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東走後,公冶嬌和小翠來見宮知非。
宮知非道:「柳錦霞如此濫殺,我老爺子也容不了她,丫頭你還要幫她嗎?」
嬌嬌道:「我不信是柳姐姐干的……」於是把張鎮東說的端了出來。
楊老五道:「這其中大有文章,我也不相信血蝴蝶能在一夜之間打劫四家商賈。」
羅大雄道:「若不是她,誰會到錦衣衛作案?這不是到虎口拔牙去嗎?」
劉二本道:「咱也不信是柳錦霞一人所為,這事當真是怪透了。以青龍手康磊的武功,既使不敵也可逃生。血蝴蝶武功再高,也做不到把對方的人全部留下呀!」
今日除了馬禾,老哥們都在,議論的正是昨夜的慘案,商議要不要出手除害人公冶嬌來得及時,告訴了許多他們不知道的事,便決定先查明兇手是誰,不忙出手。今夜他們就出來巡遊,看看能不能碰上。
嬌嬌道:「錦衣衛的人也在夜間出動,咱讓他們纏住了,有嘴也說不清。」
宮知非道:「放心,有我老爺子在,吃不了虧。只是丫頭你可別往外跑,萬古雷那小子不在,誰來照應你?」
嬌嬌惱道:「咦,我又不是三歲小兒,何須人來照看,你當我金陵嬌風是好惹的嗎?」
富知非道:「聽聽,這小妮於好狂!」
嬌嬌道:「我會雷音三絕,又學了你的一步趕蟬和追命飛環刺,誰能奈何得了我?」
湯老五笑道:「嬌嬌說得是,但你江湖歷練差,小心上人家的當。」
嬌嬌道:「夜裡我只在家門附近潛伏,柳姐姐不是專找當朝權貴的麻煩嗎?
長安街住的全是朝中大員,興許我能碰上柳姐詛。「宮知非道:「那好,你若碰上她就好好勸勸,告訴她不能濫殺,速離京師。」
嬌嬌道:「知道了,我走啦!」
宮知非道:「你千萬小心,要是出了差錯,古雷那小子找我要人,我拿什麼給他?」嬌嬌道:「我要是出了差錯,怪你!」
宮知非叫道:「咦,你這個丫頭不講理……」
嬌嬌笑道逕自走了。
路上,小翠道:「小姐,真要夜間出來?」
「那當然啦。」
「要真是遇上強人怎麼辦?」
「是柳姐姐就好好說話,是冒牌的血蝴蝶就動手捉拿!」
「啊喲,使不得使不得……」
「我又沒叫你晚上出來,有什麼使不得的?」
「不成不成,你要是出了事,夫人找我要人,我還能活嗎?不成不成,你晚上睡覺吧。」
「哼,膽小如鼠!這樣吧,從明天起讓鳳喜跟著我,你就去我娘屋裡暗著她吧。」
「啊喲,小姐,你真沒良心,人家並非膽小,只是為了小姐的安全,所以……」「得啦,你住嘴吧,沒膽量就別跟著我。「
「哼哼,小姐未免看走了眼,我小翠一身武功不凡,夜裡就出來顯顯本事,看看小翠可是沒生膽子的人,咱們夜裡比比看,誰膽大!」主倆一路嘀咕著,不一會就到了家。
吃完晚飯,嬌嬌去母親房裡玩了一會兒,回來後叫翠喜跟她一起打坐調息。
三更時分她換上夜行衣,叫翠喜穿深藍色,戴上面罩,從院子裡躍上房頭,站著四處眺望。
翠喜又緊張又興奮,她這是頭一遭夜裡不睡覺,一手緊握刀把,黑沉沉的夜使她害怕。
嬌嬌看了一會兒,示意小翠跟著她,從巾幗居到福壽居再到書劍居,如此走了兩遍,什麼動靜也沒有。嬌嬌輕聲告訴小翠,到大街上去瞧瞧。此刻她二人站在公冶勳住的小院裡,正準備往回走。嬌嬌聽到了細微的衣袂破空聲,連忙一拉小翠,躥上了房頂,伏下身來。
一高一矮兩個黑影是從前院過來的,公冶嬌和小翠的舉動沒能瞞過她們。
只聽一個冷冰冰的女子聲音說道:「下來受死!」
嬌嬌縱身一躍,下到院子裡。小翠心跳如擂鼓,趕忙跟著往下跳,一落地就抽出了刀。
嬌嬌打量面前的兩個夜行人,瞧出他們正是血蝴蝶打扮,但剛才說話的人分明是個女子,並不是柳姐姐的聲音。
她不由氣往上衝,叱道:「大膽飛賊,竟敢冒充血蝴蝶,真是無恥之極!」
「唰」一聲,那女的已經一刀劈下。
嬌嬌手一揚,飛虹劍出手,架住了彎刀。
對方滿以為一刀就能結果了她,沒料到她的出手也這麼快,當下怒氣勃發,狠命攻出五刀,但都被對方硬擋硬架,破了招式。
翠喜驚得一顆心似要從口中跳出,她本想大聲喊叫,但小姐曾囑過她,不能驚動家人,以免被飛賊擊殺。這本是說說就了的事,沒想到當真遇上了飛賊,而且就是來公冶家的。
她有心上前助小姐殺賊,可兩隻腳竟是不聽使喚,像給釘子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見小姐與對方殺了十多個回合不分勝敗,心裡才稍稍安定下來。這才想起念佛,求菩薩保佑。
突然,站在不遠外觀望的另一個飛賊,抽出刀向她走了過來,把她嚇得直往後退。
嬌嬌見狀,忙喊道:「動手,別心軟,你不殺他,他就殺你!」
當著賊人的面,嬌嬌不能說個怕字,她只能說莫心軟,企圖鼓起小翠的膽量來。
翠喜把這話聽進心去了,是這樣的,你不殺他他可要殺你,於是牙一咬,攻出一刀,但對方輕易就架開了,接著就兇猛地向她砍殺,每一刀都要她的命。她拚命抵擋著,只顧招架,忘了回攻,被對手逼得滿院子轉。
嬌嬌和對方交手二十回合不分上下,這女賊的武功實在高明,她心裡掛牽著小翠,想盡快擊敗對手。於是她提起了八成功力發起猛攻。把對方逼落了下風。
這時只聽小翠大叫救命,便趕緊一個縱躍,撲向那高個血蝴蝶。小翠趁機出圈外,有心逃走,又不忍心丟下小姐不管。若是與飛賊拚殺,她實在不是人家的對手,到底該怎麼辦,她一時沒了主意。
此刻高個血蝴蝶被公冶嬌逼得連連後退,女飛賊趕來助他,丟下翠喜不管。
嬌嬌力敵兩大高手,施出了渾身解數,雖不能取勝,但也不會落敗。
翠喜看小姐這般勇敢,暗罵自己過於膽小,如此不講義氣,明天不被小姐數落才怪。她壯起了膽,衝上去朝女賊出招。嬌嬌讚道:「是條好漢,宰了他們!」
那女賊被嬌嬌拖著,不能全力去對付翠喜,因翠喜攻多守少,越戰膽越大,心也不慌了,競把宮老爺子的一套三環刀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她不但攻女賊,還常常出其不意攻向男賊,對兩人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忽然,有人不知在什麼地方說話。
只聽他道:「乖丫頭,真聰明,刀法使得是模是樣,沒讓我老爺子丟臉,只是還不夠狠,出刀也還不夠快。知道嗎,與人拚鬥,你要心如虎狼,心如蛇蠍,心如娛蟻,心如毒蜘蛛,形如羅剎女、母夜叉。
「這不是宮師伯的聲音嗎?」
「呸!我不要做母夜叉、女羅剎,你還不快些來幫忙,莫坐在屋頂上說風涼話!」小翠大嚷。
此時那高個血蝴蝶左手叉開,五指微屈,抽冷子向公冶嬌抓來,矮個血蝴蝶見狀,也以左手相輔。他二人同一個心思,除掉公冶嬌這個最厲害的對手。公冶嬌一把劍左擋有格,還要小心對方的指掌七時就躲閃不及。她發覺對方掌未到,就有五股銳勁襲米,不得不趕快閃避。而對方乘勢以彎刀進擊。使她手忙腳亂。
她不由怒氣勃發,不惜耗費內力使出了雷音驅魔掌,在那矮個蝴蝶又向她擊出左掌,發出五股凌厲的罡氣時,打出了一掌。只聽「嗤」一聲罡風四溢,捲起塵土,矮個血蝴蝶悶哼一聲退了兩步,旋即一個倒縱,躥到了牆邊,一眨眼沒了影兒。
與此同時,高個血蝴蝶也縱身而起,未作停歇,一口氣躥出了牆外,輕功之高叫人昨舌。
公冶嬌被對方罡氣震得內腑翻騰,站著調息,翠喜剛動心思要追人已不見。
「嗖、嗖、嗖」,從四處暗影中躥出了宮知非、羅大雄、湯老五。
翠喜道:「喲,各位爺都來了,怎麼不幫助捉賊呀,想不到各位膽子竟比我還小!」
宮知非道:「什麼話,憑什麼要我老爺子幫你捉賊?老爺子教你武功是做什麼用的?」
公冶嬌調完息道:「怎麼都來了?」
宮知非道:「還問呢,都是你小丫頭害的,你要是不在夜晚出來,爺們會到這裡來嗎?」
公冶嬌道:「那就謝謝啦,可為什麼來了又袖手旁觀,不把賊人捉住。」
湯老五道:「劉兄、馬兄跟在他們後面,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麼來路,捉他們無用。」
宮知非道:「丫頭,兩個賊人掌指上功夫了得,你有沒有受傷?」
嬌嬌道:「哼,是我傷了她,她休想傷得了我。」宮知非搖頭:「不可輕敵不可輕敵,兩個冒牌的血蝴蝶刀法怪異,招式奇待,從未見過。剛才他們聽見我老爺子說話,不知來了多少幫手,因此無心戀戰,否則要想勝了他們,百來招也做不到。這兩人的來路……」
公冶嬌道:「莫不是盛經子老傢伙的人。」
湯老五道:「他的人又何必扮血蝴蝶?又怎會去錦衣衛衙門?」
宮知非道:「今夜決不會只你一家來了飛賊,等明日聽聽消再說。」一頓,伸個懶腰,又道:「走走走,睡覺去!」
「去」字落音,他人已在房頭上,接著沒了蹤影,湯老五、羅大也告辭而去。
翠喜十分興奮,道:「小姐,我翠喜如何?在人家眼中,該不個累贅了吧!」。
公冶嬌豎起大母指:「沒說的,好漢。」
翠喜道:「人家不是男人,多難聽!」
嬌嬌笑道:「女巾幗、女豪傑,夠了嗎?」
翠喜道:「當之無愧、當之無愧!你聽見宮老爺子的話了嗎?誇我聰明,刀法使得好,嘻嘻嘻,我自己也覺得來勁,嘿,刀尖閃,劈他肩頭,不等招式用老,砍他脖頸,真是使得得心應手、不可言,難怪老爺子誇呢!」
嬌嬌笑道:「是嘛,老爺子誇你讚你,多好聽呀,形似女羅剎、夜叉,心似毒蜘蛛……」
「咦,小姐你……」嬌嬌吃吃笑著跑了。
第二天,主僕倆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起來就往六順巷宮知非、馬禾等人都在。昨夜馬禾、劉二本跟著兩個血蝴追出二三十丈就把人給追丟了。兩個飛賊忽而下大街忽而房頭,追著追著就沒了影兒,兩人只好回來。
據今早聽到的傳聞,昨夜有上八家遭劫,後軍都督同知許勃皮騷擾,死了好幾名侍衛。
有三家大商賈遭搶,死了百十人。
午飯後,嬌嬌和小翠在大中橋會張鎮東。
張鎮東道:「昨夜出了四起案子,兩位聽說了嗎?許都督同府第來的是兩個血蝴蝶,他們判定是一男一女,許公子許亮親力下手。據他說男蝴蝶使腰刀,女蝴蝶使馬牙刺。這玩意兒狀與劍同,只是劍身兩邊都是鉤刺。兩人不但武功高強,還打—手好暗器。事後從倒地的侍衛咽喉上,找到一把小飛劍,這把小飛劍是賊人來不及取走留下的。許公子說,侍衛全都不是兩賊的對手,多虧了他請來的兩個武林高手斷魂槍劉兆鋒、陰陽鞭石亮,這才趕走了兩賊,讓他們身上也帶了傷。
至於那三家商賈,和前次遭劫的商賈一樣,因此一點線索都沒有。任威說,他師傅沙空告訴地,血案已驚動了皇上,若皇甫楠不能在幾天內捕捉到飛賊,指揮使的官銜只怕保不住。
皇甫楠氣瘋了,加派了夜間巡邏的人數,要大家不辭辛勞,三天內破案。俺知道的,就是這些了。「張鎮東走後,嬌嬌回了家。
她在床上躺著,把聽到的消息仔細想了又想。覺得上許家行兇的血蝴蝶,似乎與自己家的血蝴蝶不是一路。但奇怪的是,為何都是一男一女,這幾起案子到底是不是一夥人所為?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柳姐姐不在其中。這使感到安慰。她不願柳姻姐成了個殺魔王,她總企盼著有一天,柳姐姐和大哥能團聚……
天豹莊在城外西南方向,隱藏在一片密林之後。丈高的圍牆遮住了裡面的房舍和練兵場地,兩扇大門時時緊閉,站在外面張望,就像是個被人廢棄的大莊院。
此刻,一輛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經過林中小道駛往天豹莊,剛出林子就被四個壯漢擋住,也不知他們是從何處鑽出來的。
坐在馭手座上的車伕,用手一掀草帽,露出了面孔,道:「是我,送法師來巡視!」.
四個壯漢立即拱手行禮:「參見朱於戶朱能笑道:」免禮,各位辛苦了。「四壯士躬身答道:「為燕王效忠!
