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現代化飛機總讓倫克納·昂納白覺得自己已經年紀老邁。他還記得過去的飛機:活塞引擎推動木製螺旋槳,機翼是繃在木框子上的帆布。
維多利亞·史密斯的座機比普通專機更先進:飛行高度是十萬英尺,以三倍音速向南疾飛。兩台引擎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只有一縷尖細的單音,好像在你的五臟六腑中嘯響。外面的陽光跟星光差不多,只夠讓下面的雲層變幻出各種顏色。雲層重重疊疊,覆蓋著下面的世界1。在這個高度,,連最高的雲團都變成了下方低伏著的一層。雲層時而分開,讓他們瞥見下面的冰雪。再過幾分鐘,他們就將飛越南方海峽,離開協和國的領空。飛行通訊官報告說,有一隊協和國戰鬥機前後左右護衛著他們,會一直護送到南端市大使館機場。昂納白尋找著那些戰鬥機,但最多只能偶爾看見上空航行燈的閃爍。唉,現在這個世道,無論什麼東西,只要有點重要性,無一例外跑得飛快,跑得太遠,讓常人的目光難以企及。
史密斯將軍的私人座機其實是一架超音速偵察轟炸機。自從有了偵察衛星,這種飛機就落伍了,沒用了。「空軍送給我們的,基本上算白送。」登機時史密斯告訴他,「等空氣凝結降落地表以後,這玩意兒就是一堆廢鐵。」今後會出現一個全新的交通運輸工1蜘蛛人星球還沒有進入大氣徹底凝結的階段,所以還有雲層,噴氣機還能飛行。業。會是軌道交通嗎?還是反重力飄浮器?也許無關緊要。如果他們這一次任務失敗,世上說不定再也不會有什麼工業了,只有廢墟中的搏鬥。
機身中部是一排排計算機、通訊設備,塞得滿滿的。上飛機時,昂納白還看見了激光和微波通訊器材。機上的設備接入協和國的軍隊網絡,安全性幾乎跟陸戰指揮部一樣可靠。這架飛機上沒有乘務員。昂納白和將軍一樣,緊緊固定在狹小的棲架上。飛了一兩個小時以後,感覺這些棲架硬得格人。他的座位還算好的,比飛機後頭那些掛在攀爬網上的戰士強得多。那一隊戰士總共只有十個,將軍的保鏢只有這麼多。
上飛機後,維多利亞·史密斯便沒怎麼說話,一直忙個不停。她的助手蒂姆·道寧把她那些計算機全都弄上了飛機。都是些沉甸甸的笨傢伙,功率肯定很大,屏蔽得很好。不過也說不定是落伍。最近三小時裡,她坐在六七台顯示器中間,眼睛裡閃動著屏幕的微光。倫克納不知她在看什麼。跟那麼多軍用網絡聯通,加上外面的民用網,什麼都在她眼前擺著。那種視角肯定很像上帝。
昂納白自己的屏幕上顯示著南國地下工程的最新報告。其中有些情況不準確,但他對那裡的基礎設施瞭如指掌,一眼就能看出真相。但他的心思不在上頭,不知多少次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報告上。真奇怪,上次大戰那會兒,他還年輕,可以高度集中注意力,像現在的將軍一樣。可現在,他怎麼也專心不起來,不斷想著困難重重、找不到任何出路的未來。
飛過海峽了。在這個高度往下看,迸裂的冰面像一塊塊碎片拼成的花一樣。
一位通訊技師嚷了起來,「呢!看那兒,看見了嗎?」
倫克納什麼都沒看見。「我看見了!我盯著,趕緊查查。」
「遵命,長官!」
昂納白前面的棲架上,技師們躬著身子,注視著各自的屏幕,飛快地敲擊戳打,周圍的各種信號燈不住閃爍。昂納白看不懂他們顯示屏上的文字,沒受過閱讀那種格式的訓練。
