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韓飛飛一抬皓腕道:「可知道他上哪兒去了麼?」
黑衣壯漢道:「回姑娘,這個還得打聽打聽。」
韓飛飛道:「怎麼,還得去打聽打聽?」
「姑娘,」那黑衣壯漢道:「這個人並不怎麼扎眼……」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不扎眼我就不找他了,你們都走眼了,他是個鼎鼎大名的人物,『開封』『大相國寺』前的『鐵片巧嘴』。」
「『鐵片巧嘴』?」那黑衣壯漢一怔,驚叫一聲道:「姑娘,那人就是『鐵片巧嘴』?」
韓飛飛道:「是的,你也知道他麼?」
那黑衣壯漢忙道:「姑娘,老主人正在找尋他的下落……」
韓飛飛忙遞眼色,道:「對了,你順便給我帶個信兒回去,就說我暫不回去了,我在外頭有事兒。」
那黑衣壯漢應了一聲。
韓飛飛又道:「你去結我打聽『鐵片巧嘴』的下落吧,盡快地回報……」
轉眼望向紫瓊,道:「小瓊,你送他出去。」
紫瓊應了一聲,那黑衣壯漢則施了一禮,先行了出去。
韓飛飛收回目光望著李存孝含笑說道:「他們只要打聽到『鐵片巧嘴』的下落,會盡快回報的,你只管安心靜養你的。」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剛聽那位說,令尊也在找『鐵片巧嘴』。」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是的,只不知道他老人家又為了什麼。」
李存孝道:「姑娘剛才怎不問問那位?」
韓飛飛倏然一笑道:「我忘了,等他回報時我再問問他好了。」
紫瓊走了進來,道:「姑娘,他走了。」
韓飛飛道:「吃的怎麼還不送來,李爺吃過之後還得睡一會兒……」
紫瓊道:「快來了,要不要我再催催去。」
韓飛飛道:「也好……」
只聽院子裡步履響動,夥計在外頭叫道:「姑娘,吃的送來了。」
紫瓊忙道:「拿進來吧,怎麼搞的這麼慢,人都快餓死了。」
門外進來了伙什,端著熱騰騰的一盤,有包子有面,還有幾碟酒菜,他一邊賠笑道歉,一邊把東西放在桌上,放好之後他周到地又問了一句:「二位姑娘還要點什麼?」
紫瓊道:「不要了,待會兒你來收碗就是。」
那夥計答應一聲,退著行了出去。
夥計走後,韓飛飛望著紫瓊道:「小瓊,你先吃,我照顧李爺吃……」
李存孝忙道:「不,姑娘,我又能坐,面涼了不好吃。」
說著,他挺身坐了起來。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那也好,咱們三個就一塊兒吃吧。」
她親手端了一碗麵給李存孝,然後遞筷子,夾菜,一直忙完了李存孝她才端起了碗。
這,使得李存孝又是一真感激。
吃完了這一頓,紫瓊找夥計來收走了碗碟,韓飛飛扶著李存孝輕輕地躺下,然後含笑說道:「你再睡會兒吧,多躺躺總是好的,我踉小瓊也去歇會兒。」李存孝忙道:「二位夠累的了,快請吧。」
韓飛飛溫柔、體貼得像個妻子一樣,替李存孝蓋好了被子,又叮嚀李存孝好好睡,睡醒了之後要什麼儘管叫她,然後才帶著紫瓊出門而去。
出了這一間,拐進了隔壁的另一間,剛進門,紫瓊便道:「姑娘,趙漢說……」
韓飛飛以指壓香唇,急道:「輕點,他那身修為聽得見。」
紫瓊一伸香舌,連忙閉上了嘴。
韓飛飛凝神聽了聽之後,輕輕的問道:「趙漢怎麼說?」
紫瓊道:「趙漢說老主人這趟到『開封』來,就是為了『鐵片巧嘴』,聽趙漢說『鐵片巧嘴』是唯一知道『紫檀木盒』下落的人……」
韓飛飛「哦」地一聲道:「是麼?」
紫瓊道:「趙漢是這麼說的。」
韓飛飛臉色一變,美目中又現怕人殺機,道:「好個張遠亭……」
