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六卷 醉裡晨香吹欲盡 第三三二章 應承
    第三三二章應承

    「我是不是魔界中人,相信在場的千靈族諸位高人自有判斷,姑且不論。倒是你毒害這些人,難道就是正派所為麼?」說著,杜若抬手指了指遠處的藥人,反問道:「這些人何其無辜,卻被那幾個御風族人擄來,日夜慘遭綠絨的侵蝕。你雖出自千靈族,身在修真界,所作所為和魔界又有什麼分別?」

    「這些藥人也是中了綠絨之毒?」靈契上人倒吸一口冷氣,瞪著丹意沉聲道:「你竟然違背祖訓,私自盜取綠絨,並且用在無辜身上,可知是何罪孽?」

    「當初重始道尊起兵之際,手下傷了多少無辜性命,到頭來還不是成為世人景仰的聖人,一樣飛昇仙界?」丹意一臉的不以為然,冷哼道:「成就大事,有所犧牲在所難免。再者說了,你就敢說沒有妄殺無辜?在場的諸位,誰敢說自己手上是乾淨的?」

    眾人原本對丹意的這個做法大為不齒,可是聽到他最後這句,捫心自問,就算手中沒有人命,也至少殺過飛禽走獸,一時間均默然不語。丹意環顧四周,不禁大為得意,指著杜若問道:「就拿你來說,你從魔界而來,手中的性命,只怕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都要多吧?」

    「好厲害的一張嘴,明明是見不得人的醜事,卻被你說得理直氣壯,難怪可以成為重始宗大天師!」丹意避重就輕,杜若何嘗不是如此?這句話對有關魔界的話題避而不談,反而連消帶打,直指丹意的大天師身份,不過是靠口舌之便得來的。當下冷笑道:「你為了一己之私慾,視眾生如螻蟻,就算讓你成就了所謂的大業,只怕世人也難以生存下去!」

    「你有意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當真是可笑之極,莫非還想要博個好名聲不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假惺惺地如此做作,實則是貪圖仙家寶貝。」兩人唇槍舌劍,誰也沒有落到下風,丹意冷哼道:「你一個魔界妖孽,能有什麼好心,來厚土界還不是包藏禍心?」

    「哈哈哈!」杜若仰天大笑,登時將眾人目光吸引過來,「想不到我一心救人,維護萬仙大陣的安穩,在你嘴裡成了『包藏禍心』。而你害人性命,暗算丹鼎門宗主,貪圖陣眼內的仙家寶物,反倒成了胸懷大志拯萬民於水火的大英雄,可笑啊可笑!」

    兩人適才那一下交手,除了那位羽先生之外,其餘人等均大感震驚,驚訝之餘自然而然生出一股自歎不如的渺小之感。加上杜若與丹意二人,旁若無人般侃侃而談,這份過人的氣度令人歎服,心中更是平添幾分敬畏。是以二人爭辯之時,眾人不但不敢插嘴,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此時一聽杜若所言,說丹意刺殺了丹泰常,先是一愣繼而一片嘩然。人人均想,以丹意的抱負以及修為,要殺丹泰常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望向丹意的目光全都變了。

    「丹意,這位先生說的,可都屬實?」靈契上人厲聲問道:「宗主遭暗算一事,和你究竟有沒有關係?」

    「師祖,我說此人是魔界妖孽你不信,他說掌教師兄是我殺的你就信?」丹意淡淡一笑,不屑道:「無論是怎樣的實情,這件事都是咱們丹鼎門內部的事情,等我解決了此人之後再說不遲。」說完,朝身邊的羽先生等人使了個眼色,包括羽先生、虎風和流疏痕在內的一眾高手悄然四散開來,隱隱將杜若的去路全部堵死。

    被如此多的高手包圍,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會大感頭疼,杜若卻視而不見,猶自傲然立在原地。單只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度,就令在場眾人無不心折,眼見丹意一方就要動手,丹幾道忍不住大喝一聲:「且慢!」

