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們看,還不好意思呢。」一群人奸笑著,我聽著無比的刺耳。
「離我遠點。」
「好吧,我也就不跟你廢話了。把你抓來,不是來跟你話家常,我要用你做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
「用你換林家的財產,夠本吧。」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問得好。鄒律師,別裝了,你和我二弟那檔子事早已世人皆知了,還想瞞?只要你把他叫來,我保證,你一定會安全離開這裡。」
我猛然驚醒:難道,他是要用我引他……?
「你…你簡直瘋了!」我衝著他大罵。
「瘋了?那臭小子把林家的財產全都搶光了,說我瘋?」
「他不會來的。」
「不,他一定會來的。」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真他媽嘴硬。好,我就讓你相信。來,拿上來。」說著,他的手下將一疊資料送到了他手上。
「這是什麼?」
「這是為你投的巨額保單,你是受益人。」他邊說邊拿出一疊協議,往我臉上一扔。
我顫抖地拿起來,看見被保人、投保人的一欄分別寫著我和他的名字,金額是1億元。簽署的日期就在幾天前。
「還有這些。」
另一疊資料裡,是他以我的名義捐給雲南災區的善款記錄,陸陸續續捐了一年,還有受助孩子的感謝信。
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告訴我?
「看來你和他之間真是不簡單啊,居然為了一個娘們花這麼大的本錢,你說我不找你找誰啊。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和他爭了。」
「從小到大,他都佔盡便宜,明明是個野種,還妄想掌管林家,今天我倒要看看,他喜歡的女人栽在我的手裡,會有什麼反應?」
「我這個弟弟真是癡情啊,總算沒讓我白忙活一場,找到他的弱點,我就不信,老頭子能護他一輩子。我等這天已經等了很久了,今天,總算可以出口惡氣。」
「我不會讓你傷害他的。」我斬釘截鐵地說。
「果然是護著他啊。不過這件事可由不得你,今天你想做也好,不想做也好,都得做。」
「你知道那臭小子回香港做什麼?」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他想離開江家了。天底下,竟會有他這麼笨的笨蛋,江家那麼大的肥肉他都不想要,鄒律師,你別告訴我,你什麼也不知道。」
「要不讓我做江家的女婿如何?你們看,我像不像?哈哈哈……」
「你也配。」我冷笑一聲。
「配?我就配給你看。」他使了個眼色。
「你想幹什麼?」
他的手下把我團團圍住。
「不許碰我,滾開,滾開。你們會不得好死的,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好了,吵死了。老子現在沒空玩女人。等我們拿到整個林家,再和這個娘們玩。」
「卑鄙,無恥。」我呻吟道。
我沒有了剛才的鎮定,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恐懼和無助。我該怎麼辦?如果他真的來了,會發生什麼?他真的會和眼前的這個人拚命,還是寡不敵眾死在這裡?我越想心越亂,越想越不安,再這樣下去,我會支撐不住的。不,他不可以來,一定不可以。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小美人,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你出去了之後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不識相,」他把煙頭往地上重重地一扔,「我就讓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
「來。」
「做什麼?」
「打個電話給你的情郎。」
「我不會打的。」
「你打還是不打?」他死拽著我不放,甩了我一個耳光。
我忍不住掉下淚來。我的意志在一點點地消磨……
「好,我打。你們都出去,我想單獨對他說。」
「鄒律師不愧是爽快人。你們全退下。」
我未曾想過,3年來我一直記掛在心的號碼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撥出去的。
老天有意作弄嗎?
或者你已經關機。不要接,千萬不要接。從這個地方離開,遠遠地離開。我在心裡默念。
「嘟…嘟…」
「鄒雨,是你嗎?」是他的聲音。
「對,是我。」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
「沒有。」
「你終於肯撥這個號碼了。」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屏息聆聽。
「我…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鄒雨,你在哪裡?」
「我…我在家裡。」強忍住淚水。
「我在機場,就要上飛機了。」
「啟正。」我輕輕地喚他的名字。
「你要對我說什麼?」
「我…我只是想祝你一路順風。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
「是不是還有話要對我說?我聽著。」他的聲音如此溫柔。
「沒有了。哦,不,有的。不管發生什麼事,只管向前走,不要回頭。到了香港不要再回來——不論發生什麼事。」
「你在暗示我什麼嗎?」
「沒有,記住我的話。」
「好,我記住了。只要你說的,我都照做。」
「你先掛。」
沉默。
「鄒雨,我們還會再見的。」
「啟正,不要掛,讓我……」
那邊已傳來「嘟嘟」的聲音。
按下手機,信號還在閃爍,我暗暗地合上,早已淚流滿面。
林啟正,我愛你,從開始到現在,從現在到以後,一生一世……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一定會出人頭地,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遵守諾言了,不要怪我。
再見了,啟正。
…………
不知過了多久。
「把她給我弄醒,你們怎麼不看著她點?她死了,我們一分錢也拿不到。唉,娘們就是麻煩。」
我感覺頭上被澆了一盆水,從昏死中清醒過來。
我的額頭淌著血,一個強大的信念支撐著我:他應該已經走了。
「你到底有沒有聯繫他,有沒有?唉,放著明路不走,都他媽的死心眼。看好她,別再讓她尋死了。」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又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見幾個人議論紛紛:那小子真牛,居然開私人飛機過來。
