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情仍是香睡甚濃,方才發生之事均如雨過天晴般,一切毫無異樣,嚴小星神態悠閒,飄然進入室內,探首帳幔,只見柳無情睡態可掬,不忍驚動。
一條小巧人影落在窗外,道:「少俠!」語聲稍帶重音。
嚴小星快步邁出,窗紙上映著一雙半身人影,低聲晤談,語聲時高時低,似在爭論著什麼。
突然——
帳內傳出一聲嬌呼道:「星弟!」
窗外一條人影疾閃而杳,只聽嚴小星朗聲答道:「燕姐睡醒了麼?」人已緩步走入室內。
柳無情坐定,回想方才情景,只覺嬌羞無比,小鹿撞胸,疑心已然失身,繼察出渾身毫無異樣,方才定神,如釋重負。嚴小星伸手鉤好帳帷,道:「燕姐,方才好險,如非小弟懸崖勤馬,你我俱遭了毒手!」
柳無情聞言粉面通紅,嬌嗔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會錯了意,不知凶搏那一幕情景。
嚴小星知柳無情誤聽話會錯了意,只微微一笑。
柳無情忽瞥見嚴小星衣袖上沾有鮮明血跡,詫道:「星弟衣上哪來的血跡?」
嚴小星遂扼要敘出經過。
柳無情聞言愕然半晌,搖首道:「賤妾未曾聽說過有竹山七子,亦未聞及秦素梅其人。」
嚴小星道:「秦素梅真名梅艷嬌,出身陰風教,淫蕩元恥,匪號賽楊妃,近始為瑤池宮主收伏,她與一於群邪奉命為了擒捕你我等人。」
「真是如此?」
嚴小星微微一笑道:「燕姐趕來徐州途中,即為梅艷嬌發現,初不知道燕姐為女扮男裝,見燕姐俊美如玉,不禁食指大動」
柳無情白了嚴小星一眼,啐道:「多嘴薄笑!」
只聽嚴小星說下去:「梅艷嬌為便於近身,不惜殺害一名同黨藉機親近,在酒中事先已放置極厲害的胡藥,哪知燕姐內功深厚,一時尚不易發作,繼又察覺燕姐乃為女身,悟出來歷,不禁大驚,藉掌導摟詞倉皇離去,實則請示機宜。」
柳無情皺眉道:「有理,說下去。」
嚴小星道:「燕姐離店而去,店外已布下匪徒眼目,所以梅艷嬌得以找上門來。」
柳無情嫵媚嬌笑道:「梅艷嬌滿望收之桑榆,怎知遇上鐵石無情,心辣手黑之徒。」
嚴小星俊臉一紅,道:「燕姐取笑了,竹山七子久候未見梅艷嬌出來,心疑小弟與燕姐及梅艷嬌均為春藥所亂,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滿以為手到擒來,哪知為小弟隻身所拒,崔霆不得已分兵,意欲沖人房中制住燕姐,不怕小弟不俯首就範。」
柳無情心中暗驚,忖道:「果然好險。」不覺笑道:「事實諒猜測無錯,但星弟本欲阻攔賤妾隨行,是以故作危言。」
嚴小星赧然笑道:「小弟怎有此意,不過」
柳無情道:「賤妾必須隨往,不然家師危殆矣,其實家師乃生身之父!」
「什麼!」嚴小星愕然驚詫道:「為何小弟從未曾聽聞燕姐說起?」
柳無情搖首淒然一笑道:「賤妾也是在湖濱別墅中突奉家師密諭,才知箇中詳情。」
嚴小星略一沉思,問明其父姓名穿著長像後附耳密議如何行事,領著柳無情去一秘處面見淮上隱叟祝秋帆,自己則隻身離去。
一燈熒然,昏黃如豆。
蕭婆婆獨處斗室,自飲自酌,神色之間微顯不安。
驀地——
燈光一暗忽明,室內掠人無極幫主三人。
蕭婆婆哦了一聲,霍地立起,道:「回來了麼?老身憂心如焚,只恐事有舛錯。」說著目光注視著瑤池宮主,道:「這位是何人?」
無極幫主道:「速見過主人!」
蕭婆婆大驚失色,忙欲施禮拜見。
瑤池宮主手掌一搖,道:「免札,此時此地,不可敗露形跡。」
無極幫主目光四巡了一眼,發覺魏醉白等三人不在,詫道:「魏賢弟人咧?」
蕭婆婆長歎一聲道:「幫主外出之後,魏香主便言說身體微感不適,前往藥肆欲檢一帖藥片刻即返,不料久候未見魏香主回轉,屬下心感有異,,立命胡舵主兩人覓尋魏香主蹤跡,豈知一去音信杳無,屬下為此不勝憂急。」
瑤池宮主皺眉道:「醉白怎麼如此糊塗,強敵雲集,耳目甚眾,必身陷敵手,凶多吉少。」
無極幫主略一沉吟,搖首歎息道:「魏賢弟已然易容,認出他真正來歷的人並不多,只恐他病發神智不清迷失路徑。」
瑤池官主冷笑一聲道:「白眉老怪隨身八衛武功竟有如此厲害麼?」
無極幫主面色微變道:「武功出奇,胸罹淵博,屬下自愧才疏學淺,至今未能查明八衛真正的來歷」
瑤池宮主眸中逼射怒芒,輕哼一聲道:「他們比起神木尊者傳人及嚴小星如何?」
無極幫主面現惶恐之色,答道:「神木尊者傳人倚仗神木令震懾江湖,形跡神出鬼沒,屬下至今尚未見過他真實武功如何。但嚴小星年歲甚輕,其智慧才華,武功成就之高,實超出其年紀之外。」
瑤池宮主神色冰冷,道:「真的麼?」語氣甚是緩和。
無極幫主等測不出瑤池宮主用心何在,不敢妄置一詞,正視了一眼,默默肅立。
須臾,只見瑤池宮主歎息一聲道:「我等只待醉白返回立即趕回東嶽,說著目光轉注身材肥胖商賈,接道:「黃夢九,你久在徐州,速去探明魏香主的下落。」
黃夢九欠身施禮道:「小的這就去!」身形疾轉,快步出室而去。
夜闌人靜,徐州城一片死寂,街燈稀疏,朦朧昏黃,更鼓頻敲聲中夾著兩三聲狗吠,更添了幾分夜境淒涼。
大街上忽然現出一條踽踽人影,步履踉蹌,似是酒醉,鼻中胡哼江北小調,身形忽轉入暗巷中。
暗巷內忽疾橫一條身影,低喝道:「魏香主麼?」
那醉漢似駭然一怔,道:「尊駕是誰?」
「屬下徐州分舵主黃夢九。」
目光銳利,已分辨出醉漢正是魏醉白,不禁喜形於色。
魏醉白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石火一把抓住黃夢九左手腕脈要穴,兩眼瞇成一線,咧嘴微笑道:「你是黃舵主?在下不信?」
黃夢九隻覺渾身酥麻,真氣渙散,不禁大驚失色道:「屬下奉了宮主之命,覓尋香主回店!」
語聲未落,魏醉白左掌迅如雷奔印在黃夢九前胸上,真力一吐,黃夢九內腑震碎,嗥聲未出即橫屍在地。
