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五卷 任是行人無定處 第二七一章 蒙冤
    第二七一章蒙冤

    天無絕人之路![]

    這句話彷彿有些道理,卻在很多時候都成了一句泛泛的空話。因為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似乎很難遇到什麼令人了無生機的絕境,一生當中除非遭逢戰亂,否則哪裡可能體會得到這句話中的含義。但是對於那種天生便欲成就大事,甚至於身負天下所望、命運多舛之人,這句話卻極其應驗。這種人所經歷的,往往都是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而在這當中,生死存亡之類的緊要關頭自然也就少不了。如果一碰到險阻便停滯不前,甚而丟掉性命,還談什麼成就大業?所以這句話實際上是說,凡事經歷的多了,自然對於危險會有異於常人的敏銳,至少在應變上就比一般人要高出太多。

    高庸涵之所以能屢屢逢凶化吉,便在於他超乎常人的種種經歷,足以使他在身陷絕境之中仍能保持一份從容。此刻儘管負手而立,心中略感遺憾,但是於四周的局勢卻並未放鬆,始終是靜觀其變。四周的雲團愈發淡了,透過薄薄的雲霧,已經可以看見數條身影慢慢圍了上來,而倒塌的閬苑洞府也漸漸顯現出來。在洞口前矗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比之一般的千靈族人至少要高一個頭,正是丹鼎門現任宗主丹泰常!

    丹泰常很是十分好奇,看著傲然而立的高庸涵,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獨特氣質,心頭不禁浮現出幾絲疑問。他雖不知道高庸涵是何來歷,但是見其先前所表現出來的實力,絕對可以歸於一流好手之列。而尤為令人捉摸不透的是,此人修為亦正亦邪,隱隱透露出一絲詭異的氣息,竟和傳說中的魔息有些相似。待要細細分辨之時,卻又轉眼無蹤,反而在舉手投足之間,有種堂堂正正的氣勢。道祖崖自六百年前被人闖入,造成了極壞的後果之後,再也沒人能夠像眼前這個年輕人這樣,一路闖到七重天來。上一次的變故,給丹鼎門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那麼這一次呢?

    丹泰常已經可以隱隱感受到高庸涵倨傲的眼神,正待開口詢問,突然暴喝一聲,反手擊向身後。只見一道藍光無比霸道,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砸向身後,比之適才垂弦閃電爆裂時的威勢更加強烈。藍光沖天而起,再一次將七重天映的透亮,便連四周的雲霧也塗抹上了一層藍色的螢光,只是卻多了幾分妖異。

    這一下事發突然,就連高庸涵都沒有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但見藍光之中,一道黑影倏忽出現在丹泰常身後,揚手揮灑出幾絲血光,悄無聲息地打在了丹泰常的背上。丹泰常身形劇震,朝前邁了一大步,又是一聲大喝,踉踉蹌蹌中再度出手攻向那道黑影。而那黑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緊緊貼著他的後背,對襲來的靈光不躲不閃,仍舊一個法訣擊出,再次擊在丹泰常的背心之上。兩人交手快逾閃電,一觸即分,那個黑影旋即躲進虛空之中,而丹泰常則搖搖欲墜,顯見已受了重傷。

    「原來這個黑影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丹鼎門宗主丹泰常!」高庸涵大為震驚,待要出手相救卻哪裡來得及,眼睜睜看著那道黑影就此遁走。到了此刻他已經明白,自己被盤甲騙到這裡,就是為了給這個黑影製造機會,以便出手擊殺丹泰常。只是這黑影是誰,盤甲為何這麼做,為什麼偏偏利用的又是自己,這些問題便不是此刻所能思量的了。

    與此同時,早已逼過來的丹鼎門一眾高手,聽到丹泰常的怒喝,人人均知道宗主遇險,當即飛身朝這邊撲了過來。高庸涵頓時成了眾矢之的,他明白,這件事自己已遭人陷害,一旦丹泰常殞命,縱有百口也無法分辯得清楚。丹泰常一倒,閬苑洞天入口處的禁制隨即閃現出一絲空隙,於是當機立斷,將身法提到極速,朝閬苑洞天內衝了進去。

    經過丹泰常身邊時,只見他單膝半跪在地上,雙拳緊握,昂著頭雙目圓睜,臉上寫滿了不甘和憤怒。高庸涵只瞄了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丹泰常頭上原本晶瑩剔透的靈角已經完全碎裂,眼神黯淡無光,居然被那道黑影給生生格斃!畢竟是一派宗師,卻不想死得這等淒慘,心中不由得連連長歎,而最令他頭痛的是,自己毫無疑問成了這件慘案的幫兇!既然蒙受了不白之冤,就更要留住一條性命,否則隨之而來的驚天巨浪又該如何化解?