朱能一抖馬韁,馬車緩緩而行。一個壯土走在側邊,伴隨馬車到莊院。從林子到大門,不過十來丈距離,片刻就到。
壯士從懷中摸出竹哨,吹了三聲,遂見兩扇大門緩緩拉開,六名武士分站兩側躬身行禮:
「恭迎大法師!」
朱能道:「免禮廣遂將車趕人大門。
五丈外是一排平房,馬車駛到中間廳堂前停住,道衍和尚和金忠走了下來。馬車遂即被衛士趕到後院馬廄。
廳堂內有兩名衛士請他們入座,並分出一人去後面教場請萬古雷。
道衍問:「萬大人在教場督練嗎?」
衛士道:「稟法師,操演陣法,由張大人督練看。」
「你們日日都練陣法嗎?」
「稟法師,陣法五日一練,其餘時候習練武功,由衛所的幾位大人指點,人人長進!」
道衍十分高興,道:「好極好極,須知用兵之時不遠矣,……」
一頓續道:「有無閒人來此窺探?」「稟法師,林中曾有人來過,被守林衛士擋住,但幾天中總有人闖入……」
「這麼說,他們已發現天豹莊?」
「稟法師,還無人得以穿過林子……」
「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有樵夫、獵人、莊稼人……」
金忠道:「保不定這些人中就有朝廷密探,天豹莊遲早會被發現!」
道衍道:「正因為如此,老衲才擔心。」
此時,萬古雷、郭劍平、曹罡、羅斌、耿牛和燕山左衛的僉事張玉來到,大家相互見禮坐下,衛士奉上茶水後退走。
朱能、張玉經過實際陣仗,道衍命他二人未天豹莊排演陣法,是以常常出入天豹莊。
道衍道:「自開封周王被曹國公李景隆以巡邊為名,路過開封時突然圍捕之後,燕王殿下感念周王與己一母同生,曾寫奏章替周王求情。聖上發往各王府的救書上寫得明明白白,列陳了局王種種劣行,加之謀反之事系周王的第二子上書告發的,燕王殿下自不能有怒言,只是懇求陛下念在至親骨肉之情,寬宏大量,以『祖訓』處置。但周王至今仍被流放於雲南,周王諸子則被禁於京師。先帝在位時,諸藩王重權在握,或有劣跡者,治下臣民不敢告發。
如今周王被親兒子告倒,這無疑開了先例,藩王並非高不可攀,於是告發書信將會源源不斷送往京師,有那貪圖立功者,更是不擇手段。燕主殿下雖然從不違犯戒律,也難免有小人乘隙而入,造謠中傷。況皇上削藩已成定局,只要抓住燕王殿下的一點把柄,大禍就會降臨。」
一頓,續道:「現在北平府就有不少密探,因此天豹莊不能疏忽大意,有潛入者格殺勿論!」
萬古雷道:「方圓幾十里有不少農戶,天豹莊六百之眾,很難瞞過人的耳目。因此我已命大家改了稱呼,我為莊主,郭兄曹兄等為副莊主,裝成個江湖幫派。至於前來窺察之人,因來路不明,我至今未下手,只在林外林中截往後請他們離開。若是殺人,更會引起猜疑。」
道衍道:「賢侄不可存仁厚之心,要是有高手夜間潛入綁走士卒,以嚴刑逼供,或可問出真相。因此夜晚不可大意,有潛入者審問清楚後殺之滅口,須知朝廷派了不少密探至北平府,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如果天豹莊秘密被窺破,上至燕王殿下,下至衛士隨從,無人能倖免,遭屠之人多矣!賢侄重擔在肩,不可疏忽一分,燕王基業就在賢侄手中……」
萬古雷一懍:「敬領法旨,古雷當謹慎行事,決不負燕王殿下重托!」說著站起一揖。
道衍微笑道:「賢侄不必多禮,老衲從百人之眾中挑選賢侄,那是把燕王的江山,千百人的性命托付給了賢侄,賢侄責任之重,古今誰人能比?這話並未言過其實,且聽老衲道來。
以老衲估計,削藩之舉還要繼續。燕王殿下未被罷黜之前,必把燕王魔下精兵調走,到時燕王手中空空,就只有賢侄這支精兵了!」
曹罡道:「恕屬下直言,這六百武士又怎能與朝廷數十萬大軍相抗?」
金忠笑道:「不錯,實情如此。但只要有天豹衛,就能使殿下站住腳跟,到時局勢演變,自然就不會是只有天豹衛這六百武士了,昔日燕王部下必會相繼來歸……」
道衍接話道:「金施主說得不錯,只要我等助燕王站住腳跟,大事必成!各位知當肩上之重任,一點也馬虎不得!」
郭劍平道:「周王被削至今,已是歲末,朝廷未有動靜,這又是何原因?」
道衍道:「朝中大臣主張不一,有削藩者,有睦藩者,也有緩,步削藩者,當今皇上優柔寡斷,是以未能雷厲風行推行削藩。但削藩派以齊泰、黃子澄、方孝孺等文人為首,皇上雖受其鼓惑,然舉措不當,是以拖泥帶水。」
曹罡道:「明年大勢如何?」
金忠道:「危難重重,翻天覆地!」
道衍笑道:「金施主言之精闢,佩服!」
羅斌忍不住問道:「這八個字何解?」金忠道:「皇上削藩,燕王殿下以及我等危機四伏,待闖過難關後,殿下被逼舉事,於是天下大亂,乾坤倒轉,不出四年,燕王登基,一統天下,創萬世之基業……」,他說得興奮,眉飛色舞,豪氣萬丈。
萬古雷等人受其感染,無不振奮。
道衍道:「然好事多磨,各位要經歷千難萬險,這個無需多說。現年關將至,各位不能回城,只能委屈在此過年,謹防錦衣衛聽到風聲,前來探查。據內線報稱,錦衣衛來了不少人,皇上親軍中也派出了密探……」
萬古雷心裡一動,忙問:「知其姓名嗎?」道衍法師道:」錦衣衛來了個指揮同知,姓貢名勝奇,其餘人不知。皇上派出的有旗後衛指揮使張孝龍,人稱鐵索煞星,這是亮出身份來的,好與北平府的官員、燕王府的隨員來往、查詢,暗中來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萬古雷心想,最好公冶勳不要來,如果採了也不能見面,否則,他該怎麼對公冶兄說呢?
如今燕王殿下與皇上對立,他和公冶兄各侍一主,今後說不定還會在沙場上見。天哪,事情怎會到了這個份上呢?他和公冶兄永遠都不要成為仇敵呀!
道衍見他沉思,笑問道:「賢侄可是在想什麼熟人?若老衲沒有猜錯,賢侄想的是無塵公子,皇上忠信衛指揮使公冶勳,對嗎?」
萬古雷一驚:「法師如何知曉?」
道衍笑道:「賢侄在京師的種種情形,老衲聽季僉事等人說過,故有此一猜。」
萬古雷歎氣道:「公冶兄與我情同手足,分別年餘不見,故時時牽掛。」
道衍道:「他若來北平,賢侄卻不能與之相見,事關重大,賢侄當以大局為重!」
萬古雷歎息道:「這個小侄明白……」
金忠道:「從周王府中逃出來兩名高手,如今至北平府投奔燕王。據他們說周王確有謀反的打算,哪知二兒子不服其兄為王世子,出賣其父密告皇上,以至招來大禍。當時李景隆至開封,周王並不知道是衝他而來,毫無防範,以至王府突然被圍,動彈不得,只好束手就擒。由此看來,我們不可大意,隨時要防備朝廷突然下手,賢侄責任重大,只能深藏……」
萬古雷道:「這兩位是什麼人?」
金忠道:「一叫王駿,一叫張華。」
萬古雷聽來耳熟,略一思索,道:「這兩人在京師替局王招納賢才,曾約我師兄沙天龍、神槍顧仲賢的大公子顧玉剛、鎮遠鏢局少鏢主黃飛羽為周王效命。皇甫楠掌錦衣衛後,繼續捕各王府派在京師的密探,這兩人是不是被抓過,無從知曉。據我所知,凡落在錦衣衛手中保住了性命的人,已經效忠錦衣衛。」
金忠道:「有這等事?那麼對這兩人應加防範,逐出燕王府萬古雷道:」他們是否被錦衣衛捉了去,無人知道,如今正值用人之際,不好處置。」
道衍道:「燕王府中何止一個奸細,待日後便會一一現出原形,到那時再處置不遲。」
金忠道:「人心隔肚皮,現在朝廷欲對燕王殿下動手,甘願投效朝廷的人總要露出痕跡,不會隱藏得太久,我等就拭目以待吧!」
道衍又叮囑大家多加小心,然後與金忠離去。萬古雷與大家商討天豹莊的防衛,決定從今日起,加派值衛人員。
晚上,萬古雷親自檢查了院中暗哨,回房後毫無睡意,道衍和尚的話攪亂了他的心。
皇上削藩,燕王舉事,這已經成了定局。
他將成為叛軍中的一員領兵官,為燕王殿下爭奪大明江山去征戰,別無選擇。
他曾經答應過公冶勳,去忠信衛當差效忠皇太孫。公冶勳第二天就去見皇太孫殿下,可皇太孫被皇上招了去,沒法見著。
公冶勳打算赴太原、北平暗訪回來後引薦不遲,哪知皇甫楠當上了錦衣衛掌印,對自己下了手。
這真是陰差陽錯,當真是命中注定。
燕王收留了他,並委以重任,他能不為燕王效勞嗎?對此,他十分堅定,義無反顧。
他惟一放不下的是嬌嬌。
一旦燕王為求自保,舉起了反演,他和嬌嬌還能團聚嗎?他還能和嬌嬌結成連理嗎?
這無疑亍癡人說夢!
公冶伯父、公冶大哥都是朝廷重臣,而他萬古雷是大逆不道的叛賊,能結親嗎?……
每念及此,心痛如絞,無限惆悵。
有道是:「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他忘不了嬌嬌,嬌嬌就在他心中,永遠不會離去……
第二天,他一如既往,指點士卒練功。
朱能在下午來到,告訴他,錦衣衛指揮同知於今早調見燕王殿下,公然說他得到確實消息,欽犯萬古雷、郭劍平等人匿藏在燕山右衛中。貢勝奇非但點出了所有的人名,連委任的官職也說得一點不錯。
未了他道:「據微臣所知,萬古雷等欽犯系燕山左衛金事季國盛所引薦,殿下不知真情,受季國盛蒙蔽,微臣斗膽奏稟實情,盼殿下恩准,將萬古雷等一干人犯交由微臣押赴京師處斬,並奏明聖上……」
燕王訝然道:「有這等事嗎?」
燕山右衛指揮使張大勇道:「啟稟殿下,燕山右衛並無貢大人所說之人,堂堂官軍,怎會容得欽犯,貢大人不知從哪兒來的消息,真是荒唐無稽!」
貢肚奇傲然道:「張大人,下官若無憑據,怎敢在殿下駕前議及此事……」。
燕王沉聲插言道:「那是因為貢大人不把我這個王爺放在眼中,自恃錦衣衛權勢熏天,無所不能,才敢在本王殿前信口開河、胡說八道!貢大人的憑據在何處,不妨列舉出來!」
貢勝奇一驚,忙道:「殿下言重,微臣擔當不起。微臣奉聖上之命追捕欽犯,職責在身,不得不為之。微臣確曾得到密報,萬古雷隱藏於燕山右衛之中,望殿下明斷!」
燕王微微冷笑:「你的憑證呢?」
貢勝奇道:「殿下,有人親眼看到萬古雷等人由季國盛接待安置……」
張大勇道:「貢大人,依你所說,下官與殿下縱容收留欽犯。」
貢勝奇接話道:「殿下並不知萬古雷在京師犯下何罪,張大人也未必知道真情,那是季國盛隱瞞了真相,欺騙了張大人,也欺騙了燕王殿下,只要殿下將季國盛抓捕,真相必然大白,屆時方知下官所言不虛……」
他替燕王和張大勇找了個台階下,把季國盛充替罪羊。
可惜,人家不吃這一套。
張大勇道:「下官從未見過什麼萬古雷、曹罡這等人,貢大人純粹是道聽途說!」
燕王道:「既然無此事,替本王送客!」
話一落音,燕王含怒離席,張大勇則比個手式,道:「貢大人請!」
貢勝奇板著臉:「張大人,下官定要將萬古雷一干人犯帶回京師伏法!」
張大勇道:「貢大人只管抓去,那是大人的職責,與下官無關,貢大人你就請吧!」
會見時,道衍法師和金忠在幔帳後聽,貢勝奇走後,燕王與他們磋商,判斷內部有人告密,但只要他們見不到人,就無憑據。
道衍法師讓朱能到天豹莊將經過情形告知萬古雷,要他小心,千萬別讓人見到。
萬古雷聽完,不解道:「朱兄,貢勝奇怎會這般大膽無禮,敢當面向殿下索人?」
朱能歎口氣道:「萬老弟,說句實話,要是在以前,他貢勝奇,一個從三品的指揮同知,就是長了九個膽也不敢在燕王面前放肆。但如今不同了,太祖皇上駕崩,繼位的皇太孫行削藩之策,自周王被囚禁後,藩王地位大大下降,朝臣都知道王爺們朝不保夕,誰還會把你放在眼內?貢勝奇又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奉皇上之命到北平府宋監察燕王行動,他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萬古雷勾起了怒火,道:「姓貢的為虎作張,我與他並無冤仇,他與皇甫楠害死家父,劫奪了萬家基業,如今我與他不共戴天,望朱兄報稟法師,允應我將他除去!」
朱能把個手直搖:「使不得使不得!貢勝奇系奉皇上之命而來,他要是死了,怎麼向朝廷交待?,這不是給燕王招禍嗎?」
萬古雷歎息道:「朱兄說得是,小弟愚魯,不該只計個人恩怨,忘了大局。」
朱能笑道:「老弟你何必性急?今後隨殿下殺往京師,何愁不能除了這幫豹狼!」
萬古雷道:「但願如此!」
朱能道:「貢勝奇對老弟等人來北平府。舌的情形,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足證王府和軍中有叛徒秘密與錦衣衛聯絡,如今老弟突然在城中消失,他們必會想方設法查找,天豹莊雖然離城二十里,也要防他們找到這裡來。為此道衍法師命咱留下,以對付來人。」
萬古雷道:「若他們找到這裡來又如何?」
朱能道:「除了貢勝奇,其餘人殺無赦!」
萬古雷道:「好,為大局,只有滅口。」
他立即把郭劍平、查俊等頭領找來議事室商議衛之策,作了應變準備。
五天過去,並無人侵擾。第六天中午,有兩個壯漢硬闖林子,守林的弟兄動上了傢伙,逐走了兩人。據百戶柏偉說,兩人身手不凡,闖出了林子,看到了莊院大門才遁走。
萬古雷深感不安,判定那兩人必會引來同伴,與朱能商議後,命令夜晚不准點燈,弟兄們在室內不准說話,不准動出聲響。
天黑後,他與耿牛羅斌蒙面巡視莊院。
弟兄們十分守規矩,東西兩側的住室漆黑一片,沒有聲音。
但萬古雷不放心,先從東側視察,除了弟兄們的喘息聲,確實別無響動.
