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手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原來草叢中躺著那人乃北邙閻尊四徒,北邙閻尊受嚴曉星賜藥之德,雖然北邙門下凶殘惡毒,但人性未泯,心中不禁一泛感恩戴德之心,對嚴曉星獨具好感,這在北邙而言是從未曾有過之事。

    嚴曉星賜藥後,謂此古剎並非善地,諒無極幫已前來窺探,因懼遭池魚之殃未敢參與,現黃衫人被困,恐無極幫高手將再來窺探,勸說武林群雄速速離去另擇隱處行功驅毒。

    武林群雄紛紛離去,嚴曉星亦立即離寺,北邙門下心切酆鵲慘死之仇,聞得無極幫將至寺內,商議之下,留下四弟子隱在草叢內窺視無極匪徒來蹤去跡。

    此人名地獄使者吳烈,他服下解藥後便端坐在草叢內,調真真氣功行周天,卻不料瑤池宮主來得這麼快,忙身形矮下伏在草中。

    但吳烈功行未竟,藥力已引發,突感內腑一陣痙攣,痛徹心脾,口角溢出一股毒血,忍不住呻吟出聲。

    呻吟雖弱,瑤池宮主內功何等深厚,數十丈方圓內飛花落葉獨能分辨,怎能不察覺呻吟來自何處,故吳烈之死無法避免。

    北邙門下均藏身古剎外不遠處,只見一條身影捷逾飛鳥掠出寺外,去劈迅快如風,北邙閻尊海金鰲最是眼尖,瞧出那極似瑤池宮主之身影,下意識暗道了聲:「不好!」一鶴沖天而好,飛撲入寺,果然發現吳烈胸骨折裂,臥倒在血泊中。

    吳烈尚未氣絕,睜眼見是門方,慘笑了笑,呻吟道:「師父你要為

    徒兒復仇」言畢口中又溢出一股淤血,頭一歪氣絕死去。

    北邙閻尊目皆欲裂,切齒怒罵道:「瑤池賤婢不殺你誓不為人!」草草掩埋了吳烈屍體,憤憤離去。

    天尚未明。

    瑤池宮主回至藏昌隆客棧,瞥見廂房內尚有燈光露出,暗暗一怔,揭開門簾走入,只見魏醉白伏案蘸墨在紙上塗抹著,聚精會神,對自己走入竟若無覺,不禁狐滿腹,走至魏醉白肩後凝目望去。

    只聽魏醉白在紙上滿繪九宮、八卦,河洛迷蹤圖形,卻又似是而難,詫道:「醉白,你在做什麼?」

    魏醉白方知瑤池宮主立在身後,哦了一聲,轉面笑道:「屬下方纔已去過古剎荒寺,親眼目睹黃衫人」

    瑤池宮主道:「原來你也去了。」

    魏醉白點點頭,道:「屬下只覺神木尊者傳人雖將黃衫人以奇門困住,但黃衫人必悟出奇門玄奧,終必脫困而出,此人心術陰險,比神木尊者傳人尤為可怕。」

    瑤池宮主望了魏醉白一眼,面泛笑意道:「所以你想悟出奇門玄奧,救出黃衫人示恩於他,收歸本門之用,不然殺之以除心腹大患。」

    魏醉白道:「宮主睿智,料事如神,屬下心意正是如比。」

    瑤池宮主忽幽幽發出一聲歎息。

    魏醉白怔得一怔,詫道:「宮主為何無端歎氣,莫非又想起當年之事嗎?

    屬下迄至如今不明宮主當年往事,宮主不言,屬下也不敢問。」

    瑤池宮主凝眸望了他一眼,道:「你至今尚未知道一絲端倪嗎?」

    魏醉白苦笑了笑道:「屬下自受傷後,九死一生,神智受損極重,回憶往事,僅一鱗半爪,也許宮主向屬下吐露過,只是屬下想它不起!」

    瑤池宮主皺了皺眉頭,道:「此事別提了!」

    魏醉白默然不語,繼續塗抹奇門遁甲。

    瑤池宮主道:「他們兩人已先回鷹愁谷,咱們也回去吧!」

    魏醉白太息一聲道:「宮主,黃衫人不管他了嗎?」

    瑤池宮主詫道:「管他何用!」「此人系本門心腹大患。」魏醉白道:

    「如不出屬下所料,奇門必困不住黃衫人,三日之內必脫困而出,屬下之見不如移禍於神木尊者傳人。」

    「如何移禍江東?」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將藏珍圖送與神木尊者傳人。」

    瑤池宮主面色大變,叱道:「醉白,你瘋了嗎?我對驪龍谷藏珍已耗費了十數載歲月,怎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魏醉白長歎一聲,擲筆而起,道:「屬下委實理解不透宮主為何醉心驪龍谷藏珍,即是習成秘芨上景絕武學,也不過稱尊武林而已,人生百年,彈指光陰,宛如黃梁一夢」

    瑤池宮主突眸泛怒光,冷喝道:「你說話越來越離題太遠了,我雖志在藏珍,卻不希容幸絕世武功,而是為了救一個人!」

    「救人?」魏醉白愕然瞪目道:「恕屬下愚昧,無法理解。」

    「你扣說過藏珍中有一盒雪蓮寶嗎?」

    魏醉白領首道:「聽說過,雪蓮寶功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不知宮主用來救誰?」

    瑤池宮主不禁泛出淒然神傷之色,忍不住珠淚奪眶而出,道:「此人曾殺我性命,如今竟為我含冤負屈,忍辱苟生,唉!造化弄人,何至與斯,此恩此德豈能不報。」

    魏醉白悚然動容,道:「屬下願竭盡心力相助宮主,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

    瑤池宮主收淚道:「醉白,我等先回總壇共商大計吧。」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屬下尊命!」