他看見身後的維多利亞·史密斯從棲架上站起來,專注地望著前面的技師。她的設備顯然沒跟技師聯網。嗯,這樣看來,她的視角不像他剛才想的那樣,達到了上帝的地步。
片刻後,她抬起手,朝一位技師打了個手勢。那人朝她喊道:「好像有誰扔了顆核彈,將軍。」
「唔。」史密斯說。可昂納白的屏幕連閃都沒閃一下。
「離我們很遠,可能在北海上空。對了,我給您設一個子窗口。」
「請給昂納白軍士長也設一個。」
「遵命,將軍。」倫克納面前的南國情況報告忽地變成北海岸地圖。彩色輪廓線一圈圈鋪開,圓心在天堂島東北約一千二百公里處。對,就是那個遨弗國過去的燃料補給站。一大片露出海面的山地,什麼用處都沒有,除非你想讓部隊越過冰面向前推進。確實夠遠的,按他們目前的位置計算,幾乎到了世界的另一頭。
「只有一次核爆?」史密斯問。
「對,爆炸位置相當高。應該是脈衝攻擊……可它的當量還不到一百萬噸。我們正在根據衛星情報、北海岸和普林塞頓的地面分析對這幅圖作進一步細化。」圖上分佈著許多小圖標,以編碼方式註明情報來自哪一個節點。嘿,這兒甚至還有一份天堂島的目擊報告—從編碼看,是個搞學術研究的天文觀測站。
「報告我們的損失。」
「部隊沒有損失,將軍。兩顆商業衛星掉線了,但可能是暫時性的。這次攻擊算不了什麼,最多只是輕輕捅了我們一下。」為什麼?一次試驗?一個警告?昂納白盯著面前的屏幕。
不到一年前,喬新來過這裡。但那次只有六個人,一艘偵察艇,悄悄溜進去,悄悄溜出來,時間不到一天。今天他要負責指揮無影手號的飛行,一艘百萬噸級的星際飛船。
這一次,征服者真的來了,雖然他們中的許多人還蒙在鼓裡,以為自己是拯救者。喬新身邊是裡茨爾·布魯厄爾,坐在過去青河艦長的座位上。統領不斷指手劃腳,發佈一些無關緊要的命令,好像打算親自管理駕駛飛船的飛行員似的。他們是從阿拉克尼極地地區進人的,擦著大氣層飛過。推進器只猛烈噴射了一次,近一千秒內,重力加速度達到了一個多G。減速地段在大洋上空,遠離人口眾多的蜘蛛人中心城市。看到的人不可能太多,但對這些人來說,飛船肯定光芒萬丈。喬新看到,飛船的光芒甚至從下面的冰雪上反射出來。
布魯厄爾望著下面的冰封荒原急速掠過。他的感受似乎很強烈,連臉都皺起來了。什麼感受?覺得下面一無是處,所以厭惡?或者是勝利,因為終於來到這個他和勞聯手統治的世界?可能兩者並存。在艦橋上,他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了這種厭惡和勝利。有的時候,布魯厄爾乾脆把自己的感受明明白白直說出來。留在Ll的托馬斯·勞多半還戴著假面具,維持著過去的謊言。但無影手號上的裡茨爾·布魯厄爾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喬新見過通向布魯厄爾私人領地的走廊,牆面是一片粉紅色的渦漩,威嚇之意幾乎伸手可觸。任何公開會議都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召開。從L}來這裡的一路上,布魯厄爾不住地跟統領侍衛安朗大吹大擂,說怎麼從冷凍箱解凍一批人,讓自己好好樂一樂,慶賀即將到來的勝利。不,別想了。你已經知道得太多了。