巡視了兩排房屋,剛轉入第三排時,萬古雷察覺房頭上有極細微的響動,立即縱身而起,果見房簷上伏著四個黑衣人。黑衣人見行跡暴露,立即騰身下房。其中一人打出一掌,意在阻止萬古雷近身。
萬古雷身在半空,連忙出掌相抗,兩股罡氣相撞,震飛幾片屋瓦。這一掌,使萬古雷掂出了對方的份量,是個一等一的高手。他不禁心中一懍,不敢大意,急速追了上去。
耿牛與羅斌款及上房就見有四條黑影落地,大喝一聲追了上去。喝聲驚動了暗哨,立即吹起竹哨,值崗衛士紛紛衝了出來。
按規定,值更衛士現身追賊,其餘弟兄並不亂動,以免暴露這裡的兵力。
此時萬古雷追上了兩個落在後面的黑衣人,兩人出於無奈,只好轉身出手,兩把雁翅刀向萬古雷砍來。萬古雷意在阻敵,當即閃開,也不還手,去追超前面一高一矮兩個黑衣人。
在大門值崗的百戶查俊,率四名弟兄迎頭攔截,那一高一矮的黑衣人為救落在後面的同伴,只得剎住身子,騰空倒躍,回到同伴身側,向纏位同伴的羅斌、耿牛出手。兩人使的是劍,寒光一閃,快速無比,殺得耿牛、羅斌措手不及,退了兩步。趁這當兒,四人又向大門衝去。萬古雷亮出了劍,迎頭向最先衝到的兩人出手,把兩人阻了一阻,後面的耿牛、羅斌已趕了上來,與使刀『的蒙面人鬥了起來。
就在此時,西側一方躥出了五條黑影,後面朱能、曹罡、郭劍平等在後緊迫,片刻就到了萬古雷等人後,百戶關良、饒信、褚紅、柏偉從大門兩側的邊屋中衝出攔截,雙方大打出手,…場混戰。但九個蒙面人並不戀戰,鬥不了十個回合,一個個脫身而去。
九個蒙面人分作兩起,並不相互照顧,各走各的。萬古雷緊緊跟住那兩個蒙面人,剛出牆不遠,就追上了落在後面的兩個持刀蒙面人。但他旨在追前面的兩人,讓耿牛去打發這兩人。前:面一高一矮兩個蒙面人跑得極快,引起了萬古雷的好勝心,他提起功力急迫,趕上了身材嬌小的蒙面人。那蒙面人突然剎住身形,轉身就是一劍,嘴裡叱道:「你找死!」
這一瞬間,萬古雷驚得靈魂出竅。遂即一陣抑制不住的狂喜從心中湧起,他忘了避開利劍,忘了一切,情不自禁大喊道:「嬌嬌!」
嬌嬌這一劍含怒而發,沒想到對方突然僵在那兒,不避不閃,嘴裡竟喊出了她的小名。
天啊,這不是她刻骨銘心惦記、思念的萬大哥嗎?心念閃動間,她急忙撤去真力,但劍尖還是觸到了他的胸膛上,驚得她尖叫起來。
萬古雷罡氣護身沒受傷,隨手把劍推開,忘情地,叫道:「嬌嬌、嬌嬌,想死我啦,公冶兄呢?」
嬌嬌淚流滿面,一下撲到他懷裡:「我傷了你啦,快上金創藥……萬大哥,你……」
萬古雷不敢抱她,他已聽到了公冶勳的聲音:「萬賢弟,你找得愚兄好苦!」
他連忙輕輕推開她,道:「我沒傷,嬌嬌放心。公冶兄,小弟好想你喲!」
耿牛、羅斌也奔了過來:「嬌嬌小姐!」
嬌嬌連忙離開萬古雷一步答道:「耿兄弟、羅兄,你們這一向可好?」
蘇傑、黃錚也過來見禮,大家都很高興。
萬古雷道:「還有那五人呢?要不要把他們也請來?」
嬌嬌道:「那是錦衣衛的人,別理他們!」
萬古雷隨公冶勳兄妹進莊。
公冶勳道:「賢弟,不瞞你說,愚兄等正是來探查的,賢弟引我們入莊,無異引狼入室。」
公冶嬌叫道:「說得好難聽,我們是狼嗎?進去看看布何不可,出來時忘掉一切就是了,古雷哥,你說是不是?」
古雷笑道:「莊中之秘,瞞得了公冶兄和各位的法眼嗎?走走產。進去再說。」
隨後趕來的朱能、郭劍平等人聽見,都走過來相見。公冶勳與郭劍平本就交好,見面自是十分激動。萬古雷又替朱能引薦了公冶勳,朱能方知是忠信衛的指揮使,京師有名的無塵公子,當下表示了自己的仰慕之情。
大家來到議事室,點上燈燭,除去面巾,萬古雷和嬌嬌年餘不見,相互不斷打量。
無論是他們自己說話還是別人說話,她們的目光總會不時地交織在一起。
在萬古雷眼中,嬌嬌似乎長大了些,出落得更美麗更動人,更令他傾心醉心。
在嬌嬌眼中,萬古雷依然瀟灑英俊,而且多添了些嚴峻,比過去更成熟,更老練,更讓她依戀動情。
當著這許多人,他們無法暢敘離別之情,但他們的眸子卻告訴了對方自己那深深的、濃濃的、長久的情意。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彼此的心靈。
相信對方信守誓約,無論是山崩地裂;還是地覆天翻,他們永遠不會背棄!
兩心相知,拳拳之忱;相互誠信,永結同心……
此刻公冶勳說到他們來此的原因。
他道:「自周王被郡王告了狀遭囚後,天下謠言紛起,我奉皇上之命私訪北平城。嬌嬌死活要跟著來,說是想見萬老弟……」嬌嬌羞紅了臉,嗔她哥哥:「說你的事,提人家幹什麼?人家想來就來!」
公冶勳笑道:「好,不提不提。來到北平後,嬌嬌去找了季蘭姑娘,打聽萬賢弟,但季姑娘說並沒見到萬賢弟。嬌嬌回來後發脾氣,說季蘭不夠朋友,她曾當麵點出萬賢弟是燕山右衛的千戶,而季姑娘居然矢口否認。我說這不奇怪,誰不知你大哥是忠信衛掌印,能把實話告訴你嗎?嬌嬌說這有何關係,拋下彼此的官職,只講私人情誼,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說別人信不過我們,也是為萬賢弟好……」
萬古雷插言道:「小弟在此地,連季前輩和季姑娘都不知,所以……」
公冶嬌道:「得了,她連見過你都不承認,真把人給氣死,我只好不理她,賭氣回來!」
公冶勳道:「我們在城裡住了七八天,碰上了旗手衛掌印張孝龍,他與錦衣衛指揮同知貢勝奇相識,把貢勝奇引薦給了我。」公冶嬌接話道:「這老傢伙我認識,真想一劍把他戳個透心涼,讓他見鬼去!」
公治勳笑道:「真是孩子氣,貢勝奇奉皇上之命而來,你能與他動手嗎?據貢勝奇說,他已見過燕王,燕王不承認有罪犯藏於手府中,但他這不過是個藉口而已,只要找到窩藏欽犯的憑證,朝廷就可以對燕王下手,所以捉拿你老弟只是退而求其次的目的。妙就妙在他知我與萬賢弟的情誼,所以不提姓名,我也不問,大家心照不宣。接著他說他手下人發現南邊城外二十里地:有個神秘的莊院。據周圍的百姓說,只見過不多的人出進一片林子,但有時卻有好幾輛馬車拉糧食進林。有膽大好奇的去探看,都被阻在林外不讓進。貢勝奇說,請我們協助前往一探,張孝龍點頭同意,我也不好拒絕,晚飯後,張孝龍帶子產趙聯來會合,貢勝奇只帶兩人,於是他們五人做一路,我四人做一路,施展輕功進了莊……」
朱能極為緊張,道:「大人看見了什麼?」公冶旬一笑:你們這裡住了不少衛士,此地想是個訓練武士的秘密場地,對嗎?萬古雷道:「幾百個人而已,在這裡習練武功,他們本是燕王侍衛。」
公冶勳道:「貢勝奇、張孝龍都發現屋裡住著人,他們如何看待這批武士,就看他們回去如何啟奏萬歲爺了。」
公冶嬌道:「提不提是貢勝奇、張孝龍的事,莫再說這些,萬大哥說說別後情形。」
公冶勳道:「這位朱千戶為人如何,萬賢弟公然招引愚兄入住,他不會去告燕王嗎?
萬古雷道:「朱兄為人正直,不會去進讒言,再說告了也不在乎,小弟只想與大哥小妹見面了,別人怎麼想小弟並不放在心上」姣姣道:「你的日子還過得好嗎?萬古雷氣道:」
蒙燕王收留,這才有了安生日子。「『嬌嬌接嘴:"我在京師與宮前輩他們時時注意皇甫楠的舉動動,雷哥你放心,只要有機會,嬌嬌一定不會放過他!」
公冶勳道:「賢弟今後打算如向?」
萬古雷道:「效忠燕王,聽天由命!」公冶勳道:「皇上決意除番,燕王府不是久留之地,賢弟還是另作打算嬌嬌道:「雷哥,你們跟我們回京師吧,你和郭兄、羅兄、曹兄、耿賢弟可藏身郊野,管他削藩不削藩,與我們無干。我們只要盯住皇甫楠,找機會報仇,別的什麼都不管,好嗎?」
曹罡道:「京師已無俺的立足之地,回去便是自羅網,錦衣衛鷹犬遍地都是,躲不掉的。
要不,又何必逃到北平府?」
郭劍平道:「我等已成了欽犯,到北平府後蒙燕王收留蔭庇,此恩此德不敢忘。愚兄別無出路,只有一心效忠燕王。」
公冶勳道:「只怕日子不長。一旦燕王爵位被削,如同周王一般成為階下囚,豈不累及各位?是以愚兄以為,離開北平為好。」
嬌嬌道:「我們來北平,表面上是奉命私訪,其實是為了見到你們,把消息帶來。燕王是皇上最忌諱的藩王,勢在必除,你們在燕王府效力,必受牽連。因此我和大哥巴巴地趕了來,就為了為說你們迅速離開燕王府。以各位的本領,天下之大,處處去得!」
公冶勳道:「實情如此,各位不必再猶豫。無論燕王反與不反,都注定要失去權勢王位。
若是反叛朝廷,那就連命都不能保,我最擔心的是各位,燕王若對抗朝廷謀反,各位要是聽令行事,那將玉石俱焚……」.