「好,送死的來了。」
門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啟重,你出來!」
「主角終於出場了。」
「你看好了,我一個人來,什麼也沒帶。」說著,林啟重幾個手下紛紛過去,搜身,完畢後,跑到林啟重面前竊竊私語。
「不錯,我還怕你不來了呢。看來,你對你的馬子真是情深意重啊。」
「少廢話,她在哪?」
他指了指方向,讓出一條路。
他走到我跟前,蹲下身,捧起我的臉,無比心疼地看著我。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罪該萬死。」
我拉住他的手,努力地搖頭,讓他別往下說,也許是太用力了,牽動了神經,疼痛難忍。
「鄒雨,你怎麼了?很痛嗎?」
我還是搖頭。
「你居然在流血?」
「我警告過你,不許動她一根汗毛。」他拽起林啟重的衣服,厲聲道。
「這可不是我幹的,她寧願死也不願讓你來。與我無關,完全與我無關……」
「你準備為我死在這裡嗎?你以為這樣這個畜生就會放過我?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要我們倆好好活著,我這才放你走。現在你已經背棄我們的誓言,一心尋死了。」他回到我身邊,痛心地問,而我的心,不斷地往下墜。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要你有事,不要……」
「你以為你這樣死去,我還會苟且於人世嗎?」
「有你這句話,我就死而無憾了。」
「不許說死,我不會讓你死的。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這筆帳遲早要算。不需要把你牽扯進來。」
「我保證,我們不會有事的。鄒雨,等我,等我。」
我努力對著他笑。
「今天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專注地看著我,彷彿在說一個一輩子的決定。
「好,我答應你。這一次是真的。」我聲音微弱,頭腦從未像此刻般清晰。是的,在我心裡已經答應了無數遍了,只是從未說出口。
「等我。」
我點頭。
他把我安撫好,轉身對林啟重說:
「林啟重,你給我聽著,新愁加舊恨,我們就來算個清楚。不過,在談之前,先放了她。」
「我憑什麼相信你?」
「她受了傷,我要把她送到飛機上,回來再和你談條件,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怎麼,我一個人來,你人多勢眾,難不成怕我逃走。」林啟正提高嗓門。
「好,我就信你一次。」林啟重心懷叵測地回應。
從他狡黠的眼神中,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將我抱起,向門外走去。嘴裡喃喃道:「你在那裡等我,好嗎?」
我不住地點頭,緊緊地盯著他,彷彿是今生最後幾眼。
我什麼也不怕,只要他在,一切都不重要。
就在這個時候,我側過頭,看到林啟重的手動了一下,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槍!
無路可退,我來不及思考。我拼盡全身力氣掙脫他的懷抱,滾到地上。我張開雙臂,擋在了他的前面。
「不要,不要……」
啪……
「鄒雨!」
江心遙的獨白
當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兩個人的手指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他摟著她,她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
她替他擋掉了最致命的一槍。
我去看她。
她蜷縮在床的一角,充滿著恐懼,身邊除了弟弟,誰也不許接近。
她的眼睛滿是憂傷,那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絕望。
她知道是我來,並沒有拒絕,輕輕地對我說,江小姐,你今天真漂亮。
我答應了一個女人的要求,為了愛,為了她心愛的男人,這種體驗,恐怕我這輩子也不會有。
他終於醒了,微微地睜開眼睛,「鄒雨在哪?」
從頭至尾,他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不久之後,他重新振作了,一如往常的談笑風生,項目一個接一個地談。那些夢中的囈語、眼中的落寞也統統消失不見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心血來潮地對我說:「心遙,我們去旅遊吧,去你最喜歡的地方。」
他從未笑得如此燦爛,他柔情地摸著我的臉,吻著,他說:「心遙,你太瘦了,怎麼不多吃點。」
突然,就在某一天,書房裡傳來他和Daddy激烈的爭吵聲。
「對不起,我必須這麼做。」他眼神堅定,不容半點質疑。
「好好照顧自己。」他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溫柔地對我說。
沒有訣別的分離。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在心裡對他說完最後一句話:「Ken,ILoveYou.」
愛情裡沒有對與錯,只有愛與不愛;
婚姻裡沒有愛與不愛,只有擁有或失去。
誰記人笑,誰憐人哭,浮沉在世,隨波而動。
一路看著,感動著,牽扯著,爭取著,傷害著,折磨著;
而我,走過,繞過,繼續前行。
姚世誠的告白
打開微弱的燈光,四周無聲,我尋找一絲靜謐,嘗試一下回憶的感覺。
現在的她應該睡了吧,她好安靜,安靜得讓我覺得淒然。
當初,在她的萬般懇求下,我帶她來到這裡,她說,就讓我在這裡度過餘生吧。
她為它取名「dreamhouse.」
此刻的Ken在做什麼?是否和我一樣,想著這個讓我們心碎的女人。不同的是,我在她身邊,他卻隔著千里,甚至不知道她還……。
記得,那次在病房裡,他說,Joe,你很恨我吧。我回答他,是的,比你想像中還要恨。
鄒天衝進來,對他緊抓不放,咆哮,還我一個完好的姐姐。我拉開他,三個男人,火一般地燃燒。
他沒有反抗,沒有悲傷,說,打吧,罵吧,恨吧,我比你們更痛恨我自己。
後來我們再也沒有見面。
給遠方的父母發封電子郵件吧,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怪惦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