隻手來。
僅僅只露出一隻手,連手腕都未露出一點。
他知道,那枚暗器肯定是由這隻手所發出的。從發出的暗器來看,這隻手分明是想置他於死地。
就在他一瞥的瞬間,那枚暗器已離他的面門只有尺許。他立即彈身而起,向那隻手撲了過去。當他第一眼看到這隻手時,心中便閃過了一個念頭,一定要抓住這隻手。
而那枚暗器剛好擦著他的耳朵而過,嵌入了對面的牆壁上。牆壁之上僅留下了一個洞,再看不到那枚暗器的影子,可想而知,發這枚暗器的人力道是何等巨大。
但在唐情身體猛地彈起的同時,那只藏在角落裡的手立刻又縮了回去。
唐情大急,他未來得及細想,毫不猶豫地使出全身之力,向那個角落,向剛才那隻手的方向撞了過去。
他相信,憑這磚砌的牆,絕不能夠經受得起他這全力的一撞。
但是,這一次他卻想錯了,恰恰相反,牆絲毫沒動,但聽「砰」的一聲,他的身子被硬生生地彈了回來。他感到自己不是撞在牆上,而是撞在厚厚的鋼板之上,撞在堅不可摧的山巖上。
唐情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身體未能在半空中及時再次彈起,而是重重跌向角落裡。
他連忙側身,想用肩部著地,這樣對內臟的震盪也許會輕一些。但是,他根本沒有接觸到地面,而是感到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往下跌,而且跌得很深。
唐情暗叫道,「不好!」
當他做出了反應,想向上躍或者阻止自己的身子下沉時,已經晚了,他已跌落在一口陷阱之中。
他站起了身,幸運的是這口陷阱並沒有什麼利刃、機關,否則唐情就不再是唐情了。
想到這,他不由冒出了冷汗,他感到有些後怕。自己馳騁江湖多年,怎麼會這樣大意,差點失足成千古之恨。
唐情不禁拭了拭掛在額角的汗珠,輕輕吸了一口氣,抬眼看四周的環境。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又呆住了。
這哪裡是什麼陷阱,分明是一條地道。他沒料到自己竟誤打誤撞地又落入了地道之中。
可這條地道顯然不是通往唐門東院的那條地道。
這條地道兩側的土壁上,每隔十幾米插著一支火把。火把是用松脂做成的,火苗不停地跳躍閃爍,使地道內也忽明忽暗的,燃燒著的松脂還不時地發出「劈啪」的聲音。
唐情揉了揉眼睛,像是剛從夢中醒來。如果說他剛才還是像在夢幻中,但現在他已全無這種感覺,他明白宮己現在的處境,他必須小心謹慎。
放在他面前的情況越來越複雜了,他也越覺得這條地道古怪離奇。他在江湖上也闖蕩了多年,見的世面也不算少,也可以說是一位老江湖了。
此刻他已慢慢平靜下來,歷盡多年的江湖洗禮,他早已有處驚不亂的經驗,越複雜的情況越危險的場面,唐情反而會越平靜。
穩定住自己的心神,唐情邁開堅定的步子向前走去。儘管他沒有弄清發暗器的人是誰,但他敢肯定發暗器人不會是唐胡盧。
因為,發暗器偷襲他的人在江湖中只能排在二流高手之列,決不會是唐胡盧。
身為唐門中人。他瞭解唐胡盧打出的暗器不會那樣差。如果那隻手是唐胡盧的手,就算唐情不死,至少已身受重傷,不可能還站在這裡。但是,唐胡盧又到哪裡去了呢?他認為自己走得並不算慢,就算自己比他遲下了一會兒地道,還不致於連對方的影子都看不到。難道地道還有別的出口,是他沒有發現還是另有機關?他發現,這條地道與先前那條地道一樣,都是才挖好不久的。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條地道有火把照明。
他認為自己必須走出這條地道,找到地道的出口,當然還要找到唐胡盧。他要從唐胡盧身上找到他要找的問題的答案。
他越走越快,但他卻沒有絲毫放鬆警惕。每走一步,他都是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他不停地向土壁上觀看,但是並沒有發現埋有機關的痕跡。
約莫過於半盞茶的工夫,他來到一個令他為難的地方——地道出現了岔道。
唐情覺是自己應該早就想到,凡是地道肯定不止一個出口,否則一但敵人堵死唯一的出口,那地道中的人有如刀俎之肉,只好任人宰割。因此,一般地道都有好幾個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這麼簡單的事竟然沒有想到。