    一前一後,出得店後而去。

    朝陽初升,泛出萬道霞光,郊野一碧,翠樹籠煙,令人醒目神怡。

    黃衫人倚坐一株參天古干下,臂抱稚齡愛女仰目沉思,愛女雪白臉蛋,眉目似畫,驚恐已平,在其懷抱中偎睡甚濃。

    驀地——

    一陣輕微步履聲送入耳中,黃衫人猛然面色一變,欲待立起,女童驚醒,雙臂倏地抱緊其父,叫道:「爹,不要丟開女兒,我怕!」

    忽傳來清朗語聲道:「閣下請勿驚恐,兄弟送酒食來!」

    卻不見來人影蹤,只聽疾然破空,之後復又寂然,知來人已去,黃衫人神情激動,目泛怒光。

    女童仰面喚道:「爹,女兒餓了。」一臉冀求之色,她不知其父為何不離去,荒野無人,創痛猶在,禁不住露出驚恐之容。

    黃衫人暗歎一聲,抱著女童走了過去,只見一叢矮樹下置有一壺酒,茶葉紙包,鼓囊囊的似有食物,並有一壺水。

    女童掙出其父手臂外,打開荷葉包,顯出十數隻微溫肉包半隻鹵雞,不禁嘻笑顏開,拿起包子就吃。

    黃衫人暗道:「吃飽了再說。」暫撇開憂煩,撕開雞肉放入口中,目光凝向遠處沉思脫困之策。

    女童玉靈可愛,天真無邪,一面吃一面問道:「鹵雞包子味道好極了,爹!這是何人送與咱們的?」

    黃衫人漫不經意答道:「江湖朋友送的!」

    女童想了一想,問:「既然是朋友,何以他不與爹見面?」

    黃衫人本想責她多問,但又見她一副天真無邪模樣,不知世間尚有隱險詭誘之事,意有不忍,暗歎了聲,默不置答,鯨飲壺酒,似難解胸中憤怒積鬱,面色漸現激動。

    女童見其父不答,也不多問,只顧嚼飲著包子兩隻靈活眸子骨碌碌眺望四外景物。

    黃衫人壺酒用罄,似想起一事,道:「黛兒,你是如何來此找爹的?」

    「因為菊大姑不在了。」

    「菊大姑咧?」

    女童面色一變,道:「被壞人擒走了。」

    黃衫人不禁一呆,道:「那擒走菊大姑的是什麼人?」

    「長像十分兇惡,共是四人,都是手執金刀。」

    黃衫人道:「那是金刀四煞。」繼而面露笑容,道:「黛兒,咱們有救了。」

    話猶未了,正南方十數丈外沖志一道旗花,爆散出漫空五彩流霞,燦爛絢目。

    黃衫人右手一帶女重,低喝道:「走!」望正南方向撥起,如飛掠去。

    掠至一處峽谷,只見一株虯哥煮古松下立著一個黑衣道姑。

    那道姑面目俱被黑綾布套罩蒙著,從眼孔中逼射出懾人寒芒,一言不發。

    黃衫人不禁機憐伶打一寒顫,面色大變,放開女童,欠身施禮道:「多謝主母相救之恩!」

    蒙面道姑語聲如冰道:「經過詳情我已知悉,毋庸辯解,你平日自負才華,狂妄浮誇,氣量狹仄,今日誤了我的大事,可知罪嗎?」

    黃衫人面如死灰,悚慄躬身道:「屬下該死。」

    蒙面道姑鼻中冷哼一聲道:「姑念用人之際,免汝一死,事尚有為,命汝逕往瑤池宮主處下書。」

    黃衫人詫道:「下書何事?」

    蒙面道姑道:「不用多問,一路途中,危艱諒險阻,憑汝機智武功,隨機應變,自可與瑤池官主相見。」取出兩封書信,其中一封命黃衫人稍時拆閱。

    黃衫人滿腹驚疑,卻又不敢啟齒,只見道姑伸臂如電,挾起女童衝霄騰空而去。

    峽谷草木幽森處忽人影疾閃,一現即失,形似淡煙,黃衫人杳無所覺,暗另一封書信,看了兩遍,略一沉思收起書信展開身法奔向谷外。

    泰山谷稱東嶽,又稱岱宗,爾雅譯山謂:「河東泰山為東嶽。」

    魯頌謂:「泰山嚴嚴,魯幫所瞻。」

    即其名稱之所由起也。

    東嶽名勝比比皆是,不勝枚舉,而其中之最者南天門、蔚然閣、絕頂峰、日觀峰、縹緲於雲霧之間,其間壽籐老人,絡繹交扶,樵斧不聞,禽語自樂,堅冰積於壑底,白雲臥於道旁,林木蔥鬱,幽險蒼寒之狀歎為觀止。

    南天門在玉皇頂下,自十八盤而上,山路險峻,石級鱗次,仰視紅牆一片,高插雲霄,登臨俯瞰,塵寰茫茫,緲無際崖,租來為丘,黃河如帶,天風勁疾,飄飄欲仙,門首有聯:門閉九霄,仰步三天勝跡。崇階萬級,俯臨千幢奇觀。

    日正中天,十八盤上一條黃衫縱躍如飛,拔登而上,身法疾快。

    道旁突傳來一聲大喝道:「來人止步!」

    山石之後迅疾如風掠出一名黑衫人,目光炯炯如電,露出驚疑之色,上下打量個不停。

    黃衫人身表雖然停住,卻神色傲冷,嘴噙一絲冷笑,沉聲道:「在下奉命前來下書。」

    「下書何人?」

    「貴上瑤池宮主。」

    黑衣人道:「尊駕莫非就是以毒為能,竟欲脅迫天下武林就範的黃衫客嗎?」語音寒冷如冰。

    黃衫人道:「不錯,正是在下!」

    「可惜尊駕為山九仞,竟功虧一簣折在神木尊者傳人手上,陷囚奇門。」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如兄弟所料不差,尊駕必賣身投靠,受命於神木尊者傳人。」