魏醉白微微一笑,突灰鶴沖天而起,迅疾如電,十數個起落,落在客棧近處,右手伸懷取出一帖藥,捏線兒串在手指上,佯裝醉態可掬,步履蹣跚,口中哼著大鼓詞:「陣前親那閔州城外擺下鐵甲戰陣,衣甲鮮明,族旗蔽空。
只見陣前一馬當先奔出個美嬌娥,頭上戴的是
哎呀呀。
那分明是什麼公主,亞賽天仙,水汪汪兩個大眼睛,只那麼一瞄,魂兒就被勾上了九天」
雖醉詞如吃,卻語音鏗鏘,抑揚頓挫悅耳動聽。
他搖搖晃晃走進店內。
客棧店門仍是敝開著,夥計正在打瞌睡,聞聲驚醒,揉了揉眼睛,看清來人後含笑立起欠身道:「爺台回店啦!」
魏醉白哈哈一笑道:「夥計,你還沒睡,辛苦你啦!」
店伙忙道:「哪兒的話,你老太誇獎啦!?」
話未說完,魏醉白己邁人店內,嘴中仍哼著大鼓詞。
蕭婆婆聞聲疾閃出室,躍在院中,迎著魏醉白霜眉微皺道:「魏香主,你到哪裡去啦?」
魏醉白含笑道:「在下瞧了一場好戲!」
蕭婆婆心中將信將疑,低聲道:「宮主來啦!」
魏醉白先是一愕,繼作恍然,面色微變,「什麼,宮主竟然趕到此處,快去拜見。」腰下一挺,快步搶人,一眼瞥見瑤池宮主已扮作村婦,眼神凝注久久不移。
瑤池宮主柔聲道:「醉白,不認得我啦!」
魏醉白聞言一呆,抱拳一拱道:「果然是宮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瑤池宮主見他神態依然,不由心中一喜,道:「你坐下!」
魏醉白如言坐了下去。
瑤池宮主伸臂五指疾扣在魏醉白腕脈上,只覺魏醉白六脈不勻,微生散亂,才知傳言是實,歎息一聲道:「我等屢遭重挫,並非人謀不藏之故,而是強敵委實太辣手。」
魏醉白道:「不錯,眼前徐州城高手如雲,在下親眼看見效條人影在屋內飛掠,其武功身法無一不高,在下尾隨前往,只見他們進入一座荒涼殘敗的城隍廟內」
無極幫主忙道:「賢弟進去了麼?」
魏醉白搖首苦笑道:「我怎敢在此時此地再招惹是非,為本門帶來危難,是以潛隱在廟外,片刻發現白眉老怪率著隨身八衛由城隍廟內掠出,但他們去後不久,又發現神木尊者傳人同著金刀四煞似追蹤白眉老怪而去,我愈發不敢招惹是非,逕去藥肆,又至酒樓買醉,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無極幫主望了瑤池宮主一眼,道:「賢弟未曾見著胡舵主他們麼?」
魏醉白搖首答道:「未曾!」
蕭婆婆接過魏醉白手中藥包,道:「我去煎藥!」
瑤池官主歎息道:「只怕梅艷嬌與竹山七子均遭了毒手!」
無極幫主道:「宮主何不乘此機將嚴小星與柳無情除去,以免大患。」
瑤池宮主道:「你知我為何留下嚴小星與柳無情性命之故麼?」
無極幫主道:「屬下不知。」
說真的,無極幫主迄今不解當年嚴小星投奔大名時,便傳訊瑤池宮主欲假機除之,怎奈瑤宮池主不允,便調他返山,致嚴小星習成驚人藝業。
只聽瑤池宮主歎息一聲道:「還是回山後再說吧!」說罷瞑目不語。
五鼓不到,天色未明。無極幫主一行即離店而去,得到一片荒野外,只見月蒙陵丘,松杉飛肄,景物淒迷。
驀聞一陰冷笑聲道:「兩位別來無恙!」崗陵之後突冒出兩條身影,前袖飛舞如鳥,迅快如飛掠至瑤池宮主之前。
瑤池宮主定睛望去,只見是藍衣儒判衛方鬼手陰奎兩人,不禁冷笑道:
「兩位意欲清償前怨麼?」
衛方哈哈大笑道:「在下等並非心胸狹仄之輩,倒是有一極厲害的魔頭在尋找兩位。」
瑤池宮主冷冷地答道:「此人是誰??
衛方道:「北邙閻尊唐百非。」
無極幫主面色微變,道:「唐百非尚在人世麼?他與我等漠不相識,找我等河為?」
鬼手陰奎突冷笑道:「倘在下猜測不差,兩閏必是東嶽主者及無極幫主。」
瑤池宮主不禁目中猛泛殺機。
衛方忙搖首道:「此時最好不要妄動意氣,北邙閻尊已追蹤而來,依老朽之見,不妨化整為零,覓地藏起,避開一時再說。」
夜空遙處忽聞一聲余長嘯隨風送人耳中,裊裊不絕,嘯虧聲刺耳,令人不寒而粟。
魏醉白忙道:「速速藏起,遲則無及。」
瑤池宮主不願節外生枝,多樹強敵,衣袖一捏,紛紛四掠擇地隱去。
只見一條修長人影疾掠而至,淒迷月色下映著那人,哭喪著一張臉,身著麻衣,鬢角吊著兩串紙花,陰氣逼人,一雙藍色眸子骨溜溜四巡。
無極幫主見來人並非北邙閻尊唐百非本人,而是他大弟子追魂喪門酆鵲,不由膽氣一壯。
瑤池宮主就藏在他近側,察覺無極幫主有輕視來敵之意忙傳聲道:「北邙門下並非當年吳下阿蒙,不到時機不可招惹。」
只見追魂喪門酆鵲目光落在鬼手陰奎藏身之處,忽傑傑發出一聲怪笑,雙掌迅往草叢中推去。
勁風山湧,塵草濺飛,威勢駭人。
草叢中一條身影凌空沖天拔起,哈哈大笑道:「姓酆的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猛下殺手為何?」
追魂喪門酆鵲雙掌打空,猛地飄身而退,只見那人沉身落地,瞥見乃峒疆七泉老大鬼手陰奎,頓感驚愕道:「陰老大你為何鬼祟行藏,怎怨酆某猛下殺手。」
鬼手陰奎冷笑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避之則吉,並非懼怕於你。」
酆鵲陰惻惻一笑道:「當年峒疆七梟,威震苗奎,黑白兩道,群相懾伏,威名赫赫,無異南面樂尊,無奈不自忖量斂束,禍福無常,雁行遽折其六,豈可不謂天道無憑,眼前你孤掌難鳴,尚膽敢口出狂言。」
陰奎面色一沉,道:「如此說來,酆老師今宵志在我陰奎了?」
酆鵲冷冷一笑道:「實不相瞞,我等追蹤東嶽主者及無極幫主。」
陰奎不禁一呆,詫道:「誰是東嶽主者陰某至今尚無所聞!」
酆鵲目中凶光逼射,冷笑道:「陰老師你這是明知故問還是故作癡呆,雲龍山南可林陰老師所遇的村姑就是東嶽主者,其餘兩人亦是無極幫主及徐州分舵主黃夢九。」
陰奎面色大變道:「她就是東嶽主者麼?」
酆鵲冷笑道:「陰老師裝得很像,不過酆某眼中不揉沙子,陰老師藏在草叢中分明已發現東嶽主者行蹤。」
