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看著眼前這個落拓的有莘不破,若相識,若不識。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有莘不破撫摸著心劍,忽然近乎咆哮地吼道:「靈兒呢?你告訴我!靈兒哪裡去了!」
江離的眼神黯淡下來,是非之界裡發生的一切他雖然沒有親見,但早已猜到了。
有莘不破逼視著他:「為什麼不回答我!」
「回答?」江離道:「其實,你已經知道了,是吧?」
有莘不破的眼睛已經乾枯了,什麼也沒流露出來,然而他的手已經動起來,彷彿就要揮劍:「一直以來,我都認為那一劍是劈開了迷幻,誰知道那一劍卻是斷送了靈兒,更斷送了我自己!」他停了停,道:「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靈兒復活!」
「復活?」江離歎道:「死了的人不能復活,注定的事情不能改變——經歷了這麼多,難道你還不接受這個事實?」
有莘不破卻只是重複著:「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靈兒復活!」
江離道:「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改變一些事情的,但那路卻越走越遠,於公孺嬰死了,雒靈死了……我們努力著,可到最後卻還是這個結局!」
「現在還不是結局!」有莘不破叫道:「我一定要救她,我一定要救活她!還有……還有你!」
「我?」
有莘不破慘笑道:「把我送到未來的是你,難道自己卻不知道那邊發生的事情麼?」
江離搖了搖頭。就算是太一宗的絕頂高手,對時間奧秘的瞭解與掌控其實也十分有限。有莘不破去到未來,有一半乃是出於意外。
有莘不破道:「你死了!在那裡,你已經死了!」見江離一點驚訝都沒有,有莘不破反而忍不住叫道:「我說你會死你聽清楚沒有?你死了,川穹沒有回來,血宗那傢伙也被困死在崑崙……沒了,除了我自己,你們都沒了!」
江離道:「本該如此。」
「本該如此?」有莘不破怒道:「為了自由,我把功業與威名都捨棄了。為了你們,我連自由也捨棄了。可到頭來,你……你們一個個丟下我,讓我在那個世界裡孤零零不知如何自處!到後來,祖父也去世了,我一個人坐在王座上,接受四方諸侯的參拜。身邊空蕩蕩的。雖然周圍有很多人圍簇著,卻還是那麼寂寞,那麼孤獨!身邊的人都怕我,匍匐在我腳下,恭維我,向我宣誓效忠。可面對他們的宣誓我一點也不高興!我殺了很多人,王宮的衛隊把很多人頭一個個地砍下,鮮血把護城河都染紅了。而我則站在城頭笑。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著落下的人頭笑,我只知道自己很不開心。哈哈……這不就是我在那殭屍眼裡看到的一切麼?我提前看到了,甚至提前經歷了——卻沒法去改變這一切!這算什麼!這算什麼!早知如此,我還顧忌那麼多幹什麼!死吧!死吧!讓一切都完蛋!都去死!你不是還有一招什麼終極滅世嗎?拿出來吧!大家一起完蛋得了!」
江離默默地聽著,直到有莘不破停下來,才道:「這一切,你沒法改變,我也沒法改變。當初雒靈和我本有個約定的,可惜她已經先走一步了。在這個世界上,我連一個知己也沒有了。師父走了,師兄走了,我的國家和親人已經被你和你爺爺滅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留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價值……」
有莘不破哈哈笑道:「不錯!大家都活得沒意思了,那就快把你那終極滅世施展出來吧,我不想再重複一次那種見鬼的日子!」
江離卻搖頭道:「不。如果你在夏都淪陷之前來到,我就可以狠下心來,把你殺了,然後拿你的人頭去挽救那座搖搖欲墜的摟廈。可現在,我已經沒有殺你的理由了。」
「好!你不殺我,我就殺你!」有莘不破大笑道:「反正你注定要死的,就讓我來動手!讓那個什麼見鬼的『注定』在我手上完成算了!」
江離聽見這句話竟然笑了,似乎是看見了一件盼望已久的事情。
有莘不破怒道:「你笑什麼!」
