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飛飛伸玉手按住了李存孝的嘴,她自己知道,李存孝也感覺得出,那雙玉千微微帶著顫抖:「要你別多說了,要你歇會兒,你偏不聽,喜歡看著我難受麼,從現在起,不許你說話,聽見了麼。」
李存孝只覺一股暗流從雙唇霎時間傳遍全身,那種感覺是他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怔住了,呆呆地望著韓飛飛。
韓飛飛忙縮回了玉手,嬌靨上掠過一片紅暈,很快地低下了頭。
這,看得李存孝又是一震,他走了定神忍不住叫道:「姑娘……」
「又來了,」韓飛飛猛抬螓首,猶帶三分嬌羞,嗔聲說道:「不聽話,是不是?」
李存孝不忍聽,立即住口不言。
「這才是,」韓飛飛深深一眼,嫣然笑道:「聽我告訴你,我已經讓人四下搜尋『鐵片巧嘴』的下落去了,只要一有『鐵片巧嘴』的蹤跡,他們會立即來報,咱們就在這家客棧裡等著好了,真要不行時,再行到別處找去……」
李存孝遲疑著道:「姑娘,我能問一句麼?」
韓飛飛倏然失笑,深深看了李存孝一眼道:「你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我是不愛聽你說那些討人厭的話,還能真不讓你說話麼,問吧。」
李存孝強笑說道:「謝謝姑娘,姑娘讓誰去找『鐵片巧嘴』去了?」
韓飛飛含笑說道:「我家裡能沒幾個人麼。」
李存孝道:「原來是姑娘的家人,為了我……」
韓飛飛道:「想我真不讓你說話,是不?」
李存孝赧然一笑,住口不言。
韓飛飛斂去了笑容,沉默了下道:「你不用說什麼,你要說的我都知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你這樣,剛才你不聽我責小瓊胡說麼,其實她沒說錯,我出身大家,自小養成了孤做的性情,別說是不相干的人,就是我的親人,我的家人我也很少對他們這樣,唯獨對你……」
垂下目光,微一抬頭道:「我就不知道為什麼……」
李存孝心神一陣震顫,忍不住叫了聲:「姑娘……」
他沒往下說,其實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上房裡霎時隱入一片靜默,一片沉寂之中。這靜默,這沉寂,令人隱有窒息之感。
突然,韓飛飛打破了沉寂開了口,她低著頭輕輕問道:「你想說些什麼?」
李存孝半天才算憋出一句:「姑娘,我感激,只是我……」
韓飛飛道:「你已經有了令狐瑤璣,是不?」
說完這句話後,她一低螓首幾乎已觸著了酥胸。
「不,姑娘,」李存孝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跟今狐瑤璣之間,委實沒有什麼,我不敢存一點非份之想……」
韓飛飛道:「那你要說什麼。」
李存李道:「我是說我的出身、我的身份……」
韓飛飛道:「你對我說這些幹什麼。」
李存孝道:「姑娘,我不敢……」
韓飛飛猛抬螓首,紅著嬌凝視著李存孝道:「你對『情』之一字瞭解多少?」
李存孝一怔道,「姑娘問這……」
韓飛飛道:「難道每一個女兒家都得鍾情一個門當戶對的人麼,你也有這種世俗觀念麼」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只是我……」
「你什麼,」韓飛飛說道:「我要有那種想法,我要是那樣的女兒家,我的身邊早就有人陪著了。」
李存孝忙道:「姑娘別誤會,我不是這意思……」
韓飛飛逼視著李存孝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李存孝道:「我……我……」
他正感難以作答,門外輕盈步履微動,紫瓊走了進來,向著韓飛飛道:「姑娘,茶水馬上就進來。」
紫瓊總算替他解了圍,他略略鬆了一口氣,氣是鬆了,可是他的心卻平靜不下來,一個令狐瑤璣,又一個韓飛飛,都是萍水相逢,都來得這麼突然,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難道說他的福澤這麼深厚?
