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 正文 第54章
    新聞媒體到底成了笑到最後的一方。協和國安全部門切斷了媽媽走下飛機的畫面,又怎麼樣?幾分鐘後,媽媽便已踏上南國領土。當地媒體巴不得向一切人播出維多利亞·史密斯和她的隨行人員的畫面。有好幾分鐘,攝像機湊得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將軍最裡面的進食肢比劃的表情。媽媽看上去那麼鎮定,那麼威嚴……但幾分鐘裡,維多利亞·賴特希爾感到自己更像個小孩子,而不是情報局的中尉軍官—簡直跟戈克娜遇害那天早上一樣。媽媽,你為什麼要冒這個險?但維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今天的科技反噬是她和爸爸造成的,到了現在這一步,將軍本人已經不再重要了。現在,她要幫助那些被她置於險境的人們。

    士官俱樂部擠滿了本來應該換班休息、或者上別處尋歡作樂的人,只有這個地方能使他們覺得自己仍在繼續工作。對他們來說,這一刻沒有比「工作」更要緊的事了。

    維多利亞走過遊戲機拱廊,不引人注目地向她的人打手勢,告訴他們一切順利。最後,她跳上布倫特身邊的棲架。哥哥沒有摘下遊戲頭盔,他的手在遊戲控制台上飛快地移動著。她在他一隻肩膀上拍了拍,「媽媽的講話馬上就要開始了。」她輕聲地說。

    「我知道。」布倫特只應了一聲,「九號發現了我們的行動,但他還蒙在鼓裡,以為只是本地的一點小麻煩。」維基差點一把把頭盔從哥哥腦袋上揪下來。該死的,跟他在一起,我還不如變成聾子瞎子呢。但她終究還是忍住了。維多利亞從外套裡掏出電話,按下一個鍵。「嗨,爸爸嗎?媽媽的講話開始了。」

    演說很短,但非常精彩。它成功地消解了來自南方的威脅。又怎麼樣?親自去那兒還是太冒險了。從吧檯上方的顯示屏上,維基見將軍把她的正式提議交給蒂姆,由他轉交南國議會。或許那邊的事能就此解決,或許去這一趟還是值得的。幾分鐘過去了,議會大廳的攝像機來回拍攝著亂成一團的議員們。媽媽和倫克叔叔走下講台,一個身穿黑衣的遞遏小個子走向他們。佩杜雷。他們在爭執著什麼……

    突然間,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了。布倫特用肩膀碰了碰她,「壞消息,」他說,腦袋上仍舊扣著遊戲屏,「聯繫全部中斷,連跟咱們那位老朋友的聯繫都斷了。」

    賴特希爾跳下遊戲機旁的棲架,朝她的小隊一揮手。以效果而言,真像吹了一聲尖厲的口哨。小隊跳了起來,背好背簍,朝門口走去。布倫特把遊戲頭盔一推,急急忙忙越過賴特希爾,向前跑去。

    她望見身後的人群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但大多數酒吧顧客太專注於電視,沒怎麼留意他們。

    她的小隊剛剛跑下兩層樓,淒厲的空襲警報拉響了。

    「你說什麼?我們的聚能支持中斷了?光纖也斷了嗎?」難道特林尼想了什麼辦法,把所有光纖全部切斷了?

    「不,不,大人,至少我覺得不會。」馬裡侍衛還是很能幹的,但他畢竟不是卡爾·奧莫,「測試信號還能通過,可控制信道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大人……就好像有人讓聚能者全體下線了似的。」

    「唔,知道了。」看來又是特林尼的襲擊,又一個全然出乎他意料的襲擊。也可能是頂樓上出了叛徒。不管是什麼原因……勞望著房間另一頭的伊澤爾·文尼,這小商販痛苦得眼光都散焦了。那雙眼睛後面藏著重大秘密,但文尼跟他和裡茨爾用重刑折磨至死的青河人同樣頑強。要想從他嘴裡撬出真正的機密,非得耗費大量時間不可,或者用某種特別的威脅手段。他們沒有時間。他轉向馬裡,「我還能跟裡茨爾通話嗎?」

    「我想是的。我們跟通向外面的激光通訊站有光纖聯結。」他笨手笨腳地在控制台上敲擊著。看著馬裡笨拙的樣子,勞真想破口大罵,好不容易才壓制住這種衝動。但話又說回來,沒了聚能支持,幹什麼都笨拙。我們簡直跟青河人一樣了。