陰奎面色一沉道:「這與你何干?」
酆鵲陰惻惻怪笑道:「憑你陰奎也敢在北邙門下面前發橫,你想找死麼?」
驀聞身後傳來陰寒徹骨冷笑道:「酆鵲,你是在找我麼?」
追魂喪門酆鵲心神一震,疾飄開六尺,旋身回望,目光落去,只見一身穿布衣短裝,頭紮系帕的村姑,面罩濃霜,一瞬不瞬注視著自己。
村姑不過三旬開外年歲,貌僅中姿,卻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神威,使人泛出悚然戰立之感。
追魂喪門酆鵲一見村姑,即知眼前之人是誰了,面色微變,宏聲道:「閣下莫非就是東嶽主者?」
「不錯!」瑤池宮主答道:「你找我何為?」語聲雖和卻不怒而威。
酆鵲倏地仰面振吭欲一發出長嘯將北邙閻尊等引來。
嘯聲甫出喉際,叭叭兩聲大響,酆鵲兩頰著了兩下,重的如同利斧砍擊,痛極神昏,真氣立逆,身形踉蹌跌出兩步。
只見瑤池宮主面寒如冰,冷笑道:「你鬼哭神嚎則甚,如敢答非所問,此地就是你喪身之處!」
酆鵲目光怨毒,厲聲道:「尋找閣下系為了藏珍圖!」
瑤池宮主冷冷答道:「如欲分獲寶藏,除非聽命東嶽。」
酆鵲趁著瑤池宮主說話時,突然發難,大袖揮起,陰寒毒罡排浪狂飆捲出。
瑤池宮主不閃不避,曼妙無比,伸臂圈指一彈。
鬼手陰奎暗驚道:「這是什麼武功?」
忽見酆鵲面色大變,咧嘴發出一聲怪嗥,兩臂頹垂,漫空毒罡狂飆頓斂,身形倏地轉坐於地,額角沁冒豆大汗珠,似不勝痛苦。
瑤池宮主微微一笑道:「你已中了我的化血神針,片刻之後就要形銷屍化,並非我下手狠毒,而是不願眼見北邙一派再出江湖荼毒武林。」
須臾,只見酆鵲身形迅快萎縮,化成一灘腥臭黑水。
瑤池宮主面色漠然,望了陰奎一眼,道:「兩位如願如助,若取得驪龍谷藏珍,定可分享,決不食言,此刻我須趕回東嶽,容再相見。」輕叱一聲道:「走!」
荒野四外立時冒起數條黑影,疾掠如風,遠去杳然。
藍衣儒判衛方在三丈開外現身,面色駭然道:「酆鵲並非弱者,罡氣護體尋常金鐵難人,怎為化血神針所中,其中分明大有蹊蹺。」
鬼手陰奎詫道:「藍兄是懷疑東嶽主者武功。」
藍衣儒判搖首道:「並非懷疑東嶽主者武功不能置酆鵲死命。」
只聽傳來一聲朗笑道:「虧你還是武林高人,要知高手過招,粟米之差立判生死,瑤池宮主練就十二支化血神針,用來對付強敵,酆鵲不過首遭其殃,牛刀小試耳。」
衛方陰奎循聲望去,只見十餘丈外,星月交輝下立著神木尊者傳人及金刀四煞,衣袂飄飛,神減凜然。
陰奎抱拳施禮,含笑道:「方纔之事諒均為閣下親眼目睹,閣下何不趁機將他們除去,以免後患。」
蒙面少年微笑道:「兩位有所不知,目前殺了他於事無補,藏珍圖之謎無法揭開,恐武林紛爭永無休止,陰老師雖志切拜弟血海大仇,但小不忍則亂大謀。」說著略略一頓,又道:「兩位前途必與北邙閻尊及天外三凶相遇,嚴慎加小心!」
語畢與金刀四煞疾行如風離去。
衛方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我快走!」
兩人迅即奔離,一條黑影突從草中掠起,朝追魂喪門酆鵲化屍之處落下,只見此人凝神蹲下,用枯枝撥弄良久,尋出一根藍汪汪細如毫髮毒針,兩指捏起收藏人懷,身形一閃隱起。
夜風如濤,四野淒迷。
遠處突現出十數條魅影,來勢奇快,距酆鵲死處僅十數丈處停住,均是身著麻衣,兩鬢掛著紙錢面目陰森猙獰怪人。
中立者身長不過五尺,獨其最矮,但觸面猥髭,眼若銅鈴,面色慘白,神態令人膽寒。
一霎那間陰風慘慘,寒氣逼人。
中立者無疑是北邙閻尊,只見他目光如炯,巡視四外,吐音渾濁道:「酆鵲為何不見影蹤?」
忽聞遠處隨風傳來一聲朗笑道:「海金鰲,你枉為北邙閻尊,酆鵲已然喪命,就距你存身之處不過十數丈外,衣履仍在,惜身化膿血,屍骨無存。」
北邙閻尊面色一變,右手疾揮,門下群魁四向撲出,搜覓來人藏身之處。
只見北邙閻尊細心搜覓酆鵲喪命之處,忽感一股腥臭襲鼻而來,不由怒哼一聲,快步走前,赫然發現草叢中呈露酆鵲衣履,屍骨元存,僅一灘腥臭濃血。
北邙閻尊發須怒張,神色激動,忿不可遏,咬牙切齒。
須臾,北邙門下紛紛掠返,一人稟道:「啟稟幫主,此人已遠揚無蹤。」
北邙閻尊暴喝如雷道:「無用的東西!」
遠處朗笑聲又起,道:「北邙門下果然無用,在下自在原處,竟無法找著,不過在下有言奉告,酆鵲並非在下所殺。」
北邙閻尊厲聲道:「既非閣下所殺,為何不現身出見?」
「在下習懷孤傲,不願與邪惡為伍,尊駕何必強人所難!」
此言一出,北邙門下均面現怒容,紛紛撲出。
北邙閻尊大喝道:「回來!」
群魅不敢違命,聞聲猛地挫腰翻了回去。
此人朗聲大笑道:「還是聽話的好。」
北邙閻尊知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暫按心頭怒火,厲聲道:「小徒是何人所害?」
「令徒並非為人所害,是他自尋死路,怨得了誰,在下偶經過此處,耳聞兩人談話得知,在下惜未曾親眼目擊,只聞知令徒為東嶽主者瑤池宮主及無極幫主所殺。」
「真的麼?閣下不要嫁禍江東。」
那人朗聲大笑道:「在下焉能含血噴人,令徒乃瑤池宮主化血神針所殺!」
「化血神針?」
「不錯,化血神針!」
北邙閻尊駭然神凜,怪目一瞪,道:「語雲眼見尚疑是假,耳聞豈能當真。」
「這兩人均是武林中黑道赫赫卓著聲名高手,怎能信口雌黃。」
「兩人是誰?」
「藍衣儒判衛方鬼手陰奎,相信與否,悉憑尊駕,前途尊駕或可與衛方陰奎相遇一問就知。」只見一條人影沖天拔起,去如流星電閃,瞬眼無蹤。
北邙閻尊目送那條迅快人影消逝在夜色蒼茫中後,怔了怔神,道:「老夫定須問明衛方陰奎兩人。」
「門主真要去東嶽麼?」
北邙閻尊怒道:「自然要去,殺徒之仇不共戴天,若膽寒卻步,徒殆北邙無人之議。」