江離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們好像從來沒打過架。就朋友而言,這未始不是一種遺憾。來吧,儘管來吧。不過,不破啊,我也不會束手待斃的。」
有莘不破哼了一聲道:「打架……我是要你的命!」劈出一道光芒,這道光芒已不僅僅是有莘羖傳授的精金之芒,也不僅僅是季丹雒明傳授的破甲罡氣,這道光芒發出之際,整個崑崙都顫抖起來。一條大河衝了過來試圖攔住,那道劍光卻在一瞬間化作三萬萬點星輝,刺破藏在大河中的每一寸靈氣,一個老者的慘叫聲中,大河化為烏有。
有莘不破狂笑道:「原來你還有些下手!好,我就先把這些雜碎解決掉!看招!」將白雲紫氣凝聚在心劍上,捲起兩個大旋風,那旋風竟然是紫色的!兩個旋風一個捲向東邊,一個捲向西邊,把烏雲幻日絞成粉碎。
一座山峰聳起,擋在江離前面,山鬼的聲音從山中傳出:「宗主!快呼喚神龍!你的血肉之驅擋不住他的!」
有莘不破冷笑道:「就是把那條長蟲叫出來也沒用了!來什麼我都照樣殺!」舉劍橫斬,一道血光射出,把那座千丈高山劈成兩半,山中顯出一個女子的身影,但很快便被血光所兵解。
高山沒完全擋住血光,那道紅色劍氣的餘威繼續向江離刺去,花草合攏,巨木當道,卻全部被撕成粉碎。紅色劍氣直逼到江離身邊,一陣扭曲把劍氣化作清風,但江離的臉上依然留下了一道頭髮般的血痕。
遠處登扶竟試圖也不禁站了起來,決戰,終於開始了。一股青氣從奇點之界的邊緣一直延伸到長生之界的邊緣,青氣一張,竟然把有莘不破遠遠彈了開去。
再看時,只見江離站在九十丈高祭台上,祭台下是剛剛聳起的一座三千六百丈高的山峰,而那座三千六百丈的山峰,大小僅僅相當於一片青鱗——青鱗的主人,就是傲視東方的神獸至尊——神龍!
登扶竟歎道:「這就是祂的完全形態麼?」青龍以如此宏偉的姿態出現,不要說登扶竟和師韶,連江離自己也未曾見過。
「小江離……」青龍環顧左右:「沒想到你能讓我以這種形態現身,看來你和你師父也差不多了。咦,這次是在崑崙啊,對手是誰?」
「嘿嘿!長蟲!你終於出現了。」有莘不破滿臉的猙獰,左手握住了心劍,把心劍染成了血劍。劍流過劍柄,滴在泥土中,便有一座土山隆起,飄在風中,便幻化為透明的精銅。
神龍訝異道:「這不是玄鳥小子麼?這才過了多久!你怎麼就變成這樣啊!」
有莘不破鮮血融入的泥土漸漸顯出一條山脈了,寬八百里,沿著青龍伸展,竟不知有多長!
師韶沉吟道:「師父,我好難決斷該幫誰。於私,這兩個人都算是我的朋友。於公……」卻說不下去了。
登扶竟歎道:「於公?現在沒有公事了。天下大勢已定,現在要解決的,僅僅是這兩個孩子命運中的死結。再說,我們消耗成這個樣子,只怕也幫不上什麼忙的了。」
那列橫貫萬里的山脈竟然聳動起來,無數山頭驀地爆發,噴出的卻不是火焰岩漿,而是蠶絲!蠶絲織成一片錦緞,把整個大地都撲滿了。
「茲茲茲茲!」
師韶高聲傳音過去:「不破,剛才說話的是蠶從之蠶祖,祂告訴你祂已經用『衣被天下』抵消了子虛烏有境界大部分的限制力,而祂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
有莘不破一言不發,彷彿沒有聽見,青龍卻笑道:「這裡是混沌之界,只要有我在,就算其他所有的始祖神獸全來了也別想傷害江離分毫!」
一聲虎吼打斷了青龍的冷笑,在一種不知名的力量的作用下,高空的狂風變得像青銅一般堅硬,又如水晶一般透明。「青龍老大!有些話還是別說得太滿的好!在這個世界裡,你作老大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嘿!白虎!」青龍道:「你也來了麼?怎麼這麼沒出息,竟然作為影從來幫這小子!有莘一脈已絕,你就不會去找個新的供奉者麼?」
「哼!我的事情你少擔心!你還是先操心你自己吧!有莘不破!看在你以有莘之名橫行天下的份上,我借給你最強的精金之芒!不過,正面和青龍抗衡的事情,你還是找你自己的祖宗去吧!」
一個虎頭在血色的心劍中一閃而逝,然而整柄劍卻驀地不同起來!連那血光也顯現著金屬的光芒。
有莘不破大吼一聲,一股空前強大的力量自內而外爆發,他的身形伸張起來,越張越大,直到幾乎要頂破混沌之界的天空。
青龍笑道:「看來這個世界對你我來說,還是有點太小了。」笑聲中祂噴出雲氣,飄向混沌之界的上下左右前後,竟然讓混沌之界膨脹起來,比原來大了十倍!