公冶嬌見萬古雷等人並不動心,反而個個臉上現出難色,不禁急了,道:「雷哥,你快些答應吧,話說得很明瞭,還猶豫什麼?」
萬古雷不說話不成了,他道:「公冶兄,嬌嬌,你們的心意,古雷十分明白,這都是為了我們好,但古雷卻不能這麼一走了之。古雷被錦衣衛掌印害得家破人亡,逃至北平藏身,但朝廷行文天下,要捉拿古雷,錦衣衛高手也追蹤到了北平,幸蒙燕王收納,並委以重任,逃過錦衣衛的追捕。大丈夫恩怨分明,殺父之仇古雷必報。燕王知遇之恩必酬。況此時離開北平府,又到何處去安生?至於未來天下大事,非古雷所能預測,只有聽天由命了!」
公冶勳見郭曹羅耿等人都點頭,知道他們不會離開燕王府,只好歎息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各位請記下在下之言,萬勿隨燕王謀反,犯下不忠的叛逆大罪!」
曹罡道:「俺現在就是死罪,有何不同?」
蘇傑忍不住插言道:「各位,公冶大人一片好心,沒想到忠言逆耳,各位居然聽不進去。
在下以為,以燕王手中幾支勁旅,尚不足與朝廷抗衡,各位如果執迷不悟,不過自取滅亡罷了『。奉勸各位好好想上一想,莫辜負了公子的心意!」
公冶嬌十分著急,她倏地站起來:「雷哥,你出來我有話說!」
當人的面把萬古雷叫出去,這得有很大的勇氣才成。萬聲雷一愣之下,連忙走了出去。
公冶嬌把他拉到一邊,問他:「你怎麼了,為何不離開燕王府,跟我回去?」
古雷在黑暗中一把握住她的小手,道:「嬌嬌,我恨不得與你天天相聚,但你也明白,我是回不去的。未來天下必然大亂,我和你都無法避開。但不管未來局勢如何,我對你的情意終不會改變。一旦時機成熟之日,我一定會來找你,只要你不變心嬌嬌—頭撲進他的懷中,哭著道:「我會等你,等你一輩子,此生此世,永不負你……」,古雷緊緊抱住她,兩滴熱淚滴在她的臉上,他們緊緊依偎著,兩顆心消融在一起……
這正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山雨欲來風滿樓。如道衍法師和金忠所料,十一月燕王麾下所轄精兵一萬五千士卒以防蒙元南侵為名調赴開平,使燕王府只剩下兩百來個侍衛。朝廷又命謝貴任北平都指揮使,掌北平軍務,又派可靠之人任北平布政使,掌民政,並對燕王行監察之責。燕王在北平府的軍政大權名存實亡。
第二年,即建文元年,元日初,有人告湘王謀反,簾遣大臣前往荊州查詢,湘王內心恐懼,難以為自己洗刷,遂在宮中放火自焚。
消息傳來,燕王府上下莫不驚慌。
萬古雷自那夜見了公冶勳兄妹後,第二天傍晚便奉命帶人轉移。這是朱能請示了法師後決定的。聽說要到燕王府的後院去,萬古雷十分驚詫。朱能說,你到那裡就知道了。
燕王府第原舊元隆福宮,房屋寬大,院落幽深。萬古雷在朱能引導下,來到後面一重廢棄的大院,再往前走,竟是新蓋的房屋,四周圍牆又高又厚,像是城牆。
朱能道:「萬老弟,天豹衛的人就佳在新屋裡,你我的宿處在。那一邊。」
查俊、關良等五個百戶自去安置弟兄們,萬古雷和曹罡等人則跟著朱能到大院盡頭,那兒有一幢樓房,不下十間屋予,當晚草草安頓了。
第二天,天微明,萬古雷就被一種聲音吵醒,仔細聽來,似有似無,彷彿來自地下。
他從樓上下來,站在地上聽,果然是從地下傳出來的。接著忽又聽見一陣鵝鴨嘎嘎叫,便回到樓上循聲望去,卻是那廢棄了的舊宮院內,居然有一群鵝鴨昂首闊步,熙熙攘攘。他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此時,住在對間的朱能開門出來,見萬古雷呆望著宮室一邊,便笑道:「萬賢弟感到驚訝是嗎?待郭曹等各位起來,咱帶各位去看看,方知道衍法師用心之良苦!」
郭劍平、羅斌、耿牛、曹罡都起身,聞言便要朱能引路,大家去看稀奇。
朱能笑著指地下道:「下面是地下室,有數百名工匠在打造兵器。」
萬古雷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朱能引大家到又高又厚的圍牆邊,便見到沿牆根埋下了大小甕缸,以作銷聲之用。
朱能道:「放養大批鵝鴨,以它們的吵聲來掩蓋士卒的操練聲,各位可放心操練矣!」
對道衍法師的智慧,眾人無不佩服。
從這天起,萬古雷率大家天天操演。
自燕山左右衛都被調赴開平後,留在燕王身邊的衛率不過二百人,萬古雷等人才真正感受到肩上責任之重,切切實實懂得了「燕王基業在你們手上」的那句話。因之萬古雷加緊六百士卒的武功訓練,又指點查俊等五個百戶練功,羅斌則跟著耿牛學刀法,郭劍平、曹罡也天天苦練。除了武功,便是操演陣式。這天,出乎意外,季蘭和田翠仙、田翠花、黎香蕊、鍾玉桃、丁小菊來看望他們。
過年時,除了季蘭,大家歡聚過數次。
雖然同處宮室,見面的機會不多。
季蘭依然英風颯爽,俏麗嫵媚。
她望著萬古雷,迅速打量了一番,微笑道:「萬兄,好久不見啦,還以為你溜了呢,道衍法師瞞得人家好苦!」
萬古雷道:「即來之則安之,在下可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一頓又道:「令尊呢?該不會隨燕山左衛去了開平吧?」
季蘭道:「哪能呢?家父是帶棒差操,不管軍務。孫大哥、方大哥都留在燕王殿下身邊隨駕,只是燕王殿下要上京師朝規,兩位大哥、家父和王劉二位叔叔都要隨行,真把人愁死了,要是皇上下令拘押他們……」
說到這裡,季蘭秀目含淚,再說不下去。
萬古雷驚道:「有這等事?」
鍾玉桃道:「是的,是徐王妃告訴我們的,殿下為使皇上釋疑,親自上朝翅見,以示已無反叛之心……但大家都說,此舉只怕危險,皇上削藩不會更改,這不是往虎口裡送嗎?是以宮裡的人都惶惶不安。季姑娘說,大哥你與道衍法師親近,請你敦促道衍法師勸住殿下,莫往京師去,其後果不堪設想。」
季蘭抹去淚水,道:「萬大哥,拜託了!」
萬古雷一愣,道:「我有許多天未見到法師了,只要見到,一定盡力而為。只怕我的話不管用……」
季蘭道:「惟盡心力而已,殿下若執意要去,那是誰也阻擋不了的。但此行只怕是法師和金忠的主意,殿下自己不會往虎口裡送。」
丁小菊道:「這和尚也真是的,什麼主意不好出,偏要讓殿下去冒險!」
萬古雷聽丁小菊語氣不敬,便道:「小菊,不可亂說,若是道衍法師的主意,那就必有道理,法師的智慧,非我等能及。話才出口,就知道不妙,但已不及收口。
只見季蘭粉面一沉,瞪著萬古雷,冷冷道:「萬大哥,此事非同小可,殿下去京師有個三長兩短……」一頓續道:「這後果不說你也知道。可為什麼偏要殿下去冒這麼大的風險,用意何在?消除皇上對殿下的猜疑嗎?消除了有何用?削藩已定局,猜不猜疑都要削藩。
更何況殿下面見皇上又如何?根本消除不了皇上對殿下的猜忌。因此去京師百害無一利。
萬大哥,凡事要為大局著想,切不可以私情蔽目看不見大局。我知道法師對萬兄十分器重,萬兄雖然到追不得已才投效了燕王,但法師卻提拔萬兄成了指揮使,後來者居上,官比孫大哥、方大哥還要大。儘管如此,也不能事事都聽法師的,無論是誰,只能效忠燕王,切不可因法師提攜了你,眼中就只有了法師,沒有了殿下,這不是本末倒置嗎?所以請萬兄出於公心,勸法師謹慎從事,莫太過於自信,毀了殿下,毀了大家!」
一席話,把萬古雷教訓得目瞪口呆。
—對季蘭,他曾有過一絲情意。但後來彼此志趣不同,那一絲情意如發不了芽的種子,悄悄消失了。來北平府後,他在季國盛的誘導下歸順燕王,因為季國盛說得清楚,不效忠燕王就無法替他解厄。之後,季蘭對他又恢復了往日的熱情。
沒料到幾個月不見,她對他又產生了這麼多的誤解,叫他十分迷惑,又十分傷心。
在她心目中,自己是個只見利忘義的小人,如果這樣看待他,他用得著為自己洗刷嗎?
他心灰意冷地說:「受教了,多謝賜教。」
鍾玉桃等諸女自然向著萬古雷,也知道季蘭這番話來自孫銳鋒、方天岳,一個個十分氣憤,但季蘭是她們的頭領,不便出言指責,她們一個看著一個,只好去勸慰萬古雷。
「萬大哥,這主意不是你出的,問問法師看,盡盡心力而已……」這個說。
「萬大哥,法師也不一定聽你的,但為了燕王殿下的安全,大哥也只有盡力而為!」那個道,「要是殿下非去不可,那也不怪你的!」
季蘭也覺得自己的話份量太重,這的確不是萬古雷的責任。
她因孫銳鋒要隨去京師護駕,為了郎、為殿下的安危亂了方寸,不知不覺便拿萬古雷作了出氣包,未免有些過分。
她不無歉意道:「萬兄,我出於公心,話太概說重了些,請萬兄原諒,我……」
眼淚如泉湧出,她轉身跑出門外走了。眾人追著出門叫她,但她頭也不回。
鍾玉桃道:「大哥別與她計較,都是孫銳鋒、方天岳的話蒙住了她,她又為孫銳鋒擔心,怕隨駕去京師出事,所以方寸大亂。」
萬古雷這才明白,苦笑道:「沒關係,你們姑娘請要心中有氣,就找我出氣吧!」
鍾玉桃瞟了一眼郭劍平,道:「哪能呢,除了萬大哥,還有、別人可以出氣,否則,光是萬大哥一人,受得了嗎?喂,你說對不對?」
最後一句是問郭劍平的,郭劍平一愣之後道:「對對對,我們都可以做出氣包。」
這話引得姑娘們笑起來。田翠仙道:「出氣包俺早就有了,不必再換一個。」
眾女瞧著曹罡笑,曹罡道:「笑什麼?俺爺們心寬量大,誰與一個小女子計較!」
這話了不得,招來姑娘們一頓好罵。
正在又笑又嚷的時候,道衍法師和金忠突然駕到,慌得姑娘們趕緊收斂,告辭離去。
見過禮,請法師、金忠坐下。曹罡等人要走,道衍法師請他們留下,說不必拘禮。
萬古雷迫不及待地問法師:「聽說殿下要往京師朝覲,這不是太過冒險了嗎?」
曹罡道:「風聲日緊,乾脆反了他娘的!」
羅斌道:「對啊,這樣熬著太難過,還等什麼呢?非等到皇上下手那一天才舉事嗎?」
金忠笑道:「兩位賢侄之言必是大家心中所想,宮中上下莫不如此,但時機尚未成熟,就只能坐等,苦是苦矣,可又奈何?」
道衍法師微笑道:「殿下赴京朝覲,勢在必行……」
曹罡忍不住接話道:「果然是法師出的主意!」
道衍法師詫道:「為何這般說?」旋又笑道:「人人以為這主意是老衲出的,其實錯了,這是殿下的決策,一個英明的決策!」
耿牛衝口道:「這是讓殿下進入虎口!」
金忠道:「說得不錯,是進入虎口!」
眾人訝然道:「那為何先生不阻止……」
金忠道:「莫急莫急,聽老夫慢慢道來。」一頓,續道:「皇上對諸藩王,最忌者非燕王莫屬。但燕王是諸王中的長兄,向無劣跡給人口實,又拿不到燕王謀反的憑據,因此一時不能廢削燕王,只能調兵遣將,對燕王嚴加防範。試問各位,皇上未削燕王,你能造反嗎?
理由何在?再說要舉事又談何容易,燕王制下精兵已被調走,拿什麼去與朝廷大軍對抗?」
道衍法師道:「先生言之有理,造反實為不得已之舉,不到時候豈能輕舉妄動?以時下局勢而言,我方實在不利,若皇上速然下手,後果不堪,因此要設法拖延時光,等我方稍為有利時再舉事不遲。明瞭這一層,當知殿下赴京朝覲的良苦用心,雖說冒險,卻值得一試!」
萬古雷道:「可要是萬一皇上下手,殿下蒙難京師,這該如何是好,到時悔之不及!」
道衍道:「不能不有此一慮,但皇上仁弱,削藩不夠狠辣,藩王若無過失,便不敢果斷處之。燕王殿下親到京師朝覲,以明心志,這可以使皇上暫時寬心,以換得時日作好舉事的準備,燕王大智大勇,敢於赴京,這正顯出殿下的雄才大略,堪與古人赴鴻門宴媲美……」
金忠道:「殿下親赴京師,在天下人面前表明並無二心,皇上能將殿下拘拿嗎?」
萬古雷想想也對,不由衷心佩服。
道衍法師道:「齊泰、黃子澄之流,雖力主削藩,但書生謀劃,並無膽略,即使殿下赴京師,他們也不敢斷然拘押殿下,此去當無虞。」
金忠道:「老夫打下一卦,主吉,殿下當平安歸來!」
曹罡道:「這麼說,殿下是非去不可?」
金忠道:「若不去穩住皇上,一旦皇上聽信朝臣蠱惑之言,後果不堪。」
萬古雷道:「既是殿下非去不可,我等願隨侍左右護駕,以保平安!」
道衍法師道:「賢侄等被錦衣衛通緝,不能在京師露面,護駕只有另選他人。
除關中四劍,還有孫銳鋒、方天岳、燕京三傑。
賢侄等留在後宮練兵,用兵之日不遠矣!「
羅斌問:「殿下何日起程?」
道衍法師道:「後日一早動身,燕王二百名侍衛隨行,賢侄等不必送駕。」
眾人齊聲道:「謹尊法旨!」
道衍法師道:「各位尚須努力,對六百壯士嚴加訓練,武功必須有長進,未來以一當十。
還是那句老話。殿下基業就在這支勁旅上,在各位手中。依老衲算計,不出半年就是用兵之時,各位馬虎不得!」
金忠道:「錦衣衛和皇上派來的密探仍在北平府,賢侄等要多加小心,防人偷窺。」
道衍法師道:「老衲和金施主前來,是調派天豹衛從後日起守衛王宮,以代替隨殿下赴京師的侍衛隊。請各位與青娥隊趙芝蘭千戶商討布哨之事。」說著站起來,與金忠匆匆走了。
兩天後殿下起程,王宮上下,莫不惴惴不安。萬古雷命百戶查俊、關良、饒信帶一百五十人守衛王宮,又讓羅斌、耿牛主持其事,他自己也常常過去,盡心盡力。
在王宮,他常見到季蘭。季蘭愁眉不展,失去了往日的英氣,見於他也不苟言笑。他不由想到,姑娘你不是要男兒建功立業嗎?心上人尚未馳騁沙場,不過是護駕進京,就愁得掉了魂,真要率兵征戰,又將如何?原來她竟是這般柔弱,這可是自己未曾想到的。
相比之下,嬌嬌似乎還更堅強些。
那夜在天豹莊話別,她珠淚滾滾,泣不成聲,等公冶勳要走時,她收了淚,道:「雷哥,今後你出生入死,歷經艱險,嬌嬌的心會伴著你,哪怕九死一生,最後都會轉危為安。你千萬記住了,嬌嬌等著你,一輩子等著你!只可惜嬌嬌未能與哥哥一同赴湯蹈火,但嬌嬌的魂靈兒跟著哥哥,祈求上天保佑賜福……」
每想起嬌嬌的話,都會令他柔情縫緒,熱血沸騰。能有這樣的紅粉知己,一生之大幸也!
他定不辜負嬌嬌,永遠憐她惜她鍾情於她,至死不渝!
除了忙軍務,閒暇時他就情不自禁思念嬌嬌。一度令他動心的季蘭,雖然美麗誘人,但已激不起他的熱情,視她如平常人一般,反不如鍾玉桃、田翠仙等人親近。在她心司中,男兒的楷模便是孫銳鋒,其餘人不是沒志氣就是挾私心謀私利。她居然認為自己官封指揮使,就對道衍法師感恩不盡,因而黑白不分。
她說自己投效燕王是「迫不得已」,然而後來者還居上,官職超過了她的心上人,實在大是不該!