    馬裡臉上突然笑開了花,「大人,我們與無影手號的通話鏈接還在!我剛剛把聲頻切換到稱的衣領麥克風上。」

    「很好……裡茨爾!我不知道你對形勢瞭解多少,但是—」勞迅速講了講剛才的事變,最後道,「接下來的幾百秒內,我們之間的聯繫會暫時中斷,我要撤到L1-A點。最重要的問題:沒有聚能支持,你能否實施地面行動?」

    答案最快也要十秒鐘後才能傳回來。勞看著另一位僥倖逃生的侍衛,「塞雷特,找到唐和那個聚能者。我們立即撤往LI-Ao"

    到了沒有自動化系統搗亂的軍火庫,L1空間裡所有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他們手裡了。勞打開身後的櫃子,按下一個控制鍵。鑲木地板的一部分滑到一旁,露出一個角道艙門。這條甫道穿過鑽石一號,直通軍火庫。這裡面沒有定位器,也不與任何巷道相交。兩端的鎖定只由他的指紋控制。他把手指按在掃瞄器上。小小的指示燈還是紅色。難道特林尼把這兒也破壞了?勞強自鎮定,又試了一次。仍舊是紅色。再來。指示燈好不容易才轉為綠色,地板下的艙門轉到解鎖位置。軟件肯定探測了他的血壓,判斷他剛才處於被脅迫狀態。另一頭的門鎖仍舊可能鎖死,把我們封在裡面。他再次按下手指,遙控遠端門鎖。試了兩次,但那扇門終於也變成了綠色。

    塞雷特和唐回來了,推操著阿里·林。「你們違背了規定。」老人厲聲喝斥,「我們應該走,像這樣,腳踏在地上。」阿里臉上的表情既生氣,又困惑。聚能者向來不樂意脫離自己的工作。在阿里·林腦子裡,替統領的園子除草肯定跟最精細的組接基因的工作同樣重要。可現在,他突然被人硬拉進屋子,這些人甚至絲毫不顧忌他的園子裡虛擬重力下的禮儀。

    「站著別動,別出聲。塞雷特,解開文尼。我們也得帶上他。」

    阿里站著沒動,雙腳牢牢地站在稍帶附著力的地板上,嘴裡卻不肯消停。他的目光越過勞望著遠方,聚能者的目光都這樣。阿里·林嘴裡不住抱怨。「你們難道看不見嗎?你們把什麼都毀了。」

    房間裡突然響起裡茨爾·布魯厄爾的聲音。「大人,這兒的局勢仍舊在我們控制之下。無影手號的聚能者仍然在線。在核彈發射之前,我們其實不需要L}提供高空支援。弗恩說,從短期看來,沒有支援其實更好。雷諾特的有些人在掉線之前弄出了很大麻煩。攻擊計劃安排如下:七百秒後打擊南端市,緊接著,無影手號會飛過協和國的反導彈發射場,我們親自動手幹掉那批反導導彈—」

    布魯厄爾的回答變成了單向報告。長距離通話最後總是這樣。林已經不作聲了。勞突然感到後背涼噢噢的。陽光被擋住了。是雲嗎?他轉過身—發現至少這次,聚能者的遠望目光還是有意義的。唐從林身邊跨前一步,從木屋面向湖泊的窗戶向外望去。「哎呀。」侍衛輕聲說。

    「裡茨爾!我們這邊又有麻煩了,等會J七再跟你聯繫。」

    來自無影手號的聲音仍在說個不停,但這時已經沒人在聽了。北爪的湖水像巴拉克利亞神話中的女神一樣緩緩凝聚起來,越升越高,漫過阿里·林精心設計的湖岸。百萬噸湖水形成巨大的水柱,擋住了陽光。就算沒有了控制系統,園內湖泊仍然應該保持大致平穩。但敵人在驅動湖床的侍服閥,讓它們協同運轉……湖水震盪,變成了巨大的災難。