    「住嘴!」黃衫人大喝如雷道:「在下奉主母之命將親筆手書求見貴上。」

    「尊駕主母是何來歷?」

    「與貴上昔年有極深淵源。」

    黑衫人冷笑一聲道:「此去險阻重重,恐尊駕不能安然抵達。」

    黃衫人怔得一怔,道:「此是貴門待客之道嗎?」

    黑衫人面色冷漠如冰道:「時地均非所宜,乃不得已之措施,並非針對尊駕一人,但願尊駕一路平安。」身形疾閃而隱。

    黃衫人不禁呆了一呆,心情立變為沉重,傲冷神色亦消斂不少,略一思索,疾躍循階飛掠直登南天門。

    南天門廟貌宏偉,黃衫客邁入山門,只見大殿前廣坪上靜悄悄地無人,殿內燈香裊裊,除了簷角鐵馬叮噹隨風敲擊外,一切都靜得出奇。

    忽聞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傳來道:「施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還不束手就縛嗎?」

    黃衫人冷笑道:「在下奉命下書」

    語方未了,只聽宏亮語聲答道:「這個,貧僧知道。」

    黃衫人怒道:「既然知道,何不以禮接待引見貴上。」

    「施主心裡明白,何必多問。」

    黃衫人暗道:「他們是心懼自己施展無形劇毒。」不禁又泛起一絲傲冷神色,忽仰面哈哈發出一聲長笑。

    笑聲沉勁,聲震山谷,倏的右手虛空一揚一收。

    轟的一聲震天價巨響,一扇木門震得側向內面,復又飛出,摔在廣坪上,四分五襲。

    只聽一聲冷笑道:「施主好俊的武功!」

    黃衫人疾如閃電循聲右掌拂出。

    另一方向傳來陰冷語聲道:「施主膽敢在此重施故技,暗箭傷人,須知來得去不得。」

    黃衫人冷笑道:「神木尊者傳人尚且困不住在下,何況你等。」說時身形疾如脫弦之弩往山門外射去。

    身在虛空,忽一股重逾山嶽無形潛勁迎面撞來,心內微震,右臂一翻,肩頂長劍已猛如長虹般揮出。

    一聲裂帛破空銳嘯過處,只聽兩聲慘曝,無疑被迅厲劍勢傷了兩人。

    但那股重逾山嶽無形潛勁卻有增無已,逼得黃衫人不得不倒翻回來,悄然落地,面色冷肅。

    只聽一聲冷笑道:「貧僧知道施主武功已臻上乘,更擅使無形奇毒,但須知強中更有強中手,妄動無名徒增殺孽,於施主未必有好處。」

    說時,黃衫人只覺天色倏地暗了下來,仰面一望,不禁面色大變,但見一團烏雲由朗空下隆,瀰漫開來,罩壓整個廟宇。

    倏忽之間,一變為伸手不見五指,莫辨東西南北,只覺心頭微感煩惡,不由厲聲大喝道:「倚仗邪法,本非英雄行徑。」

    驀地——

    一聲梵唱乍起,鼓鈸揚,聲響潮囂尖銳。

    黃衫人不由心施猛搖,神鬼欲飛,面色大變,暗道:「不好,久聞無極門中紅衣番僧擅使攝魂迷神邪法,竟如此厲害,急騰身一躍,落至十丈開外,只覺猶未出得山門,禁不住大驚失色,忙盤坐於地,屏住呼吸,以龜息之法,守住心神,靜以觀變。

