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陷害
月空盈的所作所為,無需月馱琅多言,眾人已經知之甚詳。況且她與丹意合謀,背著長老會將月馱琅關押在斜梁洞一事,已被丹意親口證實,這大祭司一職的確已難勝任。這一點,在場的諸位長老,以及丹鼎門眾人都心知肚明,只是還有一個很棘手的難題不知該如何處理,一時間居然無人應和。
「關了你兩年多,想不到性子仍是一點沒變,唉!」丹意當然知道眾人的顧慮是什麼,忍不住笑道:「沒有盈盈作法指點,你們找得出下一任祭祀是誰麼?如果沒有了大祭司,銀漢宮還能和丹鼎門平起平坐麼?說不定過上十幾二十年,長老會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句話分明是挑撥離間,但是效果卻十分明顯,有幾位猶豫不決的長老,望向丹幾道等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你身為千靈族人,怎麼可以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厥詞?丹鼎門向來對銀漢宮敬重有加,何曾起過什麼歹意,你休要在那裡信口雌黃。」靈契上人厲聲大喝,登時將眾人的心思給拉了回來,跟著語氣一變,森然道:「你不要以為你修為超絕,又是重始宗大天師,我們就不敢動你。就憑你身背刺殺丹泰常宗主的嫌疑,和這些時日以來的種種作為,今天完全可以將你拿下,即便是海邀黎親至,道理上我們也絕對說得過去!」
丹意正要反唇相譏,丹幾道忽然踏前一步,緩緩說道:「丹師兄,你出自丹鼎門,為何一再要挑起道祖崖與銀漢宮之爭,這樣下去於你有什麼好處?」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指了指身後眾人續道:「你可知適才那番話已激起公憤,就算你修為再高,也難敵千靈族上下齊心!」這番話說的義正嚴詞,丹意為之一窒。[]
「天尊,對方不過百餘人,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咱們的勝算極大。」流疏痕早已回歸本陣調息了一番,此時見雙方糾纏不休大感不耐,當即走到丹意身前悄聲說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些人全都殺了,免得耽誤大事!」
「嗯,我自有分寸!」
就丹意的本意而言,實不願與丹鼎門、銀漢宮發生正面衝突,這才不惜大費口舌,想要將這百餘位修真者勸退。可惜事與願違,先是杜若跳出來搗亂,接著又冒出個高庸涵,同行的居然還有月馱琅,使得先前的盤算全部落空。此時一見仍自調息的杜若,不由得怒從心起,大手一揮:「先把那個魔界妖孽給我拿下,凡有阻攔者格殺勿論!」一聲令下,以流疏痕為首,幾名蘊水族修真者同時出手,朝杜若撲去。
高庸涵曾蒙杜若搭救,得以擊退鐵平川等人,又有饋贈十二疊鼓樓的情分在裡面,自然對他心存感激。雖說杜若曾以審香妍相要挾,可是並沒有為難她,而且信守諾言,果真於一年之後將其釋放,高庸涵當初的那份不快已經淡了不少。最重要的,還是魔霧之間那種若有如無的親近之感,使他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種唇亡齒寒的感覺,自是無法袖手旁觀。當下一聲大喝,無數閃電組成一張大網,朝流疏痕等人捲了過去。
「一年多不見,你的修為愈發精純了。」杜若端坐在半空,看著漫天銀蛇大為讚歎:「以你的資質,若肯隨我前往聖境,前途不可限量!」他口中的聖境,自然指的是魔界。
「你就省省吧!」高庸涵頭也不回,緊盯著流疏痕等人,手中法訣不斷擊出,沉聲道:「這些人修為不弱,你還是趕緊離開此地,我撐不了多久!」
