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三卷 史筆標名畫雲台 第一四零章 本心
    第一四零章本心

    高帥,我知道,你一定對我為什麼會出手對付黃氏商隊有所疑問,是不是?

    高庸涵一愣,這才明白自己想岔了,但是這件事當中的緣由牽連太大,惟有淡然答道:不錯!

    其實疑問早已揭開,不就是為了那張萬仙大陣的法陣圖麼?就算這張圖背後有神器的誘惑,也不至於下此狠手,連一個活口都不留吧。說實話,陶慎言的手段實在是太過毒辣,要是審香妍在此,說不定會忍不住挖苦一番,說他惺惺作態。[]

    「其實我之所以這麼做,是逼不得已,因為這件東西絕不能落在異族手裡!」陶慎言有意避重就輕,將碧影的狠辣手段一語帶過,極力想將高庸涵的注意力轉移到那張法陣圖上去。

    眼下這種情況,高庸涵當然不可能說真話,只能裝聾作啞明知故問,微微皺眉道:「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這就說來話長了!」陶慎言又叫夥計燙了幾壺酒,然後親手關上房門,這才從頭說起。

    陶氏祖上一直有一個祖訓,這個祖訓據說是從九界坍塌後,立下過大功,從而被大衍國皇帝冊封為輔國公的陶朱厚那裡傳下來的。這個祖訓中,便提到了萬仙大陣,提到了法陣圖!

    陶朱厚當年親眼目睹了天劫之後的情形,並將其記錄下來。那時,厚土界滿目瘡痍百廢待興,無數仙人現身世間,一面想方設法清除天災留下的後患,一面斬妖除魔盡力還世間一個安寧。其中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離火界的一團天火落到現在的赤炎洲,生生砸出了一片火海,四散飛濺的天火,更是將附近的鄢闕古國變成了死地。狂暴肆虐的天火熔漿,所到之處盡皆化為灰燼,整個赤炎洲都岌岌可危。後來還是七位上仙聯手,才將這些天火給生生逼了回去,形成了如今的熔海崖。而在當時,仙界類似的舉動不勝枚舉,救下了無數生靈,得到了所有人的尊崇。

    也就是那時,陶朱厚通過天機門的修真者,得知了有關萬仙大陣的一些傳說。據說天劫過後,厚土界幸運地保全下來,仙界之主當時原本是想將法陣撤掉,但是卻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件事情就連堂堂的仙界之主都感到十分棘手,左思右想,非萬仙大陣不足以將其克制,無奈之下,只得將其保留了下來。至於這個意外,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就非外人所能得知了。

    然則為何一定要裁撤掉萬仙大陣呢?這個道理很簡單,一旦將萬仙大陣留在人間,修真界一定會蜂擁而至,窺探其中的仙術。修真本來就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修為和境界兩方面需要同時提升,才有可能渡過天劫飛昇仙界,兩者缺一不可。如果以為有捷徑可走,單純追求修為的提升,日後極有可能走火入魔。同時,仙術對於修真界而言相當深奧,極易產生理解上的偏差,強行修習,只怕更容易使修習者誤入歧途。此外,修真者如果再擅自觸動仙陣,萬一遭到陣法反噬,必然是形神俱滅的下場。基於諸多方面的考慮,當然不能讓這座本就不屬於厚土界的仙陣留在世間。

    可是現在情況有變,對於萬仙大陣的處置就變得非常重要。既要讓陣法能起到作用,又不能讓世人找到陣眼,那麼只有雙管齊下,一是將六個陣眼禁制,二是將所有有關萬仙大陣的記載全部抹掉。前一件事情很簡單,因為修真者幾乎不可能破除仙術的禁制;第二件事情則借助釐定修真界之機,一併將所有記載都付之一炬。這麼處置原本不可能出錯,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倒底還是留下了漏網之魚。

    因為在抵禦天劫之時,一部分修為頗高的修真者,也一併參與了萬仙大陣的前期準備,雖然都是幹些類似於打雜的瑣事,但是對於內幕也知道的不少。後來,不管是出於自豪也罷,炫耀也罷,講述歷史也罷,總之有關萬仙大陣的種種,漸漸在修真界傳開了,不說家喻戶曉,反正只要是修真者,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的。索性,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至少對於陣眼的具體所在,知道的人並不多。為此,仙界花了足足三十年的時間,才將萬仙大陣的記憶,從修真界抹去。

    可是當中有一個散仙,先後三次渡劫失敗,卻總能仗著高深的修為從天劫中逃脫。為了能盡早飛昇,他背著仙界冒死繪製了一幅陣眼圖,打算在日後潛入陣眼,起出內中安置的神器和蘊含的仙術,以便對抗天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件事最終被仙界得知,仙界之主震怒之下嚴令徹查,這位散仙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只是他一手繪製的法陣圖,卻隨著他的喪命一分為六,不知所蹤。

    「我這次出手的目標,就是其中的一張法陣圖!高帥你想,要是這張圖落在異族手中,只怕我們人族的處境會更加危險,所以我才不惜一切代價,要把這張圖奪回來!」

    高庸涵深深點頭:「那麼,陶老宗主又是如何得知這個秘密的呢?」連一眾修真者都不清楚的事情,陶氏再怎麼了不起,也不可能強過修真界吧,所以才有此疑問。

    「說來也巧,當年先祖正是這位散仙的入室弟子,所以才知道的這麼清楚。」

    事後,陶朱厚深知這六張法陣圖,關乎到整個厚土界的大局;同時,仙界在釐定完修真界,建起懸空島之後便飄然離去,自然對陣眼的看護弱了許多。無論是誰拿到此圖,都可能引起極大的變數,甚至會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所以他特意將此事用含混的筆調,記錄在祖訓之中,留言後世子孫,謹守這個秘密,一旦發現法陣圖的蹤跡,要全力奪到手中妥善處置。