要知北邙門下均是凶神惡煞,多年來嚴禁露面江湖,未免靜極思動,但眼見催命喪酆鵲身罹慘死,屍骨無存,不由同生兔死狐悲之感,而且對「化血神針」更產生了無比的恐懼,然卻不敢違懺北邙閻尊之意,均默然無語,隨著北邙閻尊奔去。
晨霧如煙,陵野蒼翠,朝陽未升,小徑中現出東嶽主者與無極幫主兩條迅快人影。
瑤池宮主道:「醉白與蕭鳳至今未見,他們諒先趕往東嶽去了。」
無極幫主搖首答道:「未必,魏賢弟以有病之軀,厭惡戰陣,倦極思眠,在酆鵲現身之際與蕭鳳言說他在前途相候即行離去,蕭鳳想想只覺不放心,隨後趕去」說著身形猛然在一株巨干下停住,接道:「宮主請瞧,這不是先後留下的刻記麼?」
瑤池宮主抬目望去,果然在樹幹上刻有本門暗記,輕哼了一聲,頷首道:
「顯然蕭鳳尚未追上醉白,咱們走吧!」
無極幫主忽面色一變,道:「後面有人來啦!」
兩人裝作與常人行路模樣繼續趕程,但聞身後起了一片衣袂振風聲,倏地只見五條飛快身形擦身而過,一雙俗者及三灰衣老僧。
瑤池宮主道:「你瞧出那五人是誰麼?」
無極幫主聽她語音森寒如冰,不禁心中一驚,忙道:「三僧乃五台高手,乃明月禪師師弟,另兩人只瞧出是滄海客一人。」
瑤池宮主怒哼一聲道:「如非我尚有顧忌,焉能讓他們猖獗橫行,回山後我意欲普發武林帖,端午日在丈人峰朝陽坪上印證武功,將他們一網打盡。」
無極幫主道:「宮主不有什麼顧忌,如屬下斗膽放肆一言,宮主太仁慈了,才有今日之困境。」
瑤池宮主冷笑道:「你是說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麼?」
無極幫主暗中打一冷顫,忙道:「屬下怎敢。」
瑤池宮主只冷哼一聲,腳程加快,心中默默回相往事,腦中不禁泛起嚴曉星身影,喃喃自語道:「太像了,太像了一定是他!」
語音微不可聞,暗暗歎息一聲。
只聽無極幫主驚噫了一聲道:「這條道上本甚隱僻,怎麼又有人來了!」
瑤池宮主輕面四望,來路二十餘丈外現出一俊美少年,身如行雲流水,步履從容,其實迅快無比。
無極幫主詫道:「嚴曉星!」
果然正是嚴曉星,到得臨近,嚴曉星似感一怔,露齒微笑道:「天涯何處不相逢,相不到在此又與兩位見面了。」
無極幫主冷笑道:「閣下是追蹤老朽等麼?」
嚴曉星軒眉一笑,道:「追蹤兩位另有其人,就在來路不遠,但與在下毫不相涉!」
瑤池宮主仔細擅嚴曉星,見他生得眉飛入鬢,面如冠玉,神態蒲灑,更有一種令人親近不可推拒之氣質,暗暗歎道:「此子的確人品不凡,難怪柳無情這丫頭傾心於他。」口中卻淡不置意道:「什麼人追蹤我等!」
嚴曉星微笑道:「此人並不陌生,就是北邙閻尊。」
無極幫主目中怒光一閃,暴喝道:「海金鱉為何知道我的行蹤,一定是你這小狗引他追蹤而來。」
嚴曉星目中怒光逼射,懾人心神,冷笑道:「在下為何必須引北邙閻尊前來,其實要除你,在下不過舉手之勞。」
無極幫主聞言不禁心肺炸裂,怒血賁湧,右掌緩緩抬起鬚髮怒張,神態威猛駭人。
瑤池宮主冷叱道:「住手!」
無極幫主聞言不敢違懺,怒哼一聲緩緩收回右掌。
嚴曉星視若無睹,神態傲然。
「這孩子真神似他父親。」瑤池宮主暗歎一聲,道:「閣下怎知北邙閻尊追蹤我等?」
嚴曉星傲然一笑,道:「在下來時,無意窺見北邙閻尊領門下沿途搜覓兩位行蹤,本來在下尚不知他們在找什麼人,無意聽那群孤魂野鬼竊竊私語,才知」說著面色微變,接道:「鬼物來啦!在下恕難奉陪。」突長身一躍,迅快如電隱人路側矮樹叢中。
遠處隱隱可辨一群人影,似前後追逐著,奔勢絕快。
瑤池宮主突向無極幫主示一眼色,雙雙躍向路側藏起。
轉瞬——
只見藍衣儒判衛方及鬼手陰奎如飛奔來,衛主前奔之勢倏地頓住,冷笑道:「北邙鬼物又有何懼,陰賢弟你也膽子忒小了。」
陰奎道:「小弟實不願節外生枝,其實小弟何懼於北邙鬼物。」
衛方道:「好,既然如此,你我瞧瞧金鱉有多大的道行。」迅快身形一轉,攔在路中。
但見北邙閻尊率眾已然趕至,北邙閻尊鬼目中寒芒一閃冷冷說道:「老朽只道東嶽主者和無極幫主,原來是衛老師陰老師兩位,華山一別,彈指已易十數寒暑,有緣相逢,兩位可好?」
衛方冷笑道:「海老師,你這是敘闊,還是尋仇。」
北邙閻尊傑傑怪笑道:「當年華山之會,雖小有誤會,但並非敵對,事過境遷,老朽何能耿耿於懷,眼前老朽卻有一事不明,拙徒酆鵲身遭慘死,化為膿血,屍骨無存」
衛方大喝道:「令徒之死,與我等何干?」
北邙閻尊陰陰一笑道:「誰說無涉,兩位卻親眼目睹。」
衛陰二人不由暗感驚駭,鬼手陰奎冷笑道:「愧你還是一派宗主,空穴來風之言焉可憑信,誰說我等要眼目擊。」
北邙閻尊面色一寒,他貌像本就難看,越發顯得猙獰駭人,厲聲道:「陰老師,你峒疆七梟雁行翼折,乃奇恥大辱,更該敵愾同仇才對,怎麼尚衛著仇家,委實令人難解。」
陰奎怒哼一聲道:「你既然知道就好,何必多此一舉,陰某之仇志在必報,但卻不願借重貴派,我等還有要事,暫且別過!」
語落與衛方雙雙一躍而出。
驀地——
北邙閻尊大喝道:「站住!」雙掌倏地推出一股陰毒黑罡,霾濤如雲,勁風山湧,腥臭氣味剎時瀰漫開來。
衛方陰奎急翻了開去。
突然,霧雲中忽現出一豆大紅星轟的一聲,如燃沸油一般,火光猛閃,喳喳亂響,將陰毒黑罡燒得無影無蹤。
北邙閻尊不禁大驚。
只聽一聲冷笑傳來道:「此處附近人煙密集,你發出屍毒不怕害人麼?」
人影疾閃現出俊美少年,目光寒沉。
北邙閻尊不禁面色大變,心痛黑罡屍毒被焚,厲喝道:「尊駕是何來歷?」
少年冷笑道:「你無須問在下來歷,這兩位也並非懼怕於你,若如以真實武功相拚,恐北邙門下無一倖存。」
北邙閻尊大怒道:「尊輕膽敢輕視北邙武功!」
少年淡淡一笑道:「誇大無益,且視這兩位是否屑於伸手。」
北邙閻尊身後突搶出二弟子白髮巨靈王申,一伸哭喪奉指著衛方陰奎兩人獰笑關下願領教兩位武功,兩位還是一齊抑或一個個來!」
藍衣儒判衛方慢步走前,微笑道:「你叫做王申麼?打!」
「打」字出,右掌迅如雷奔劈去。
