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黃雀
虎風雖然也受了傷,但要說到動手殺人,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由於貪圖杜若的魔胎,顧不得變回人形模樣,四足翻飛猛撲而來。幾步衝到跟前,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忽然心生警覺,返身一爪拍出,恰好將一道靈光震開。就聽見一聲嬌吒,一個纖纖身影倒撞出去,虎風本人由於靈胎有傷,也退出去好幾步方才站穩。定睛看時,不由得大感詫異,已衝到嘴邊的怒罵嚥了回去,扭頭看向丹意。
出手之人是一個清秀柔美的千靈族女子,只是她臉上的那層青芒,看上去有些詭異。丹意臉色一變,搶到那女子身前,一把扶住她的肩膀,疾呼道:「盈盈,你怎麼了?」
出手之人正是月空盈!在她露面以後,丹意情急之下出手相攻,對智宇真人痛下殺手,繼而又將心神統統放到杜若身上,一時大意居然沒有將她拉到身邊。熟料杜若以一敵三連敗三人,身受重傷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當口,出手救他的,竟然是身中綠絨之毒的月空盈。在綠絨剛剛侵入體內之時,中毒之人筋脈盡皆僵硬,週身上下動彈不得,而月空盈舉止迅若疾風,怎不令人驚訝?
對於丹意的詢問充耳不聞,月空盈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異光,嘴角輕揚,露出甜美之極的笑容。丹意心知不妙,本能地抓緊了她的雙肩,同時用靈力壓制住她的靈胎,以防再有什麼異動。月空盈掙扎了幾下,手腳全被控制住無法動作,直接張嘴吐出一股靈力。丹意側頭閃開,輕輕一拍,月空盈靈胎劇震隨即昏迷,倒在他懷裡。
「你對盈盈做了什麼手腳,老實說來!」丹意深知綠絨的毒性,起初之所以能保持一份鎮定,是因為自信有破解的法子。而從眼下的情形來看,杜若顯然另外施了手段,一想到魔界無所不用其極的卑劣行徑,丹意忍不住怒火攻心,森然道:「你信不信,我有無數種辦法可以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嘿嘿,落到你手裡,我早就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不過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死了,她也一定活不了!」杜若毫不在意,彷彿不經意似的看了虎風一眼,而後悠悠說道:「我要是不願意的話,恐怕連你在內,也不大可能把我怎麼樣。」
虎風一愣,隨即不寒而慄,心中暗想:「幸虧月空盈及時出手,要不然這個魔界妖孽來個自爆靈胎、同歸於盡,只怕我也很難逃脫性命!」這麼想著,心中的敬畏之情愈加濃烈。
「怎麼樣,你還想不想殺我?」杜若挑釁似的望著丹意,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盈盈對我一往情深,為了我甘願付出一切,我欠她的實在太多,又怎麼能負她?」丹意低頭深情地看著懷裡的月空盈,一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良久才緩緩說道:「可是這麼一來,卻要憑空放過一個魔界妖孽,叫我如何面對修真同道,如何面對天下人?」
說到這裡,丹意猛然抬頭,眼中射出一束寒光,牢牢鎖定杜若,語氣陡然冷峻如冰:「我寧願事後有人說我薄情,說我忘恩負義,也絕不會放過你!」
「想不到啊,想不到——」杜若從丹意的目光中已經看出,此人心思狠辣,再聽他這麼一說登時明白,忍不住冷笑道:「想不到你心思如此歹毒,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虛偽之極。看來你是打算棄月空盈如棄履,不在乎她的死活了?」
「我先殺了你,盈盈的毒傷我會傾盡全力救治。」丹意長出了一口氣,將月空盈緊緊摟在懷中,跟著厲聲喝道:「將此人的魔胎揪出來,我要親自煉製成丹藥!」話音一落,羽先生一言不發緩步上前,週身血光環繞,隱約可見數名血侍飛舞,顯見對杜若心存忌憚。
「丹意,你很清楚,我種在她身上的禁咒,你根本不可能化解。可憐這個女子為你情根深種,在你心目中,她不過是可以隨意利用的工具而已。」杜若看都不看羽先生一眼,迎著丹意滿含殺意的目光,說出的話字字誅心,「以你的這番作為、用心,就算身在魔界也一定可以混出個名堂!」
「你們魔界妖孽,哪裡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義?」丹意抱著月空盈轉身而去,接下來對羽先生說的一句話,卻把杜若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心力已被我鎖住,就算想要自爆靈胎,一時半刻也做不到,動手罷!」
杜若聞言一驚,急忙催動體內的魔霧,卻沒有絲毫動靜,這才知道適才不知不覺中著了道,不由得既驚且怒。眼見羽先生獰笑著走上前來,心中暗暗疾呼:「高老弟,我拼了性命不要,甚至連乾機落月壺都沒有拿出來,就是為了給你創造這個好機會。你若是再不出手,我這條命至少有一半,就算交代在你手裡了!」
羽先生初時還有些忌憚,生怕杜若臨死之際來個魚死網破,待到丹意一語道破關鍵所在,顧慮一下子消除了不少。眼見血侍不斷逼近杜若,直到附在其身體上,並極力想要鑽入他紫府之內,這才完全放心。嘿嘿一笑,伏在杜若耳邊輕聲說道:「閣下修為精深,魔胎定然精純無比,想來魂魄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你放心,回頭我一定將你的魂魄煉製成血侍,不會墜了你的聲名。」
杜若面無表情,閉目等死。羽先生剛剛祭出一道法訣,準備強行攻破杜若紫府,就見天外一道金光撲面而來。金光來勢快逾閃電,拖著長長的金芒劃破天際,宛如千軍萬馬一般殺氣騰騰。羽先生似乎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在數里之外使出如此霸道的法術,一時間倒有些手忙腳亂。不過他畢竟是當世有數的高手,於頃刻間祭出幾道法訣,跟著一道血光打出,將金光悉數擋在身前三丈之處。
「聚象金元大法,不過如此!」甫一出手,羽先生就察覺到金光看似迅猛,實則虛有其表,當即冷笑道:「不知玄元宗哪位高人駕到,為何不分青紅皂白,亂打一氣?」
「咱們見過兩面,卻都沒有什麼機會交手,這一次總能夠讓我如願以償了吧?」隨著一陣洪亮的笑聲,第二道金光襲來,聲勢更勝一籌。
「轟」的一聲,羽先生退出一大步,還沒站穩,第三道金光又到了面前。如是者三次,羽先生竟被生生逼退了五丈,這一下連丹意都大感詫異,更別說虎風等人了。眾人同時望向場中,仔細打量著那個突然出現在杜若身邊的人族修真者。那人身著一件鎏金色、樣式古樸的戰甲,頜下一蓬短髯,豪邁中不失灑脫,沉穩中又流露出幾分不羈,腰桿挺得筆直傲然立在場中。除了高庸涵還能是誰?
