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名門
雲介臺和風如斗修為相當,但是雙臂受了重傷,只能純以御劍的方式出招,靈力消耗的很快。而風如斗則被高庸涵的殺意傷了靈胎,靈力運轉之際也有滯礙,兩人又於對方的招數瞭如指掌,所以打的雖精彩卻是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而作為旁觀者,無論是天翔閣的修真者,還是高庸涵等人,都不便插手,卻又不能就此離開,只得在一旁觀戰。
兩人均是御風族內一等一的劍道高手,比拚時全是天翔閣的精妙劍術法門,以高庸涵四人的眼力之強,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厲害。過了片刻,四人情不自禁暗暗點頭,都對天翔閣以劍入道的修行方式,深為佩服。尤其是高庸涵,因為在機緣巧合之下領悟了境界的奧妙,而且自創了生機使出了絕滅,所以對於兩人劍法中的種種妙用,體會尤為深刻。
天機門立派數千年,當然有以武入道的法門,其中自然有不少劍法,可是與此刻風如斗和雲介臺施展出來的,在細微處便有許多不及的地方。高庸涵凝神關注,與胸中所學一一印證,悟出了不少道理,看到精彩處不禁心曠神怡。
這一戰足足打了一天一夜,由於勢均力敵,到最後還是雲介臺被傷勢所累,靈力不繼,輸給了風如斗。在風如斗,只是要阻止雲介臺報仇的舉動,當然不會傷及他的性命,所以只是收劍退到一旁,然後默不做聲。到了此時,雲介臺縱有萬般的不甘,也知道今次無論如何是殺不了高庸涵。
「風如斗,你勾結外人背叛御風族,從今日起,休想再踏進蜃樓一步!」以雲介臺在族內的地位,如果一力阻止,風如斗的確很難再回到蜃樓,更別說回歸蕩魂熏風了。這就意味著,風如斗不可能再挑選傳人,而他的靈胎也無法再傳承下去,他這一脈至此絕矣。這算是御風族最嚴厲的處罰了,天翔閣一眾修真者均大為震驚,繼而是不忍的神色。
「你公報私仇,就不怕族內的非議?」風如斗倒底是一代高人,涵養之深非常人能及,臉上連一絲怒意都沒有,只是冷冷說道:「你想一手遮天,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哼哼,咱們走著瞧!」雲介臺冷哼一聲,雙鰭一振飄到半空轉身而去。那些天翔閣的修真者頗為尷尬,其中一人上前幾步,走到風如斗身前躬身施了一禮,說道:「師叔,我們先行告退!」
「嗯,你們回去吧,好好修行,盡量不要摻雜到這些事情當中。」風如斗以前很少出門,所以並不太清楚外面的險惡,結果認識高庸涵不久,就被捲進了同雲介臺的紛爭當中。以此類推,九重門之外還不知有多少風波,是以有這等愛護後輩的說法。
「是!」那人再度施了一禮,然後領著一眾師弟、師侄匆匆追了上去,逕自返回蜃樓。
「風先生,這次連累了你,我心裡很是不安。」高庸涵雖然不怎麼清楚蕩魂熏風對御風族人的重要性,但是很明顯,風如斗不光是被趕出了天翔閣,甚至連家都回不了了,究其根本還是受自己所累,所以大為歉然。
「我不是早就說過,想要會一會天下的劍道高手麼?」風如斗笑道:「況且這雲介臺的人品,實在讓人瞧不過眼,他想把我趕出蜃樓也非易事,你不必擔心。」
高庸涵知道風如斗是極有主見之人,既然他這麼說,自然不便再追問下去,轉而說道:「我們要去懸空島,風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不如和我們一道同行?」
