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笙放完水,一轉身便看見她站在門口發呆。
「又在想什麼了?」他走過去伸手在她面前揮揮,「傻傻的。」
「沒什麼。」她眨了眨眼睛,回過神,「就是覺得這個世界很奇妙,十二個小時的飛機就可以把我從地球的那端載到這一端,一眨眼,我就在你面前了。」
如笙不禁將她額前細碎的髮絲輕拂到耳後,她的臉頰微微的冰涼。
他微笑,「去洗澡吧,我去弄午飯。」
「好。」她點頭,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要說五年前與五年後的如笙二者之間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那便是五年後的如笙更習慣了情不自禁的微笑,她知道,那是他發自內心的笑。
如笙走出房門的時候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十二點半,他從冰箱裡拿出昨天就買好的菜,他在美國呆了四年都吃不慣這裡的菜式,恐怕浴室裡的那個小傢伙更加吃不慣了。
他拿出三個土豆,熟練的切著土豆絲,這是她最喜歡吃的菜之一,每次吃的時候最喜歡夾起一大把往嘴巴裡塞,說這樣吃的才有感覺,在家的時候,一整盤的土豆絲她都能解決,記得最初的那段時間,他控制住她暴吃零食的壞習慣,她又不敢反抗,嘴巴又饞,就將土豆絲當成零食一樣吃。
想起她有時候依然孩子氣的樣子,他的唇邊揚起的是自己都沒發覺的平和淡然的微笑。
輕晚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聞見了陣陣清香,她走到外面的廚房,探著身子張望了望,「土豆絲!」她叫出聲,可不是麼?那廚房的琉璃餐櫃上放著三個裝滿菜的盤子,她一眼就看中了中間那泛著油光燦爛的土豆絲。
「把菜先拿出去,等湯好了就可以吃飯了。」如笙一邊盛著湯一邊對她說。
「好!」有吃的,她當然樂意了,屁顛屁顛的跑過去端菜,拿起土豆絲的時候還不忘記偷偷的拈幾根來嘗嘗,然後笑瞇瞇的對著做菜的主人稱讚,「真好吃!」
兩人坐下來剛要吃的時候,大門忽然被打開,一個大嗓門從外面傳來,「啊!好香,今天是什麼日子,范大廚師終於出山了。」
輕晚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高而瘦的男生走了進來,輪廓很深,一雙眼睛竟是藍色的,嘴巴卻很薄,看上去並不是純外國人。以前她聽如笙提起過,和他住同一個公寓中有一個是中美混血兒,在學校裡屬於外國美女和中國留學生通殺型的。
「顧濱,我在美國的同學。」如笙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宋輕晚。」
「是老婆了吧。」顧濱笑著說,優雅的伸出了手,「你好,早就聽聞你大名很久了,一直很想看看能讓我們范同學念念不忘的女子是誰,今天一看,果然沒讓我失望。」
「我有讓他念念不忘麼?沒有吧?」輕晚禮貌的伸手跟他握握,「以前如笙在我們學校可是有了名的冷漠,我都不敢太看得起自己。」
「同感,以前每次有美女追著如笙跑,如笙慣用的一招就是,出無名指頭上的戒指,然後那些可憐的美女就會自動打退堂鼓,這一招幾乎是屢試不爽。別人都賜予他『extremecold』的稱號,面對別人的追求連句拒絕的話都吝嗇開口,夠clod。」
「extremecold」極致冷漠?