「你放心,沒人能傷得了咱們!」杜若摸了摸懷中的乾機落月壺,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情。
高庸涵背對著他,自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從話中可以感受到那份極強烈的自信,待要相勸卻已不能,因為流疏痕已然破掉垂弦連疆,攻進圈內。
流疏痕身為上善樓的宗主,修為雖比不上杜若,但是和高庸涵相比則毫不遜色,何況身邊還有幾名同伴。饒是高庸涵的垂弦連疆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卻也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閃電竟被凍在半空,跟著紛紛爆裂。
「凌煙化雨!」流疏痕一聲大喝,一道法訣沒入空中,隨後毫無徵兆地下起了細雨。雨絲細如牛毛,密密麻麻,竟而捲起一股淡淡的輕愁,無聲無息佈滿了方圓十餘丈的範圍。
「雨絲內有陰寒之氣,絕不能沾染到身上。」杜若儘管不能動彈,眼光卻是犀利無比,一眼就看出這個法術的厲害之處,低聲道:「用至陽至剛的靈力破他,若是有三昧真火更好。」
水火不能相容,二者相遇誰勝誰敗,則全看各自的實力如何。水勢浩大固然可以將火熄滅,但火勢一旺也能將水燒乾。高庸涵對杜若的見識相當佩服,自然是言聽計從,隨手祭出一道符篆,甫一離手宛如一柄大傘一般,將雨絲全部隔絕在外。跟著用八重疊炎的手法,打出一道威猛絕倫的聚象金元大法。金光所到之處,雨絲紛紛退卻,如同積雪遇到熾熱的陽光,僵持不到片刻就徹底消融。
法術被破,流疏痕面容波瀾不驚,仰頭噴出一股水柱,其餘幾人見狀同時發動。幾道水柱於半空中交匯在一起,隨即化作一片水霧瀰漫開來。霧氣來勢極快,轉眼就將杜若和高庸涵裹了進去,霧氣中隱隱有靈力波動。高庸涵不敢怠慢,一連竄祭出數道靈符,用極短的時間在四周布了一座法陣,天機門機關術數之精妙由此可見一斑。
「這是上善樓的絕學——煙雨凝塵,用的乃是本命真元之力,你要小心了!」杜若眉頭一皺,沉聲道:「這個法術可彙集數人之力,不大容易對付,惟有先採用守勢再伺機而動。」
隨著霧氣中的靈力漸漸加強,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寒氣逼迫下一股肅殺之氣迎面而來。隨著幾聲輕響,幾個淡淡的身影飄然而至,圍著兩人疾走,不斷祭出一道道法訣,四周的空氣愈發厚重。高庸涵抬手就是一道閃電,熟料十拿九穩的一擊居然落空,不甘之下又接連出手,可是每次都差了那麼一步。
感覺到靈力運轉越來越凝滯,就連心思反應也似乎遲鈍了不少,高庸涵不由得暗暗心驚:「好厲害的法術,竟然可以凍結靈胎和魂魄的運行,如此下去遲早會束手就擒,事到臨頭只有拼一下了!」這麼想著,靈胎突然鑽出體外,趁著霧氣尚有絲絲空隙,帶起一片靈胎陽火,鳳凰一般掠過。
「好小子,想不到你暗地裡和焰陽宗也有關係!」高庸涵這一下像極了炎焱族火鳳部落的法術,以至於流疏痕都看走眼了。急切間連忙使出湧泉訣,霧氣忽然收縮在一起,化作數道噴泉劈頭灑了過來。
霧氣一收攏來,高庸涵登時察覺到周圍的禁制弱了許多,臨風劍遊走之際,劍芒層層疊疊蕩了開來,將四周的霧氣生生逼退三丈。而後聚象金元大法遙遙一擊,逼得流疏痕回身自救,趁機將靈胎收回體內。到了此時已知其中厲害,高庸涵冷哼一聲,從雲霄瓶中掏出一把地火熔漿,以靈力為媒撒將出去,登時掀起一片火海。
「嘿嘿,想不到你還有這等法寶,這下流疏痕可有的苦頭吃了。」杜若自始至終都作壁上觀,壓根就沒有出手的打算,至多也就是出言指點一二。此時見高庸涵果如自己預料的那般,出其不意地將煙雨凝塵破掉,心中那份欣喜可想而知。