    勞猛地撲向雨道艙門,穩住身體,拚命抓住厚重的艙門。水牆朝木屋壓了下來,房子呻吟著,在每秒一米以上的水流衝擊下,窗戶迸成了碎片。

    水牆變成了上千根長臂,伸過倒塌的牆壁。冰冷的水流湧過他的身體,將他扯離艙門。一聲尖叫,突然沉沒。一會兒工夫,勞淹進了水裡。惟一能聽到的就是他的木屋崩塌的巨響。他只來得及瞥了一眼:他的窩,他的表面裝飾著木紋的書桌,大理石壁爐。然後,海嘯緩緩推進,最後一堵牆壁垮下來了。勞置身渦流之中,被水流裹脅著向上抬升。

    他仍然浸在水裡,肺裡憋得像著了火似的,身體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勞奮力掙扎著,極力透過水流分辨周圍環境。朝下看得最清楚,他看到了木屋後面的綠色森林。勞向下游去,向有空氣的地方游去。

    他出來了。勞猛地一振,最後一縷水流向上飛去。他自己則向那邊的開闊處飄行。一時間,勞孤身一人,只能勉強搶在舞動的湖水之前。四面轟鳴,勞從來不曾想到世上竟會有這麼可怕的響聲。聲音滑溜溜的,這是百萬噸湖水在湧動、擴散、墜落。水柱撞上洞頂,又向下奔流,而他正在下方。森林裡的蝴蝶已經不再吟唱,它們聚成一團,形成稀奇古怪的圖案。遠處還有什麼東西在空中飛舞。小小的一點一點,飄在洶湧的水柱旁邊。飛貓!一般的漩渦會把人朝水下花,但在重力缺失的情況下水向上湧,漩渦自然將人拉向上方。下面段落描寫的事件都發生在無重力環境中與正常情況下不同。它們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橫空舞動的水流。只見一隻飛貓「A」地鑽進水柱,看不見了,接著又鑽了出來,然後再一次下潛。該死的瘟貓,瞧這股機靈勁兒,準死不了。

    他轉過身,透過水流望著園子的陽光。金燦燦的陽光照著下面的一片狼藉,照著陷在水流中、像陷在唬拍裡的飛蠅似的人影。那些人正拚命撲騰著朝他這邊趕,有些人已經沒勁了,有些人則力氣十足。馬裡一個猛子扎進空中,緊接著,唐也衝出水牆。然後是塞雷特,手裡還抓著阿里·林。好樣的!

    還有一個人,伊澤爾·文尼。那個小商販一半身子脫離湖水,離其他人還有十米遠。他被淹得暈暈乎乎,連連咳嗆,但看樣子比剛才受審時有活力多了。他向下望著大家紛紛墜落的樹梢,發出一連串聲音,大概是笑聲。「你被陷住了,統領大人。范·紐文比你高明多了。」

    「范什麼?」

    小商販斜脫著他,彷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暴露了寧死不肯透露的大秘密。勞朝馬裡一揮手,「把他帶過來。」

    但馬裡還在空中,無處借力。文尼嘩啦一聲,猛地撲進水牆—寧可把自己淹死,也不願落到他們手裡。

    馬裡一轉身,用電擊槍朝森林方向開了一槍,借反衝力再一次衝進水流。陽光映出伊澤爾·文尼的影子,動作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但已經深人水裡數米之高。

    樹梢朝他們彎了下來。馬裡發瘋似的四下張望,「大人,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

    「那就殺了他。」勞抓住樹梢。他上方的馬裡打了幾個短點射。飛出去的電線可以割裂肢體,但在水裡,它的射程近於零。不過馬裡運氣不壞,小商販身體周圍變成一片紅色。沒時間了。勞抓住一根根樹枝在林中穿行,撲向森林綠色樹冠下的開闊地。』湖水向樹梢壓來,周圍一片樹枝斷裂的聲音。這聲音既像開火般猛烈,又帶著水流濕流池的感覺。水牆壓進森林,分裂成上百萬根手指,擰著、絞著、伸著,時而分開時而融合。它觸到了那一團蝴蝶。蝴蝶群發出吹號般的聲音,勞從來沒聽到蝴蝶叫得這麼響亮。然後,蝶群被吞沒了。

    馬裡衝到他前頭,扭過頭來,「水隔在我們和出口之前,大人。」

    陷住了。刀腸個小商販就是這麼說的。

    四個人拉著地面植物向前飄動,和園子的牆壁保持平行。頭頂上面是洪水形成的屋頂,越壓越低,已經壓過森林樹冠,正繼續向下。透過幾十米深的湖水,無論向哪個方向望去,都能見到明亮的陽光。湖裡的水只有這麼多,整個園子裡肯定還有不少有空氣的地方。但他們的運氣太壞。他們彷彿困在一個算不上太大的洞窟裡,四面被水包圍著。