    此事乃是當時一等一的隱秘,在後世的數百年中,由於壓根沒有任何關於法陣圖的傳言,陶氏子弟對祖訓中這些晦澀難懂的話語,均毫無察覺。陶慎言原本也不信,但是從東陵道的一連竄變故中,鳳羽族究意堂的奇怪舉動,令他敏銳地覺察出,祖訓中有關法陣圖的記載,很有可能是真有其事。經過大半年縝密的探察,果然發現了法陣圖的線索,於是傾盡全力出手搶奪,這才有了碧影那夜的突襲。

    「原來如此!」

    高庸涵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修真界這麼多年來,關於萬仙大陣有種種傳言,並非是空穴來風。只不過沒有人知道陣眼的真正位置,所以都當這些傳說是無稽之談。聯想到此前所發生的事情,難道說,歷山勾結鳳羽族,做出這等出賣朋友的惡行,真正的目的並非是因為重始宗在背後搗鬼,而是為了這張法陣圖?以高庸涵對葉帆的瞭解,葉帆如果知道有這張圖,一定不會瞞著自己。要真是這張圖的緣故,真相就呼之欲出了,法陣圖一定是在東陵道,甚至是在東陵府,所以他們才會對葉帆下手,以便搶奪此圖。

    想到這裡,對於這張突然出現的法陣圖,生出了更大的疑問:「既然如此,究意堂如何得知?黃氏又是如何得知?」

    「這我就不知道了!」陶慎言苦笑著搖了搖頭,續道:「高帥,這下你能理解我這麼做的苦衷了吧?當著你的面,我也不用隱瞞,搶奪這張圖我是存了私心在裡面,想要依仗萬仙大陣中隱藏的神器改朝換代。不過我決沒有做對不起百姓的事情,這一點我問心無愧!」

    陶慎言的這句話十分坦白,高庸涵點頭道:「我明白!」

    陶慎言雖然手段狠辣,但是於私於公,不能說一點道理都沒有。於私,他是遵循祖訓,於公,他能將法陣圖搶到手中,的確對人族有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這件事已然洩露出去,只怕修真界都會因此而大亂,時局將會越來越艱難,唉!」高庸涵倒不怎麼看重所謂的神器和仙術,想的最多的,反而是亂世下的普通百姓,不知又將遭受什麼要的淒苦。

    高庸涵有此悲天憫人的想法,陶慎言十分清楚,感歎之餘趁機遊說:「高帥,所以我還是上次那句話,想請你來幫我,咱們一道還世間一個太平!」

    陶慎言這番話一出口,久久沒有任何動作的碧影,立刻蓄勢待發,只待陶慎言一個眼色遞過來就準備出手。只是這一次,他已經不敢有任何輕視,而是將全身的靈力收束起來,一絲都不敢外洩,以免引起高庸涵的警覺。

    高庸涵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處在一個極危險的境地,而是仔細想著如何措辭,良久才懇切地說道:「國公爺,你如此推心置腹地待我,我不能不識好歹!」

    聽到這句話,陶慎言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當日碧影曾進言道:對於高庸涵這等胸襟氣魄的錚錚漢子,當施以恩惠,再輔以大義,才能水到渠成為我所用。今日,先是自陳不是坦誠相待,再施以援手故作大度,繼而以大義遊說,可謂是費盡心機,終於有此結果,怎不令他欣喜若狂?但是他高興的太早了,因為高庸涵的話還沒說完。

    「只是我早已厭倦了族內的爭鬥,這才對於朝廷的委任力辭不納,希望國公爺能多多體諒!」

    「高帥仍不願意幫我麼?」眼看成功在望,忽然聽到這個說法,陶慎言的失望溢於言表。而碧影則在暗中做好了準備,只要出手,就算一擊殺不了高庸涵,也完全有把握將他擊成重傷,然後再取其性命。

    「也不能這麼說!」高庸涵突然站起身,深吸一口氣肅然道:「只要不牽扯到內鬥,不違背我做人的原則,只要能出的上力,國公爺儘管吩咐,高某絕不推辭!」

    這番話說的義正詞嚴,光明磊落,皎皎本心日月可鑒!

    這才是高庸涵!才是那個「義」字當先,頂天立地的高庸涵!

    聽到這一句話,陶慎言情不自禁生出了一絲慚愧,對於自己剛才的處心積慮,第一次感到有些羞愧!

    聽到這一句話,碧影也對眼前這個七尺漢子,生出一絲敬意!在他眼裡,高庸涵雖然有些迂腐,容易被世俗所牽絆,而且談不上心狠手辣,但是其本性卻令他大為欽佩。滿腔的戰意,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到了此時此刻,陶慎言已經完全打消了收服高庸涵的念頭,取而代之的,是真真正正想結交這麼一個朋友!當即離席一揖到地:「高帥,以前我私心太重,多有不是!到現在,我才真正理解了智鍾大師當日的評價,什麼才是世之『人傑』!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陶某人的朋友,不知我可高攀得上?」

    高庸涵連忙還禮,口中卻笑道:「國公爺,該是我高攀才對,咱們不已經是朋友了麼?」

    說完,兩人同時直起身來,相視大笑!

    笑聲中,一個怪異的聲調冷冷傳了進來:「一個是當日手下遊魂,一個是滿懷心機的商賈,卻還在這裡大言不慚,豈不令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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