好有創意,也很符合他本人。輕晚歪著頭,一臉有趣的瞅著如笙。
纏綿的吻,比任何鮮花都要來的浪漫。
如笙臉不紅心不跳,輕描淡寫的說,「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那麼多話?」
顧濱帥氣的臉上洋溢了笑意:「又是范氏語錄。」
「……」
後來輕晚問過什麼是「范氏語錄」,顧濱說是另一個室友突發奇想整出來的,把如笙經常會說的話都整合進去,如笙話本就不多,如果有重複的話就會收錄到「范氏語錄」裡,覺得很有趣。
輕晚覺得更有趣的是如笙周圍的人,認識了他這麼久,接觸了他的一些朋友都是陽光熱情型的,唯獨只有他是一個冷原體,那麼多熱情如火的人圍在他身邊也不能將他的冰川融化。
後來她跟顧濱熟悉了之後,有一次聊著聊著就說了出來,顧濱藍色的眼睛有點意味深長,「那塊冰川不是早就融化了麼?他只有碰見你這個太陽的時候,才會無可奈何的化成一灘水?。」
吃完飯後,如笙讓她先進房去睡覺,自己收拾完之後去洗澡。顧濱本是來公寓拿點東西的,順便吃了個家鄉飯,提前走了。
輕晚坐在柔軟的床上,抱著被子,鼻尖還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應該是剛剛才換上的。
她瞄見床頭一個銀白色的東西,是如笙的手機,拿在手中把玩,一翻蓋就愣住了。如果一個個性冷漠的男友主動的拿你的照片當屏保,那會是種什麼感覺?而且這張照片還是在她睡著的某天清晨的。
輕晚從來都沒有看過如笙的手機,以前大學的時候手機對於如笙來說算是奢侈品,後來兩人在一起之後,她也沒有主動想起要看他手機,她看過太多的小說,女朋友對男朋友不信任,總是喜歡翻他手機裡的電話簿,或者把裡面的短信一一看光,這樣反而會讓對方很反感。
她打開手機相機,用鏡頭對著自己,拍了一張smile的可愛表情,保存,設置為屏保,然後輕輕的合上手機,將它放回原位,一種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
如笙走出浴室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她一個人坐在床頭傻兮兮的笑。
聽見聲音,她抬起頭,依然是傻笑的看著他,說,「如笙,我偷看了你的手機。」
「……」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麼?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那麼喜歡我,偷偷的拍我的照片做屏保。」她笑著說,「不過我剛剛跟你換了一張更漂亮的。」她拉著他坐到自己的身邊,將頭靠在他的胳膊上,甜蜜的說,「如笙,其實你也很喜歡我的對不對?可是你不善於表達,我就會感覺其實你並不是那麼喜歡我。你知道人總是那麼貪心的,以前大學的時候我就想,只要我能當上你的女朋友就好了,可是真的當上了我就想要你是能跟我說句喜歡我就好了,可是當你真的說了,我就會又想更高的要求。要知道,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喜歡浪漫的。」
「說了這麼多。」如笙低下頭,鼻尖幾乎蹭著她的頭髮,「你不困麼?」
「你真是很不浪漫!」輕晚抬頭撅嘴,「我一點都不睏。」
如笙不禁握住她的雙手,暖暖的。
「真的不困……」她話未說完,雙唇已被堵住。纏綿的吻,比任何鮮花都要來的浪漫。
一吻過後,輕晚有點氣喘吁吁,緋紅的臉,迷離的眼,上升的體溫,如笙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進去:「睡吧,我也有點睏了。」
輕晚這才看見如笙眼皮下略微有些黑眼圈,她有些心疼的問,「你很累麼?」
「嗯。」他輕應了一聲,閉上眼睛,一隻長臂橫在她腦袋下面,側臉對著她。
輕晚眼珠子骨碌一轉,賊兮兮的笑,突然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該不會是因為我今天要來,你樂得一整夜睡不著吧?」
如笙仍舊閉著眼睛,另一隻手卻準確無比的遮住了她的眼睛,「睡覺。」
輕晚把他的手用力的扒下來,兩隻小手握著他的大手,手心的溫暖直直的傳遞到心底,她眨著還不是很困的大眼睛藉著從窗簾縫中射進來的一點點陽光認真的看著如笙的樣子。