    瑤池宮主率著魏醉白同奔東嶽絕頂,飛掠而登。

    絕頂終年白雪皚皚,寒氣襲人,卻松極郁蒼,葉影浮動,掩映著一座晶瑩如玉宮殿,宛如天外飛來,壯麗崇宏。

    忽聞一聲嬌脆語聲道:「宮主回來了。」

    但見一發挽馬髻明艷少女掠出。

    瑤池宮主螓首微頷,道:「蕭鳳他們到了嗎?」

    少女欠身道:「他們已在宮外守候多時了。」說話時一雙眸子注視在魏醉白臉上。

    魏醉白面寒如冰,漠然無視。

    瑤池宮主回面微微一笑道:「醉白,你還記得明霞嗎?」

    魏醉白心神微震,淡淡一笑道:「似曾相識。」

    少女小嘴一噘,面現嗔容,蓮足微跺,嬌軀一扭疾向林內宮殿掠去。

    瑤池宮主秀眉微皺,道:「醉白,我們走吧。」

    身至臨近,魏醉白才發現這座宮殿非但崇宏壯麗,而且重簷飛脊,房屋少說也有數百十間。

    只見宮外肅立著數十人,無極幫主及蕭婆婆立在其中。本聚談紛紛,迨有少女傳訊宮主返回,均肅立恭候。

    瑤池宮主停住身形,道:「我途中一路思索,還是照原定之計施行。」

    只見一貌像威武,雙目炯炯有神的黑衣老者跨出兩步,躬身施禮道:「啟稟宮主,黃衫人已逃出奇門。」

    瑤池宮主面色一變,道:「是你親眼目睹嗎?」

    老者答道:「非但親眼目睹,而且暗隨其後,只見黃衫人扯著女童與一黑衣婦人相晤孰禮甚恭。」

    「黑衣婦人!」瑤池宮主詫道:「她是何形像?」

    老者道:「屬下相距甚遠,只見那中年婦人面首均被黑布罩住,也無法窺聽他們在計議何事。」

    瑤池宮主面色似罩上一層陰霾,默不則聲,目光凝向遠處。

    無極幫主趨前,道:「宮主是否猜出黑衣婦人來歷?」

    瑤池宮主不答,良久才冷冷答道:「但願不要被我料中最好,若然是她,本門難逃一場血腥浩劫。」

    無極幫主聞言不由一愕,道:「真有如此厲害嗎?她比起神木尊者傳人如何?」

    瑤池宮主望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你不信我所說之言。」

    無極幫主神色一稟,道:「怎敢不信,不過」

    瑤池宮主柳收一皺,接道:「我知你的想法,神木尊者傳人以正派高人自居,遇事謹慎,出手自有分寸,此人則不同,行事出手無不用其極。」

    無極幫主暗暗納罕腹誹瑤池宮主又不明言此黑衣婦人來歷,卻又故作危言過甚其詞,轉念一想及黃衫人辣毒陰狠不由不信,但不知黃衫人與那黑衣婦人是何淵源。

    他心中雖如此想,卻又不敢啟齒。

    驀地——

    忽見一年約花百,身著碎花短裝女婢飛掠而至,道:「宮主,頭道暗卡發現黃衫人闖山。」

    瑤池宮主面色一變,忙道:「諸位各返原地,謹防偷襲。」隨即吩咐女婢將黃衫人困在南天門上。

    女婢應命轉身奔去。

    無極黨徒紛紛各返原處,僅剩同步無極幫主等五六人。

    瑤池宮主忽又四面喚道:「吉香主!」

    「屬下在!」無極幫主身後邁出一花白鬚發老者。

    瑤池宮主附耳密語數句,又道:「雙管齊下,拎他諒必不難!」

    老者快步離去。

    無極幫主道:「宮主尚有何吩咐?」

    瑤池宮主略一沉吟,道:「待擒住黃衫人再作計議。」

    「如此屬下告退。」

    瑤池宮主螓首微頷,道:「醉白,你隨我來吧!」

    無極幫主目送著魏醉白隨著瑤池宮主即將消失在後影,不禁目中泛一抹怨毒神光,忽雙臂疾振,沖天拔起,去如流星劃空,轉瞬無蹤。

    魏醉白隨著瑤池宮主進入一門潔如明鏡,布設黃雅書室,他一路目不斜視,卻暗中留意,只覺與魏醉白所言絲毫不差,宮中建造悉依奇門遺甲布設,步履絲毫錯失不得,否則即罹殺身之禍,不禁暗暗驚心。

    瑤池宮主微微一笑道:「醉白,你坐下,我有話問你。」

    魏醉白一顆心不禁冬的一震,默然坐下,目光似現呆滯凝注著瑤池宮主。

    瑤池宮主黯然歎息一聲道:「醉白,你傷勢感覺恢復了嗎?」

    魏醉白一聽此言,即知內面大有文章,他聰明絕頂之人,已想好了答詞,淒然一笑道:「屬下自受傷後,只覺正身已非我所有,活在人世無異行屍走肉,索然無味,並非故作癡呆。相識曾如不識,恐有所牽掛爾。」

    瑤池宮主道:「是如此嗎?我詫異你神智模糊,竟對羅浮宮居然無絲毫失誤。」

    魏醉白心中一驚,佯作哦了一聲道:「屬下也頗感驚異,不知不覺隨著宮主進入居然毫無錯失。」

    瑤池宮主緩緩坐了下來,神色黯然道:「我已主力憔悴,不知如何是好,伏建龍非但不足擔當重任,而且心懷叛異,當初付託乘誤,令人不勝痛恨。」

    魏醉白道:「驪龍谷為何對宮主如此重要?」

    瑤池宮主面色微變,道:「其重要有甚於我生命。」

    魏醉白不禁一愕,瞠目不知所言。

    瑤池宮主太息一聲道:「此事隱藏內心已久,容幸有人知,艱險是伏建龍也無法明白內情。」

    魏醉白道:「如屬下斗膽實言,宮主可是為了救治一人而亟於覓獲藏珍圖一匣雪蓮寶嗎?」

    瑤池宮主點點頭,道:「不錯,醉白,你隨我來,同去見見一人。」

    魏醉白隨著瑤池宮主轉入另一間寬宏殿宇中,不禁猛然一怔,原來這時殿宇沒有一扇窗戶,兩人進入後,殿門迅即閉合如置身在極大石室中,四壁及穹頂滿嵌雀卵大小明珠散發如光輝,毫不炫目耀眼。

    仔細一瞧,殿宇內明珠竟是象圖,只見瑤池宮主身入飛燕騰起,伸出兩指朝壁間獵人星鏖左列第三顆明珠一按,沉身落地。

    但聞地底起了一隆隆之聲,地面竟冉冉下降五丈左右停住,只覺一條寬敞石隧顯露在眼前,石隧中懸著一盞風燈,宛如點點星光。

    瑤池宮主道:「醉白,我們走吧!」

    魏醉白極為留心,察覺兩邊石壁似暗藏門戶,他謹慎小心,不敢動問。

    只聽瑤池宮主柔聲喚道:「康福!」

    隧徑中起了一個蒼老語聲道:「老奴在!」

    只見一個銀鬢皓首老叟走來,目注了魏醉白一眼,含笑躬身道:「宮主何時返山的?」

    瑤池宮主道:「方纔返回宮中,他目前如何?」

    康福道:「身體極為虛弱,幸虧有宮主靈藥護住真氣,屢欲求死又不可能。」

    瑤池宮主聞言,心中一酸,珠淚忍不住奪眶而出,順頰流下。

    康福忙道:「宮主何必自苦,這多年來宮主委實盡了心力,如果天不從人願,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瑤池宮主淒楚不勝,揮揮手示意康福領她前去。

    康福轉身急步而去。

    魏醉白心中暗暗納罕,隨著瑤池宮主向左轉入另一條隧徑,約莫七八丈外,右壁顯露一門,呻吟之聲隱隱可聞。

    門內布設井然有序,雅潔非常,石室長廣五丈,靠門一側放著一木扇,綾慢羅帳。魏醉白只見一面容枯杭短者擁被仰臥,滿面于思,鬚髮湊亂,兩目洞凹神光略淡,似不勝痛苦鼻中發出微弱的呻吟。