「好啊,反正我也是閒來無事。」對於高庸涵的邀請,風如斗欣然接受,於是五人結伴而行。對於紫袖的身份,風如斗頗為好奇,而紫袖已經看出他與高庸涵的交情很深,於是將自己的來歷大致說了一番,眾人皆是詫異不已。輪到水漣漪的過往時,便只有烈九烽為眾人細說了。
「漪漪是蘊水族前族長水傾湫的嫡親孫水。」
「什麼?」烈九烽的話音剛落,高庸涵和風如斗同時驚歎,「原來水大小姐是名家之後,失敬,失敬!」
「哪裡,哪裡,兩位真人休要聽九哥亂說,」水漣漪急忙擺手,瞪了烈九烽一眼,說道:「自從祖父被困之後,水氏一門早已沒落,真正是愧對名家二字。」
當年,琴歌奉重始宗之命挑起大衍國內亂,妄圖坐收漁翁之利奪取大權。蘊水族族長流千川洞悉內情,為了擊垮大衍國,奪取其治下的簾川等地,趁勢參與進來並推波助瀾。其時葉衷漁被葉衷尹毒殺之後,葉長亭回京反遭人追殺一事,便是蘊水族所為。為了斬草除根,流千川不惜親身帶隊,不料在紫竹潭以北中伏,被鳳羽族羽幽部落暗算身亡,這便是兩族結仇的由來。
蘊水族內有三大世家,分別為流氏、水氏和海氏。流千川死後,他的親傳弟子水傾湫在族中耆老水漫弦的支持下,力壓海氏宗主海千帆接掌族長一職。為了給流千川報仇,水傾湫聯絡炎焱族一同攻打回風谷,結果在微路斜崖先是與千靈族人大打出手,繼而遭到羽幽部落的反擊,大敗而回。隨後的橫水血戰,蘊水族站在葉衷尹一方,精英齊出,可謂殺的是血流成河,結果以葉衷尹的暴斃結束。蘊水族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一無所獲,自身也是傷亡慘重。水傾湫在此期間的許多作法,遭到流氏和海氏的反對,海千帆甚至帶著大部分家人遠赴赤炎洲的苦水荒漠。
蘊水族自此元氣大傷,水傾湫不敢再有什麼舉動,只是同水漫弦一起,盡力維持洄漩海的平靜。時隔三十餘年後,一位自稱伯陽的修真者來到洄漩海,希望借助蘊水族之力平息世間的紛爭,水傾湫連見都不見,直接將伯陽擋在了洄漩海外。數年間重始宗異軍突起,從北方揮師南下,一路當者披靡。等到洄漩海被重始宗攻破時,水傾湫才知道原來大名鼎鼎的重始道尊,就是當初那個被自己拒絕的伯陽。但是重始道尊並沒有記仇,只是鑒於蘊水族多年來太不安分,將水傾湫拘禁在簾川,命門下弟子接掌蘊水族族長一職。對此,蘊水族內部當然不服,但是大多數族人在水漫弦的勸說下,萬般無奈接受了這一現實。
隨著玄明盛世的到來,除了被禁制在焚天坑的七蟲族外,就是蘊水族最為不平了,在重始宗的監管下,蘊水族受到了許多約束。重始宗歷經數代傳承,宗主大位傳到了海氏一脈的海邀黎手中,蘊水族為此歡欣鼓舞。果然,不久之後重始宗將族長之位歸還蘊水族人,接掌族長大位的便是流氏後人流疏痕。流疏痕上台之後,不顧水氏一門的苦苦哀求,不但不解救水傾湫,反而對一向看重水傾湫的水漫弦下手,迫使年邁的水漫弦逃離洄漩海,不知所終。隨後,流疏痕對族內更加嚴厲,而水漣漪便是不堪忍受欺凌,才偷偷逃出了洄漩海。
「水傾湫族長乃是當世碩果僅存的幾位大宗師之一,雖然一直被禁錮於簾川,但是修真同道中人無不仰慕,水大小姐也不必過謙。」當世各大修真門派中,從玄明盛世前就擔任宗主、或者族長大位而仍然在世的,不過是源石族的族長古玉、炎焱族焰陽宗宗主火纏龍和蘊水族的水傾湫等寥寥幾人。傳說中,這幾人的修為都已臻化境,所以風如斗儘管在劍道上頗為自負,卻也對這幾位前輩高人心存敬意。
「風先生客氣了,我爺爺被重始宗關在簾川已經四百多年了,只怕早已沒人記得了。」水漣漪神色黯然,幽幽說道:「我們水氏一門曾數次派人向重始宗求情,可是總不能如願。爺爺如今生死不明,我們卻毫無辦法,真正是不孝之至!」除了明面上的求情之外,水氏也曾派出數位高手潛入簾川,意圖將水傾湫解救出來。只可惜禁制的陣法,乃是當年重始道尊親手佈置,又豈是那麼容易破解的?