「你的睫毛真好看。」心中的想法滑出口去,意識到說出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吞回去了,雖然聲音很小,還是被如笙聽到了。
「笨蛋。」換來的就是如笙閉著眼睛的這句話。
輕晚呵呵笑著縮進他的懷裡,抱著他勁瘦的腰,打了個哈欠,終於有了睡意。
因為長途,也因為時差的關係,輕晚自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看著有些陌生的房間,腦海裡有一瞬間還不太習慣,轉首看看身旁,睡前還暖暖的床位,此時冰涼涼的,看來如笙已經起來好久了。
不在房間,會不會在客廳裡?她慵懶的翻了個身,眼睛觸到了床頭櫃上的一張紙條,剛勁有力的字體很熟悉,輕晚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然後小心的折疊好放進了睡衣的口袋裡。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失落,或者是因為還沒睡夠的關係,頭還有些暈,還想繼續睡,想著又把頭埋在柔軟的枕頭裡,擁著被子,繼續賴床。
紙條上寫著:桌上有早餐,如果冷了的話放微波爐裡熱一下。我出去有事。
她拿出來再看了一遍,唇邊泛起微笑,像極了第一次收到情書的初戀少女。
睡不著,她穿著睡衣跑到行李箱前將筆記本抱到床上來上網,國外的網全部都是英文,看起來很費勁,她玩了一會兒,眼睛就受不了了,還記得當初考上六級的時候都是剛上分數線,這幾年壓根就沒碰過英文,現在早就忘的一乾二淨了。
實體書結局
無聊,她又將筆記本丟到一旁,縮回被子裡,閉上眼睛。
不知道多久以後,迷迷糊糊的她聽到了鑰匙和門鎖的撞擊聲,然後是關門聲,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到房門口,停住,很輕的轉動門把手,門被打開了,帶著輕微的夏風。
輕晚窩在被子裡裝睡,聽著腳步聲一直到床邊停止,床的邊緣塌了下去,然後是暖暖的氣息隨著令她癢癢的吐息爬上了她的髮梢,耳邊。
輕晚微微動了動,把埋在枕頭裡的臉轉出來,睜開眼睛,如笙帶著溫和的俊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你在看什麼?」她問。
「你的耳朵。」
「耳朵有什麼好看的?」
他沒回答,只是轉移另一個話題:「醒了就起來,不要賴床。」
「……你怎麼知道我是醒著的?」她剛想繼續說難不成房間裡裝了攝像頭?還未開口,嘴唇就被上面的人封住。
「唔……」原本迷糊的人這下可全醒了,使勁的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小的抱怨道,「我還沒刷牙。」
「我都沒介意。」如笙微笑,看起來今天心情很好。
「……」輕晚還賴在床上。
如笙雙手撐在她的兩側,眸子看著身子下的人,「起來吧,帶你出去玩。」
「真的?」一說到玩,輕晚的眼睛就閃亮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從床上翻了起來,「好,我這就起來。」
洗漱過後的輕晚,被如笙強迫的吃下吐司牛奶火腿之類的東西,她一心想著可以跟他一起吃去玩,吃的飛快,最後被如笙黑著臉訓斥,說那樣吃對胃不好。
她不是太激動了麼!他們之間出去玩的次數真的是少的可憐,如笙不喜歡把時間浪費的玩的方面,雙休日他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附近的商場裡,也只有幾次的樣子,更多的時候都是如笙在書房裡面工作,她就坐在一邊看他工作。
雖然說認真起來的男人是最好看的,但是天天看也會有點審美疲勞吧。有好幾次,她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最後被如笙叫起來的時候,她就抱怨,以後要是失眠了的話就抓著他看,一下子就睡著了。如笙的表情很無奈,這樣不合邏輯的想法,也只有她能想的出來。
出了家門,外面已經有一輛奧迪在等候。有人常說上帝是公平的,你擁有過什麼東西,那麼你必然會失去另一樣東西。那個時候的如笙莫說是汽車,就連自行車都沒有,而如今,出門代步的已是到了富貴的地步。