前兩天她還對他說:「有件事想問問萬兄,不知萬兄願不願說真話?」
他到宮裡視察守衛,在花園裡碰上她。
「姑娘有話只管問,在下不說假話。」
「道衍法師為何這般賞識你?」
「賞識我?這何以見得?」
「咦,你裝什麼傻?不願說嗎?」
「姑娘這話從何說起?在下當真不明白,是不是因為在下做了指揮使就……」
「就什麼?說呀!」
「這指揮使不過是個空銜而已……」
「好,這且不說,法師把天豹衛六百人給你指揮,這難道還不是賞識你嗎?」
「可這是個拚命的差使呀!」
「不錯,可除了你,別人就不去拚命嗎?王爺的衛隊不過二百來人,你卻有六百人,是王爺現在手中一支最大的勁旅。你想想吧,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你不交給別人,這不是賞識你嗎?
你想你是什麼時候才投效王爺的?孫大哥呢?孫大哥是什麼時候入王府的?
他是王爺衛隊的指揮,深受王爺的寵幸,可天豹衛不交給他卻交給了你,這其中的秘密究竟是什麼?萬兄你能坦然告訴咱嗎?咱真的好奇……「「季姑娘,這秘密只怕在道衍法師心中,在下並不知曉,在下只知奉命行事而已!」
「咦,你……好,還是咱問你吧,聽說你稱法師師叔,法師與你有師門淵緣?」
「在下有位師傅認識法師。」
「原來如此,果然是師門之誼。」
「可在下……」
「不必說了,法師既然把天豹衛交給萬兄,萬兄當知肩上重任,到時可不能對不住王爺。」
「姑娘此話何意?」
「殿下手中就這點兵馬,……大家全指望你啦,那可是半點失誤不得,不知萬兄你勝任嗎?」
「不知道,這也是實話。」
「一個指揮,不僅自己武功要高,還要熟悉兵法,更要具有膽略,孫大哥就是這樣的將才。他有雄才大略,又有衝霄之志,只可惜王爺過於寵幸他,將他留在身邊做侍衛頭領……」
「放心,今後孫兄定有大展宏圖的時候,燕王一旦舉事,還愁孫兄不帶兵衝鋒陷陣嗎?」
「雖說如此,咱不怕你多心,天豹衛交給他指揮更叫人放心些,萬兄不熟軍旅之事,萬一指揮失誤,毀了這支勁旅,咱們就完了!」
「季姑娘說得是,在下才疏學淺,難當重擔,只可惜天豹衛不是在下的私產,不好送人!」
「咦,什麼話,你……」
「這是心裡話,望姑娘多包涵。」
這次談話之後,他平添了一份心事。
從季蘭口中,測知孫銳鋒定是對他不滿,以後難免勾心鬥角,他必須小心。
對季蘭,他有了反感,上次談話只略譏諷了她一下。她對孫銳鋒的情意本來無可厚非,但不該迷了心竅。
接下來的日子叫人難過。王宮裡就罩著一層愁霧。徐王妃整日緊鎖眉頭,就像舉喪似的,王宮沒有歡笑,沒有生氣,大家都盼著燕王殿下早些平安歸來。就連天豹衛的士卒也受了感染,若不是萬古雷嚴加督促,連操練也沒勁。
終於有一天,衛隊遣人飛報,燕王殿下平安歸來。宮人奔走相告,宮娥張燈結綵。徐王妃帶青娥隊親往迎接。夫豹衛奉命留在宮中,不准外出暴露。但人人臉上有了喜色,一個個精神振奮。萬古雷沒趕上這場熱鬧,一如往常督導士卒練功演武。王爺的歸來,有如一次冒險遠征,獲得大勝而歸。隨他去的侍衛,人人都有獎賞。據說王爺上了金鑾殿,見了皇上並不下跪,有位監察御史彈劾燕王對皇上大不敬,居然面聖不跪,當受懲處。王爺與皇上雖屬叔侄,但君臣之禮為先,回宮後再敘來情。皇上念燕王至親,未聽御史之言。
但是皇上卻派了一名衛士隨侍燕王左右,此人叫善安,已隨王爺到宮中。
孫銳鋒、方天岳等護駕有功,擢升指揮使,燕京三傑和兩位教習升同知,關中四劍也升了指揮使。鄒強、吳紹南升指揮僉事,王俊、張華升千戶。當然,這都只是些空頭街,意在表明身份地位,並不領兵。萬古雷撤回了一百五十名士卒,查俊說侍衛傲慢無禮,輕視天豹衛,聽他們說,要與天豹衛的人比試比試。
萬古雷道:「休要計較,勤練武功就是。」
查俊的話,萬古雷並未放在心上。
燕王回宮後的第五天早上,道衍法師和金忠先生又來後宮,把萬古雷叫到樓上說話,萬古雷當時正在天井督促士卒練功。
道衍法師道:「王爺下午要觀看天豹衛演練,事關重大,不可有失誤。」
萬古雷見法師鄭重其事的模樣,便道:「弟兄們操練陣式長久,諒不會出差錯。」
金忠道:「在天豹莊,賢侄會見忠信衛指揮使公冶勳一事,可曾對不相干的人說過?」
萬古雷一愣,道:「此事只告訴了鍾玉桃、田翠仙她們,並未和不相干的人說起過。怎麼,有什麼不妥?」
金忠道:「王爺知曉了此事,問及法師和老夫,經法師與老夫說明,燕王便不再提。」
萬古雷不悅道:「莫非殿下對古雷有所疑?古雷行事光明正大,無愧於心……」
道衍法師道:「賢侄休要氣惱,如今風聲鶴唳,朝廷暗探密佈,不得不對每個人的行為加以注意。況賢侄與皇上親信會面,自會引人懷疑。但老衲與金施主為賢侄作了擔保,王爺殿下自會釋疑。但宮中一些人對賢侄掌天豹衛有些不放心,請王爺親自監察。所以今天所演練至關重要,不能出半點差錯。」
金忠道:「更有人要考較天豹衛的武功,說訓練了這麼長時間,到底是個什麼樣,總該在大家面前亮亮相。今後就靠這只隊伍創業,應讓大家心中有數。若是衛士武功稀鬆平常,趁早更換主帥,遲了只怕來不及。有的人直言不諱,奏稟殿下任命孫銳鋒指揮天豹衛。」一頓之後續道:「賢侄聽了這些瘋話,非但不能往心裡去,更不能負氣影響了練兵……」
萬古雷漠然道:「晚輩不才,確實難當重任,殿下若讓孫指揮使統率天豹衛倒也稱職,晚輩可交出指揮權就是。」
道衍法師道:「賢侄,若老衲與金施主要挑選孫指揮使任天豹衛指揮,又何必等到今日?
不瞞你說,老衲與金施主在遴選天豹衛指揮時幾經思量,一直未能作出抉擇。直到與賢侄見面後,才作出決定,交與賢侄。因此不管有什麼閒言碎語,賢侄均可不加理睬,以大局為重。
今日若有人當面冒犯賢侄,賢侄切不可暴跳如雷,動輒交出天豹衛指揮權,讓老衲與金施主白白耗費了一番心血,千萬千萬!」
萬古雷道:「法師之言,令古雷惶恐,古雷何德何能,敢居於人之上,這令小侄慚愧!」
金忠道:「張玉、朱能善謀劃,今後用兵之時,他們能調度千軍萬馬。但與賢侄相較,武功還差甚遠,天豹衛在舉事時必須以一當十、以少勝多,頭領必須武功高強,此其一。另外,在武功高的人選中,除了武功,還看心性品格,此其二。別的不再多說,賢侄當仁不讓,天豹衛只能由賢侄執掌,這並非為了法師和老夫之利,也不是為了賢侄之利,這是為了王爺的千秋功業,你我無愧於心無愧於人!」
萬古雷站起來一揖:「受教了,古雷當不負所托,請先生、請法師放心!」
金忠和道衍相視一笑,頗感慰藉。
金忠又道:「招募士卒之事仍在暗中進行,但王宮銀兩匱乏,賢侄能捐資助軍嗎?」
萬古雷道:「這就請羅兄弟出宮一趟,捐助之數由黎總管定,小侄心中無數。」
當下命人請羅斌、耿牛回來,讓他二人立即出宮回家找黎成,看能抽出多少銀資。
羅、耿二人興沖沖走了,他們有半年多沒上過大街了呢,也不知什麼樣了。
道衍法師又道:「下午操練時,若有人讓王宮衛隊與天豹衛比武,不必謙讓,以勝了為好,否則天豹衛的招牌就砸了。」
金忠道:「比武難免,賢侄要有準備。」
萬古雷送走兩位前輩後,立即傳命士卒隊。天井中龍騰虎躍,弟兄們正練武功,號令一下,迅速歸隊。每隊百人,共列六隊。隊前由一名百戶和兩名總旗帶隊。原先百戶只有五人,萬古雷從六百人中挑出了一個帶隊,待立戰功後再報請抉升百戶。
此人名李傑,年方二十,原任總旗,率五十士卒。萬古雷在考核總旗以上武官時,發現他相貌出眾,行事一絲不苟,武功頗有根底,並不弱於查俊等人。指點武功時,又發覺他悟性極高,進境神速,便起了愛才之心。經瞭解,李傑出身燕地,父親是戌邊大軍中一個百戶,在陣上身亡。李傑從小習武,曾蒙一個走方僧指點,因而武功大進。他被召募到天豹莊後,頗受弟兄們尊重。被提為總旗。
萬古雷讓耿牛授了他三環刀法,對他刻意栽培,他對萬古雷也忠誠不二。
此時,萬古雷掃視著汗流滿面、衣冠不整的弟兄們,心裡充滿著愛憐。
他揚聲道:「弟兄們,下午王爺駕臨教場,審視天豹衛演武,望弟兄們盡力施展,且勿墮了天豹衛盛名。須知我天豹衛是一支打不散、擊不敗的鐵旅,使殿下看了放心。」
話聲一落,六百士卒齊聲答道:「效忠燕王,馳騁沙場,進死為榮,退生為恥!」這四句話是萬古雷擬的,士卒人人背得。
萬古雷又命大家要著裝整齊,散去後準備。弟兄們無不興奮萬分,說說笑笑走了。
萬古雷心想,現在是活跳跳的人,一場征戰後還會有多少人活著呢?這個念頭一閃,他便強制自己不去想,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下午申時正,燕王、徐王妃在男女隨員侍衛簇擁下來到演兵場。古雷早已命人在側面支放了兩排桌凳,自己和郭、曹等頭領迎接殿下就座。六百士卒排列整齊,躬身齊道:「恭迎殿下,吾王千歲、千千歲!」
燕王與王妃中間就座,道衍法師、金忠先生、孫銳鋒等則坐在燕王一側,青娥隊主官則坐在王妃一側。大家放眼場中,只見天豹衛分六隊排列,每隊持白底黑豹旗。士卒個個精神昂奮、英姿勃勃,張玉親自擂鼓,弟兄們抽出腰刀,操演起陣式。燕王仔細觀看,只見陣式變化巧妙,弟兄們動作整齊劃一,既威武又靈活,不禁大喜,誇獎道:「好!好!」
道衍法師和金忠面帶微笑,心中甚是得意。季國盛等初次見到天豹衛的人,看得十分欣喜,不住讚好。孫銳鋒、方天岳、關中四劍等人則面無表情,心中卻不是個滋味。
孫銳鋒在燕王府中名頭極高,可說是年青有為,無人出其右,公認為燕王府中的第一高手。他對自己也自視甚高,等閒人不在他眼中,自方天岳來後,他就有了個競爭的對手。但方天岳對他極為恭敬,處處以他馬首是瞻。他也就放鬆了對方天岳的監督。沒料到校場演武,突然出現刺客,方天岳反應靈活敏,最先趕到救駕,燕王當就把方天岳提到指揮同知一級,與自己平起平坐。這使他心裡不是滋味。身為王府第—高手,怎麼會落在他人後面、救駕不及呢?但不管怎樣,他相信自己仍是王府第一高手,方天岳至多和關中四劍一樣,仍然在他之下。他沒有料錯,方天岳仍很尊重他,並未超出一個下屬對上司的範圍。他是王爺衛隊指揮,方天岳只是個副指揮,當然應聽命於他。
可惜,好景不長。當他得知道衍和尚和金忠先生秘密建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的指揮居然是萬古雷之後,他氣得幾天睡不好覺。
他當然知道這只六百人的隊伍在燕王殿下心中的份量,未來的基業就著落在這支隊伍身上。這麼重要的差使,怎麼能不是他孫銳鋒而是萬古雷呢?這不是當王宮所有人的面寒磣他嗎?這都是愚蠢的老和尚幹的好事!
萬古雷這小子憑的什麼?
他胸無大志,庸之碌碌,直到走投無路才被迫投向燕王府。
對這樣的人,信得過嗎?
他武功雖然不錯,但決不會超過關中四劍,超過方天岳,更不會超過自己。
他能勝任天豹衛指揮,舉事時打出個局面來嗎?
不成、不成!為殿下基業著想,為王宮所有人著想,他必須讓天豹衛歸屬他指揮。
他是王府第一高手,這個重任只能由他承擔,除了他,什麼人都不配!
請殿下審看天豹衛操演,正是他出的主意。只要天豹衛不入殿下的眼,萬古雷就得滾蛋。
為此目的,他憂心忡忡與方天岳、關中四劍等人商議,為了殿下的基業,他義不容辭啊!
