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五卷 任是行人無定處 第二七二章 計議
    第二七二章計議

    由層層法陣護持的道祖崖七重天,九大修真門派之首的丹鼎門重地,居然被人暗中潛了進來,並且連宗主丹泰常都莫名其妙地遭人暗算,簡直稱得上是駭人聽聞。別說外人,就連千靈族內部都有許多人不敢相信,這個噩耗是真的。這件事對於修真界的影響究竟有多大,目前還未得知,自二十多年前拓山殞命東陵道之後,如今丹泰常的死訊,怎麼說都絕對可以算作是修真界二十年來最重大的事件。

    便在當天,丹鼎門徹底封鎖了道祖崖,門下數百名修真高手從七重天開始層層搜索,務必要找出兇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一方面,智宇真人自忖沒有服眾的威望,當此緊要關頭,毅然親赴八重天,請出了閉關已達數百年之久的三位師祖。

    這三人的輩分很高,以至於後輩弟子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原名,只用法號來稱呼,依次喚作靈殊上人、靈象上人和靈契上人。此三人乃是丹婁的親傳弟子,真正算起來,比玄明盛世時鼎鼎大名的智行一還要高出一輩,到如今均已有六七百歲的高齡了。三人曾經歷過厚土界的前幾次大亂,年事雖高卻是老而彌堅,一出關便嚴令各重天緊守高台法陣,非有特令不許擅自出入。跟著一連竄命令流水般發出,用雷霆手段硬是將惶惶不安的情緒給壓了下去,頓時把道祖崖的大局給穩定了下來。

    接著,三人將門下重要人物全部召集到七重天,商議一系列大事。當務之急,並不是給丹泰常發喪,而是先要弄清楚背後的黑手有可能是誰。這一類暗殺通常都有極深的陰謀在裡面,從對方一擊得手的情形來看,謀劃刺殺一事肯定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否則以丹泰常的修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為人所乘?再有一點,丹鼎門內部倒底有沒有人與此事有關,也就是說,丹鼎門之中有沒有奸細或者叛徒!

    「我們三個閉關已有兩百多年,時過境遷,如今對於世事已經有很大的隔膜。」靈殊上人面色凝重,沉聲道:「你們說一說,這件事會是何人所為?」

    「啟稟師祖!」智宇真人在丹泰常閉關清修之後,暫攝道祖崖一應事務,出了這麼大的漏子自然是難逃其咎。不過此時還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所以儘管心中悔恨交集,卻不得不強打精神處置後事,一天下來已盡顯憔悴。聽了靈殊上人的問話,沉吟著答道:「歷來不管發生什麼大事,我們一向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置身事外,哪怕是盛世衰亡之際,也不曾和其他門派有過什麼過節。這三十多年來,厚土界暗流湧動,其間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勢力崛起。我以為此次慘劇,應該和玄元宗宗主拓山遇害一事相同,均是那股神秘勢力所為。」

    「哦?神秘勢力?」靈殊上人和靈象、靈契相視一眼,接著問道:「這裡面是個什麼情形,你細細說來。」

    「是!」智宇真人當下從目桑的離奇失蹤開始說起,將歷年來厚土界所發生的大事,以及一些懸而未決的疑案統統講了一遍,其中自然少不了玄元宗的沒落和重始宗的盛氣凌人。丹鼎門雖然始終保持一種超然的態度,但是並非像修真界所認為的那樣,對於世間之事漠不關心。既然生存在厚土界,而且四周異族環伺,兼且修真界同樣是錯綜複雜的局面,千靈族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自從目桑失蹤、拓山殞命之後,每件事的背後都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雖然掌教師兄也暗中派人查探,可是卻始終沒有頭緒。」智宇真人皺眉道:「我曾和師兄私下說起過此事,總覺得現在這種局面,是有人在背後興風作浪。」

    靈殊等三人越聽越是心驚,想不到如今的局勢已經敗壞如斯,禁不住搖頭歎道:「想當年玄元、重始二位道尊何等風采,世人皆以為玄明盛世的開創,足以給厚土界帶來千年的太平。哪裡想得到,不過才四百餘年就煙消雲散,令人扼腕!」

    「照你這麼說,這次刺殺便是這股神秘勢力所為了?」說話的靈契上人,他不像靈殊那樣喜歡追撫古今,他最關心的是如何盡快找到真兇,這句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問到了點子上。

    「究竟是不是那股神秘勢力,我也不敢肯定。」智宇真人想了想,緩緩答道:「不過除此之外,似乎再沒有哪個宗派會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惡行出來!」[]

    「只怕未必吧!」說話的是一個鬚眉潔白的老者,看上去竟比靈殊等三人還要蒼老。那人毫無千靈族人特有的瀟灑飄逸,一臉凌亂的鬍鬚十分邋遢,一身藍袍油膩無比,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那人大大咧咧地站在一眾同門當中,顯得格格不入,可是他本人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聽了智宇真人的話不禁大搖其頭。

    此人正是丹泰常等人的大師兄智空大師!他生性懶散,除了對卜藝相學之類感興趣,能為之廢寢忘食之外,無論做事還是教徒弟都不大上心,所以儘管身為大師兄,平日間並不怎麼被一眾師弟信服。只是他性子恬淡,又沒有什麼架子,加上幾乎從不與人發生爭執,在丹鼎門內也頗有人緣。在這麼一個非常時刻,一向不愛與人爭辯的智空大師居然開口反對,一下子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人人都想聽一聽他有何看法。

    「智空,你怎麼看?」靈殊上人一見智空的模樣,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實在想不通堂堂丹鼎門第七十八代大弟子,怎麼會如此不修邊幅,哪裡還有半點高手風範。