    瑤池宮主側身坐在榻上,柔聲問道:「你好些嗎?」

    榻上病人凝視瑤池宮主良久,很吃力地搖了搖首,吐出微弱語聲道:

    「我想死」

    瑤池宮主微微歎息一聲,忍不住熱淚盈眶,忙以羅袖試掉,強顏作笑道:

    「你忍耐點吧!靈藥不日即可覓獲,你堅欲求死,妾身何能苟生。」

    病者目泛怒光,卻又緩緩閉上雙眼。

    遠處忽傳來嗡然一聲鐘聲,瑤池宮主道:「康福!」

    「醉白,我們走吧。」隨即吩咐康福小心照應。

    魏醉白默默無言隨行,委實猜不出瑤池宮主帶來同入地室中用意,據真魏醉白言他雖出入羅浮宮無禁,但羅浮宮中隱秘他卻無法探悉,更不知有此地穴,卻猜出瑤池宮主此舉必是有為而發,忖道:「自己既深入虎穴,焉可空入寶山不取而回。」

    忽見瑤池宮主別面笑道:「醉白,你知道榻上病者是誰嗎?」

    魏醉白搖首答道:「屬下不知。」

    瑤池宮主歎息一聲道:「此人就是甘涼大俠,紫霞山莊嚴天梁!」

    一言入耳,宛如石破天驚,魏醉白幾疑誤聽,不禁呆住,倏又淡淡一笑道:「宮主此言差矣,武林盛傳嚴天梁已死,他後人嚴曉星誓死復仇,覓尋仇蹤,屬下也曾與嚴曉星談過,從蛛絲馬跡中嚴曉星判斷系本門所為,無極幫主亦兇嫌最重。」

    瑤池宮主顰眉一笑道:「嚴曉星猜得很對,不過他忽略了一項真的真實,我並沒有殺害其父,也只有我才能保全嚴天梁性命,嚴天梁藏身羅浮宮,伏建龍迄未知情。」

    魏醉白詫道:「事實真像究竟,宮主可否見告?」

    瑤池宮主黯然一笑道:「說來話長,非片言可完。」

    魏醉白搖首太息道:「宮主面見那嚴曉星,為何不說明內情,如此可免本門危難。」

    瑤池宮主道:「嚴曉星能相信嗎?何況伏建龍已生離異之心,倘或伏建龍邇來不屢遭橫逆重挫,羅浮宮此刻已易主了。」

    說著兩人已升出原來天象宮殿,急步走入一間議事廳。

    無極幫主與蕭鳳在廳內已守候多時。

    蕭鳳忙道:「宮主,黃衫人已被困住在南天門內。」

    瑤池宮主冷笑道:「醉白,你留在此處,我去去就來!」說著與無極幫主及蕭鳳快步如飛出得羅浮宮而去。

    魏醉白突見門外蓮步盈盈走出四貌美少女,杏靨含笑,手捧酒食放在桌上,一女抿嘴輕聲道:「香主有請!明霞姐姐片刻即來陪侍。」

    說及明霞二字,四女同泛嬌羞紅霞。

    魏醉白劍眉一剔,道:「在下心神不寧,可免陪侍,你們下去吧!」

    四女相顧愕然,低聲應是,轉身出廳而去。

    只見一條嬌俏人影,疾若驚鴻般掠入廳中,正是在宮外相遇的明霞,面露嗔容,魏醉白先發制人,沉聲道:「在下身罹重傷,久治難愈,又強敵逼伺,宮主方才命在下籌思退敵之策,只求片刻寧靜,容在下思考,來日方長,望求見諒。

    明霞凝眸注視久之,面泛怒容,轉身縱身掠出。

    魏醉白自酌自飲,腦中只覺抹不掉其父嚴天梁影子,父子天性,猛然離坐立起曙步出廳而去,只覺暗中有兩道目光窺視他舉動。

    他神態從容,飄然慢步走入天象殿回至石隧。

    只見康福自暗中閃出,目露驚詫之色,道:「魏香主為何只身入來?」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強敵闖山,宮主已去南天門,命在下來此探視病者病情變化。」