場中演武一項項進行。陣式演完,操演刀術,刀術完是弓箭。
孫銳鋒極是不耐,便道:「啟奏殿下,武功單練不能考較出真功夫,不如由王宮衛隊士卒下場與天豹衛士卒比武,便可看出優劣。」
燕王笑道:「愛卿所言有理,傳萬愛卿!」
萬古雷奉命來到駕前,燕王道:「令王宮衛隊與天豹衛較技,各出五人對練……」一頓又道:「但下場之人不得由主官選派,由……由誰選派,殿下一時未想好。」
道衍法師笑道:「由徐王妃點將如何?」
燕王笑道:「好極好極,由王妃點吧!」
徐王妃笑道:「法師這不是為難我嗎?這麼多的人,連個姓名都叫不出,如何點呢?」
金忠道:「這容易得很,可以擊鼓傳花,鼓聲停,花在誰手裡,那就誰出場。」
大家都說好,這樣做最公平。
徐王妃道:「為何這樣做呢?」
燕王道:「比武之人由主官挑,那當然是挑本領最好的。若是擊鼓傳花,隨意挑選,方可看出這支隊伍是不是人人都強,懂了嗎?」
徐王妃來了興致,便親自來到台前,季蘭和鍾玉桃則取手帕折選成花備用。
孫銳鋒命侍衛隊在場中列隊,天豹衛由郭劍平發令,重新排列整齊。
季蘭親自把手絹遞給了侍衛隊領頭士卒。
鍾玉桃手絹則給了天豹衛的勇士。
全場人眾都興致勃勃,等候鼓聲。
徐王妃笑意盎然,玉手舉起鼓槌,奮力擊鼓。「咚咚」聲一起,手拿絹帕的士卒就迅速把手帕給後面的人。大家看著笑著,突然鼓聲一停,歡呼聲驟起,來不及遞出手帕的武士,便離隊走了出來。如此這般,挑選了十人。
第一陣,比弓矢,一對對來。天豹衛箭箭中靶心。
侍衛隊五人射出的箭,只有八成中靶心。
總教習石宏道:「殿下,侍衛隊天天值衛,習弓箭之時極少,不似天豹衛天天習練!」
燕王笑道:「實情如此,看拳腳吧!」
第二陣,比拳腳。
雙方按接花順序出陣。第一對走出,引得坐觀演武的隨員們大笑。
侍衛隊的人,高大魁梧,體魄健壯。
天豹衛的人,瘦削矮小,身體單薄。
燕王也啞然失笑:「這一陣已勝負分明!」
徐王妃笑道:「這能成對手嗎?天豹隊該換個子大的人來呀……」說話間,場中已動了手。
使大家感到驚訝的是,那瘦小的人,面臨強敵非但不畏懼,反而搶先進擊。
這一斗打得十分激烈。
看得出兩人武功相若,棋逢對手。
但是,你不由注意到,小個子身上有什麼東西引起你的興趣。你看他,勇猛進襲,就像一頭動虎,憑著一股蠻勇,要把對方擊倒。你會想到,這樣的人是不甘心失敗的,他寧願拚個同歸於盡也不會退縮一步!
大概就是這股拼勁,小個子漸漸佔了上風,這使得侍衛隊的人著急起來,一個個吶喊給他助威。而天豹衛的人,坐地而觀,不出聲。
大個子受到鼓舞,來了狠勁,結果兩人同時倒地,算成平局。
可大家的心目中,暗暗為小個子喝彩。
接下來的四場較量,天豹衛勝三和一。
五場較量,和兩場,侍衛隊輸三場。
這個結果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燕王也感到十分驚訝。
第三場,比兵刃。
燕王道:「曉喻比武壯士,不可傷人!」
張玉宣佈了殿下旨意,較技開始。
第一對仍是大個子和小個子。
人們饒有興味地注視著這不般配的一對。
拳腳上不分上下,兵刃上呢?
可是待雙方一開打,眾人心中的疑問就消除了。瘦個子揮舞腰刀,又猛又快,完全是拚命的架式,從氣勢上完全壓倒了大個子。
兵刃不比拳頭,碰一下可是玩命的。
三十招一過,大個子只有招架的份。
張玉喝令停手,轉入第二對。
令眾人驚異的是,天豹衛人人如此,出刀又快又猛,招式敏捷致命。後面四場比試,場場都以侍衛隊無法還手收場。
天豹隊五戰五勝,這結果震驚了所有的人。大家不約而同拿眼去看萬古雷,這是他訓練出來的弟兄,是一批身手不凡的勇士!
道衍法師笑了。金忠先生則毫不掩得意之色。他們早就估計到,該是這種結果。
燕王十分興奮,道:「張愛卿,請天豹衛的主官過來,本王有賞!」
張玉還未及出聲,只聽關中四劍的老大祝源道:「殿下,天豹衛日日練功,有這般成就,可喜可賀,但這樣一支勁旅交由一個商人之子統轄,擔得起衝鋒陷陣的大任嗎?時下殿下原有之精兵已被調走,他日惟一可依靠的便是這支勁旅。
依微臣之見,天豹衛應交由孫大人指揮,合侍衛隊為一!「老二茅鎮方道:「祝兄所言極是,孫大人久在殿下身邊侍奉,對殿下無比忠誠,天豹衛由孫大人統率,微臣等才放得下心!」
總教習石宏道:「各位所言正合吾意。孫大人學富五車,武功高強,天豹衛在孫大人手中,定能為殿下創大局!」
方天岳道:「殿下,孫大人智能雙全,執掌天豹衛最為合適,今後……」
燕王抬手道:「慢,據本王所知,萬古雷武功不亞於熊愛卿,況天豹衛被他訓練得這般勇猛,豈不正好擔當大任?」
方天岳搶著說道:「殿下,萬古雷武功雖好,但決不是孫大人的對手,只要下場一試便知!」
這就是說,讓孫萬兩人較技。
熊傑道:「殿下,去年與萬古雷較技,微臣不及出全力就被殿下止住,今日可在此一試,瞧瞧萬古雷能不能勝過微臣。」
總教習石宏道:「萬古雷若勝不了微臣,這天豹衛的指揮一職只好拱手讓賢!」
燕王一回頭:「法師為何不出一言?」
道衍法師微微一笑:「萬大人訓練有方,與天豹衛士卒又已相熟,若中途換了主官只怕不妥,望殿下明察。至於萬大人的武功,老納倒不為他擔心,他足能自保!」
金忠道:「殿下,若無萬古雷,天豹衛只怕沒有這般出色,大家有目共睹!」
關中四劍老二茅鎮方道:「法師說萬古雷武功足以自保,這話當真嗎?」
道衍笑道:「自然當真,出家人不打誑語,若是各位不信,不妨一試如何?」
這老和尚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挑逗人比武嗎?
果然,關中四劍、兩個總教習都嚷了起來,說他們就是不信,今日就要試上一試!
孫銳鋒半天沒說話,此時插了一句:「武功足以自保的話,法師不是說得太滿了嗎?足以自保,就是天下人都傷他不得。萬大人果然有這麼大的能耐?孫某願討教討教,以增見聞。
當然這不過是相互切磋,提高技藝而已。」
道衍法師立即接話道:「兩位切磋武功,那可是讓大家開了眼界,老衲極願一觀。」
燕王笑道:「大和尚如此愛瞧熱鬧,豈是心靜念佛的人!」一頓又道:「久聞孫愛卿一對追魂筆十分了得,今日不妨顯露一手讓大家見識見識!」
方天岳等人立即應和,盛讚追魂筆威名。
季國盛等坐在後排,一句話也插不進,他反對關中四劍等人與萬古雷比武,他知道這只會結下怨仇。沒想到連道衍老和尚也在推波助瀾,而且讓孫銳鋒戰萬古雷,不由驚得呆了。
孫銳鋒是未來的女婿,這是女兒自己選定的。若依他的意願,他看中的是萬古雷,因此千方百計地將萬古雷引薦進燕王府。
他知道女兒看上的是孫銳鋒,他薦引萬古雷完全出於公心,出於為殿下招納英才。
可是,他早看出,孫銳鋒和他身邊的人不喜歡萬古雷,可道衍法師獨具慧眼,看中了萬古雷。這使得萬古雷在王府的處境不好。
天豹衛若無萬古雷,能有這點成就嗎?
你聽聽,他們要把天豹衛奪過來。
為達此目的,他們要在武功上挫辱萬古雷,這又怎能讓他們逞一時之快呢?
萬古雷武功之高,他若知之不深,西門儀卻是知根知底的。
因此與孫銳鋒較技,真不知誰勝誰負。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結下深仇大恨該怎麼辦?
他越想越急,便從後排椅繞到前邊來,正好萬古雷被從教場招來。
萬古雷本可侍立在燕王駕前的,但他寧願和弟兄們在一起。
三陣比武壓倒了侍衛隊,他在事前並未想到。這一來,孫銳鋒對他更不滿,但並不是他要比武的,他為弟兄們驕傲。
他雖然離燕王就座處七八丈遠,但關中四劍等人的聲音卻聽得清清楚楚。不但是他,郭劍平、耿牛、羅斌、曹罡都聽見了,連查俊等頭目臉上也現出忿忿之色,這實在欺人太甚。
他曾想馬上走到燕王駕前,拱手交出天豹衛,但道衍法師的話,又使他有些猶豫。
曹罡忍不住道:「聽聽,這幫小人,天豹衛花了俺們多少心血,他們想撿現成便宜!」
羅斌道:「這些人太狂,不知天高地厚!」
萬古雷淡然道:「天豹衛不是我的,我也不爭這個指揮權,殿下交給誰就由誰去指揮!」
查俊離他們近,低聲道:「大人,弟兄們願跟大人赴刀山下火海,大人千萬別拋下弟兄們……」
萬古雷一笑:「孫大人是府中第一高手,由他統率你們有何不好?」
查俊道:「孫大人之名弟兄們久仰,但與各位大人相處已熟,大人們對弟兄親如兄弟,所以人人願隨萬大人衝鋒陷陣……」
萬古雷道:「這由燕王決定,由不得我!」
耿牛道:「師兄,這幾人賣狂,要不要俺教訓他們!」
正說著,張玉來招萬古雷。
「孫銳鋒要與賢侄較量,望賢侄推辭不可應允,咱看他們不懷好意。」
張玉年過半百,與萬古雷等人相處甚是融洽,平日私下裡以叔侄相稱,十分親善。
萬古雷一笑:「小侄自有應對之策。」
來到燕王駕前,萬古雷躬身行禮:「參見殿下!」然後挺身而立。
燕王道:「愛卿訓練天豹衛有功,倍受大家讚賞。但天豹衛是王宮惟一一支勁旅,因此應由武功最好的人來指揮,這是眾愛卿一致的主張。為此,孫指揮使有意考較愛卿的功夫,以使眾愛卿判定,愛卿是否能任天豹衛掌印。」
萬古雷道:「殿下,微臣有自知之明,願拱手讓出指揮權,交由能人指揮!」
燕王一皺眉,不悅道:「愛卿何出此言?須知事關重大,諸愛卿對天豹衛掌印人選的慎重斟酌,無可非議。天豹衛關係著今後大家的生死存亡,所以必須遴選大智大勇、武功極高的人就任。
卿未經過考較,就自行認輸,豈是大丈夫所為?若卿當眾證明自己是最佳人選,那就能夠令人口服心服,不知卿以為然否?「
萬古雷心中一懍,燕王的話,確乎在理,拿眼去瞟道衍法師,見他一個勁點頭,正欲張口回答,卻聽道衍法師道:「殿下聖明,這天豹衛的指揮若沒有過人的功夫,有誰會服?今由王府第一高手出面考較功夫,足以證實萬指揮使是否稱職,這實在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但老衲以為,不光是他們兩位,任何人要想任天豹衛指揮使都可以下場比試,勝者任職,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燕王欣然道:「好主意,公平合理!」
萬古雷雙手抱拳行禮接著大步走到教場站定,道:「萬古雷候教!」
道衍法師和金忠先生見他生了豪氣,欣慰地直點頭。
關中四劍的老四熊傑,大踏步下場,嘴裡道:「上次你我未分勝負,今日正好一博!」
萬古雷微笑道:「熊大人欲爭天豹衛指揮權嗎?」
熊傑道:「咱是殿下衛士,豈會與你爭什麼權!」
萬古雷雙手一背:「恕不奉陪!」
熊傑道:「咦,你……」
道衍法師道:「不爭天豹衛掌印者退下!」
王宮衛隊總教習石宏走出來道:「讓我與你比試比試!」
侍衛隊五名侍衛輸給天豹衛五名弟兄,石宏臉上感到掛不住,他這個總教習在王爺眼中,豈不被看輕了?他要挽回面子。
萬古雷道:「石總教習欲爭天豹衛掌印?」
石宏道:「不錯!」說著亮出鐵鑭。
萬古雷緩緩出劍,道:「請賜招!」
古宏道:「那好,看鑭!」
聲到鑭到,「呼」一聲一個泰山壓頂,直取對方魁首,招末使者,忽然換了招式,調頭直戳對方腰肋。這沉甸甸的玩意兒在他手中毫不費力,就像揮舞根竹棒一般。
所有人眾看得津津有味,不少人為石總教習叫好。連攻五招後,人們發現萬古雷還未反攻一招,只一味躲閃。但他躲閃時只跨一步,要麼退後,要麼往前,要麼或左或右。無論石總教習攻得如何猛烈,都被他輕易避過。
這使大家看出了一些味道,接下來的五招,石總教習攻得更猛。萬古雷依然只移動一步,但手中劍開始還擊。這一來,石總教習十分忙碌,大家見他或跳進或退後,似乎打得很激烈,而萬古雷依然是不緊不慢,從從容容移動一步。這真是怪事!看得大家先是驚訝,後來就覺得好笑,石總教習瞎忙活什麼呢?
緊接著石總教習的鐵鑭和萬古雷的劍相撞擊,不知為什麼,萬古雷居然與對方硬擋硬打,只聽一陣噹噹聲,火星四濺,眾人看得清楚,每次撞擊,石總教習的鐵鑭都要蹦起一尺高,若是擋架對方的劍,則鐵鑭下沉,終於在第五招止,石總教習的鐵鑭從手中跌落。
輕兵刃擊落了重兵刃,這要多大的神力?