紫瓊道:「趙漢說『四使』本來已經找到『鐵片巧嘴』了,頭一回被柳玉麟伸手給壞了……。」
「柳玉麟?」韓飛飛道:「他為什麼伸手?」
紫瓊冷哼一聲道:「張遠亭有個女兒,他還會為什麼別的?」
韓飛飛冷然說道:「無恥的東西,那少主為什麼還跟他搞在一起。」
紫瓊道:「那就不知道了,沒聽趙漢說,大概是有什麼用心。」
韓飛飛道:「說下去。」
紫瓊道:「第二回『四使』又在後坑沿兒截住了張遠亭父女,卻被不知哪兒來的個後生給壞了……」
韓飛飛兩眼一睜道:「誰能夠對付得『寒星四使』?」
紫瓊遲疑一下道:「就是他,姑娘!」
韓飛飛道:「他?誰……」
臉色陡然一變,抬手指了指隔壁道:「小瓊,你說是……」
紫瓊點了點頭。
韓飛飛道:「是趙漢認出了他。」
「不,姑娘,」紫瓊道:「『四使』在『後坑沿兒』受挫之後回報老主人,說那後生眉心裡有一顆紅痣,之後就發生了令狐姑娘……」
韓飛飛雙眉一揚道:「我明白了,『四使』當場認出是他。」
紫瓊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
韓飛飛冷笑一聲道:「原來他是……」
一頓,訝然接道:「這就不對了,他既然救過張遠亭父女,怎麼這一會兒又說張遠亭父女被殺害了……」
紫瓊笑笑說道:「他不是沒見過張遠亭父女麼,大概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救過的那父女倆就是張遠亭父女呢?」
韓飛飛呆了一呆道:「你是說他當過了?」
紫瓊道:「他要知道那就是張遠亭父女,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韓飛飛笑道:「只怕他會急死,悔死……」
臉色一變,問道:「小瓊,他不認識張遠亭是實,你說張遠亭父女認不認得出他這個救命恩人?」
紫瓊道:「當然該認得出。」
韓飛飛道:「那麼昨晚上在『徐氏古祠』……」
紫瓊一怔,臉上也變了色,道:「對,昨晚上那『鐵片巧嘴』怎……他是假的!」
「不,小瓊!」韓飛飛搖頭說道:「昨晚上那個『鐵片巧嘴』真而不假。」
紫瓊訝然說道:「昨晚上那個『鐵片巧嘴』真而不假,那他怎麼沒有一點動靜就走了?」
韓飛飛冷笑一聲道:「誰說他沒有動靜,你忘了他那句話,他略擅歧黃,願意稍盡棉薄……」
紫瓊道:「您是說……」
韓飛飛道:「那表示他認出了他,他知道咱們既能退得『白骨三煞』必非易與,因而他沒敢輕舉妄動,只有拿話試探試探是怎麼回事。」
紫瓊一點頭道:「對,姑娘,還是您高明。」
「還有,小瓊,」韓飛飛道:「我那盞『修羅燈』是在他走後才熄滅的對不對?」
「是的,姑娘。」紫瓊點頭說道:「那盞『修羅燈』是在咱們要走之前,您才叫我去滅了收起來的。」
韓飛飛道:「這麼說,張遠亭他看見了那盞『修羅燈』是不?」
紫瓊道:「是的,姑娘!」
韓飛飛道:「他既然是那麼個人物,見了那盞『修羅燈』,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對不?」
紫瓊點頭說道:「也對,姑娘。」
韓飛飛倏然一笑道:「小瓊,要是你是張遠亭,你會怎麼辦?」
紫瓊道:「什麼怎麼辦,您是問……」
韓飛飛道:「我是問你要是張遠亭,你知道自己的恩人落在了『寒星門』的二姑娘手裡,你會怎麼辦?」
紫瓊道:「張遠亭他何來天大的膽子,又有多大能耐……」
韓飛飛道:「你的意思是說捨而不顧。」
紫瓊道:「他顧得了?能顧麼?姑娘!」
韓飛飛道:「顧固然顧不了,但假如我是張遠亭,我就會暗中尾隨『寒星門』二姑娘這輛車,看看她到底要把我這位恩人怎麼辦。」
紫瓊美目一睜道:「姑娘,您是說……」
韓飛飛笑笑說道:「這還不夠明白麼,我怕讓這個看見,卻忽略了那個,正好,沒想到這一來,反把他引來了。」