    「怎麼,丹師弟,你還有話說?」丹意對丹泰常及其一干親信,向來不大看得上眼,但是對丹幾道卻頗為欣賞,對於他的出言阻止也不生氣。當下擺擺手,示意羽先生等人少安毋躁,看看他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這位先生,你剛才說的那件事,對於我們丹鼎門而言事關重大,敢問有何證據?」由於杜若對於「魔界之人」的指責不置可否,丹幾道不便再稱他為上人,而是改稱為先生。[]

    這時靈契上人也插了一句,問的恰恰是大家心中的疑問:「我想請教一事,先生和魔界倒底是——」這句話只說了一半,但是言下之意十分清楚,只可惜問話的時機很不恰當,丹幾道不由得微微皺眉。丹意則嘿嘿一笑,樂得在一旁看笑話。

    「我只說事實而已,和我是不是魔界中人有什麼關係?這種事本就極度隱秘,我能打探出來已屬不易,哪裡還有什麼證據。」杜若大為失望,看著靈契等人搖頭道:「虧你們還是修真者,怎麼也和俗人一樣,以出身論對錯?照你們的說法,仙界豈不是什麼錯都不會犯?若是這樣,又怎麼會有原界帝君當年的那番瞎折騰?」

    原界帝君狐晏的事情,雖說已經過去了六百多年,但是在修真界內還是廣為人知,其中一些事甚至於被引為笑談。這番話一說出口,靈契上人登時語塞。不過適才那一問也不是說一點效果都沒有,至少大家都從杜若的話中,聽出了一些東西。這麼一來又難免會聯想到,杜若出自魔界不假,那麼丹意暗算丹泰常一事呢?只怕也不是空穴來風。

    反正這些事遲早都要做個了斷,也不必急在一時,當此緊要關頭,還是先看萬仙大陣陣眼如何解決,而後再做打算。念及於此,靈契上人不再多說,和月翁相視取得默契,帶著眾人悄然退到一旁,靜觀事態的發展。

    丹幾道歎了口氣,站在靈契上人身後,默默地注視著杜若,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說實話,自從和高庸涵促膝長談之後,他就懷疑丹意是真正的幕後主使,然而苦於沒有證據。杜若橫空出世,一出手就將丹意擊退,令人驚歎之餘,也給了他一點希望,希望能將丹泰常遇刺一事,徹底弄個水落石出。哪知事與願違,靈契上人冒然發問,反將事情搞砸了。到此他已經可以確定,丹意便是真正的兇手,無形中倒有些期望杜若能取勝了。

    丹意冷冷一笑,而後用低沉的聲音問道:「怎麼,你還不肯承認是魔界妖孽?莫非要我將你的人皮剝下,露出本來面目?」

    「哈哈哈,這算是激將法麼?」杜若暗暗歎了口氣,原本想趁亂攪起雙方的混戰,沒想到卻把自己給陷了進去。畢竟身為十二魔使之一,豈是泛泛之輩?轉念之間又有了計較,當下朗聲說道:「不錯,我是來自魔界,又能怎樣?只是我敢承認這一點,你身為一代高人,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應該不會否認吧?」

    「哼,既然你親口承認,那就休要怪我無情了!」爭論了半天始終是糾纏不休,丹意早已不耐,當即喝道:「對付魔界妖孽不必管什麼規矩,大家一起將此人擒下,生死不論!」

    羽先生明白,丹意之所以沒有親自出手,是因為剛才那一擊多少還是吃了點暗虧,不過看情形而言,杜若也絕不好過。從修為上來說,羽先生比起杜若遜色不少,但此時有虎風、流疏痕等人從旁相助,當可放手一搏。他的對敵經驗比起丹意要豐富得多,知道自己的魂魄法術受到對方限制頗多,是以採用硬碰硬的打法,純粹和杜若比拚靈力修為。