精金之芒圍繞著有莘不破藐視山嶽的雄偉身軀,夾帶著紫氣形成一十三層精金之甲。
和有莘不破相比,站在龍角上的江離微小得如一粒細沙。青龍噴出雷息,形成三十六環生生不絕的電流,把龍角周圍的空間團團護住。
江離眼前的有莘不破,身後有重重疊疊的影子:有些認識,像是季丹雒明,像是有莘羖;有些不認識,或是一道血光,或是一層紫氣。他就這麼一步步向自己邁來,風陣擋不住他,雲陣擋不住他,雷陣擋不住他,鱗陣也擋不住他!
「好厲害。」江離歎息著——那歎息卻像是讚歎。對江離來說,這場仗的勝負根本就沒什麼意義了。他還要打,只因為作為太一宗的傳人,作為大夏九鼎的守護者,他沒有束手就死的理由!他要死,也得勝利之後再死。
「呼——」神龍噴出了龍息,那是來自太古、貫穿未來的神秘力量,一道紫氣化解了龍息,然而有莘不破還是被逼退了。
可這個頑強的朋友,還是再次逼進。他手上的劍,是白虎的精金之芒?是季丹的破甲之勁?是伊摯的紫氣氤氳?還是血劍宗的血劍光華?
鱗光被破了,雷光被破了,龍角之森也被破了,有莘不破再一次逼近!
「呼……」神龍第二次噴出龍息,凝聚著精金之芒的無明甲擋住了龍息,無明甲破碎,而有莘不破也再次被震開。
「江離啊……」青龍道:「你還不出手麼?這樣下去,我支持不了多久的!」
「嗯。」雷影中的江離卻還沒有出手的意思。有莘不破每一次劍光蕩漾都令他想起了許多事情:和不破、和雒靈、和於公孺嬰、和桑谷雋……那些事情江離都記得,可是總感到失去了什麼。
他忽然想起,血祖都雄虺並不擅長精神力量,然而他如何能勾起自己童年的回憶?他忽然想起,那時候在天山,雒靈的師父獨蘇兒好像也在。
「難道當時真正動手的,是她?」他忽然懷疑起來:獨蘇兒除了讓他恢復童年的記憶,是不是還對他做了些什麼?腦中電光一閃,他忽然想起了川穹——那個天山事件後忽然出現洞天派傳人,那個正去至黑之地企圖迎回兩位前輩遺體的美少年……
「他,是不是和我有些什麼關係?」
「江離啊!」青龍歎道:「我們沒有時間了。看玄鳥小子這來勢,他是真的要殺了我們啊!」
青龍與有莘不破的對決已經把混沌之界攪得一片混亂——不但山川混亂,連時空也混亂起來。
江離也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的確已經沒時間多想了,而且,那些事情想多了也不見得有用。
有莘不破舉起心劍,腳踏蠶絲,劍投虎影,一個威武的影子正在他頭頂形成——那是他的始祖、玄鳥鳳凰傲視天地古今的雄姿!