    「這些年來重始宗倒行逆施,不知做了多少壞事,就算這一次跟他們沒有什麼關聯,只怕接下來也會對付咱們。」智空大師張著一對惺忪睡眼,頗有深意地看了智宇真人一眼,續道:「不管那股神秘勢力倒底是什麼來頭,總之重始宗在歷次變故當中獲利極大,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智空的言下之意大家都聽得十分清楚,只是這麼直言不諱地提及重始宗,倒讓人頗有些意外。能在大廳內議事的,都是丹鼎門內有身份有地位之人,每個人對於局勢都有相當深刻的認識,對智空大師的這番言論自然各有各的看法。眾人雖沒有開口,但是從大多數人的神情來看,大家對於重始宗的印象的確不怎麼好。

    「大師兄說的是,不過——」智宇真人心裡很清楚,這位大師兄一向和自己不對路,尤其是這些年當中,宗主丹泰常越來越倚重自己,無形中與許多師兄弟都有些疏遠了。此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況且還有三位師祖在上,智空一反常態當面反駁,令智宇真人隱隱感到一絲不妙。一念及此,當即搖頭道:「大家別忘了,丹意師弟現今是重始宗大天師,有他從中疏導,重始宗怎麼可能會對我們下手?再者說了,這十幾年來,重始宗何曾對我們丹鼎門有所不敬?」

    「當年的原界帝君一開始也還不是一樣,可後來呢?」智空冷笑道:「丹婁祖師遭人暗算,至今都不知道是何人所為。這一次的變故,和上次何其相似,難道你忘了麼?」

    丹鼎門在修真界的地位,乃是由仙界之主親自確立,即便是狐晏下凡之初,以上仙之尊也對丹鼎門禮遇有加。可是後來隨著局勢不斷惡化,狐晏乖戾的性格暴露無遺,尤其是自封原界帝君之後,當真稱得上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搞得整個修真界人人自危。在對人族天機門和棲綿族拙木台橫加打壓之後,又將目標對準了炎焱族焰陽宗,短短十多年便連番掀起惡戰。那時天下大亂,丹鼎門再想要獨善其身已然沒有可能,當時的宗主丹婁便接到了原界帝君的法諭,要求千靈族舉族歸順。

    這個要求對於千靈族、對於丹鼎門而言,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丹婁情知不能硬抗,所以婉言回絕,隨後便惹來了原界帝君的惱怒,以至於當時的千靈族人輕易不敢離開星河嶼和懸空島,同時還得全力防範可能到來的戰亂。鑒於形勢危急,而且狐晏頗多倒行逆施之舉,丹婁通過仙界留下的法陣,將厚土界的事情稟告給仙界。就在此事過後不久,丹婁被人發現倒在了道祖崖九重天,兇手是誰至今都沒人知道,只能暗中猜測是狐晏所為。

    這一段往事,在座的所有人都知之甚詳,尤其是靈殊三人更是親身經歷了那段時間,所以智空大師此話一出,人人均為之動容。其實在丹婁死後,還有一件事令丹鼎門驚懼不已,那就是仙界之主在懸空島建成之際,親自放置的九界道祖之遺物貝葉寶鼎,同時消失。貝葉寶鼎幾乎可以算作是修真界最引人矚目的法器,除了本身的法力被傳得神乎其神以外,寶鼎的地位和影響也是至高無上的。為了維護丹鼎門的地位,同時不至開啟宵小的覬覦之心,只有將這件事作為機密隱瞞下來。

    狐晏的離奇失蹤使得局勢失控,導致了其後更大的混亂,但是懸空島和星河嶼卻因此轉危為安。等到混亂稍微平息之後,丹鼎門秘密將機關學的一代宗師燕孤齋請到道祖崖,請他仿造一個貝葉寶鼎出來。燕孤齋乃是精鑄鬼工流的開山祖師,在機關術數方面可稱得上是天縱奇才。幾經反覆,最終結合丹鼎門的煉化之術,窮數十年之功製出了三個寶鼎,而他本人也因為心神耗費過度,不久之後便溘然而逝。

    不過假的終歸是假的,雖然燕孤齋做出來的貝葉寶鼎威力極大,絕對是當世首屈一指的法器,但是比起原物來相差何止萬里。這便是天機峰一戰中,寶鼎被雲霄瓶擊敗的緣由所在。這件事純屬意外,因為丹泰常絕對想不到,高庸涵手上居然有仙器,而智宇真人也是在此事之後才獲知了內情。而有關貝葉寶鼎的來龍去脈,仍舊作為核心機密,將繼續隱藏下去。

    眾人雖然不知道貝葉寶鼎的秘密,但是對於智空所言均不住點頭,靈象上人插嘴道:「智空說得沒錯,不管重始宗是什麼想法,咱們總不能將希望放在外人身上,還得靠自己。」

    靈殊三人是知道貝葉寶鼎一事的,情知沒了寶鼎,丹鼎門就等於少了一道最堅實的屏障。這一點和天機門有些類似,天機門能依靠元門仙石擋住狐晏,那麼少了貝葉寶鼎的丹鼎門,又如何與潛在的敵人抗衡呢?聽了靈象上人的話,靈殊點頭道:「不錯,求人不如求己!」

    師祖既然發話,智宇真人也無可奈何,惟有點頭稱是。

    「眾弟子聽令!」靈殊深吸了一口氣,面容一整,隨即朗聲道:「向各大門派派出使者通告噩耗,搜尋兇手同時全力查訪那股神秘勢力,道祖崖所有法陣統統開啟,嚴加戒備!」

    「謹遵師祖法諭!」眾人轟然應諾,便即轉身離去,便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廳外傳來:「掌教之位呢,莫非就要這麼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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