    阿里·林只能被人拖著走。他好像被宛如水神的洪水徹底迷住了,完全意識不到危險。

    或許……「阿里!」勞厲聲喝道。

    阿里。林朝他轉過身來。他沒有因為被別人打斷而不高興,沒有皺眉,他在笑。「我的園子,它被毀了。可我想出了更好的,從前沒有一個人想到過。我們可以造出一個真正的微重力湖泊,有水泡,有水花,互相交換能量,使湖水保持穩定。我還能製造一批動植物……」

    「阿里,好了!你一定有機會造一個更好的園子,我保證。但現在,我只想知道一點:有沒有辦法讓我們離開這個園子—同時不被淹死?」

    感謝老天,這個呆子的注意力轉過來了。最近幾百秒內,阿里對自己聚能項目的積極性一次又一次遭到打壓。一般說來,聚能呆子對主子的忠誠是不會改變的。但如果他們覺得你要把他們和他們的專業項目分開……過了一會兒,阿里聳聳肩,「當然。那塊大石頭後面有一道閘溝,我沒把它焊死。」

    馬裡朝那塊岩石衝去。那兒真有一道閘溝?沒有頭戴式,勞無從知道。但有十好幾條閘溝通進園子,上面地表的冰就是從這些地方送下來的。

    「呆子說得對,大人!解鎖碼還能用。」

    勞和其他人趕到岩石旁,朝馬裡打開的那個洞裡張望。與此同時,他們所處的這個氣泡—有空氣的氣泡—的四壁仍在不斷移動,再過三十秒,這裡也會淹沒在水中。馬裡望著勞,臉上勝利的表情稍稍變了一點。「大人,進了這裡頭,我們就安全了,可是……」

    「可是也去不了別的地方。對,我知道。」閘道盡頭是一扇鎖死的艙門,門外就是真空。這是一條死巷。

    一股緩緩下墜的水流濺在勞頭上,他不得不蹲在馬裡身旁。這股水又縮回去了,湖水形成的天花板一時也向上抬升了一點。就這樣,一步接一步,我喪失了一切。真讓人不敢相信啊。突然間,勞明白了,那個伊澤爾·文尼嚷嚷的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范·特林尼不是什麼贊姆勒·恩格,這是又一重掩飾身份,專門用來對付他托馬斯·勞。這麼多年來,他最欽佩的英雄—因此也是他一切可能的敵人中最可怕的敵人—就在他面前,伸手可及。特林尼就是范·紐文!自從孩提時代以來,勞第一次被極度的恐懼攫住,恐懼得幾乎動彈不得。

    但即使范·紐文也有他的弱點,那種道德上的弱點是不可能改變的。我一輩子都在研究這個人,從他的事跡中吸取經驗。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的弱點所在,而且知道如何利用這些弱點。他望著其他人,掂量著他們和他們的裝備:一個奇維深深愛著的老頭子,一些通訊器材,幾件武器,幾個打手。夠了。

    「阿里,這種閘道對外的一頭都有光纖端子,對嗎?阿里!」

    正在研究頭頂洪水流動情況的聚能呆子轉過身來,「對,對。把冰弄下來時,一定得跟外頭協調好才行。」

    他揮手示意馬裡進人閘道,「沒問題,會有辦法的。」幾人一個接一個進人狹窄的甫道。地面上這時已經積起半米深的水,水位還在不斷上升。唐和阿里·林進來時嘩啦啦濺起大片水花,塞雷特最後一個衝進來,「砰」地關上身後的閘門。幾十升水也跟著湧了進來,在閘道裡四處亂濺,弄得裡面一片髒兮兮的。總比外面好多了。他們能聽到外頭的水已經積得很深了。

    馬裡打開他的通訊激光,變成散射光,照亮閘道。勞對他道:,』u自們到光纖端子那兒去,侍衛。到時候讓阿里·林幫助我打個電話。」

    范·紐文離勝利只差一步,但勞仍舊有伸展出去操縱他人的頭腦和能力。他一邊沿著閘道向上走,一邊想著該對奇維·林·利索勒特說什麼話。

    史密斯將軍正走下講台。蒂姆·道寧數據片上的資料已經分發給所有民選代表,五百顆腦袋這會兒都在思索著這個提案。站在講台後面陰影裡的倫克納·昂納白心裡驚歎不已:史密斯又一次創造了奇跡。正常情況下,這個辦法肯定管用。佩杜雷會想出什麼辦法,反擊這個提案?

