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辛苦也不能算是好事
我離開了三亞,在車離開飯店的時候,與吳桐揮手再見,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不捨與寵愛,到家打個電話!這平常的一句話,也帶了不同的含義。
吳桐是自信而坦然的,對我和林啟正的過往竟是淡然處之,我該怎麼處理呢?想不出頭緒,時間和距離是最好的鎮靜劑,一切即會自然。
到家後我發了個短信給吳桐:「安全到家,勿念!」看了兩遍,還是把勿念兩個字去掉,只發了安全到家幾個字。
洗了澡,就睡下,雖然是這趟差沒帶任何的工作任務,可感覺上更累。鄒天去青海玩兒還沒回來,漆黑的屋子若大的家裡只有我一個人,鄒天畢業了,起碼可以掙錢養活自己,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吧?從大學畢業就承擔了大部分的家用,一直格外努力地賺錢,從不曾停下腳步,即使是與左輝離婚,與林啟正分開這樣極度難捱的時候,也不敢有些許的怠慢,現在想這麼辛苦也不能算是壞事,至少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深陷在悲傷中不能自拔……
沉沉地睡去,第二天爬起來去所裡向鄭主任報到,又是一大堆活兒,我要去天一和新上任的總經理見面,把工作接洽好;我走的時候,那個訴訟案資料還要再開庭,需要尋找更為有力的證據;還有好幾個常年法律顧問的單位要跑一跑,這些單位怠慢了誰也不好,都是衣食父母;高展旗在三亞還需要一段時間才回來,他負責的致林的業務原來一直是鄭主任代管,現在鄭主任把這部分事兒交給我,我堅決不同意,但鄭主任苦著臉告訴我,他老婆剛確診乳腺癌,最近要動手術,我立馬沒話說,緩過一口氣來,我說:「主任,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別客氣!」鄭主任沒說話,轉身走出去,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肩也塌了,想起鄭主任的老婆,他們要一起面對的還很多,這是他們的人生必做題,還有鄭主任的情人小孟,她會如何選擇?
銀河的新任總經理非常年輕,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銀河集團已經從北京把他的簡歷發給我,在見他之前,大致瞭解了他,在瑞士學的飯店管理,後來受聘於某國際大型連鎖酒店集團,從最基礎的工作幹起,一步一步上升至連鎖集團內一間酒店的市場開發經理,現在讓吳桐挖過來,我一進天一就感覺到了天一的變化,原來繁複的擺設與裝置都沒有了,代之以簡潔和純粹,顯得清爽潔淨,服務員一夜之間似乎都變得訓練有素,雖然天一是本市最大的最好的酒店,但是由於過去管理上的問題,還是隨時可以看到懈怠和不規範的情況。
見面的時間非常短,我簡短地介紹了自己,他也非常簡明地說了最近的工作目標,因為剛剛接手,人員變動比較大,希望把勞動合同按法律要求規範好,以便人力資源盡快完成勞動合同的簽訂。
領了任務和相關資料我就出來,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吳桐的電話,他可能是在餐廳,背景有些嘈雜:「吃飯了沒有?」他問。
我喝了一口水說::「還沒有,剛剛從天一回來!」
「感覺怎麼樣?對總經理和天一?」
我不想參與和影響他的工作和判斷,我說:「哎!我沒掙你那份檢查和監督的錢,我只幹份內的!」
「辛苦了,趕緊吃飯吧!吃好一點!」
他並不反感,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潑皮。
吃什麼並不重要,關鍵是和誰一起吃!已經忘記在哪兒看到的這句話,但極富人生哲理。下午我接到致林歐陽部長的電話,寒暄了幾句後他說:「林總,是林啟重聽說你接手致林的工作,想見見你!」
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沉了一口氣,去了致林,和歐陽部長在會議室裡等了大概有兩三分鐘,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林啟重走進來,他個子比林啟正還要高也壯一些,但眉目和臉型與林啟正很像,遠看就是大一號的林啟正,他握握我的手,然後示意我坐下:「最近致林的幾個案子歐陽有沒有給你交代?」
我說:「鄭主任已經交接過,我已經清楚了,日程表也有,我會提前準備。」
他沉吟著點點頭,然後對歐陽部長說:「你去忙吧,我和鄒律師單獨談談!」
我們單獨有什麼好談的?他對我,還有對我和林啟正瞭解多少?
門在歐陽部長的身後關上,林啟重說:「其實我是想問你,以你對致林的瞭解,致林要搞上市,公開發行股票難度大不大?」
沒想到他問這個,我不想在致林把水趟得太深,於是說:「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林啟重帶著研究意味的眼神盯著我:「你剛參與了銀河集團的上市!」
我被人捉住了大窘,只好搪塞地說:「我離開致林的業務有兩年了,對致林的現在不太瞭解。
「那我拜託你好好瞭解一下,用最短的時間,然後給我個答覆!」他略停片刻,又說:「這個事兒要保密!」
我找不出理由拒絕。
林啟重看了一眼手錶:「我們一起吃晚飯!」不是商量的口氣,說著站了起來。
這是絕對不能答應的:「我晚上有約了,對不起!。」我不能稱呼他林總,好像在叫另一個人的感覺讓我受不了。
從致林出來,我舒了一口氣,林啟重比林啟正少了斯文,多了嚴肅,讓人有壓抑感,確實是個難相與的人物。
林啟正剛剛把致林的股份賣了,林啟重就要搞上市,誰不知道股票一發行成功,股東的財富成倍的增長,也算是親兄弟,怎麼會不把這個計劃告訴林啟正,勸導他等股票上市後再賣屬於他的股權,這是坐著掙錢的事。我替林啟正感到難過,他周圍都是些什麼人?