如笙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讓她進去了之後,自己才繞到另一邊的駕駛座上。
密封良好的車廂內,幾乎聽不到外面的嘈雜聲,空調驅走了外面的燥熱。車子發動的時候,輕晚特別的安靜,睜著大眼睛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像個好奇寶寶,連如笙長時間的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都沒有感覺到。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頭問如笙:「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到了就知道了。」如笙說。
「我看了這麼久,覺得外國的街頭和中國的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每張臉都不一樣而已,不過在這裡是不是都要說英文?那我可不是要緊緊的跟著你了,要是迷路了,嘴巴長著也沒用了。」
如笙笑起來,「你六級英語難道是抄過的?」
「不是才剛過麼?」她鼻子皺了皺,「而且過了這麼久,我頂多會說最簡單,以前我英文口語也不怎麼樣。」她邊說眼睛還很忙的望向窗外,紅燈的時候看見一個肚子巨大的外國媽媽推著嬰兒車從人行道上走過去,裡面坐了一個好奇的寶寶瞪著藍色的眼睛東張西望,她突發起感,「如笙,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為什麼?重男輕女的傢伙!」她不滿意的嘟囔。
如笙失笑,「女孩像你就糟了,那麼黏人。」
「老人都說女孩像爸爸,男孩像媽媽,你沒聽過麼?我喜歡女孩,女孩像你一定很聰明,很漂亮,以後可以迷倒大票男生,不要像我一樣倒追別人。」她意有所指,本想為自己以前的倒追經歷圖個心理平衡,卻沒想到如笙眉梢輕揚,說:「有誰有拿著刀逼你追麼?」
輕晚:「……」
她就知道,「extremecold」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兩人聊了一會兒,車已經開進了多樹寧靜的地方,輕晚看去,竟是一片漂亮的別墅,車停在了湖邊的一棟歐式別墅前,如笙牽著她的手下車,兩人剛走進客廳,輕晚便看見了神態依舊給人一種開朗中兼有高傲之氣的茉落還有一位坐在沙發上姿態優雅的……貴婦?
「阿姨,你看,那位就是你的媳婦,你兒子最喜歡的女人。」茉落甜甜的對著一旁的貴婦解釋。
貴婦眼神從一開始就盯在輕晚身上,讓她微微有些尷尬,在茉落說了這句話之後,她的尷尬直接轉換為發懵,再鼓起勇氣看一眼那個女人,怎麼看怎麼熟悉——啊啊啊,她不就是她媽媽那個年代當紅的一個歌星麼?叫蘇美琪來著……
她怔愣了一會兒,見大夥兒的眼神都看在她身上,瞬時間壓力增大,清了清嗓子,落落大方的說,「伯母,你好,我是輕晚。」
雖然心裡發懵,但是伯母這個稱呼應該算的上禮貌也不至於會因為叫錯而尷尬。
如笙牽著她坐下來的時候,茉落朝她眨眨眼睛,「是不是要改個稱呼了?應該叫媽了。」
輕晚腦袋被閃了一下,遲疑的望向一旁的如笙。
「那是我媽。」如笙相當簡單的說。
輕晚又被閃了一下,一代歌星竟然是如笙的媽媽?誰來告訴她是不是她還在夢中沒醒來?她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許是察覺了輕晚的疑惑,蘇美琪很大方的笑了起來,輕晚頓時覺得剛才高傲遙遠的大明星一下子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
「這些事,如笙應該沒跟你講吧,他今天帶你來,應該就是想讓你知道的,我就乾脆講講吧。」
於是,輕晚雙手放膝蓋,背脊挺直,以標準的小學生坐姿目光勇敢的看著蘇美琪。
蘇美琪忍俊不禁,忙說,「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就好了,不要那麼拘束。」
她也想啊。輕晚在心裡嘀咕,如笙一開始可是說帶她出來玩的,哪知道一玩就玩出這麼大個「驚喜」來,她能不緊張麼,一緊張不就拘束了麼?