白髮巨靈王申料不到衛方說打就打,慌不迭地左飄三尺哭喪奉疾點向衛方胸前三處重穴。
衛方冷笑一聲,身如附骨之蛆般跟蹤而去,眼見哭喪奉點來竟視若無睹,右腕疾翻奇奧無比,一把抓住哭鳶已棒,真力疾發,暴喝一聲道:「撤手!」
白髮巨靈王申只覺虎口欲裂,右臂漸麻,不由自主地五指一鬆,人卻被衛方一震之力帶飛起半空,宛如脫線紙鳶般懸空翻轉如輪。
王申人在半空,心中大駭,忙施展千斤墜身法,疾沉落地,突耳聞身後響起陰奎宏聲大笑,暗感覺不妙,只覺後心如中巨擊,叭的一聲,喉間血湧,心脈震斷,立時橫屍在地,耳目中鼻鮮血噴出。
北邙門下見狀大怒,喝叱出聲,紛紛撲出,形成毆鬥之勢。
海金鰲眼中怒焰火噴,怨毒已極注視著那俊美少年。
少年正是嚴曉星,口角噙笑,好整以暇般立在道旁,隔岸觀火,神態異常悠閒。
隱在暗處的瑤池宮主及無汲幫主則屏息疑神觀看這一場凶險絕倫的塵戰。
無極幫主低聲道:「衛方陰奎一身武功奇奧絕倫,但北邙門下均各有獨門歹毒暗器,持久下去,衛方陰奎必難佔上風。」
瑤池官主輕笑一聲道:「我甚難同意你的看法,戰勝北邙門下衛方陰奎兩人足足有餘,海金鱉若然伸手,則形勢轉逆,勝責之判,你瞧見麼?海金鰲虎視眈眈著嚴曉星,其實色厲內荏,須知嚴曉星必系棘手勁敵。」
無極幫主道:「屬下有一請求,不知宮主可否應允?」
瑤池官主道:「你說說看。」
無極幫主道:「屬下只覺嚴曉星是本幫無窮的禍害,此人不除,屬下寢食難安。」
瑤池宮主面色一寒,目光如挾霜刃,冷笑道:「這幾年來,我讓你放手而為,但你卻屢遭重挫,使本門日漸衰微,得罪之身猶妄作主張。」
無極幫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神猛凜。
瑤池宮主目注了他一眼,道:「我如此說,諒你心內不服得很。」
無極幫主忙道:「屬下怎敢。」
「那麼我問你,這兩年來本幫之敗是否嚴曉星所壞的事?」
無極幫主略一沉吟搖首道:「這倒未當!」
「那麼你為何一定欲將嚴曉星必置於互地不可?」
無極幫主嚶嚅道:「這個這個。」目中不禁露出惶恐之色。
宮主冷笑道:「這要這個那個了,哼!你心中無非是一個乳子作祟,你以為我心中不明白。」
此刻,場中凶搏猛烈,北邙門下已有二人喪命,衛方頻頻施展閻羅釘與陰奎獨門武功鬼手配合得天衣無縫,而且手快眼疾,不待北邙妖邪發出暗器,即遭掌釘夾攻,死於非命。
北邙閻尊見狀大怒,獰笑一聲,身形飛躍而出,撲向衛方陰奎兩人。
嚴曉星劍眉猛剔,發出一聲長嘯,迎著北邙閻尊撞去,雙掌平胸推出。
兩條身影一分即合,北邱閻尊倒翻而出,忽發出一聲怪嘯,騰身穿空拔起,曳空星射逸去。
北邙餘眾聞得嘯聲,紛紛穿空隨去。
藍衣儒判衛方鬼手陰奎也不追趕,雙雙走了過來,抱拳施禮道:「少俠暗中相助,老朽兩人心內異常感激。」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兩位均系武林前輩,武功已臻化境,實用不著暗中相助,別往在下臉上貼金了。」
衛方哈哈笑道:「倘老朽一對一,必穩操勝算,但在北邙鬼魅合攻之下,若非少俠暗助,早傷在黑罡屍毒之下了。
嚴曉星抱拳笑道:「前路維艱,兩位珍重,海金鰲必在前途相侯。」身形一躍而起,落向道旁林中身形疾杳。
衛陰兩人互望了一眼,疾奔而去。
嚴曉星實未離去,目送衛方阻奎兩人身影消失後,心中道:「我必須在蕭婆婆之前趕致泰安分舵,以免起疑。」
起念離去,暗中一提真氣,忽聞身後喚道:「你就是嚴曉星?」
嚴曉星心神一震,旋身抬面望去,只見是瑤池宮主,面色祥和,眼中露出一種藹然光輝暗道:「她怎麼尚未離去,那無極功主咧?」口中應道:「在下正是嚴曉星,何故動問?」
村姑微微一笑道:「鳳聞你是甘涼人俠紫霞莊主嚴天梁後人是麼?」
嚴曉星點點頭道:「不錯。」
「你知道我是誰麼?」
嚴曉星道:「在下主離徐州,已聞得傳言,閣下莫非就是東嶽主者瑤池宮主麼?」
瑤池宮主不承認,亦不否認,眸中忽露黯然之色歎息一聲道:「血海大仇,不可不報,但少俠須證據確鑿,勿妄人人罪,若一意孤行,徒貽無窮之恨。」
嚴曉星目蘊怒光,朗聲道:「閣下此話恕在下愚昧難解。」
瑤池宮主面色微寒,沉聲道:「少俠為何斷言令尊令堂已死,妄自猜測當年罪魁禍首隱匿在無極門下。」
嚴曉星傲然微笑道:「在下未說此話,亦無此意。」
瑤池宮主冷笑道:「少俠身挾絕藝,結納天下英豪,元極一門獨號摒絕,若謂並無此意豈非違心之論?」
嚴曉星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閣下無須強人所難,何況在下志在驪龍谷藏珍圖,宮主未必能慨然相贈。」
「少俠謀取藏珍圖何為?若少俠欲藉習成曠絕武學,報卻血海大仇,我必成全少俠之志,但藏珍圖贈與少俠則有礙難。」
嚴曉星冷冷一笑道:「在下天生傲骨,決手刃親仇,宮主盛情心感,奉勸宮主,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藏珍圖未必能保。」
瑤池宮主面色一寒怒道:「如此說來,少俠定欲慫恿天下武林與東嶽為敵了?」
嚴曉裡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瑤池宮主叱道:「你不要後悔就是。」
嚴曉星突一鶴沖天,半空中身如輪轉,彈腿斜飛而出,去如流星,瞬眼行蹤杳然。
瑤池宮主目含幽怨,歎息一聲道:「這孩子真倔強,像他父親一樣執傲。」
只見她迎風仁立,四巡了一眼,她將無極幫主早遣之離去,免使生出疑竇,察覺四外並無人潛跡,如釋重負,疾掠如飛而去。
她奔出十餘里外,只見無極幫主站在山崖下一株大樹旁守候,含笑道:
「有勞久候了!」
無極幫主欠身道:「不敢,宮主說服了嚴曉星沒有?」
瑤池宮主面色冷漠如冰,搖自道:「沒有,此子做骨天生,倔強無比。」