紫瓊忙道:「您以為張遠亭也到了『中牟』?」
韓飛飛道:「雖不中也應該相差不遠。」
紫瓊道:「那咱們就該……」
韓飛飛道:「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紫瓊道:「何必再讓趙漢到處去查問打聽,把他召回來在『中牟』搜上一搜不就行了麼?」
「不,小瓊,」韓飛飛搖頭笑道:「你錯了,不能把趙漢召回來,反應該讓他到各處去走動查問,去打聽去……」
紫瓊詫聲說道:「這是何必……」
韓飛飛道:「這叫聲東擊西,這一來張遠亭只會留意遠處,絕不會留意近處……」
「我明白了,」紫瓊道:「您是說咱們在『中牟』搜他……」
「不,小瓊,」韓飛飛搖頭說道:「你又錯了,咱們按兵不動,我要跟他比比耐性,如果我沒料錯,他遲早會自動送上門來。」
紫瓊呆了一呆道:「您說他自己會送上門來?」
「怎麼不?」韓飛飛道:「來看看究竟啊。」
紫瓊道:「您以為他敢麼?」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小瓊,看究竟並不一定非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不可,張遠亭不是傻子,他不會這麼做的。」
紫瓊道:「您是說……」
韓飛飛微笑道:「現在別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紫瓊下意識地向外看了一眼。
韓飛飛笑道:「還不到時候呢,再說你這樣不就等於告訴張遠亭咱們在等他麼,別這樣,鎮靜點兒。」
紫瓊嬌靨上紅了紅,道:「您說咱們該怎麼辦?」
韓飛飛道:「就跟沒事兒一樣,你能麼?」
紫瓊雙眉一揚,點頭說道:「姑娘,我能。」
韓飛飛笑笑,又說道:「那就行了,半天一夜,咱們都夠累的了,歇會兒吧,養足了精神好擒人。」
說著,她和衣躺在了炕上。
紫瓊走了過來,伸手拉開被子為韓飛飛蓋上,道:「您睡會兒吧,我來看著。」
韓飛飛道:「怎麼,你不歇會兒?」
紫瓊道:「我就在倚子上坐會兒。」
韓飛飛道:「你是怕他來了咱們不知道。」
紫瓊赧然笑了笑,沒說話。
韓飛飛微微笑了笑,又道:「也好,你就在椅子上坐會兒吧,等我醒了之後你再睡,咱們倆輪流看著,這樣就不怕他來了咱們不知道了。」
說著,就翻身向裡,沒再說話。
紫瓊把椅子往外拉了拉靠門邊坐下,一雙美目從門縫裡往外看,整個後院盡收眼底,任何人進後院來都逃不過她那雙美目。
沒多久,有了動靜,前面傳來了一陣步履聲,紫瓊目光一凝,緊緊地盯往那後院門。
轉眼間,人進來了,前西進來的是客棧夥計,夥計身後跟著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漢子,高高的個子,人有四十多歲,瘦削的一張臉,長眉細目,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看上去挺精神。
這人穿著挺講究,挺氣派,大半是個做大買賣的,夥計躬身哈腰,賠著滿臉笑,直往裡讓,慇勤而小心。
紫瓊站了起來,容得那夥計把那商人讓進上房,安置好,再出來,她立即開門嬌聲叫道:「夥計,過來一下。」
夥計答應一聲,飛步走了過來,進前一哈腰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紫瓊道:「給我拿點茶水來……」
伙什應了一聲就要走,紫瓊忙又問道:「怎麼,又來了客人?」
夥計賠笑點頭道:「是的,一位做生意的爺,就住西邊間。」
紫瓊道:「我看見了,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