    康福冷笑道:「香主此來別有用心,騙不過老朽。」右手迅如電光石火飛出,奇奧無比,經抓為點,一縷指風射向「肩井」穴。

    魏醉白喝道:「大膽!」施展移形換影身法閃開半尺,右手斜出一招「天星奪斗」,五指正扣在康福腕脈要穴上。

    康福面色大變。

    魏醉白倏地五指一舒,微笑道:「在下若有異心,此刻你已結命掌下了。」

    康福目露驚異神光,喃喃自語道:「老朽委實心中不明白。」

    魏醉白微笑道:「你不明白之事很多,當知江湖詭序,魚龍幻變,不然宮主亦不敢帶領在下前來了。」

    康福點點頭道:「這個香主之言有理,老朽從未帶任何人進入探視嚴大俠,除香主外絕無僅有。」

    魏醉白微笑道:「你明白就好!」

    康福望了魏醉白一眼,欠身前導引路。

    魏醉白神色從容隨著走入石室。

    病者尚自呻吟不絕。

    魏醉白緩緩伸出右臂,扣向嚴天梁腕脈,察視脈象。

    康福以驚詫目光注視著魏醉白舉動,道:「老朽從未聽說過香主精擅醫理。」

    驀地——

    急聞一聲叱道:「放手!」

    不知何時,瑤池宮主已進入後室,面寒如冰,如罩上一重濃重殺氣,森寒逼人。

    魏醉白漠然無動於衷,五指仍抓在嚴天梁腕脈上。

    康福趨前向瑤池宮主附耳密稟。

    瑤池宮主面現驚愕之色,略一沉吟,揮手示意命康福退了出去。」

    魏醉白輕笑一聲道:「其實宮主早有所疑,無法證實而已,不然宮主也不致破例命在下隨入。」

    瑤池宮主目中殺機逼泛,冷笑道:「閣下裝作得異常神似,無法察出破綻,我料不到閣下有如此的大膽。」

    魏醉白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在下並非宮主敵對人物。」

    瑤池宮主叱道:「那麼你究竟是何來歷?」

    「稍時就知,宮主何必然急著一時。」魏醉白微笑道:「容在下替這位前輩消除痛苦再說。」

    瑤池宮主似不置信,道:「閣下真有此能為嗎?」

    魏醉白微微一笑,伸手入懷,取出一隻玉瓶及一方形銅盒。

    嚴天梁纏綿榻上十數年,只覺生不如死,但聞聽魏醉白之言,精神不覺一振。

    瑤池宮主窺見嚴天粱神色,亦不由暗暗欣喜,注視著魏醉白如何舉動。

    只見魏醉白在瓶內傾出三粒藥丸,清香立時瀰漫全室,使人神智一爽。

    瑤池宮主不禁讚道:「好藥!」

    魏醉白微微一笑,取過杯水,示意瑤池宮主扶嚴天梁坐起。

    嚴天梁雖然扶起,但內腑痛楚劇增,忍不住哎了一聲,全身顫抖。

    魏醉白見狀,只覺苦同身受,不禁眼中一紅,淚光瑩轉。

    瑤池宮主目光銳厲,心中疑雲滿腹,暗暗稱異。

    魏醉白以清水餵服三顆藥丸後,示意把嚴天梁身形平睡,把銅匣揭開,匣底厚厚黑絨上插著二十餘支長短不一,細如毫髮金針。

    一杯熱茶時分過去,魏醉白已在嚴天梁胸腹四肢上針入十九處奇穴。

    魏醉白放置匣瓶入懷,笑道:「在下知道宮主尚有話要問,且請稍安勿躁。」身表一提,躍落榻上,盤坐於嚴天梁腳下,調勻真氣雙掌手伸緊抵嚴天梁掌心。

    瑤池官主一瞬不瞬注視著嚴天梁,只見嚴天梁頭頂冒起裊裊白氣宛如雲霧,汗流如注,不禁大感驚駭。

    約莫一個時辰後,嚴曉星收掌下榻,徐徐拔出金針,笑道:「老前輩體內奇毒均被在驅入空穴內閉住,暫可無妨,不過老前輩內腑已呈摩爛,三粒靈丹可使去淤重生,不過在未服下雪蓮寶前,無法施展武功。」

    嚴天梁只覺痛楚已失,身心一片空明,微目微一掙扎,能坐起離榻,行走數步,腳下仍感虛浮,頭目微生暈眩。

    瑤池宮主綻開笑容,忙掄前扶著嚴曉星,柔聲道:「大病方愈,必須心靈上求其平靜,還是睡下靜養吧!」

    嚴天梁目注瑤池宮主道:「十數年來虧你悉心照料,但這又何苦?」

    瑤池宮主柔聲道:「妾身理應如此,難道你仍未知道我用心良苦嗎?」

    嚴天梁微微歎息一聲道:「這個我知道,但事過境遷一切都鏡花水月,只堪追憶,於事並無補益,為何你要虛擲十數年歲月。」

    瑤池宮主淒怨一笑,扶著嚴天梁回榻,道:「百年歲月,彈指易過,妾身只求心之所安,還能計較這些,只要你病癒後容妾身陳明原委,妾身即削髮為尼,長伴青燈。」

    嚴天梁皺眉笑笑,目光轉注魏醉白道:「閣下救治大德,嚴某有生之年必有以報,閣下來歷姓名能否見告?」

    魏醉白略一思忖道:「晚輩本應自承來歷,卻惜非其時,待此間事了,前輩必自然明白。」

    瑤池宮主道:「閣下真非魏醉白本人嗎?」

    嚴曉星道:「不錯!」

    瑤池宮主搖首歎息道:「何以能學得如此神似,令人難解。」

    魏醉白道:「在下模仿魏醉白言語神態非短短時日,力求其逼肖仍瞞不過宮主一雙神目,不過在下懇求宮主不可心存齊蒂,就拿在下當魏醉白就是。」

    瑤池宮主忽示意魏醉白退出室外。

    魏醉白會意道:「前輩請安睡,恕晚輩告辭了。」

    雙雙退出,只見康福守在隧徑中,瑤池宮主招手令康福過來附耳密言一陣。

    康福立現驚愕之色,望了魏醉白一眼,應道:「老奴遵命。」快步走入嚴天梁居室。

    瑤池宮主領著魏醉白重回大象殿後,正色道:「閣下能否見告真正來歷?」

    魏醉白德智體道:「此刻在下來歷無關宏旨,要知宮主目前處境內擾外患交集。在下如以本來面目相見,於宮主於在下均將蒙受其害。」說著話睹一轉道:「請問宮主,那黃衫人擒住了嗎?」

    瑤池宮主聞言面上立時罩上一重陰霾,敘明此行經過。

    原來瑤池宮主偕同無極幫主即欲入寺,身形甫才躍起,瑤池宮主喝道:

    「回來!」

    無極幫主身在虛空,聞聲硬生生的一式「凌空翻月」倒躍回至原處,目中吐露不愉神光道:「宮主為何喝阻?」

    瑤池宮主面色一寒,道:「黃衫人既承奉命而來,身後必還有人,要中了此人調虎離山之計,有勞查明各處暗舵有無弟兄罹受暗算,速報我我知。」

    元極幫主暗道:「這賤婢明明是調老夫離此,哼,日後老夫定叫你知道厲害。」兩臂一振,身形穿空飛去。

    瑤池宮主忽飛掠入寺,只見黃衫人盤坐於地,以本身潛罡護住雙耳,不使魔音侵入,冷冷一笑,五指疾揮而出。

    黃衫人置身在伸手不見五指黑霧中,自無法發現瑤池宮主,只覺胸前一麻,神色大變。

    眼前忽感一陣大亮,瞥見面前站著一中年村姑,左掌托著一顆卵大明珠,燭照幾達三丈方圓,冷笑道:「瑤池宮主,你使此鬼蜮伎倆,在下不心服口服。」

    瑤池宮主笑道:「此起尊駕以毒為能,不啻五十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

    黃衫人默然無語。

    瑤池宮主又道:「尊駕奉何人所命下書?」

    黃衫人取出書函,道:「宮主一瞧就知。」

    瑤池宮主接過拆閱,不禁臉色大變。

    黃衫人察言辨色,嘴角不禁得意冷森笑容。

    瑤池宮主冷笑道:「尊駕定知信中內容!」眉宇之間逼泛殺機。

    黃衫人心神一凜,忙道:「在下絲毫不知!」他為攝魂魔音侵入,無法經受,忽仰面叭達倒地。

    瑤池宮主略一思索,落指如飛點了黃衫人數處重穴,騰身一躍掠出寺外,止住紅衣老僧施展魔法。

    立時,滿天陰霾盡收,化作絲絲片片吹起,梵唄題卻之聲嘎然而止。

    無極幫主急疾掠而返,道:「本門暗樁伏舵均安然無事,雖有江湖中人窺伺,均經驅退。」

    瑤池宮主頷首道:「好,兩三日即將發生重大變故,若應付不慎,將使本門罹受浩劫。」

    無極幫主道:「宮主為何知情?」

    瑤池宮主道:「黃衫人已被制住,在其身旁搜出書信,我尚須查明此人真正來歷。」說著喝命蕭鳳將黃衫人擒往羅浮宮聽候發落。

    蕭鳳應了一聲掠入寺中而去。

    無極幫主道:「宮主可否將收信與屬下過目。」

    瑤池宮主微微一笑道:「信內蘊有無形奇毒,不可不防。」

    無極幫主道:「屬下自料無疑。」

    瑤池宮主不語,目光凝神無極幫主久久,威稜逼射。

    只見蕭鳳挾著黃衫人出寺,瑤池宮主右手一揮,喝道:「各退原處,我們走。」與蕭鳳掠回羅浮宮而去。

    魏醉白聽到此處,詫道:「宮主為何不將信函與伏建龍觀看?」

    瑤池宮主歎息一聲道:「事關本身隱秘,自有不得已苦衷。」說著取出黃衫人帶交書信遞與魏醉白。

    魏醉白不禁一愕,道:「宮主何以能與在下推心置腹?」

    瑤池宮主皺眉一笑道:「我相信尊駕是正人君子。」

    魏醉白髮現瑤池宮主眼中充滿一種崇高慈藹的光輝,這是他有生之年從未見過,令人感覺無比舒慰靜。

    他接過書信,只見上書:面呈小鶯賢妹親啟內蕭。

    一筆簪花小楷,工整秀麗。

    瑤池宮主道:「小鶯之名,本門之內除無極幫主外,別無知情者。」

    魏醉白道:「看來寫此信之人定是宮主當年舊識。」

    「不但是舊識!」瑤池宮主道:「而且親密有如手足姊妹。」

    魏醉白道:「這就奇怪了。」頓起好奇之念,抽出信箋,細看內情,不禁臉色大變,詫道:「怎麼?宮主所有的藏珍圖為何被此女盜取竟一無所覺。」

    瑤池宮主面色激動道:「藏圖之處只有我一人知情,秘密異常,怎麼也料想不到竟不翼而飛。」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如此說來,羅浮宮定有奸細潛伏在內,宮主一舉一動,莫不瞭如指掌。」

    「所以我領你在此天象宮內敘談,不虞外人窺伺。」

    魏醉白凝視信函不款並未具名,僅繪一支芍葯,道:「此女名紅芍嗎?」

    「不錯,她喚徐紅芍。」

    魏醉白目光一抬,沉聲道:「宮主為結之計,先除內奸,再設法取回徐紅芍手中之藏珍圖。

    瑤池宮主淒然一笑道:「太遲了,羅浮宮中人數近百,平常均忠心耿耿,一時之間如何著手查明,我死誠不足惜,只怕誤了嚴天梁的性命!」

    魏醉白不禁呆得一呆,道:「宮主不可自亂方寸,如不見棄,在下願效綿薄之力,眼前宮主如何應付徐紅芍之約?」

    瑤池宮主道:「約在明晚三更時分相見,依你之見是否應去赴約?」

    魏醉白尋思片刻,毅然答道:「準時赴約,一切在下自會安排,宮主神態必須從容,免起疑竇。」示意瑤池宮主啟開天象殿。

    瑤池宮主一掀暗鈕,殿門緩緩開展。

    魏醉白縱聲大笑,邁步跨出殿外,只見無極幫主守候右殿廊間,面色疑肅。

    瑤池宮主面色平靜隨後走出。突然魏醉白哈哈大笑不止。無極幫主濃眉連連閃動,道:「賢弟為何大笑?」

    魏醉白笑聲一定,道:「幫主,你知否有一徐紅芍之人?」

    無極幫主聞言不由現出迷惘之色,喃喃自語道:「徐紅芍徐紅芍

    這名字老朽似在何處聽起過。」

    瑤池宮主冷冷說道:「你真不記得了嗎?」

    無極幫主忽眼中神光一閃,道:「徐紅芍是否宮主當年閨中密友,後因細故反目自此斷絕往來,多年來未聞徐紅芍其人,今日為何提及她?」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黃衫人奉徐紅芍之命前來下書。」