喬新耳朵裡響起他手下飛行員的聲音,證實了他已經在自己的航行顯示屏上看到的情況。他抬頭看著布魯厄爾,用最正規的方式報告(對方好像很喜歡這種正規調兒:「統領大人,推進結束,推進器關機。我們已經進人極地軌道,距地面高度一百五十公里。」再低一點,飛船就將墜地,他們就需要雪鞋了。
「大人,相對於下面幾千平方公里範圍內,我們的狀態為可見。」說這句話時,喬新故意露出憂心忡仲的表情。自從離開L1,他一直在玩扮豬吃老虎的把戲。這麼干十分危險,但到目前為止,這種做法讓他可以韜光隱晦,給了他一點迴旋餘地。或許,僅僅是或許,我能想個辦法,避免發生大屠殺。
布魯厄爾還了他一個自鳴得意、高高在上的笑容。「他們看見我們了,那是當然,喬新先生。就是要他們看見,這是個信息。我們要瞧瞧他們怎麼解釋這個信息,再插進去做手腳。」他打開與無影手號聚能者工作區的通話頻道,「弗恩先生!你把我們的抵達過程偽裝起來了嗎?」
比爾·弗恩的聲音從聚能工作區傳來。喬新上次查看時,那裡簡直像個瘋人院。但弗恩的聲音還很鎮定。「我們控制著局勢,統領大人。我調了三個小組處理衛星同步。L1告訴我,他們的情況很好。」L1上跟他通話的肯定是麗塔的人。不過,麗塔隨時可能下崗。勞會說這是讓她休息,準備應付接下來的重活兒。喬新前一天就知道,宣佈「中間休息」的時候,就是殺戮即將開始之時。
弗恩接著道:「但我必須提醒您,大人。蜘蛛人最終肯定會明白過來,我們的偽裝措施最多只能再維持一百千秒。要是下面的人聰明點兒,連一百千秒都撐不住。」
「謝謝你,弗恩先生。這麼長時間足夠了。」布魯厄爾和氣地沖喬新笑了笑。
視域中開闊的地平線消失了一部分,取而代之的是L1上的托馬斯·勞。第一統領坐在湖泊園的木屋裡,身邊是伊澤爾·文尼和范·特林尼,身後是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肯定是公開頻道上的雙向對話,所有屬民和青河人都能看到聽到。勞望著無影手號的艦橋,目光落在裡茨爾·布魯厄爾身上。
「祝賀你,裡茨爾。你們成功就位了。麗塔告訴我,你們已經與地面網絡實現了緊密同步。我們這邊也有一些好消息。協和國情報局長正在訪問南端市,她那位金德雷對手已經在那兒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阿拉克尼的局勢會暫時保持穩定。」
勞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真誠,那麼充滿善意。這倒不奇怪,讓人吃驚的是,裡茨爾·布魯厄爾的聲音幾乎不亞於他:「是的,大人。我正在作公開宣告、接管網絡的準備,定於……」他頓了頓,好像在查看自己的時間表,「……五十一千秒後。」
當然,勞沒有立即回答。無影手號發出的通訊信號必須穿過信號隱蔽區前往一個中轉站,再由中轉站轉發,穿過五光秒距離,最後到達L1。還要再過另外五秒鐘,對方的任何回答才能抵達無影手號。
准十秒後,勞笑道:「太好了。我們這兒還要做點調整,讓大家的體力保持最佳狀態,應付接下來的緊張工作。裡茨爾,我祝你們下面所有人好運氣。全看你們的了。」
蒙蔽眾人耳目的對話又進行了幾個回合之後,勞切斷了信號。布魯厄爾先確認所有通訊頻道切換到本地,不至於發回L1,這才說道:「動手的命令隨時可能下達,弗恩先生。」布魯厄爾笑了,「再過二十千秒,咱們就要炸他一大批蜘蛛人了。」
謝普裡·特利帕瞪著雷達顯示器,「跟—跟您說的一模一樣,八十八分鐘,馬上就會從北邊冒出來了」