    史密斯來到他身旁,「跟我來,軍士長。我看見了一個人,早就想跟她談談了。」議會將投票表決,在那以前,議員們會向將軍提出無數問題,大有發揮政治影響力的機會。他和道寧跟著將軍來到講台另一側的大廳出口。一個穿著花裡胡哨腿套的人正朝他們走來。佩杜雷。這些年來,她衰老得厲害—或許傳說中的那次暗殺真有其事?她似乎要從將軍身旁走過去,但將軍攔住了去路。

    史密斯露出微笑,「你好,殺手女士。咱們總算見面了,真是太好了。」

    對方喳哩地說:「是的。另外,如果你還堵著我的路,我會很高興地殺死你。」聲音凶狠,手裡還清清楚楚掂著把小刀。

    史密斯的幾隻手臂朝兩邊伸開,做了個非常誇張的聳肩動作,整個大廳的人都能看到。「當著這麼多人,尊貴的佩杜雷女士?我不這麼想。你—」

    史密斯突然不說話了,兩隻手抬到頭邊,好像在傾聽什麼。聽電話?

    佩杜雷懷疑地盯著她。這女人是個小個子,背殼疙疙瘩瘩的,動作快得有點過分。瞧那副尊容就知道,這個人信不過。她一定太習慣於從遠處操縱刺殺活動,至於個人魅力、語言能力,早被她扔一邊去了。親自上這兒來指手劃腳,對她來說是棄長用短。昂納白突然覺得自己的信心又添了一分。

    佩杜雷的口袋裡嗡嗡作響。小刀消失了,她掏出一部電話。一時間,兩個間諜頭子看上去像一對正在敘舊的老朋友。

    「不!」佩杜雷狂叫一聲,聲音尖厲刺耳。她的進食肢一把攫住電話,差點把它吞下胃去。「不可能向這)L!不可能是現在!」全場矚目,她卻似乎全不在意。

    史密斯將軍朝昂納白轉過身來,「所有計劃全部作廢,軍士長。二枚從冰海發射的導彈正朝這裡飛來。我們還有大約七分鐘。」昂納白的目光不自覺地膘了一眼上面的拱頂。這裡深入地下一千英尺,可以頂住戰術核導彈。但他知道,金德雷艦隊裡有比戰術核武器大得多的大傢伙。三發連射,幾乎可以肯定是鑽地攻擊。就算這樣……這個地方是我協助設計的。附近有樓梯,可以下到深得多的地方。他抓住將軍的一隻胳膊,「快,將軍,跟我來。」他們轉身朝講台方向走去。

    昂納白見識過勇氣和怯懦,在好人中見過,也在壞蛋中見過。佩杜雷……哼,尊貴的佩杜雷驚恐萬狀,幾乎快嚇抽筋了。她扭著身體,邁著那種小步子,這邊一蹦,那邊一蹦,用邀弗語朝電話裡尖叫著。突然間,她住嘴了,朝史密斯猛一轉身,極度的恐J嗅與極度的震驚在她臉上不斷交替變化。「那些導彈。是你們的!你—」她猛地朝史密斯後背撲去,最長的那只胳膊前端銀光閃閃,那把小刀像長在胳膊上的一截附肢。

    沒等史密斯轉身,昂納白已經橫插進兩人之間。肩膀凶狠地一頂,尊貴的佩杜雷橫著飛了出去。周圍亂成一團。佩杜雷的警衛蜂擁而上,史密斯的警衛也從來賓廊撲過來,擋住對方的衝擊。大廳裡一片震驚,人人都從自己的閱讀器上抬起頭,看是打鬥雙方都是誰。就在這時,後面高處傳來一聲尖叫:「看哪!看新聞!協和國向我們發射了導彈!」

    昂納白引著警衛和將軍衝出一道側門。他們奔下樓梯,朝通向下面深處的隱蔽豎井奔去。只能活七分鐘了?也許。但倫克納的心情忽然間輕鬆了。剩下的一切都簡單化了,和許久以前他跟史密斯並肩戰鬥時一樣:生與死,一群好戰士,幾分鐘內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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