燕王大聲喝彩:「好!」
這一聲好,引得大家齊聲喝彩。
石宏手臂已被震麻,但他並不服氣。
「你使巧,咱不服,再打!」他大聲喝道。
燕王道:「石愛卿退下,請孫愛卿考較。」哪知並未退回席去的熊傑已經出劍,他站在三丈外看萬古雷與石宏動手,看出萬古雷確有取巧處。萬古雷每格擋一劍時用的是空發力,在兵刃相觸的剎那猛加了力,石宏則是用了多少力就是多少力,所以吃了虧。他熊傑不信治不了他萬古雷,所以索性拔劍就上,免得萬古雷找借口不交手。他一出劍就十分迅猛,施出了八成功力,劍速之快,叫人眼花繚亂。須知關中四劍威名遠播,並非浪得虛名之輩,這一施展開來,只聽罡風霍霍,劍光將萬古雷身影裹住,贏得了場上行家的彩聲。
萬古雷見對方來勢兇猛,先採取了守勢,五招後突施狂龍劍法反擊,只用了兩招就迫退了對手,緊接著施出天弓劍法中的「粘」字訣,使對方劍式無法展開,招式只施出一半就無法施展下去,只好改招換式。五招下來,熊傑大怒,覺得渾身不得勁,窩一肚子火,就在這時手腕上被對方以劍身拍了一下,手腕一麻,捏不住劍,劍從手中滑出,插在地上。
這情形頗出眾人意料之外,大家從熊傑的氣勢上看,該有一場惡鬥才是。哪知虎頭蛇尾,熊傑剛攻了幾招,劍式便亂了套,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常常只使出半招就改招換式,弄不了幾下居然連劍也握不住了,究竟怎麼回事啊?這當中,只有道衍法師心中明白,但他決不會說半個字。他希望萬古雷教訓一下這些目無餘子的狂徒,讓他們收斂些做人。
熊傑此時又羞又怒,一彎腰拔出地上的劍,施出了全力,嘴上大叫:「你施詭計,不算數!」
萬古雷不想當眾辱他,但又不能和去年一樣,打個平手。他必須讓天豹衛的弟兄對他有信心,必須讓燕王確信他是天豹衛最合適的掌印,必須讓煞費苦心栽培、信任他的道衍法師放心。
所以他使了巧,拍落熊傑後中劍,讓他知難而退。哪知人家不領情,竟然與他拚命。
他不能讓下去,他必須當眾立威。
主意拿定,他立即反攻。先以粘字訣阻塞了對方的劍路,再施出狂龍八式的一招。這一次,五招就見了分曉。
他劃開了熊傑胸前衣服,然後跳出圈外。
熊傑並不知曉,正要追上,就聽見張玉喝道:「熊大人輸了,殿下命你退場!」
熊傑嚷道:「咱怎麼輸了,胡說八道。」
關中四劍的三劍臉上掛不住了,項飛急忙縱躍過來,低聲道:「看你胸前衣襟……」
熊傑低頭一瞧,劃破了一大個口子,一愣之後,喝道:「罡氣損壞了衣襟,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咱又不是負了傷,怎麼能算輸?」
項飛道:「殿下命你出場,咱們走吧!」
熊傑忿忿然道:「萬古雷,你休得意,日後熊某還要找你討教,今日咱並未輸給你!」
萬古雷道:「隨時候教!」
關中四劍之首祝源道:「咱來會你!」
燕王道:「祝愛卿,看孫愛卿的吧!」
孫銳鋒一躬身:「遵命!」
季國盛總算搶到了說話的機會,忙道:「慢,咱有話說,銳鋒你稍等一等!」
孫銳鋒不悅道:「前輩請講!」
季國盛道:「殿下,這比武是動真格的,傷了誰都不好,不如以五十招為限……」
方天岳道:「如果勝負不分呢?」
季國盛道:「切磋武功,何須分勝負?」
方天岳道:「不分勝負,如何定天豹衛的掌印?」
燕王道:「季愛卿說得對,高手比武要分出勝負不易,就以五十招為限,如果雙方打成平手,這天豹衛掌印仍是萬愛卿,若萬愛卿輸了,就由孫愛卿接掌印之職。」
道衍法師道:「殿下英明,如此決定最好,既飽了眼福,又遴選出天豹衛主官,真是一舉兩得!」
季蘭從前並不知道有天豹衛的存在,天豹衛搬進王宮後院她和大家才知道的。
萬古雷一度沒了影兒,說是被法師招去,沒想到竟是秘密上任天豹衛指揮使。
自從燕山左右衛和其他衛調走後,她才知道天豹衛的份量。起先她根本就沒把天豹衛放在心上。區區六百人,頂多做王宮衛隊。現在她才明白,天豹衛是惟一可依靠的一支勁旅。
這麼重要的衛隊,為何沒有交給孫大哥?卻交給了投效沒有幾天的萬古雷!誠然,萬古雷是個文武全才,但決比不上孫大哥的才華。孫大哥進燕王府已有三年多,深得燕王殿下寵信,做了王宮侍衛隊指揮。可是,天豹衛掌印這麼重要的武官,沒有委派他。
她替他叫屈,替他不平!
對萬古雷,她不放心。把惟一的一支隊伍交給萬古雷,就等於把殿下的基業、大家的性命都交託給了他,這能使人放心嗎?
論才智,論武功,萬古雷都比不上孫大哥。她的孫大哥是王宮第一高手,這是老前輩關中四劍說的。他們既然承認不如孫大哥,還有誰敢說個「不」字?因為王宮內,無人是關中四劍的對手。因此孫大哥的威望,無人能比。
她把想法對父親母親說了,要父母找機會對殿下、王妃說,天豹衛應交孫大哥執掌。
父親季國盛不以為然,母親趙芝蘭同意。
據季蘭在宮中聽到的,除鍾玉桃等一夥人之外,無人不說天豹衛應歸孫銳鋒執掌。並且說是道衍法師背著殿下自作主張幹的好事,把天豹衛的掌印交給了自己的師侄,足見和尚有私心。
可是,說的人儘管不少,可天豹衛並未和王宮侍衛隊合併,交由孫大哥指揮。
據許多人說,要等殿下從京師回來,相信天豹衛定會改換掌印。
直到今天,終於有了眉目,殿下要以武任職。她確信,萬古雷武功雖高,決不是她孫本哥的對手。她滿懷喜悅,等著勝利的一刻。
站在她旁邊的鍾玉桃、丁小菊等一夥人,交頭結耳嘰嘰喳喳,議論著這一場比試。
黎香蕊小聲道:「我說姐妹們,孫大人可是王宮第一高手,咱萬東家是對手嗎?」
丁小菊道:「傻瓜,虧你有這一問放心吧,這位第一高手馬上就是第二第三了。」
黎香蕊奇道:「怎麼是第二第三?輸了成第二,何來第三?說傻話!」
「呵,你小丫頭來得晚,什麼也不知道,傻乎乎的,我說第二第三,自有道理。」
鍾玉桃笑道:「我來說吧,還有耿牛。」
黎香蕊不信:「什麼?你說那傻小子……」
這時只見孫銳鋒一個飛燕穿簾,躍到場中,身段之巧,輕功之高,贏得一片彩聲,把姑娘們的目光吸引了去,馬上就要比武了,大家又緊張又興奮,不再鬥嘴取笑。
孫銳鋒有意賣弄了輕功。從進入燕王府後,他從未有過機會展示他非凡的身手。在滄州隨師學藝時,他聰明伶俐、悟性極高,深受追魂筆歐陽遷的喜愛。歐陽者人一生只收過三個徒弟,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大師兄,再就是他孫銳鋒他投入歐陽遷門下時,從未見過大師兄和二師姐。老人也從未提起過,也不准他提。
四海聞追魂筆大名的,紛紛來拜師,但都被老人斷然拒絕,他是上千人中的一個幸運兒。
出師時,歐陽遷對他道:「徒兒,你的功夫已學成,可以到江胡上闖蕩去了。為師性情有些孤僻,脾氣也躁,因此不善與人相處,這是為師的短處,使世人對為師有所誤解。而你性情也有些冷僻,又十分高傲,這可是要不得的事。你雖繼承了為師的衣缽,但不可狂妄,須知強中更有強中手,這世上沒有人能做到武功第一,你要好好記住為師的話!」
出道後,仗著家中有錢,他帶著盤纏四處遊歷,闖下了響亮的名頭,師傅的話早就拋諸腦後。他相信自己憑著聰慧,再加上師傅傳授的武功,這世上只怕無人能勝了他。因此,他國空一切,對人傲慢。別人還以為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這實在是冤枉了歐陽遷。歐陽遷只是性情孤僻,不喜歡說話,使人產生誤解而已。
在燕王府,他受到了恩寵。關中四劍與歐陽遷有段淵源,正是他們把他引薦給燕王的,引薦時就說他是王宮第一高手。
從此,他以此自居,習慣成自然。
哪知來了個萬古雷,居然掌了天豹衛,無形中超過了他,是以他無法容忍。
此刻,他亮出了一對銅打的判官筆。
萬古雷注意到,筆頭比常見的判官筆小,但筆尖更銳利。追魂筆名頭不小,他的關門弟子當然不是弱手,萬古雷不敢掉以輕心。
孫銳鋒左手筆朝對方一指:「出招!」
萬古雷知他托大,舉手一指:「出招!」一孫銳鋒冷笑一聲:「你好狂,看招!」
他展開了攻擊。「穿、點、挑、扎」兩隻筆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配之以靈活多樣的步法,時而夾以腿攻,令對方防不勝防。
兩隻銅筆金光閃閃,如兩條金蛇盤旋,小巧靈活,但每舞動一下,都帶著罡風,威猛已極。
「哇,好強的內力!」
「咦,招式之絕妙,俺從未見過!」
「金筆秀士,果然不凡,佩服佩服!」
「這才叫真功夫,不愧為王官第一高手!」
喝彩聲、讚揚聲四起,周圍氣氛空前熱烈。大家相信,萬古雷走不出二十招,必敗。
的確,從氣勢上看,孫銳鋒佔了優勢。
但是,十招過後,情勢起了變化。
萬古雷一把劍顯出了威力,只聽丁當兩聲,火星四濺,判官筆的攻勢被遏止。
又是十招過去,雙方展開了對攻。
這真是妙不可言的一場攻防戰。
攻得出人意外,守得使人叫絕,常常在危急中化險為夷,使行家裡手讚不絕口。
空然,金光一閃而沒,孫銳鋒收式退後。
這才鬥了三十招,莫非就分了勝負?
只見孫銳鋒凝神提氣,雙目精光灼灼,場上人眾一下噤聲,預感到孫銳鋒將要施出絕技,作驚天動地的一搏,不禁都緊張起來。
再看萬古雷,依然氣定神閒,只是看著對手的眼睛。注意著他細微的動作。
孫銳鋒三十招戰不下對方,不禁又驚又怒。萬古雷雖不是府手,三十招足以將他擊敗。
然而他出了大力卻沒能做到,萬古雷的武勸確實高明,比他估計的要高出許多。
但他並沒氣餒,因為他還未盡出全力。,他相信只要施出殺手,盡全力一擊,定能將萬古雷擊敗。保住地王宮第一高手的美譽。
他手按右手握柄機簧,只聽「嗆」一聲,筆尖縮回桿內,彈出一把利刃,長尺半,寒光閃閃,這是他出道以來首次使用這把刀。
場上人眾深感意外,判官筆中還有花樣。不禁發出驚歎聲,指指戳戳,議論紛紛。
就在此時,孫銳鋒發起了進攻。
判官筆是短兵刃彈出的刀又細又長,連著銅桿,足有三尺餘,使出的招式與判官筆的招式退然不同,來勢之猛,令人瞠目結舌。
萬古雷與之對攻,在以粘字訣阻塞對方刀路時,乘機反攻,以快制快。
但是,孫銳鋒的左手判官筆卻常常威脅著他的空門,使他防不勝防,牽制了他的反攻。
他們又鬥了十招。這十招氣勢超過了前二十招。兩人停手後,各自相對調息。
孫銳鋒額頭見汗,胸前起伏不停。
萬古雷微微喘氣,比對手稍好些。
孫銳鋒沒有和的打算,還有十招可以出手,這十招他無論如何都可以傷了對方。
傲然一笑,他道:「萬大人再接我十招,正合殿下規定的五十招數,好,注意了……」
萬古雷回他一笑:「請!」
孫銳鋒出全力展開了猛攻,要打得對方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要使對方十分狼狽,喪魂失魄,滿場逃跑。
然而第二招就被對方阻住,刀路不通。緊接著對方劍芒大盛,一招緊似一招,出手方位奇巧,劍身帶著罡氣,勁力之足,使他手忙腳亂,幾次兵刃交接,震得他手臂發麻,虎口生痛,筆刀險些脫手飛去。急怒之下,他力圖扳回先機,但只是空想而已。他只能使盡渾身解數才能躲過一次進攻,而第二次進攻又接躇而來,兩次進攻之間找不出空隙反攻,他還是只有招架的份。不知不覺,他已退了五步。
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終無法反攻,直到對方打滿十招才抽身跳出圈外收式。
他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滿面,趕緊調息。
萬古雷胸前起伏,也有滿頭汗水。
這個結果,頗出人意外。
以為孫銳鋒一定贏的人,覺得不可思議。
熟知萬古雷的田翠仙等人,則大惑不解,這孫銳鋒當真有這麼大的本領嗎?
你看他最後只有招架之功。卻沒有被挫敗,為什麼呢?
此時,張玉大聲宣道:「孫大人,萬大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材,王爺有旨嘉獎」『就是說,兩人戰成平手。但大家都看得出來,萬古雷明顯佔了上風。
沒有人歡呼,天豹衛的人至始至終保持著靜默,他們腰板挺直,端端正正坐著,隊形依舊整形不亂。
燕王十分高興,萬古雷果然是個人才,道衍法師沒有看錯人,天豹衛交給他最妥當,他是最合適的人選。於是興致勃勃起立,下面天豹衛的弟兄立即「刷」一下跳了起來,隊形不亂,行列整齊,不由連聲讚道:「好衛士,好弟兄……」
說著走了過去,在弟兄們丈外停住。
他掃視著天豹衛的弟兄,大聲道:「自古強將手下無弱兵,指揮使練兵人有方,本王十分嘉許,望天豹衛弟兄再接再勵,秣馬厲兵,養精蓄銳,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借重弟兄們的時候不遠,但等那一天!」
燕王十分激動,說到最後一句時高舉右後握拳,有力地揮動。
六百壯士齊聲呼「效忠燕王,馳騁沙場,進死為榮,退生為恥!」接著呼三遍。
強悍有力的呼感,震撼著整個演武場。
所有的人都激動起來,當他們聽清了語句之後,都熱情奔放地跟著呼喊起來。
站在燕王身後的徐王妃,含著淚舉起手跟著呼喊。所有青娥隊的女衛士,也放聲嬌呼:
「效忠燕王,馳騁沙場,進死為榮,退生為恥!」
一遍又一遍,呼喊聲不止。徐玉妃流下了淚水。
燕王眼眶潤濕。透過六百弟兄的身影,他彷彿看到了千軍萬馬衝殺在沙場。
一定會有這一天,他咬牙起誓。
燕王瘋啦!