「你的命真大,這樣子都能逃出來。嗯,修為比起兩個多月前略微有些精進,難得,難得!」羽先生點頭道:「想不到你所學如此龐雜,竟然連炎焱族焰陽宗的八重疊炎,都學了個十足十。這一點上,倒是和這個魔界中人有些相似,嘿嘿!」
當日在九重門金沙城,和烈九烽交手之後,高庸涵就體會到八重疊炎的巧妙。待兩人熟識之後,無意中提及此事時,烈九烽正愁沒有機會報答,乾脆將八重疊炎的心法傾囊相授。高庸涵不是那種迂腐之人,自然不會有那麼多顧慮,將此心法和其他幾門心法相互印證,終於可以將其運用到聚象金元大法當中。
真正說起來,剛才隔著數里之遙,就算高庸涵這幾年修為增長極快,也不可能傷得羽先生分毫。這幾下出手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將杜若從危險中解救出來。以八重疊炎的手法使出聚象金元大法,果然威力大增,鋒芒所指就連羽先生也得暫時退讓。可是還沒等他來得及高興,就被羽先生的這句話給驚呆了。
「怎麼,你的身份暴露了?」高庸涵大為詫異,說著回頭看去,這才發現杜若一身鱗甲,露出了本來面目。
「無妨!」高庸涵發問時絲毫沒有考慮到,與一個魔界之人相認會帶來什麼後果,尤其是在數百位修真者環伺的情形下,這份關切之意更顯難能可貴。杜若心感之下,一時間情難自己,連連歎道:「只要有你這種朋友在身邊,再大的風險也算不得什麼!」
「高庸涵,你居然和魔界中人往來,看來有關你成魔的傳言是真的了?」
「所謂的『魔』不在於出身,也不在於外表,而是在於一個『心』字。」高庸涵衝著羽先生搖了搖頭,歎道:「像閣下將我誘騙至道祖崖七重天,趁亂刺殺丹泰常宗主,隨後嫁禍給我的作法,以及今時今日在巨靈島上的胡作非為,與『魔』又有什麼區別?」
「高老弟,這個斷了一隻手的鳳羽族人,就是你說的那個兇手麼?」羽先生還沒來得及反駁,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只片刻的功夫,就見到一男一女兩個千靈族修真者翩然而至。那男子容貌蒼老,望之至少有兩三百歲的高齡,相比之下,那女子則年輕得多。
「月長老,怎麼會是你?」
「月長老,這幾年我們找得你好辛苦,可是一直都沒有什麼進展,倒底出了什麼事?」[]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迎了上來,一面向月馱琅致意,一面打量著明八。明八被關在斜梁洞百餘年,兼且衰老的很厲害,一時間竟然無人認出他是誰。他本就是桀驁不馴的性格,對銀漢宮和丹鼎門談不上好感,對眾人自是愛理不理,眼睛只盯著羽先生。
「哼,好大的口氣!」羽先生被高庸涵逼退,已經感到面上無光,此時再被明八這麼一說登時大怒,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這些天由於心情順暢,明八的傷勢復原很快,與人爭勝之心愈發強烈。此時哪裡還忍得住,大叫一聲便攻了上來,一出手就是數道靈光,和羽先生登時打作一團。他這一動手,眾人才看出,原來這個其貌不揚的老者修為精深,竟是一名修真高手,不禁悄聲詢問此人是誰。這一來總算勾起了幾位長老的回憶,遲疑著向月馱琅求證,他是否就是百年前私闖銀漢宮,暗中窺視大祭司而被禁制的明八。
月馱琅的性格也有些不近人情,略微寒暄了幾句,對於有關明八身份的猜測避而不答,逕直朝丹意喝道:「丹意,當初你勾結月空盈暗算我的時候,一定想不到我會活著離開斜梁洞吧?」此話一出,又是一片嘩然,尤其是銀漢宮諸位長老,人人臉色凝重,均知今日之事只怕很難收場。
「要不是你一力阻止我和盈盈來往,又何必受禁制之苦?這一切,不過是你自找的。」丹意看著懷中昏迷的月空盈,歎了口氣說道:「當初是盈盈極力勸阻,我才留你一命,看在盈盈的份上,我不殺你。」
「哼,這麼說來我倒要感激你了?」月馱琅說到這裡深吸了口氣,厲聲道:「月空盈欺師滅祖,擅自將銀漢宮的秘密洩露給外人,並且自甘墮落引狼入室,實在不配繼續擔當大祭司。眾位長老,月馱琅提請就此革去月空盈大祭司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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