無極幫主張口欲言,卻又隱忍下去。
瑤池宮主瞧在眼裡,心中明白,冷笑道:「你莫非腹誹我婦人之仁,不乘機除去,恐成心腹大患是麼?」
無極幫主惶恐答遭:「屬下怎有此心。」
瑤池宮主冷笑一聲也不再言,趕往東嶽。
無極幫主一路無言默默隨行,心頭不禁泛起一股憤怒及失望的痛苦,多年來他忍耐著受人驅使,自甘卑下之辱,無非志在謀取驪龍谷藏珍,然而,形勢卻對他愈來愈不利,萬丈雄心一變煙消烏有,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從。
泰安是一小小山城,商業不盛,眼前卻顯得蓬勃繁榮,酒樓客棧人滿為患,街衢小巷江湖人物充斥,熙攘不絕。
瑤池宮主詫道:「我發現不少武林人物眉梢隱泛重憂,豪氣消失,不知是何緣故?」
無極幫主鬱鬱寡歡,也不置意,答道:「屬下也曾留意,大概是神木尊者傳人之故,眼下不宜橫生枝節,到達總壇後命在下弟兄出外探聽不難明白其中究竟。」
泰安分舵設在醬園內,這醬園規模宏偉,買賣茂盛,無論如何均未曾料到無極幫他舵立樁於此。
瑤池宮主走人後,即見蕭婆婆閒立在樁堂上,觀賞壁懸字畫。
蕭婆婆瞥見瑤池宮主及無極幫主先後走人,即道:「宮主趕到了。」
瑤池宮主道:「醉白咧?」
蕭婆婆道:「魏香主早比屬下半天前已自趕到,此刻他尚在熟睡。」
瑤池宮主皺眉道:「這是什麼時分他還有心情安眠。」
廂房內突傳出魏醉白朗笑道:「屬下已睡夠了,宮主是否即趕回總壇?」
瑤池宮主面色凝肅,搖首道:「在途中已想過,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妄想本門藏珍圖,反不如以牙還牙採取主動。」
魏醉白道:「宮主不可操之過急。」
「為什麼?」
魏醉白道:「如今泰安已是風雨聚會,天下英豪雲集,理該集結一股無比強大的洪流來對付本門,但仍然是一盤散沙,更如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怎麼!你也知道了?」瑤池宮主不勝驚駭。
「不錯!」魏醉白點首道:「屬下趕來泰安便察覺有異但無法查出內隱,不過對本門卻是一件令人振奮之事。」
「這卻是為何。」
魏醉白答道:「他們自顧不暇,未必再有傷力向本門尋釁。」
瑤池宮主冷冷一笑道:「醉白未必太掉以輕心大意了,焉知不是神木尊者傳人以神木令餘威逼使天下英豪聽命。」
魏醉白搖首微笑道:「屬下曾遇上一群少林高僧及白衣銀神龍翱翔等人,均面籠重憂,神色不寧,倘系神木尊者傳人,何以有此不安神情,顯然非是,宮主何妨易容去藏昌隆棧探視,或可探出一絲眉目。」
瑤池宮主頷首道:「若果真如你所言,其中必有蹊蹺,我決定去藏昌隆棧一行,讓蕭鳳與我易容同行。」
蕭鳳欠身應了一聲是,引著瑤池宮主走人另一間廂房。
無極幫主面色憂鬱森寒,在廳內來回踱步,似在沉思,與魏醉白不交一言。
魏醉白瞧在眼裡,心中暗算,似其所說卻句句是真,腹中又是一番算計,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瞑目籌算。
約莫一頓飯光景,瑤池宮主蕭鳳均易容成朝山進香村嫗,皺紋滿面,背部微駝,走出房門。
無極幫主道:「宮主這就去了麼?」
瑤池官主鼻中微哼一聲,與蕭婆婆雙雙離去。
無極幫主略一沉吟,道:「宮主此舉過於涉險,老朽竟欲在後暗隨以便有個策應。」
魏醉白道:「也好,魏某隨後就來,幫主形跡宜加斂束慎防敗露。」
無極幫主道:「這個老朽知道。」身形慢慢踱了出去。
東抽上下佈滿古剎叢林,距泰安西南十數里外背山面林有座荒廢已久寺院,經樓殿閣半已倒坍,長草侵膝,亂礫殘瓦,滿目芒涼。
月正中天,三更將盡,夜風呼嘯如濤,木葉沙沙,影映於地,宛如魅影飄忽,益增古剎荒涼恐怖。
驀地——
寺外遠處,星目交輝,突見一條人影風馳電奔掠來,人得林中,突然振臂凌空而起,拔起四五丈高下,竟施展「展空八翻」上乘輕功身法,沖空中疾旋,雙足猛踹,身化魚鴦入水,流星曳空般投在古剎內殿外長草中。
只見此人面似淡金,長髮披肩,兩目開闔之間,精芒電射,身穿一襲黃綾長衫,肩披斑剝蒼古長劍,四下張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森冷笑意,猛地長身拔起隱入殿匾之後。
片刻之後,寺外魚貫奔入西餘人,均是黑道高手。
接著風送一聲陰冷笑聲,跨步進入的卻是白眉老怪,後隨八衛,仍蒙面黑巾,面目極難分辨。
白眉老怪注視那群黑道高手一眼,道:「想不到還有比老夫先到的。」
忽聽一聲冷笑道:「稍時瞧你還能如此狂妄麼?」
白眉老怪哈哈大笑道:「老夫如無制勝之望,你等已陳屍寺中埋骨黃土了。」
黑道高手目射怒光,竟不啟唇相稽,屹立夜風中,衣袂飄飛,宛如泥塑木雕般。
須臾——
北邙閻尊率領六人疾掠而入,麻衣泥鬢,面目猙獰,使這荒涼古剎內更平添了恐怖氣氛。
約莫一茶杯時分過去。
只見白衣銀神龍翱翔偕同一個獨臂老丐雙雙奔入,後隨少林三僧,滄海客,崆峒二老一真子七星劍蕭道陽,五台文殊下院住持方丈明朗長老。
四撥武林人物,各自聚在一方,面色凝肅,似在守候什麼人。
飯聽一聲朗朗大笑道:「諸位真是信人,竟然前來履約在下有事來遲,有勞久候了。」
大殿內忽飄身走出那黃衫人,不知何時他由殿匾後轉入大殿。
滄海客冷笑道:「閣下以陰毒手法,暗算我等同道,有失英雄行徑。」
黃衫人仰面發出一聲長笑,笑聲穿雲裂帛,聲振四處,令人神搖魄散,刺耳難耐。
武林群豪不禁面色一變。
半晌,黃衫人笑笑,面色一沉道:「江湖鬼譎,勝者為高,雖說暗算,尊駕一派宗師,武功精博,能否解開在下施於太行三叟身上的禁制麼?」
滄海客老臉一熱,揚聲道:「老朽等雖未能解開太行三叟禁制,但也不是無人能解。」