看有莘不破眼睛彷彿透射出必勝的光芒,江離忽然笑了。他的人從雷電中漂浮起來,面對比他大上千萬倍的有莘不破,笑了,笑得那麼驕傲,卻又那麼寂寞:「不破啊,下界的事情,我已經徹底輸了。可在這裡,我依然是無敵的!」
有莘不破冷笑。
江離道:「我敢在這裡等待血劍宗和伊摯師伯,這勇氣來源於我的自信,而這自信,則來源於力量!太一宗和龍族結合後震懾天地、威壓三宗的力量,你想看看麼?」
有莘不破依然冷笑,他出手了,劍光與鳳影像火,又像血,江離臉上的表情像一片水晶碎裂前的淒美芳華,這一次,劍光與鳳影來得並不快,但那是摧毀一切的力量,那是避無可避的正面攻擊!
「命運……祂連讓我找出答案的時間都不給麼?」江離手捏法訣,默默道:「昨日之神龍,明日之神龍,去歲之神龍,來年之神龍,太古之神龍,未來之神龍,前生之神龍、來世之神龍……現身!」
八個大同而小異的龐大身軀在時空扭曲中現身,這個比擬下界天地四分之一的空間竟似也容不下祂們雄偉的身子!
神龍!九尊神龍一起出現,從各個角度把有莘不破包圍起來!今日神龍、昨日神龍和明日神龍一起噴出龍息,把有莘不破的大攻勢化於無形。
江離淡淡笑道:「不破啊!在三寶嶺外的銅車中,我想過要殺你,可後來終於沒動手。但現在……現在龍尊們一起出現以後,我也無法控制這個局勢了。」
有莘不破哼了一聲道:「你當時為什麼要殺我?」
江離道:「因為你很危險。」
有莘不破道:「那你後來為什麼又不動手?」
江離怔住了,為什麼?按理說,按現在的想法,當時應該殺了他才對,可為什麼不呢?他想不起原因。
忽然,神龍們動了,江離大驚道:「別!不要!等等!」
然而來不及了,九道龍息一起噴出,在這毀滅時空的龍息之下,就是神魔也要化作太清一氣。
有莘不破的人——連同他背後支持著他的影子在龍息中滅亡了——徹底地滅亡了。
江離跌坐在神龍的角上,若有所思。
「江離啊,」青龍道:「當初,你若剛斷一些的話,以後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江離喃喃道:「可我為什麼沒那麼做呢?我記得,是我阻止了你,對麼?」
青龍沒有回答。
忽然,江離看見在有莘不破消失的地方,竟然閃現著一點微弱的光芒,似乎是一把數尺長的劍——心劍!
「怎麼可能!」青龍奇道:「在龍息九重之下,沒什麼物質不被化解的,這是怎麼回事!」
江離跳下龍角,走了過去,伸手去抓心劍,那心劍卻化作兩點光芒碎了,青龍叫道:「原來不是實體,而只是一個影子……心宗!是心宗殘留下來的想像!江離,小心一點。」
江離卻彷彿沒有聽見,他伸出去觸碰心劍的手停在那裡,眼神不斷地閃爍著,到最後竟然笑了起來,那是大笑,那是歡笑,那是領悟之笑:「我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唉,為什麼會這麼心酸?」
青龍大驚道:「小心!江離!忍住!不要落淚!千萬不要落淚!」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江離眼簾一合攏,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流出,他的人就再也不動了!