消息如一陣風,吹遍了北平府。
有人親眼目睹,燕王殿下衣冠不整披頭散髮,在大街上狂喊亂叫、語無倫次,喊神叫鬼,直嚇得百姓四處奔逃避讓。侍衛們無法捉住燕王手腳,反被他打得東逃西竄。
有人親自看見,燕王衝進小飯館搶吃客人桌上的飯菜,驚得人眾慌忙逃開。
有人則見燕王躺在路邊呼呼在睡,隨行侍衛站得遠遠的,不敢叫醒他。
萬古雷在深宮後院只知練兵,他與郭劍平、耿牛等人親自指點百戶、總旗、小旗的武功。
再由他們指點自己的部下。他不時抽出兩個士卒較技,從旁指點。
自從在較場與孫銳鋒比武後,他在天豹衛,在整個王宮的威望扶搖直上。不少人暗地裡稱他是王宮第一高手。天豹衛的弟兄們以能有這樣的指揮使而感到驕傲,是以士氣高漲,練武之風大盛。查俊等五個百戶更是埋頭苦練。李傑不甘人後,在十二個總旗中,他武功最高,直追查俊等人。萬古雷見他悟性高常多加指點。
由於不出門,除了練兵,萬古雷什麼事也不知道。只是鍾玉桃等姑娘們隔兩天來學藝時,才能從她們嘴裡聽到一些王宮裡的消息。
三日,劉廷在開平、彰潔、順德、山海關都布下了重兵,把北平府緊緊嵌住,只要燕王稍有異動,各路大軍就會長驅直人北平府。
四月,燕王為表心跡,命三個小王爺進京,參與太祖皇帝週年忌日大祭。孫銳鋒、方天岳、關中四劍等人隨侍護衛,王官上下再次愁雲籠罩,擔心三位郡王被皇上扣下,結果平安歸來,燕王為之舉行大慶,說:「天不亡燕!」這些事雖然令人震驚不安,但也絕對比不上燕王得了瘋病的消息讓人煎心、讓人失望!
消息是鍾玉桃諸女帶來的,萬古雷驚得瞠目結舌,半天沒有作聲。
燕王已失心智,無異成了廢人,他辛辛苦苦訓練天豹衛,不啻是白花了心血。
什麼帝王之相,什麼雄才大略,既然成了廢人,還說什麼建功立業、開創大局!
看來,他留在宮中無益,回家去吧。
打點細軟銀票,帶著耿牛、鍾玉桃等人,到天下找個好去處,隱姓埋名……
一時間,他心灰意做。
他對鍾玉桃說:「若在宮中見道衍法師、金忠先生,就說我想見他們,有事請教。」
這一僧一俗是晚上來見他的。
一見面,萬古雷見兩人氣色如常,和平常沒有兩樣。不禁生氣道:「殿下得病,兩位前輩似乎並不著急,莫非已有了靈丹妙藥不成?」
道行法師和金忠相視而笑。
萬古雷道:「晚輩今夜向二位辭行,殿下驟失心智,在此已無可為。」
道衍法師笑道:「此病並非不可治,但病在心中,藥劑不靈,是以老鈉束手等待。」
「這話何意?師叔不妨講明白些」
金忠笑道:「老夫為賢侄解疑吧,法師之意,殿下病根在心中,無藥可治。
但只要等待些時日,瘋病不治自愈。「
「咦,以王爺之尊,拋頭露面街巷之間,奪食於麵攤飯館,有失體統,若不是有病,這種種行為豈是裝得出來的?哪會不治自愈呀!」
道衍法師收斂了笑容,道:「你知道護衛隊有個百戶密告朝廷,說燕王圖謀不軌的事嗎?」
萬古雷道:「知道,聽說他和鄒強、吳紹南兩人跑了,季國盛前輩手下的兩名得力校尉被錦衣衛捕走。說鄒強、吳紹南,我本該對他們起疑的,在太平府時,我曾見兩人摸出封書信給晉王府的人看,王府的人本把他二人當成我與羅斌弟,見書信便不打擾他們。現在想來,他二人大概是錦衣衛的密探。」
金忠道:「季國盛未識破他二人身份,至今懊悔不已!」
道衍法師道:「兩名校尉在京師被錦衣衛嚴刑拷打,招出了王府打造兵器、訓練士卒的種種內情,被皇上下令處決。王府現在已無機遇可言,朝廷隨時會對燕王下手……」
萬古雷道:「事已如此,為何不反?要坐以待斃嗎?」
金忠道:「重兵壓境,孤立無援,殿下顧慮重重,因此便稱得了狂疾,命護衛百戶鄧庸上京呈送奏章,以使皇上得知殿下得了瘋疾。這是個緩兵之計,……」
一頓搖頭道:「這一招哄得了皇上,卻瞞不過諸大臣的眼睛!」
萬古雷訝然道:「既知無用,又何必……」
道行法師道:「情勢對我等不利,都督來忠領馬步三萬守開平,原燕王制下精兵,也撥給他節制。此外還有彰德、順德、山海關、臨清都駐有重兵,況北平府城內又有指揮使謝貴監視燕王,情勢真是危如累卵!」
金忠道:「這危如累卵四字一點不過分,今年以來,除湘王自焚,齊王、代王、眠王相繼被廢,現在該輪到燕王殿下了!」
萬古雷不解道:「情勢危急,火燒眉毛,兩位為何不勸殿下起事,難道就這麼遲疑坐困、引頸就戮嗎?殿下打的究竟什麼主意呀。
金忠道:「殿下並非不明大勢,由於我方太弱,拖得一時算一時。」
道衍法師道。「還未到火燒眉毛的時候,真要燒了眉毛,不得不反矣!」
萬古雷道:「這麼說要等到何時?」
金忠道:「快了,賢侄可作好準備。招之即來、要穩住軍心,不可大意。」
道衍法師道:「一旦燕王舉事,成敗全在師侄一人身上,老衲確信師侄不負眾望!」
萬古雷起身行禮:「晚輩深知重任在身,即日起枕戈待旦,劍不離身,招之即來!」
金忠道:「賢侄還須小心,天豹衛除殿下本人以及老夫、法師外,其餘人均不得調派一兵一卒,以防奸細乘隙而人,中調虎離山計!」
萬古雷道:「是,小任記住了。」
道衍法師道:「燕王或許還會到大街上癲狂,朝廷在城內密探不少,除了孫銳鋒等人護衛外,賢侄也派耿牛、羅斌帶人暗中保護。此外夜時加強王宮護衛,老袖與金施主住在宮中,有事即可緊急磋商。」
吩咐畢,二老匆匆離去。
萬古雷當即把郭劍平等人叫來,說了種種情形,告訴大家,舉事在即!
曹罡道:「奶奶的,俺已等待得不耐煩,天天窩在這裡。實在叫人憋氣!」
耿牛道:「俺也是不好受,就像關大牢!」
郭劍平道:「我也在等這一天快快到來,那時候再不用躲躲藏藏。」羅斌咬牙道:「有朝一日殺上京師,定要把錦衣衛這窩狐鼠碎屍萬段!」
萬古雷笑道:「只要皇上下手,燕王被逼無奈,就會豁出一切,舉兵造反!」
一頓,收斂了笑容,續道:「但我等只有六百人,加侍衛隊也不過八百餘之眾,不足千人倒舉事時,要面對數倍、數十倍的敵人,能否抗得住對手的優勢兵力,是舉事成敗的關鍵所在。各位,到時就看我們的了。
曹罡道:「放心,天豹衛以一當十,到時你我衝殺在前,定是所向披靡!"萬古雷道:」
我相信天豹衛足以對抗一支大軍,這話不必再說。從明日起,耿、羅二位兄弟帶十名弟兄上街,暗中保護殿下。今夜起,加派崗哨,大家辛苦些……」
過了幾天,並未出事,燕王不再外出,在宮中躺臥。耿牛等裡,充當兩棵頂樑柱。
她決定對萬古雷好些,過去對他有些失禮,她想作些彌補,以期使他和孫大哥攜手,度過即將面臨的、九死一生的爭鬥!
此刻她和鍾玉桃前來,是奉了王妃之命。
季蘭瘦了許多,萬古雷有幾分憐惜地看著她,溫言問道:「季姑娘,生病了嗎?」
季蘭道:「沒有呀,都是因為郡王們去京師,叫人心懸著呢,這麼急,人還不瘦嗎?」
鍾玉桃也斜著眼,故意歎口氣道:「就是嘛,除了三位小王爺,還有孫指揮使呢,叫我們季姑娘牽掛得心也碎了,人自然就瘦啦……」
季蘭掐她一把:「死丫頭,你敢笑咱!」
玉桃「哎喲」一聲叫道:「好狠心……」
季蘭臉紅了,道:「萬兄,王妃製作了一面大旗送給你們,天豹衛三個字是殿下書寫的,王妃一針一針親自把它繡了出來,那插著雙翅的天豹,則是青娥隊姑娘們繡的,有我、有玉桃她們。王妃說,下午給你們送過來。」
萬古雷一驚:「啊喲,這怎麼擔當得起?」
鍾玉桃道:「王妃說,用兵的時候到了,天池應該有一面大旗,讓人人都看得見,舉著它,無往不勝,所向披靡……」
萬古雷道:「多謝王妃,多謝姑娘們」
季蘭道:「咱為即將來到的風暴興奮,又為它發愁,區區八百健兒,要對抗十倍於我之敵……唉,真不知到時候會是怎樣一種景象!」
鍾玉桃道:「姐妹們都在心裡急著呢,人人勤練武功,恨不得到時候以一當百!」
耿牛忽然插話道:「你們青娥隊只管在王宮呆著,不管皇帝老兒派來多少兵卒,自有俺天豹衛兜著,管叫它丟盔棄甲!季蘭來了豪氣,道:「別小看咱青娥隊,巾幗不讓鬚眉,到時走著瞧!」
姑娘們說了一陣閒話走了,萬古雷等商議了下午迎接徐王妃的事、決定全體士卒披上嶄新的盔甲。萬古雷在燕王閱兵時派羅斌、耿牛回去,與黎成磋商,捐了一萬兩銀子。燕王十分欣喜,命拿出部分銀兩給天豹衛制新衣,今日徐王妃親授天豹旗。
大家都必須穿得乾淨整齊。命令傳下去,弟兄們停止了練武作好準備。
下午,徐王妃在青娥隊簇擁下來到後宮大院,只見天豹衛兄弟披掛整齊,右手持刀,左手持盾,一個個英姿勃勃,生龍活虎。
萬古雷、郭劍平、曹罡、耿牛、羅斌走上前去,對王妃拱手行禮。
徐王妃含笑道:「各位免禮。授旗之前,有幾句話要說,請各位將軍帶路。」
萬古雷等齊聲回答:「遵命!」
他們將徐王妃引至隊伍前,全體士卒低頭喊道:「參見王妃!」聲音整齊宏亮。
徐王妃含笑點頭:「免禮。」
遂收斂笑容,嚴肅說道,「先帝分封諸子,旨在屏藩、護衛國家。然先帝駕崩,王道廢馳,骨肉相殘,燕王及妾身等人岌岌可危。這都是京城幾個奸臣唆使皇上所為。燕王不敢有背先帝囑托,為國家、為社稷,不得不有所作為,這得仰仗天豹衛弟兄之力,我這裡先行謝過。天豹衛定然不負眾望,出師之日,所向無敵!」
弟兄們熱血沸騰,齊聲高呼:「效忠燕王,馳騁沙場,進死為榮,退生為恥!」
徐王妃眼含熱淚,從季蘭手中接過天豹旗,季蘭、鍾玉桃、丁小菊等幫著展開,只見旗底是黃緞,天豹衛是三個黑字,以黑絲線繡成,旗中有一頭脅插雙翅的豹子,形態威猛、栩栩如生,是請宮中畫師畫的,由黑緞拼綴而成。
李傑把準備好的旗竿送上,姑娘們把旗套好,李傑雙手一抖,天豹旗舒展開來。旗長丈餘,寬六尺餘,弟兄們興奮得高呼跳躍。
萬古雷舉手示意安靜,他激動萬分,有話要說。徐王妃賢德,他常聽玉桃她們說起。王妃親手繡制天豹旗,使他體會到王妃對天豹衛寄托著全部的希望,可以說全家老少的性命,都在天豹衛手中,他實實在在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千鈞重擔。作為天豹衛的頭領,他決不負眾望。
他道:「弟兄們,王把親手繡制天豹旗,是天豹衛全體弟兄的榮幸!天豹衛效忠燕王殿下,臨陣殺敵。永不退後!只要有一個弟兄活著,天豹旗就不會倒!
「人在旗在,人亡旗倒!」
「人在旗在,人亡旗倒!」
六百壯士大吼……
徐王妃和姑娘們激動得流了淚。
此時戰鼓咚咚,按預先的佈置,羅斌擂起了鼓,壯士們按陣法變換隊形。李傑高舉天豹旗,不時將旗甩開,站在陣中心。
徐王妃無比激動,她從勇士們身上獲取了力量,鼓足了信心。從一開始起。
她就支持燕王圖謀大局,捨此別無出路。削藩之後,一家形同囚徒,性命朝不保夕,不如冒險一搏。她夜夜設香案祈禱,保佑燕王繼承先帝大統。在局勢日趨緊張之後,她日夜懸心,深知雙方力量懸殊,天豹衛是燕王惟一的依靠,她對無藥衛便頻頻加以關懷。看過天豹衛與侍衛隊比武之後,她確信天豹衛勇士能以一當十,是一支精兵,便萌生了繡制天豹戰旗之念。
看著勇士們操練,她感到萬分欣慰……
她確信,燕王雄才大略,帝業必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