「你是說神木尊者傳人麼?」黃衫人嘿嘿冷笑道:「他何以不來?」
滄海客道:「他如趕至泰安,自必來此與閣下相見。」
黃衫人傲然一笑道:「可惜得很,在下今晚極想與神木尊者傳人會面,錯過今晚,恐怕很難了。」
武林群豪,聞言同感驚詫,均不解黃衫人話中涵意究竟何指,他們都有一種想法,黃衫人今晚此舉,意在誘使神木尊者傳人自投羅網,迫使獻出藏珍圖。
只見黃衫人微微一笑,伸手入懷取出個密緘,道:「這些信函均是各門各派首腦或心愛親人親手筆函,托在下留交各位,拿去一瞧自然明白。」
滄海和面色嚴肅,接過信函望了一眼,分遞與少林五台及其他手上,他自己也免不了有一封,上書:恩師親啟,款落不肖徒楚」
只覺眼前一陣黑暗,胸中怒血沸騰。
內衫人突哈哈大笑道:「如今長話短說,在下還有甚多書信轉交與各位,諸位請過目後慎加思慮,以免身敗名裂,導致滅門奇禍。」說著取出一束書信,以暗器手法疾向群豪擲去,疾旋電射,勁沉力猛。
白眉叟忽冷笑道:「閣下這種做法太欠高明,我天外三凶久已各行其是,面和心違,老大生死與老朽無干。」
黃衫人冷冷笑道:「真的麼?稍待自然明白,請稍安勿躁。」
驀地——
一條身形疾撲向黃衫人,厲喝道:「老朽和你拚了!」刀光電奔,分向三路砍去。
刀法奇奧不測,雄渾中湧現朵朵金量,耀目欲眩。
黃衫人冷笑道:「你真不要命了麼?」身如電光石火向左橫閃開去,身形疾旋,右掌叭的一聲擊實落在那人後胸上。
那人如中萬斤重擊,狂叫一聲,身不由主地衝出七八步倒摔在地上,口噴鮮血而亡。
黑白兩道群雄定睛望去,只見那人正是江湖上卓著盛名的左家堡主,不禁大驚失色。
北邙閻尊海金鰲嘿嘿怪笑道:「閣下此舉究竟志在什麼?」
「無他!」黃衫人面色森寒如冰道:「志在驪龍谷藏珍中武林秘芨及一柄魯陽戈,還有脫胎換骨靈藥雪蓮寶,期以三月,有勞各位相助,取得藏珍後決還各位自由之身並有厚贈。」
海金鰲狂笑道:「我輩武林人物,寧折毋彎,閣下無異癡人說夢。」
黃衫人道:「諸位雖不惜性命但亦須為家小基業為重,在下不信世間真有如此絕情之人,以本身性命連累無辜來此孤注一擲,何其愚至此。」
五台高僧明朗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武功蓋世心機絕倫,但是差了一步,有道是棋錯一著,滿盤皆輸。」
黃衫人微微一愕,道:「在下佈置周密,決無錯失,大師無須危言聳聽。」
明朗大師微微一笑道:「藏珍圖共有兩幅,缺一不可,一幅現在東嶽主者處,另一幅在神木尊者傳人手上,貧僧等縱然暫時聽命於閣下,也無濟於事。」
黃衫人道:「這個在下均已知情,但神木尊者傳人不能眼見諸位生死於不顧。」
「閣下說神木尊者傳人自顧將藏珍圖雙手獻出。」白眉叟冷笑道:「天下哪有如此之事。」
黃衫人面色一寒,厲聲道:「諸位家小同道均命擊在下之手,三日之內全身經路逐漸僵硬,而且諸位方才拆閱信函時,信內均有無形奇毒,此刻已侵入內腑,諸位一鍇只是在下舉手之勞。」
武林群雄聞言不禁膽寒,暗中運氣搜宮過穴。
明朗大師道:「施主既算無遺策,貧僧也無話可說了。」
黑道群雄中電閃撲出四條人影,身法奇快,拳刃合攻,招式辣毒絕倫。
黃衫人不閃不避,哈哈長笑一揮右掌,喝道:「倒下!」
四條人影撲至黃衫人身前,身形一震,各各發出一聲哀嗥,仰面摔在地上,七孔噴溢黑血而死。
武林群雄見狀不禁駭然變色。
只見白眉叟身後八蒙面老叟快步走出。
黃衫人目光逼射懾人寒芒,冷冷一笑道:「風聞八位身負絕學,在下不願失去有力臂助,不如作一賭注如何?」
一蒙面人道:「如何賭法?」
黃衫人道:「以真才實學印證,若在下輸招,立時賜贈解藥,此事作罷,八位倘敗於在下,必須聽命為奴。」
蒙面人笑道:「:「閣下好似神算在握。」二指並指如箭,一招「懶龍取水」疾點了出去,破空勁嘯,勁力如水。
黃衫人吃了一驚,道:「好俊的武功,但尊駕尚沒有應允在下的賭注。」
說時人卻玄奧無比閃了開去。
另一蒙面人大喝一聲,右腕犯振,呼的一聲蛟筋長鞭揮向黃衫人身後,攔腰卷束,疾如電奔。
黃衫人目露驚容,身形一鶴沖天拔起,長鞭堪在他鞋底掠擊過去。
一對蒙面人倏地騰空飛起,一前一後,撞向黃衫人。
黃衫人心神猛駭,暗道:「好厲害。」雙足一沉,疾墜於地,肩後長劍已拔在手中身形一轉,帶起漫空劍飆,芒雨流射,疾如電奔。
一豪面人閃避不及,長衫胸前被劃破尺許口子,幸未傷及皮肉。
另七蒙面人掌刃交擊,迅猛狠辣。
黃衫人劍勢如山,流芒驚天,身形兔起鶻落,展開一場凶險絕倫拚搏。
一杯茶時分過去,只聽黃衫人大喝道:「你等還不認輸麼?」左掌虛揚,劍化「一元太極」幻出一圈長虹。
八蒙面人只覺頭目微微暈眩,招式略緩,黃衫人冷笑一聲,劍化「貫日白虹」刺向一蒙面人胸口。
驀地——
場中響起一聲春雷大喝道:「閃開!」
八蒙面人只覺一股奇猛無儔的無形潛勁撞來,身不由主地跌了開去。
一條身形疾如星瀉落在黃衫人之前,黃衫人亦被無表潛勁逼得躍出七尺,抬目一望,只見一個神采飄逸的青衣少年目蘊怒光,冷笑道:「無恥狂徒,竟敢不守諾言。」
黃衫人大怒道:「在下為何不守諾言?」
少年道:「閣下少有不敵,左掌發出無形奇毒,似閣下如此無恥,竟敢挾持天下武林,忒也目中無人了。」
黃衫人目中逼射怨毒神光,冷笑道:「尊駕無故伸手,愚不可及,不論如何,武林群豪已受在下無表奇毒所制,尊駕亦難相救。」
少年冷笑道:「這倒未必!」
遙處突傳來一聲女童尖叫驚呼道:「爹救我」
黃衫人聞聲面色大變,振臂一躍,穿空騰起,翻落寺外循聲掠去。
少年正是嚴曉星,見黃衫人逸去也不追趕,目光掃視了群雄一眼,道:
「諸位暫莫離此,待在下向此人索取解藥回來相救。」
五台明朗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道:「嚴施主,此人是何來歷?」