謝普裡的數學底子很好,又在尼瑟林手下工作了快一年時問。衛星飛行的原理他當然懂。但仍然跟絕大多數人一樣,一遇上「一塊石頭扔上天,竟然不落地」的怪事,他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每次看見一顆彗星按照數學計算的時間和高度飛過天空,這孩子都會高興得咯咯傻笑。
尼瑟林今天晚上做的卻是另一種預測。其結果讓他跟自己的助手同樣錯愕不已—恐懼程度更是遠甚於助手。只有兩三束雷達波鎖定了那道極光窄窄的頂點,從雷達顯示情況來看,這東西雖然在大氣層以外,卻不斷減速。普林塞頓的防空司令部對他的報告不屑一顧。尼瑟林跟那些人合作過很長時間,但今天晚上,他們好像不認識他似的,待他像個陌生人。回答他的是彬彬有禮的自動應答系統,感謝他提供的信息,保證將認真對待。環球網絡上流言紛起,都說發生了一次高空核爆。但這根本不是核爆。它應該是在近地軌道,向南運動……然後又回到北方,準時極了。
「我們這一次能看到它嗎?您說呢?它會從我們頭頂上飛過。」
「我不知道。追蹤它的方位需要快速旋轉的望遠鏡,可我們沒有。」他朝樓梯走去,「也許應該把那種十英吋的用起來。」
「太好了!」謝普裡從他身邊跑過,搶在前頭。
「扣好呼吸器!小心電線!」
早跑沒影了。樓梯上一片砰砰咚咚的腳步聲。
但小伙子做得對!還有不到兩分鐘,目標就會飛過頭頂,再過一兩分鐘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唔,說不定已經來不及取出望遠鏡了。尼瑟林停下了腳步,從書桌上抓起一副寬視域四筒望遠鏡,然後拔腿便跑,緊跟特利帕朝樓上奔去。
塔頂有點小風。雖說他有電熱腿套,寒氣還是冷冰冰地咬進皮肉裡,像泰倫特獸的牙齒。再過七十分鐘,太陽就會升起。雖說已經變暗,但只要它一出來,他的最佳觀測時機就報銷了。總算有這麼一次不需要擔心它了,他平生未遇的最大好運馬上就會蜘蛛人不止兩隻眼睛,所以會有四筒望遠鏡出現,高掛在凍土上方的夜空中。
最多再過一分鐘,那個神秘的東西便會出現在他們頭頂。這會兒它還在地平線之外,正從北向南朝他們飛來。尼瑟林在塔樓觀測台的弧形圍牆邊來回走動,眼睛始終盯著北面。只聽前面的器材櫃一陣亂響,謝普裡正手忙腳亂往外拖著那台給遊客用的十英吋小型望遠鏡。他應該過去幫小伙子一把,可這會兒已經沒有時間了。
澄澈的天空中是熟悉的星群,一直延伸出去,直到地平線。對奧佈雷·尼瑟林來說,正是這種通透澄澈,才使這個小島成為地上的天堂。再過一會兒,天空中便會出現一縷反射的陽光,十分微弱,若隱若現。已經死滅的太陽本身都是那麼蒼白黯淡,它在天空中的反射光當然更不用說了。尼瑟林搜尋著那道奇異的極光,竭力在天空中尋找任何一點光的顫動……什麼都沒有。或許他應該守著雷達才對,或許這會兒他已經因為跑到這兒來,錯過了用雷達收集數據的好機會。謝普裡終於把十英吋望遠鏡拖出來了,正拚命擺弄它呢。「先生,來幫我一把!」
他們倆真是大錯特錯了。幸運也許真是一位天使,但她卻是個最不可靠、一閃即逝的天使。奧佈雷轉身朝謝普裡走去。他頗有些羞愧,因為剛才沒理睬自己的助手。當然,他仍然沒有放棄,眼睛始終盯著應該出現一個光點的那片夭空,就在接近地平線的地方。突然間,閃亮的羅伯星簇1被一片黑色咬去了一部分。有東西……好大!