「水大小姐不必過於擔心,吉人自有天象!」水傾湫當年畢竟很不安分,風如斗也不便說什麼過譽的話,只得泛泛安慰道:「相信不久之後,水族長就會被放出來了。」
「真的麼?」水漣漪是關心則亂,並沒有聽出風如斗話中的意思,反而信以為真。
就在風如斗一愣之際,烈九烽插嘴道:「漪漪,重始宗既然能把族長大位還給你們,想來對水老前輩也不會置之不理,再過些日子興許會有好消息。」
「九哥所言極是!」高庸涵見狀心領神會,朝烈九烽使了個眼色,趁機將話題轉移開來:「拋開種族之間的恩怨,能為一族一派尊長之人,無一不是世間人傑。就比如說你水大小姐,莫說是水老前輩的孫女,單說修為、見地無一不是世間翹楚,在我看來,世上只怕還沒有幾個人敢對你不敬吧?」
「誰說的?」水漣漪俏臉一紅,扭頭對烈九烽輕聲嗔道:「你當年不是就敢欺負我麼?」[]
「咳咳!」烈九烽顯得很是尷尬,不禁笑道:「漪漪,陳年往事,不提也罷!」眾人哈哈大笑,便在這笑聲中一路南下,繞過金沙城,從南面群山中的棧道進入了冰沐原。
從酷熱難耐的沙漠,陡然間進入到嚴寒的雪地,溫差之大,饒是眾人修為精深,卻也有些不大適應。顧名思義,冰沐原乃是終年積雪不化的地方,據說早先與九重門同為一片極大的冰川,可是在九界坍塌之時,冰川毀去了一半成了沙漠,剩下的便是如今的冰沐原。一路行來,無論是山峰還是峽谷,即便是稀疏高大的松柏,也都被一層厚厚的冰雪覆蓋。據說這裡有厚土界最深的峽谷——玄冰裂隙,不過與其他峽谷不同的是,玄冰裂隙純粹是由萬年寒冰組成,谷底寒氣凌厲之極,遠非普通的修真者所能抵擋。
這一日來到一座大山跟前,但見兩側萬丈峭壁之間,夾著一條狹長的山路,山路盤旋而上時隱時現。甫一進入山口,一股強烈的寒風捲起漫天的雪花迎面撲來,只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很難看清去路。
「這裡叫做亂風坳,是北洲大陸有名的風口,一年四季都是如此。」風如斗自幼長於九重門,對於與之毗鄰的曲堰谷、冰沐原等地,均十分熟悉,所以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嚮導。
「原來如此,難怪叫做亂風坳。」
「這裡還有個古怪,故老相傳,行走在山路上時,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能施展法術。」
「這又是為何?」眾人大惑不解,齊齊看著風如斗。
「這是因為,此山傳說是一位仙子掉下的玉釵所化,一旦施法便會引發玉釵的反擊,令人渾身酸麻無力,至少要大半個時辰才能恢復。」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古怪了?」
「沒有了。」風如斗搖頭道。
「這倒也有趣,等會定要試上一試。」烈九烽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引得水漣漪一通埋怨。眾人正自大笑,突然聽到前方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可惜風雪太大,誰也看不清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