    「為什麼?徐紅芍也要參與這場武林紛舉。」

    魏醉白笑道:「一言中的,徐紅芍謂宮主所秘藏珍圖已被她盜去。」

    無極幫主目中神光暴熾,宏聲道:「宮主」

    魏醉白右手一搖,道:「幫主不可激動,如非宮主洞燭機先,以偽換真,此刻武林形勢已不可收拾了。」

    無極幫主聞言胸頭一塊千斤石方始放下,道:「藏珍圖不論真偽,徐紅芍是如何到手的,莫非羅浮宮中潛伏徐紅芍內應嗎?」

    瑤池宮主道:「一點不假!」

    魏醉白接道:「宮主為何不敢擅離羅浮宮,一則須研悟獨門絕學,再恐肘腑腋生變,根本不固,遑論其他。」說著取出徐紅芍手書遞與無極幫主。

    無極幫主接過詳閱了一遍,目露詫容道:「徐紅芍邀約宮主隻身誠約之故令人難解。」

    魏醉白道:「不明內情,無法猜測,方才小弟苦苦尋思之下,才找出一絲端倪,雖不可妄下結論,卻大致無差。」

    無極幫主忙道:「賢弟思慮周密,料事如神,故宮主視為有力臂助,一定錯不了的,不知可否見告?」

    魏醉白低聲道:「徐紅芍自以為得了真圖,故命黃衫人施展無形奇毒,欲似武林各大門派高手生死相挾,迫使神木尊者傳人就範,以另幅藏珍圖換取武林高手性命,那知黃衫人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無極幫主道:「所以徐紅芍不得不改弦易轍,退而求其死,邀約宮主,竟圖與本門聯手合作。」

    魏醉白微微笑道:「正好相反,大概徐紅芍得知所獲之圖並非真跡」

    語尚未了,無極幫主搖首道:「非是老朽不贊同賢弟之見,那徐紅芍到手的並非真跡,宮主大可相應不理。」

    魏醉白笑道:「幫主知道徐紅芍當年何事與宮主反目嗎?」

    無極幫主膛目一怔道:「這個老朽不知。」

    魏醉白道:「意氣之爭。武林是非,莫不是為了意氣二字,須知羅浮宮中徐紅芍內應不少,肘腋生變,後患無窮,擒賊擒王,明日宮主決心赴約,幫主與小弟暗隨相助。」

    瑤池宮主暗道:「此人委實才華無匹,機智善言。」不禁泛出亦喜亦憂之念。

    無極幫主笑道:「那藏珍圖真跡現在何處?」

    魏醉白似有所覺,冷笑一聲,縱身疾躍向左撲去,身在凌空,右掌劈出。

    只聽一聲女聲尖嗥,魏醉白落地抓起宮女,已是頸骨折斷,七孔流血氣絕斃命。

    無極幫主微一頓足,惋惜道:「為保留下這賤婢性命,俾可獲知實情。」

    魏醉白搖首笑道:「她真能吐露實情嗎?只怕未必,雖然羅浮宮藏有奸細不少,但她們均互不相識,否則以宮主才智豈會朦若無覺。」

    無極幫主頷首道:「賢弟所言乃屬實情,只是便宜了這賤婢。」

    只見魏醉白伸手入懷,取出一張摺疊齊慮藏珍圖,微微一笑低聲道:「方纔宮主才將真圖交與小弟巾身收藏,此事只有我等三人知情,外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料到藏在小弟身上。」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其實知道也無用,俗雲匹夫無罪,他若伸手,反招惹一場殺身大禍。」

    無極幫主暗道:「這話有理,反正在神木尊者傳人的那幅藏珍圖未到手前無異廢紙一張。」故作露憂容道:「老朽並非札人憂天,賢弟如有萬一,前功盡豈了嗎?」

    魏醉白笑道:「小弟不會移別處嗎?」

    無極幫主點點頭,道:「宮主,為今之計將如何應付?」

    瑤池宮主尚未答言,魏醉白已自接道:「幫主不必多問,明晚三更時分赴約,小弟意欲施展稱花接木之計,嫁禍於徐紅芍,如妙計得逞,明晚徐紅芍將難逃武林群雄團襲之噩運!」

    「此事武林群雄如何信得過?」

    魏醉白正色道:「凡事盡其在我,幫主!今晚慎防武林群雄侵襲,我等艱危與共,小弟今晚對內,幫主對外,時機稍縱即逝,恕小弟不奉陪了。」

    無極幫主悟出魏醉白話中涵意,立即告辭。

    瑤池宮主目送無極幫主離去,不禁油然浮起一種莫名感觸,道:「蝸牛角中爭何事,石火電光寄此身,我若不是為救嚴大俠性命,立即悄然離去退隱世外。」

    魏醉白目光巡視殿外,發現羅浮宮中能手均避開,惟恐惹上殺身之禍,高聲道:「來人啦!」

    遠處忽響起嬌甜應聲,只見明霞率領三婢女飛掠而來。

    魏醉白道:「將屍體懸在宮外樹上,三日後收屍掩埋。」

    明霞嫣然一笑,道:「是!」抓住屍體如飛奔出宮外。

    瑤池宮主輕歎一聲道:「人死不記仇,懸屍示眾於心何忍。」

    魏醉白道:「殺一做百,宮主不可婦人之仁。」

    瑤池宮主望了他一眼,道:「你向伏建龍說得太多了一點。」

    魏醉白笑道:「在下就是要他知道。」

    瑤池宮主長歎一聲道:「我雖不知你真正來歷,但知你元他,惟望賜贈三顆雪蓮寶救治嚴大俠性命,一切全仗閣下了。」

    魏醉白微笑道:「宮主請放寬心,在下此來目的也是志在嚴大俠一人。」

    瑤池宮主聞言不由諤然。

    魏醉白道:「目前尤暇詳敘」語聲壓低,施展蟻語傳聲,與瑤池宮主密談。

    瑤池宮主不由自主綻開笑靨,發出爽朗笑聲。

    這是她自嚴天梁病體經魏醉白救治稍愈後,再次由衷發出心底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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