今天是要打球的日子,我猶豫著是否要去?
第三十六章:站在這間辦公室裡
我還是去打球了,打完球,我對唐寧說:「我們一起吃飯?」與情與理我都應當主動一些。
唐寧招呼另外幾個球友:「大家一起去吧!」幾個女人紛紛響應。
熱熱鬧鬧的一頓飯,大家議論著費德勒和納達爾又是八卦,又是緋聞,我經常出差,打球的技術已比她們落後,對這些大師級人物更是陌生,根本插不上嘴,一會兒話題又轉到唐寧身上,一個已婚的學員以老賣老地問唐寧:「唐教練,你每天這麼忙,你太太是不是全職太太淨在家享福了?」
唐寧低著頭吃飯,好似沒有聽到似的忽略了過去。
吃過飯,幾個學員各自開著車散了,唐寧對我說:「你住呢?我送你!」
我上了他的車。
盛夏的夜晚,街上納涼的人很多,沿街店舖和生意紅火,唐寧開了車上的收音機,經濟台正播著股評,股市也是氣勢如虹,股評一說,上證指數可升至萬點,車開得不快,如同在街上散步,因為開著收音機,我們都沒說話,但彼此心裡已知道,我們的關係再無往前發展的可能。
到了我住的小區門口,我下了車,對坐在車上的唐寧說:「謝謝!」
唐寧揮揮手,把車開走了。
我在大門外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兒。
回到家給高展旗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我不想在致林混太久、太深。
電話一通就聽見高展旗的聲音:「美女,想我了!」
我咬著牙說:「是,你快回來!」
他嘻皮笑臉:「你比我女朋友還急!我也想啊!你再堅持堅持,快了啊!」
我想到林啟重告訴我保密的事,也不便對高展旗說林啟重的計劃,只是要求他快回來!
把天一的勞動合同搞好,發了郵件給天一,然後去致林。
歐陽部長已經按林啟重的指示把致林的相關資料準備好,我到了以後,他引著我往樓上去:「致林的辦公室不太夠用,林總,我是說林啟正最近不在公司,他把辦公室的鑰匙留下來,林啟重說,你的工作是保密的,安排在哪兒都不太合適,所以讓你獨自一個人在林啟正的辦公室做。」看我有些為難,歐陽又說:「沒事,反正林總不在,他的個人物品也都收走了,只剩了點兒書。」
說著,我們來到了林啟正的辦公室門前。
給我看的資料堆在辦公台上,像個小山一樣,歐陽把門鑰匙交給我:「你出去就鎖門,我就不陪你了!」
站在這間辦公室裡,一切都沒什麼變化,書櫃包括書、辦公台,沙發,只是人不在,充斥在這個空間的林啟正的味道、我們之間的溫情都隨之不在,而顯得空空蕩蕩的。
致林這兩年的業務與全國的房地產企業一樣,好的不得了,新開得樓盤大賣,售價節節攀升,連原來的老樓盤的尾房多年賣不出去的也賣得一乾而盡,現在在賣的三個樓盤也是壓著賣。我看看他們的合同,這市裡的優質地塊兒大都被致林圈了,致林的營銷業績翻番,但負債巨大,顯然這和致林屯地太多、胃口太大有關,與施工方的合同糾紛還是有,但是不足以影響大局。
我沉浸在工作中,被敲門聲驚得抬起頭來,合上我面前的文件,才說:「請進!」
林啟重站在門口:「我想試試看你走了沒有!又示意我看窗外,已經很晚了!」
我看向窗外,街上華燈已上,市井人群已從喧囂趨於平淡,真的已經很晚了。我存儲了文件,關閉電腦:「謝謝你提醒我,我真該回去了!」對他,我總是很有壓抑的感覺。
「我們一起吃飯!」並不是邀請:「我還有話跟你說!」
我也不清楚林啟重為什麼要這樣把這件事交給我,難道他不知道我和林啟正的過往?
去了天一,在一個非常精緻和袖珍的雙人包房,讓我覺得不舒服,我不瞭解林啟重,所以甘願不講話。
林啟重並沒有徵求我的意見,很快地點了菜,完全是工作餐的套路,等服務員倒了茶出去以後,他才看著我說:「早聽說你是業界精英,沒想到你這樣用功!」
我職業地笑了一下:「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是嗎?」
他也淡笑著點頭,然後話鋒一轉:「你看了這些資料,感覺如何?」
我只看了一部分,他就急著問結果:「還談不上。」我不想說,在我還沒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我只是暫時替一下高律師,他很快回來,我會交代給他!」還是能脫身即脫身吧!
「這正是我想說的!」他看著我的眼睛:「我無意與你們所解除合同,因為很多事情和公司的核心機密你們都掌握,但是我不希望高律師再回來,他也是熱帶雨林的法律顧問不是嗎?」
不希望林啟正瞭解致林的任何內幕情況,所以要撇開高展旗,那麼,他為什麼信任我:「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們有行業自律公約,大家會遵守的!」
他搖搖頭:「兩回事!」那麼肯定,不容我再在這個問題上扯下去。
既然這麼疑心,我也開誠佈公:「我可能也不合適!」
「我想,你和啟正最不會有交集!」他淡淡地說。
原來他是什麼都知道的,只是他以為我們不愛便恨,才會要我?原來我和林啟正的過往也會被利用?我想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菜來了,很簡單,他為我叫了魚翅撈飯,他自己只吃了一碗粥,看我不吃疑惑地看著他,他說:「醫生不讓我吃太多!你請!」
我埋頭吃我的,想著都悲哀,這樣你爭我奪,原來也只是喝一碗粥!並不是只為他,我自己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