嚴曉星搖首道:「在下不知,因神木尊者傳人途中相遇一女童,自稱找他父親,神木尊者傳人套問之下,才知是黃衫人之女,窮思苦索解救之策,稍有失誤,諸位性命難保,所以命在下先行趕來,此刻黃衫人諒已隱身奇門」說著抱拳一拱,接道:「在下去去就來,待取得解藥後再細敘根由。」
說著一躍而起翻出寺牆外。
滄海客漢息道:「老朽認為此次已死定了,哪知吉人自有天相。」
距大殿不遠破敗腐朽的閣摟上隱藏著瑤池宮主及蕭婆婆,殿坪上一舉一動瞧得逼真,不禁駭目驚心。
突然一條迅快的黑影掠入閣樓,瑤池宮主不禁大驚,引掌待發,只聽蕭婆婆作聲喝道:「且慢,來人是幫主。」
無極幫主道:「宮主,此乃大好良機,將武林群豪趁機除去,可逼使神木尊者傳人知難而退。」
瑤池宮主面色一寒道:「他真能知難而退麼?倘或變本加厲又將如何?」
無極幫主道:「萬一武林群雄因此結成一股龐大力量,屬下恐本門將無法陰遏。」
瑤池宮主冷哼一聲道:「擒賊須擒王,你是越來越糊塗了,咱們走!」
反身向對面窗口疾如電射掠出。
無極幫主向蕭婆婆苦笑了笑,接踵先後射出,只見瑤池宮主竟向黃衫人逃走方向掠去。
三人奔出數十丈外,只聽隨風傳來女童驚呼道:「爹爹你在何處?快來救我」繼之哭泣哀呼。
十數丈外,皎潔月華之下黃影一閃,正是那黃衫人,面色驚恐憤怒,厲喝道:「何人膽敢挾持在下愛女?」
忽聽一聲朗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矮樹中飄然走出一蒙面少年。
黃衫人不禁一呆,道:「尊駕就是武林盛傳之神木尊者傳人麼?稚齡幼女何辜,尊駕行徑不怕天下武林恥笑麼?」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閣下行徑是否光明磊落?區區為救武林群雄,問心無愧。」反手一招,林中快步閃出凜凜如天神金刀四煞,一人臂挾著涕淚模糊六齡女童,一柄金刀橫架在女童脖子上。
黃衫人目噴怒焰,心中憂急如焚,厲聲道:「尊駕有何所求?」
蒙面少年道:「請賜解藥!」
黃衫人眼珠微微一轉,道:「好,在下取出解藥,但這尊駕也要釋放小女,在下攜女轉返舍下,從此不問武林中事。」
蒙面少年大笑道:「我如何信得過閣下?」
黃衫人怒道:「在下一言九鼎,決無反悔。」
蒙面少年道:「我焉知閣下取出的就是真正解藥?」
黃衫人心中暗驚,冷笑道:「要如何尊駕才信得過?」
蒙面少年道:「閣下已身罹奇門禁制,插翅難飛,不過我也不以為甚,七日之後才撤去門旗,任閣下自動離去。」
黃衫人自知絕望,突一躍而起,迅如電射,撲向女童,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救出愛女。
哪知一式撲空,只覺人影一花,金刀四煞仍立在三丈開外,自己仍在原處不差分毫暗道:「這就怪了,難道他還會邪法不成。」
蒙面少年聲寒如冰道:「閣下認栽了吧!」
黃衫人面色一變,大喝道:「英兒,為父去了!」一鶴沖天拔起,竟捨棄愛女生死於不顧。
驀地,黃衫人一聲大叫,身形飛沉落地,似遇重阻,滿臉驚詫之色,只見愛女被金刀人挾在肋下不聲不響,大喝道:「小女怎麼樣了?」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誠如閣下所言,幼女何辜,受此驚嚇,閣下既身困奇門,令嬡已點了幾處睡穴。」
黃衫客目光掃視了一眼,長歎道:「在下認栽就是!」取出一細頸玉瓶,接道:「瓶內解藥用無根水服下。」
蒙面少年伸手接過,微笑道:「委屈尊駕與令嬡留此七天,區區按時命人送上食物,令嬡明午自然醒轉,請勿強行解穴。」說著回面朗聲道:「嚴少俠!」
嚴曉星應聲掠出,目注黃衫人太息一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閣下一著錯滿盤皆輸,可謂天道無憑。」
黃衫人怒容滿面,冷笑一聲,不答一言。
蒙面少年將玉瓶遞於嚴曉星,道:「有勞少俠解救群雄在下須趕赴泰山去了。」言畢人起,金刀四煞忙將女童放在地上,紛紛拔起,掠空如電瞬息疾杳。
嚴曉星一閃隱去。
黃衫人走前抱起女童,只見愛女沉睡甚香,目中不禁流露出無限慈愛之色,發出一聲長長歎息。
瑤池宮主等人隱在近處見狀低聲道:「你們兩人速趕回總壇。」
無極幫主詫道:「宮主意欲何往?」
瑤池宮主道:「我想觀察這奇門,是否能悟出解開其中玄奧。」
無極幫主尚欲出言,蕭婆婆忙用手一舉,低聲道:「走吧。」雙雙穿空斜飛而去。
只見黃衫人抱著女童慢慢行遠,他身負奇學,精擅五行八卦星遁之術,但尋不出這奇門從何出去,步法愈走愈快,繞圈疾行,試圖強出,卻如凍蛇穿窩般到處碰壁,面色激動無比。
片刻,黃衫人自知無望逃出,切齒冷笑一聲,不和逃出之念,盤坐於地,用手撫摸女童秀髮。
瑤池宮主疑神觀察奇門玄奧,但又瞧不出絲毫跡象,暗暗歎息道:「神木尊者傳人胸懷奇學,委實高深莫測」
心念未了,忽感身後起了衣袂振風微聲,迅快回音,只見厲炎如飛掠至,目光望了黃衫人一眼,詫道:「宮主,這黃衫人並非困在奇門中,而是」
說時,突面色慘變,口中忽噴出一股鮮血,仆倒在地。
瑤池宮主不禁大驚,發現厲炎後心上插著一把利刃,四處一無人影,拔出屍體上利刃端詳,此刀僅一尺五寸緬鋼鑄打,鋒利無比,知不可逗留在此,急急回身掠向荒寺而去。
殿外坪上武林群雄已不知何往,屍體亦已搬去,古剎中又恢復了往常的荒涼陰沉。
瑤池宮主不禁一怔,道:「怎麼這樣快悉已離去。」
忽聞草內傳來一聲呻吟,令人不寒而慄。
她藝高膽大,一躍向前伸手一撥,只見草叢中仰躺闃著一人,滿面血污,兩眼圓睜,突躍身而起,雙掌推向瑤池宮主而去。
勁力如山,只聽一聲淒厲慘呼,一條身形疾如電射穿空飛起,捷如飛鳥,掠出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