地火熔漿雖不能傷及流疏痕等人,但卻能抵消霧氣的肅殺、陰寒之意,其中又含有高庸涵的靈胎陽火之力,更是難以應付。頗費了一番周折才將大火澆滅,然而霧氣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流疏痕惱羞成怒,森然道:「我本不願傷你二人性命,這才手下留情,當真以為我收拾不了你們麼?」
杜若冷笑一聲,不無譏諷地說道:「你們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罷了,若論單打獨鬥,你能敵得過我這位高老弟麼?」杜若別有用心,總是有意無意地向他人暗示,自己和高庸涵的關係非同一般。而高庸涵之前在天機峰上化身成魔的事情,在修真界中已經算不得是什麼秘密,這麼一說會出現什麼後果不問可知。
「對付你們這些魔界妖孽,哪裡需要那麼多顧慮,自然是要除惡務盡!」說到這裡,流疏痕突然一頓,停了片刻忽然深沉地一笑,低聲道:「我不動手,自然會有人殺了你們!」
高庸涵一愣,就聽得流疏痕話鋒一轉,朝眾人朗聲道:「丹鼎門諸位真人,你們可想知道丹泰常宗主遇刺的真相?」
說巧不巧,就在流疏痕這句話剛剛出口,隨著一聲悶哼,明八被一枚法印打在胸前,口中鮮血狂噴,摔在眾人身前。月馱琅大驚,急忙上前將明八扶住,扭頭要了幾粒丹丸喂明八服下,方才瞪著羽先生怒道:「閣下好狠的手段,竟是要將我八叔置於死地!」
「笑話!他既然想殺我,我為什麼不能殺他?」這麼一說,月馱琅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羽先生不再理她,只看靈契上人如何作答。
月馱琅那一句「八叔」,令靈契上人和明翁等人面面相覷。一方面,眾人想不通明八何以能脫離桎梏,現身於此,另一方面則對羽先生的修為深感忌憚。相顧之下,人人心中暗想,連明八都不是此人對手,自己就更不用提了。在丹意和羽先生相繼出手之後,這種感覺愈發強烈,竟而生出了一種無法匹敵的念頭。
一開始,丹意想憑言語說服靈契等人不要插手巨靈島,反倒生出許多是非。結果呢,最終還是靠超卓的修為,將其完全震懾之後方才達成。可見無論何事,一旦有了分歧和爭執,無論你口若懸河說得天花亂墜,歸根結底還是靠實力說話。世間事如此,修真界也是如此,那麼仙界呢?只怕也脫離不了這個規則。
眼見丹意方面實力超群,還有重始宗、上善樓以及詭門的支持,丹鼎門和銀漢宮聯手也絕對無法與之抗衡。加上突然出現的杜若,足以表明魔界對萬仙大陣同樣是心懷鬼胎。這兩股勢力,無一不令靈契上人心驚,大感今日局面之棘手前所未有。當初想要查明真相,平定巨靈島,藉機修補道祖崖和銀漢宮關係的想法,無形中減弱了不少。
靈契上人身負千靈族的大計,轉念間就做出了決斷,決定不與丹意為敵。此時一聽流疏痕的話,自然順著台階往下走,拱手道:「究竟是誰暗算了我們宗主,還請流宗主明言!」
「這兇手麼,就是高庸涵!」
「胡說八道!」月馱琅搶過話頭,厲聲斥道:「明明是丹意主使,由這個鳳羽族人出手行刺,怎麼扯到高庸涵身上去了?」
「月長老這麼說,可有證據?」
「你說是高庸涵所為,又有什麼證據?」
「當然有證據了,難不成我還會冤枉堂堂的高帥不成?」
高庸涵聽到這裡,眼神越過流疏痕,盯著丹意緩聲說道:「哦,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證據?」
丹意微微一笑並不答話,朝身後點了點頭,片刻之後走出一人。此人一出現,包括月馱琅、丹幾道等人在內都大感詫異,高庸涵的心則不住地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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