許久,許久,九尊神龍一起歎息,低下了頭,一團火在虛無中燒起,無名的火焰越來越艷麗,越來越壯觀,有莘不破在火焰中跌下,玄鳥在火焰中飛了出來,向九鼎衝去。
九尊神龍化作一尊,祂望了龍紋九鼎一眼,便在時空的激盪中消失了。
鳳凰焚滅了巨樹,在九鼎上鍛出自己的影子。
面對眼前這一切,師韶知道自己無力改變,甚至無力插手。混沌之界的色彩漸漸消褪,是非之界的色彩漸漸濃烈,在鳳凰的鳴叫聲中,崑崙四界重新鼎定,是非之界居上,混沌之界被分離出去與是非之界、起點之界並列,連同江離那魂飛魄散的身體一起退出師韶的感應中。
師韶摸近心宗歷代祖師的遺蛻之峰,喃喃道:「你們贏了,可是你們連一個傳人也沒有了,這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登扶竟道:「別感歎了,通往下界的門就快關閉了,我們還是快下去吧。」
師韶道:「那江離和血宗那個小伙子。」
登扶竟道:「江離小宗主元神已滅,他的身體留在混沌之界正得其所。至於血宗那人,他要走自己會走。不過他沒有空間跳躍的力量,我怕這大門一關,他就會被困在這裡。你還是傳音給他吧。」
師韶依言傳音,但好半晌卻沒反應。登扶竟歎道:「他只怕是處在入神的境界中,外人沒法影響他了。」
鳳凰鳴叫數聲,夾帶九鼎衝了下去。
登扶竟道:「走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師韶一手牽著師父,一手扛起昏迷中的有莘不破,感應著前方的玄鳥,離開了這埋葬著無數英靈的崑崙!
背後的通道消失,腳下卻是瓦礫之聲。登扶竟歎道:「這裡應該是夏都九鼎宮才對,怎麼這麼蕭索。」
師韶歎道:「兵火過後,此處只怕已成一片廢墟。」
兩人守了許久,一直守到玄鳥離去,守到有莘不破醒來。師韶歎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師韶……這裡……這裡是哪裡?」
「是夏都。」
「夏都?夏都怎麼變成這樣!」
「經過戰火,總難免的。」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江離呢?」
師韶歎道:「這裡是九鼎宮的舊址啊,崑崙最後一個通道,出口就在這裡。」
「崑崙最後一個通道?那……那崑崙……」
師韶道:「都已經結束了。當時太過混亂,你又昏迷不醒,玄鳥攜帶九鼎衝出來後,我們只來得及把你帶下來……」
「等等!」有莘不破打斷了他,問道:「你什麼意思?只來得及把我帶下來,這麼說崑崙上面還有人?」
師韶道:「對。血宗的傳人而陸子應該還在長生之界,臨走時我傳音給他,但他卻沒有回應,可能他還沉浸在他正在做的事情裡面,也可能他來不及出來……」
「誰問你這個!」有莘不破大聲道:「血宗傳人關我什麼事!我是問江離!他怎麼樣了?」
師韶登時不知該如何說才好,登扶竟歎道:「遲早都要說的事情,搪塞隱瞞又瞞得住多久!」
有莘不破暗叫不妙,果然師韶道:「江離已經死了。」
這一句話震得他太陽穴嗡嗡作響,一陣天搖地晃之後,有莘不破叫道:「你胡說!他怎麼會死!他……」
師韶歎道:「他肉身雖存,元神已散。大變之時我和師父覺得還是把他留在崑崙的好。他應該是屬於那裡的。」
「混帳!」有莘不破吼道:「死了……哈哈!我知道!這一定又是什麼破爛時空!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師韶大驚道:「不破!你怎麼了?」
有莘不破怒道:「滾!你不是我朋友!你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師韶驚駭莫名,登扶竟卻拉住他道:「這個時候不要去惹他。等他沉靜下來再說。」
師韶道:「那我們……」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登扶竟道:「而且,聽他的舉動,這個他應該才從那個平行的過去中回來。」
「什麼!」師韶道:「難道那時候不是玄鳥讓他復活,而是說他才從那個世界回來?」
登扶竟道:「沒錯,應該是這樣。」
師韶道:「那不破對崑崙的那段記憶,應該是一片空白了?」
登扶竟道:「本來就還未經歷過,哪裡來的記憶!」
師韶道:「那我們怎麼辦?」
「等。」登扶竟道:「等到你的樂音傳來,再把他送回去。」
師韶道:「送回去……他若回去,豈不是會被江離給……」
登扶竟道:「那九道龍息,也未必是真的殺人。再說,就算如此,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有些事情雖然還沒有發生,但卻已經注定了!」
師韶歎了口氣,道:「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