今天,當他看到唐胡盧慌慌張張、急急忙忙一閃而過,當他發現這條地道之後,他就似乎身不由己了,做什麼事都那麼草率,除了想弄清楚這條地道和唐胡盧的秘密,什麼事都沒有細想,這條地道像有一種無形的引力,在牽引著他。
地道一左一右出現了兩個岔道,像兩隻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等待獵物出現,好伺機捕殺。
唐情感到自己還是在唐門的地底下,無論走上哪條岔道,都將走出唐門,也就意味著他又找到了一個出口,這個出口將在何方,他不知道。
但只要這個出口不在唐門中,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從這個出口得到一點什麼線索。
但是,唐情清楚地知道,無論他走哪一條岔道,結果都不會很好,弄不好將危及到唐門什麼事,不然誰去冒著生命危險在唐門地底下挖這條地道!所以,不管什麼惡果在等待著他,他必須去查清楚,哪怕不能弄個水落石出,最起碼也會知道這條地道通往何方。
他猶豫了片刻,做出了決定。他決定從左邊的岔道走,若是得不出結果,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他還會再走回來,看一看右邊的岔道通向何方。
時間不等人,他決定要快些走出地道。
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追到發暗器的人,或許還可以追到唐胡盧。只要追到唐胡盧,至少可以解開這許多謎之中的一個。
最近這幾天,唐門發生的怪事實在太多,一直使唐門的人處於迷霧之中。
他不由地把這一系列問題同唐胡盧的到來聯繫在一起,他不禁懷疑起唐胡盧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左邊地道依然有火把照明,火把的亮度足可以使他看清地道內的一切。
左邊的這條岔道和他剛才走過的地道一樣,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唐情卻絲毫不敢大意,因為柴房中發生的事已經給了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是的,對越簡單越無險無奇的環境,就越不能放鬆警惕心。
他知道,發暗器的那隻手,剛才沒有能把自己處死,此刻決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自己。
那人一定還會在什麼地方等著他,說不定還要用卑劣的手段,再下一次黑手。
這條岔道左曲右拐,蜿蜒不定,令唐情十分討厭。他認為這是挖地道的人有意設置的,這樣左曲右拐,一是容易使人迷失方向,不知道自己面向的是東還是西;二是以後這條地道若要安置機關,這是再好不過的地點了;三是可以放慢不熟悉這條地道人的速度,即使被人跟蹤,也可以輕易擺脫。
唐情根據這左曲右拐的地形判斷出,他走對了;右邊那條岔道只是迷惑追蹤之人的。
如果有人從柴房找到了這個進口,且暗器沒能把他打死,追蹤至此,必定要作出一個從左走還是從右走的選擇。如果從右走,看來,無論你追蹤的人武功多麼高,追不到發暗器的人了。如果你沒有走右邊,而是從左邊追了過來,那麼這左曲右拐的地形,便不得不使你放慢腳步。因為你一面走,一面還得提防拐角處是否設有機關。
所以唐情由此斷定,發暗器的人肯定是從左邊這條岔路逃走了。
他知道按這種速度走下去,是怎麼也見不到發暗器的人了,更談不上能追到唐胡盧了。
他現在只想先走出去,看看這條地道通往何處,再做下—步的打算。
這條地道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短,他感到自己在這條地道中邁不開大步,只能慢慢走,想快也快不起來,就這樣他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
終於,他來到了這條岔道的出口,這條地道的真正出口,這是不是挖這條地道的人最終想要到達的地方,還有待於他進一步證實——
武俠屋掃瞄yishui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