    一股拳風直直擊向杜若,與此同時,見到羽先生出手,虎風和流疏痕同時使出殺招。雖未曾和杜若交過手,但是他的修為如何二人皆知,所以一出手就是蒼山雲掣訣和水鏡靈界。水幕遮天蔽日,將方圓百丈之內全部籠罩起來,空中時不時閃過一道道水紋。水幕內是數十頭斑斕猛虎,喉頭間發出陣陣低吼,圍著杜若虎視眈眈作勢欲撲。最當中,羽先生整個人都被那一拳的鋒芒掩蓋,只能看到一股暗紅的拳風挾著陰冷的殺意,流星般撲向杜若。

    「想不到丹意手下竟有如此高手,這可如何是好?」丹鼎門和銀漢宮的人無不大驚,靈契上人和丹幾道相顧駭然,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深深的憂慮。丹意實力如此強勁,漫說是暗算丹泰常,就算是霸佔道祖崖,只怕丹鼎門上下也沒人能是他的對手。

    眼見羽先生一拳已到面前,杜若往後一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羽先生之前就曾見過這一手,並且在事後還專門向丹意討教過一番,故而對此早有準備。拳鋒猛然頓住,跟著大喝一聲吐出一道血光,血光如同靈蛇一般扭曲了幾下,旋即沒入虛空。就見隱隱一抹暗紅忽然延伸出去,狠狠地撞在水幕之上,水幕一陣劇晃跟著轟然碎裂,水花四濺中,流疏痕大叫一聲直挺挺摔落雲端。

    流疏痕還沒落地,虎風已然出手,數十頭猛虎從四面八方撲了過去,而他本人則攔住那抹暗紅的去路。一連竄爆響聲中,猛虎不住爆裂又重新凝結,前赴後繼地撲向暗紅。暗紅不為所動,繼續前行,虎風週身靈氣急速匯聚,一時間光芒大盛。可是隨著暗紅的不斷逼近,光芒越發黯淡,虎風仰天發出一聲虎嘯,搖身變作一隻虎王一爪拍向暗紅。紅光一閃,眾人只覺四周的空氣陡然燥熱無比,再看時,虎風已被震得倒飛出去。

    先是破去水鏡靈界,將上善樓宗主流疏痕擊傷,繼而逼得詭門宗主虎風現出原形,倒退數十丈。只一眨眼間,就將當世兩大修真門派的宗主擊敗,那抹暗紅背後隱藏的杜若,一身修為何其可怖?然而丹意臉上的笑意卻越發濃烈,不但沒有絲毫要出手的意思,反而拊掌大笑,似乎已是勝券在握。

    流疏痕和虎風相繼失手,自始至終羽先生都不為所動,只死死盯著那抹暗紅。僅有少數幾個人才看得出,他的靈力已然運轉到極致,方能牢牢鎖住那抹暗紅。暗紅衝出數丈之後終於力竭,羽先生雙手翻飛,無數道法訣符篆拍了過去。

    暗紅一陣亂顫,杜若再度出現,居然就在羽先生身側。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丹意都有些意外。羽先生猝不及防下,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杜若抓住手臂,大駭之下一股靈力打了過去,兩個人影一合即分。

    「閣下連敗我們三人,好厲害的修為,羽某佩服!」羽先生被迫現出原形,果然是鳳羽族羽幽部落之人。他低頭看著被生生扯斷的右手,一邊搖頭一邊歎息:「可是你同樣傷得不輕,今天只能留在這裡了!」

    「想不到我的遮天法界,居然被你給破了,當真了不起!」杜若已不是千靈族的打扮,週身被一層細密的黑色鱗甲覆蓋,吐出一口鮮血坐倒在半空,緩緩說道:「就算我今天死在你們手上,你們種種倒行逆施的行為,也會有敗露的一天。天地間自有公論,誰也逃不掉的!」

    「死到臨頭還想挑撥離間,倒真不愧是魔界出來的。」丹意朝虎風微微點頭,大手一揮:「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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