一番話說下來,輕晚聽的心有些輕微的疼。
蘇美琪年輕的時候認識了如笙的父親,算是一見鍾情吧,但是如笙的父親當時已經結婚了,她當時並沒有想要破壞別人的幸福,甘願當地下情人,況且在那種情況下也只能那樣,後來就有了如笙。那時候的蘇美琪才不過十幾歲,一個少女又是當紅偶像,根本就沒有能力去照顧如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強,如笙父親的現任妻子也就是茉落的媽媽知道了這件事情,非要告訴媒體,要讓當時紅透半邊天的蘇美琪名聲敗裂。女人都是這樣,為了愛情,名聲算得了什麼,當時蘇美琪就有豁出去的衝動,好在被如笙的父親阻止了。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為了讓茉媽媽心理平衡,他答應了她一個條件,將還是嬰兒的如笙交給她照顧。茉媽媽其實並不是個心地惡毒的女人,可是女人在愛情裡往往都會被嫉妒迷了眼,當時她趁著如笙父親去外地出差的時候,竟在大冬天裡將還是嬰兒的如笙丟棄在大橋底下。如笙的父親回來之後知道此事勃然大怒,即刻開車去大橋底下找尋的時候,翻遍了整座橋都沒見如笙的影子。蘇美琪知道此之後,傷心多過於震驚,最後與情人決裂遠赴美國發展。茉媽媽之後的日子都活在惴惴不安之中,畢竟是自己直接傷害了一個小生命,當時她的肚子裡還懷著茉菲,晚上頻頻惡夢,最後導致難產,孩子平安生下了,她卻離開了。
推想起來,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從一開始茉院長就對如笙那麼好,茉落總是像大姐姐一般的照顧他,在茉菲發生意外的時候,茉院長並沒有怪如笙是因為他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的妻子欠他的,何況茉菲一出生便有心臟病,醫生說最多活不過二十五歲。
按照平常人的思路,茉落應該很恨蘇美琪的,可是看著他們親密如母女一般的樣子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之所以說那是平常人的思路,茉落不算是平常人,她的性格就連做父親的老院長都琢磨不透。實際上她不但不恨蘇美琪反而很佩服她,一個女人一輩子能這樣愛著一個男人,卻不用手段破壞他的幸福,寧願自己在異國獨享相思之苦,和失去兒子的心靈折磨,也不想讓心愛的男人為難。這樣的女人真的很偉大。
最後輕晚也終於知道,如笙提前來美國的那一個星期裡,就是因為來見自己的親生母親。她知道他本就是不善於表達感情,在來美國之前,他一定做了很多心裡掙扎吧,所以那些日子他的眉宇間才會有那道不盡的憂愁。
而在如笙那麼矛盾的時候,她沒有幫上什麼忙,甚至還在心裡懷疑他是不是在搞外遇。至此,輕晚心裡的內疚又昇華到了極致。
中午留在別墅裡吃了飯,如笙便要走,一開始說好是帶某人出來玩的,若是失信了。恐怕某人又要存在強烈的不安全感。
他不知道的是,某人一整個中午都被心裡的內疚懲罰著,連吃飯的時候都魂不守舍的。
出了門,如笙問:「想去哪裡?」
身邊的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沒有了出門前的歡樂勁,眼看就要撞上路標,一雙大手即使的拉住她。
「你又怎麼了?不開心?」如笙蹙眉。
輕晚抬起頭因為太陽的光線而瞇起了眼睛,「沒有啊……」她說,「我對這裡又不熟,你想去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好了。」說到這裡,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如笙,以後不管你在哪裡,我都跟著你到哪裡好不好?」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輕晚糾結了,多麼浪漫的一句表白,他非要說成這樣麼?