羞愧之情拋到九霄雲外。尼瑟林猛地側身倒下,四筒望遠鏡舉到他視力較弱的眼睛上。今天晚上,他只能依靠四筒望遠鏡和弱視眼睛了……他緩緩轉動望遠鏡,在他的預測範圍內搜尋著,祈蜘蛛人命名的星群。禱著再次發現他的目標。
「先生?怎麼了?
「謝普裡,向上看……上面。」
小伙子靜了一秒鐘,「哎呀!
奧佈雷·尼瑟林什麼都沒聽見。四筒望遠鏡盯上了那個……東西,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它上面了,望著,同時記下自己看見的一切。他所看到的是光的缺位,一個影子,橫過星簇。偏移角度接近四分之一度。在星群和星群之間,那東西再次消失……又看到了,看到了一秒鐘時間。尼瑟林幾乎可以感覺到它的形狀:一個向下運動的圓柱體,又短又寬,船體中部似乎還伸出一個很複雜的結構。
船體中部。
它的運動軌跡好像穿過星群,一直向南方地平線降落下去。尼瑟林試圖追蹤它的完整軌跡,但沒有成功。要不是因為它穿過羅伯星簇,他說不定根本盯不上它。謝謝你,幸運天使!
他放低四筒望遠鏡,站起身來。「我們繼續觀察幾分鐘。看會不會有其他東西伴著它飛。」
「嗯,我下去把這東西放到網上好嗎?求求您!」小伙子懇求道,「高度超過九十哩,大得可以看到它的形狀。這東西肯定有半哩長!
「好吧,去吧。」
謝普裡消失在樓梯口。三分鐘過去了,四分鐘。南方地平線附近有個光點一閃,滑了下去。可能是一顆S型低軌道通訊衛星。尼瑟林將四筒望遠鏡放進口袋,緩緩走下樓梯。防空司令部這一回肯定會好好聽聽他的發現了。尼瑟林搞的項目,很大一部分經費來自協和國情報局。他知道金德雷國近來不斷發射的那種飄浮式衛星。但這東西不是協和國的,也不是金德雷國的。這東西一到,蜘蛛人的所有征戰相比之下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糾紛。世界已經到了核大戰的邊緣,而現在……現在會怎麼樣?他想起來了,昂德希爾老頭不斷嘮叨所謂「天上的淵數」。但天使應該來自友好的、冷冰冰的地底,空無一物的天空是不會降下天使的1。
謝普裡在樓梯下面等著他,「壞消息,先生,我沒辦法—」
「和大陸的通訊聯繫中斷了?
「沒有,沒中斷。但防空司令部根本不理睬我,跟上次報告極光時一樣。」
「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了。」
謝普裡急躁地一揮手,「也許吧。但我發現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流言。最近幾天裡,這類帖子一個接一個,都快裸到屋頂了。什麼世界末日呀,發現雪怪呀。都是些大笑話,嗯,我自己也添了些。可今天晚上,怪帖子一下子湧出一大堆。」謝普裡停下來,好像不知怎麼描述似的。突然間,他似乎變成了一個小孩子,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這種事,不……不自然,先生。我發現了兩個帖子,描述我們剛才看到的東西。大海上空出現這種怪事,這種帖子肯定少不了。可它們轉眼間就淹沒在一片胡說八道中了。」
唔。尼瑟林走過房間,在控制台前他那張舊棲架上坐下。謝普裡慌慌張張,手足無措,等待著他的判斷。我最初到這個觀測站時,這裡到處是控制器、儀器、操縱桿,全都是模擬式的,佔了足足二面牆。現在的設備大都很小,數字式的,非常精確。有時候他跟謝普裡開玩笑,說這些看不到內部元器件的玩意兒到底信不信得過。謝普裡從來不理解他為什麼不信任計算機自動化控制系統,直到今晚。
「知道嗎,謝普裡。也許咱們應該打幾個電話。」
【1蜘蛛人重視地下,看來其神話傳說也是這樣,而人類傳說中的神靈總是生活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