    閬苑洞天內別有天地,高庸涵一路狂奔,可是始終無法擺脫身後那幾人的追蹤。幸虧這裡一向是丹鼎門掌教的清修禁地,即便是門中弟子也不得隨意踏入,所以在地形方面,幾人的情形都差不多,誰也不知道洞內倒底是什麼樣子,究竟還有多深。不過對方倒底人多勢眾,分作幾頭圍追堵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將高庸涵逼到了一處山澗邊。

    幾人都是修為精深之輩,這一下狂奔至少奔出了幾近百里。從山澗朝下望去深不見底,半山腰全被雲霧遮蓋,底下是什麼狀況根本看不清楚。不過從雲海中傳來的淡淡靈氣,丹鼎門眾人都知道,這裡已經到了七重天的邊緣,總算鬆了一口氣。由於自懸空島建成以來,道祖崖每重天之間都有極厲害的陣法護持,所以在丹鼎門人的心目中,要想出入只能通過高台特定的法陣。七重天雖然不算太大,但是地勢起伏不定十分複雜,一旦失去敵人的蹤影,雖可封閉高台法陣將其困在這裡,但是尋找起來無疑會很費力。此時能將敵人逼在一處死角,無疑省去了不少的麻煩,更何況此人的修為看來還在宗主之上。

    高庸涵站在山澗的懸崖跟前,回頭看著那幾名丹鼎門高手只是駐足而立,呈扇形將自己包圍起來,就知道再次走進了一條死路,心中不禁一陣苦笑。低頭看了看腳下翻滾的雲海,暗暗歎了口氣,難道說還是要按照先前的打算,從這裡往下跳麼?

    「閣下既然敢闖上道祖崖,出手偷襲我掌教師兄,想來一定是修為高深之輩。為何到了此時,還不肯以本來面目示人?」領頭的那個丹鼎門修真者冷冷說道:「莫非是沒臉見人麼?」這人和高庸涵一樣,也已看出丹泰常凶多吉少,是以言語間極不客氣。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鎮定,千靈族人的淡薄、灑脫的確不俗。

    「嘿嘿!」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說什麼?高庸涵無言以對,惟有搖頭苦笑。

    「閣下既然不肯說,那就只好由我來動手,撕開你的幻化之術,看看你究竟是哪一路高人!不過,」那人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緩緩說道:「你已經走投無路,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以免徒增皮肉之苦!」

    「誰說沒有路?」那人說完之後,高庸涵低頭默不做聲,片刻之後才抬頭淡淡一笑,手往山澗下一指,「這不是路麼?」跟著縱身朝下躍去。他寧願睹上這麼一把,也不願意被丹鼎門的人擒下,否則必然會引起極其嚴重的後果。不說多了,第一個倒霉的一定是帶他上山的葉厚襄,繼而恐怕就是權機和權思二人,至於北州國的百姓也必然會受到極大的牽連。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絕不能落在丹鼎門手中!

    那名丹鼎門的修真者一見高庸涵的神情就知道要糟,當即撲了上來,想要攔住他,嘴裡猶自喊道:「萬萬不可往下跳!」

    如果敵人真的從七重天跳下去,只怕連屍首都找不回來了,再想要查明是誰在背後暗算宗主,豈不是沒了線索。可惜他的修為雖然不弱,但是比起高庸涵來說還是要略遜一籌,哪裡還能來得及,人還沒到懸崖邊上,就見到高庸涵的身形已經躍出山崖。情急之下,那人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連連急催靈力,身形絲毫不減地朝懸崖外衝去,同時一探手甩出腰間的絲帶,迎風一揮化作一匹長練朝高庸涵捲了過去。見到這等情景,其餘幾人也急忙衝了上來,紛紛祭出法器以便接應。

    高庸涵此時身在空中,見到長練如靈蛇般捲來,屈指連彈將其震開,而後仍舊筆直朝下墜去。那人一擊落空,待要再度出手卻已不及,只見高庸涵去勢快若流星,瞬間沒入茫茫雲海之中。那人連聲長歎,只得甩出長練捲住搭在同門手臂之上,這才從懸崖外回到了山崖之上。見到敵人如此凶悍,寧願選擇跳崖也不願暴露身份,幾人不禁面面相覷,一時間心中均沉重無比,望著腳下浮雲默然無語。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鐘鳴,鐘聲蒼涼而悠遠,遠遠迴響於天際。幾人一聽齊齊變色,那人身形猛地一晃,忍不住哽咽著說道:「掌教師兄歿了!」一語過後,幾人淚流滿面,連連頓足。而隨著這一生鐘鳴,整個道祖崖鐘聲四起,從最下面的一重天開始,直到八重天連綿不絕。除了九重天因為供奉的是九界道祖,照例不鳴鐘之外,每重天都要敲七七四十九下。

    鐘聲響起的時候,葉厚襄正在元燈的陪伴下遊覽五重天的美景,猛然見到元燈初時一愣,繼而神色大變轉身告辭而去,就知道高庸涵出事了。他本以為高庸涵不慎暴露了行蹤,以至於遭到丹鼎門的追擊,沒想到半日之後得知了丹泰常的噩耗,這一下自是驚得目瞪口呆。而他和寇連環,以及尉倪、尉倧等人也隨即被軟禁在太華宮的後院之中,一連聲數日都不得離開。

    寇連環和尉倪、尉倧畢竟是葉厚襄的親信,而且對於丹鼎門的事情多少有所耳聞,所以儘管不知道葉厚襄和高庸涵之間的密議,卻也猜得八九不離十。到了這一刻,理所當然地認為高庸涵就是兇手,只是不明白高庸涵為何要這麼做。三人心中既充滿了訝異,又生出一股極其複雜的感覺,便連他們自己也有些說不清,幾天下來也都是一臉的凝重。

    不過葉厚襄等人的命運此時還沒人理會,丹鼎門驟逢大變,此時根本無暇顧及什麼北州國的皇帝。丹泰常的慘死震動了整個道祖崖,連久已不問世事的三位祖師都被迫出關,當下首先要做的除了發喪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確立下一任宗主。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問題上,卻又憑空生出了許多是非,以至於影響到了整個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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