他這裡心念轉動,思潮洶湧,卻聽韓飛飛問道:「你餓不俄,該餓了吧?」
李存孝定了定神忙道:「謝謝姑娘,還好。」
一句話接來了紫瓊的話:「餓就是餓,不餓就是不餓,什麼叫還好哇。」
李存孝窘迫一笑,還沒有說話,韓飛飛已望著紫瓊說道:「小瓊,你是要招我真生氣?」
紫瓊低下了頭道:「我只是氣他對您沒句實話。」
韓飛飛道:「那是我的事,也用不著你管呀。」
李存孝忙道:「瓊姑娘,你誤會了,我沒有一句欺瞞人的話……」
韓飛飛道:「你怎麼聽她的……」
轉過臉去對紫瓊道:「小瓊,從現在起,我不許你再對李爺這麼無禮,聽見了麼?」
紫瓊低著頭道:「聽見了,姑娘。」
韓飛飛道:「待會兒茶水送來,再讓他們送點吃的來。」
紫瓊道:「我已經交待過他們了……」
抬頭看了李存孝一眼道:「昨天晚上吃的東西,我知道他餓了……」
韓飛飛呆了一呆,笑了。
李存孝也怔了一怔,忙道:「謝謝瓊姑娘。」
「李爺,」紫瓊臉色一整,道:「從現在起,紫瓊跟對姑娘一樣地對您,只希望您能明自姑娘這番心意,也別辜負了姑娘這番心意。」
李存孝絕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句,又是一怔,一時沒能答上話來,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韓飛飛俏臉一紅,忙叱道:「小瓊,你又胡說些什麼?」
「姑娘,」紫瓊轉眼過去道:「我還看不出來麼,您平日對人怎麼樣,如今又對李爺怎麼樣,別的不說,單說您這輛馬車,平日裡就連家裡的人您連碰都不讓碰了碰,如今您卻讓李爺……」
韓飛飛紅雲泛耳根,叱喝道:「不許再說了。」
紫瓊道:「我只要李爺知道……」
韓飛飛道:「幹什麼非讓人知道不可。」
紫瓊呆了一呆道:「您不讓李爺知道,為什麼?」
韓飛飛發了急,一跺腳道:「不為什麼,叫你別說了,你別說就是。」
紫瓊看了她一眼道:「是,姑娘。」
韓飛飛道:「去催催他們去,我也餓了。」
紫瓊答應一聲剛要走,門外響起了步履聲,隨聽夥計在外面叫道:「姑娘,茶水來了。」
紫瓊忙道:「拿進來吧。」
一名夥計應聲走了進來。左於端著茶盤,右手提著一個茶壺,進門一哈腰、滿臉賠笑說道:「放哪兒?姑娘。」
紫瓊道:「就放在桌上好了,吃的呢?」
那夥計道:「已經叫去了,馬上送進來。」
把茶水往桌上一放,轉過身來道:「姑娘,您二位有人找。」
韓飛飛神情一緊,忙道:「小瓊,去看看是誰。」
紫瓊答應一聲,帶著夥計快步走了出去。
韓飛飛回過頭來對李存孝含笑說道:「大概是家裡的人到了。」
李存孝道:「姑娘的家就在左近麼?」
「不,」韓飛飛微一抬頭道:「我家不在這兒,可是家裡的人到處都有。」李存孝道:
「姑娘是說尊府的勢力遍佈……」
韓飛飛含笑搖頭,道:「我可不敢這麼說……」
說話間步履響動,紫瓊帶著一個黑衣壯漢行了進來,這黑衣壯漢四十上下年紀,目光銳利,步履穩健輕快,一望就知道不是庸手。
他進門肅然深深一躬身,恭謹說道:「屬下見過姑娘。」
韓飛飛抬皓腕道:「客棧之中,不必多禮,老主人跟夫人安好。」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老主人跟夫人安好。」
韓飛飛道:「二位老人家現在……」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老主人跟夫人現在黃河渡口。」
韓飛飛「哦」地一聲道,「二位老人家打算上哪兒去?」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這個屬下未獲指示。」
韓飛飛沉吟了一下道:「你從哪幾來?」
那黑衣壯漢道:「屬下剛從城外來,屬下聽說您跟瓊姑娘晌午時分進了『中牟』城。」
韓飛飛淺淺一笑道:「他們大概沒看見過姑娘家趕車……」
頓了頓,接著道:「附近可有『白骨三煞』的蹤跡?」
那黑衣壯漢道:「回您,『白骨三煞』今天一早曾在『徐氏祠堂』附近出現過,聽說只是兩個,沒見那豐老大……」
韓飛飛淡淡說道:「今後武林中再也見不著他了。如今呢?」
那黑衣壯漢道:「聽說他們往北去了。」
韓飛飛道:「往北去了?」
那黑衣壯漢道:「屬下是這麼聽說的,確不確實不敢說。」
韓飛飛沉吟道:「附近可發現有侯玉昆的蹤跡?」
那黑衣壯漢道,「您是說侯公子?」
韓飛飛臉色微沉,道:「侯王昆。」
那黑衣壯漢忙道:「是,姑娘,屬下沒聽說侯玉昆在附近出現過。」
韓飛飛道:「看來他還沒到,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徐氏古祠』附近還有別人出現過麼?」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另有一個人在『徐氏古祠』附近出現過,不過沒多久就走了。」
韓飛飛美目一睜道:「那是個怎麼樣的人?」
黑衣壯漢道:「姑娘,屬下不知道他的來歷。」
韓飛飛道:「我是問他的長像、打扮。」
那黑衣壯漢忙道:「回姑娘,聽說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穿一身長袍,人長得挺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