「是啦是啦。」他拉著她就往車子的方向走,心中的疼惜和內疚總算是減了不少。
這個城市實在是太大了,若要真的玩起來,恐怕這半天也玩不到什麼,兩人開車兜了一會兒風,輕晚便提議去如笙以前的學校看看,如笙沒有異議,兩人走在大學裡的時候真有時光倒流的感覺,路上會聊起以前念大學時候的事情,彼此像是有默契一般,那五年中的事情絕口不提。風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她牽著他的手走在陌生的大學裡,看著陌生的風景,聽著陌生的嬉鬧聲,不知不覺,曾經費勁心機想要忘記的傷害真的就被幸福彌補而遺失殆盡。
在學校的草地上坐到了天黑,如笙帶著她來到了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
那長長的步行街兩邊都是具有濃烈歐美風格的建築物,大的購物中心,各種品牌的時裝店等等。夜晚降臨,路旁閃爍的霓虹燈,裝飾的小綵燈都亮起來的時候異常的漂亮,在黑夜的襯托下,相互輝映,將整個街區渲染的華麗多彩。遠遠近近飄過來的有著濃郁奶酪香味的麵包味道和著熱騰騰的蒸汽圍繞在空中;人群熙熙攘攘,有迎面而來的國外人說著聽不懂的英語,伴著街頭賣藝人的手風琴聲,悠揚的傳來,讓輕晚的心情更加的愉悅了起來。
原來幸福並不是定義在何時何地,有多浪漫,是要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有守候在身邊的他,那便是最平常也是最心滿意足的幸福。
來到一個轉角處,如笙牽著輕晚走進一家很有著很吸人眼球的漂亮櫥窗店,開門的時候牽動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叮噹噹聲。
輕晚走進去才發覺這裡是一家很大的首飾店,她不解釋看著如笙問,「來這裡幹什麼?」
如笙回答說,「你沒耳洞。」
她沒耳洞是因為曾聽過穿了耳洞的女人下輩子還會是女人,那時候她下輩子想當男人,所以才沒穿的。但是跟來這裡有什麼關係?
「啊!」某人後知後覺,「你,你該不會要我來穿耳洞吧?」
如笙眼中的笑意濃了幾分,說:「放心,據說不會疼。」
據說。
只是據說而已。
店裡金髮大眼的外國美女營業員禮貌而微笑的望著他們,直到他們來到了櫃檯前,才用英文禮貌的詢問。
如笙熟練的吐出一大竄英文之後,回過頭,輕晚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晚上回家的時候,輕晚的耳朵上多了一對小耳釘,隨著她的角度變幻,鑽石在耳朵上發出亮閃閃的光芒,若隱若現。
沐浴完之後,如笙坐在床上用棉花幫她消炎。
輕晚白著一張臉,果然「據說」這種東西是不能相信的。一開始是不疼了,但是打完了的半個小時之後,耳朵就跟著了火一般紅彤彤的,還發熱。
如笙的動作很輕,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輕晚玩著手中漂亮的鑽石耳釘,頗為大方的說,「看在你偷偷的跟我買好禮物的份上,我就不怪你了!」
如笙手一頓,沒說話。
輕晚以為他還在內疚,側頭給了他一個大微笑,「我真的不怪你,你不要那種表情。」
如笙將棉簽丟到垃圾桶裡,看她,「我什麼表情?」
「很愧疚的表情麼?」
「愧疚?」如笙問,「我為什麼要愧疚?」
「呃……」好吧!算是她又自作多情了!反正又不是頭一回。
輕晚扭過身子,把身子塞進被子裡,把腦袋塞到枕頭裡,塞塞塞。耳朵上的熱度好像蔓延到了臉上,好怨念,為什麼她在他面前總是那麼丟臉。
「輕晚……」
就在她想要在枕頭裡挖個地洞鑽進去的時候,如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幹嘛!」她的聲音因為悶在枕頭裡,悶悶的。
「你掉了東西。」
掉了東西?她本能的抬起頭,「什麼……」話還沒說完,便被人凌空抱起,落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緊緊的囚禁在懷裡。
如笙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癢癢的,「耳朵還疼麼?」
她仰頭,只覺他如深井般的眼底由著莫名的情緒閃動,甚至連他的身子都帶著一絲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