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信息打開,上面寫著:親愛的大嫂,我家老婆的哥哥不過是去出差又不是趕赴戰場,你有必要連開會的時候都默默的流淚?
輕晚即刻用手往臉上一抹,果然有濕意,幸好大家都是聽會的聽會,看報告的看報告,沒多少人注意她。
高飛雙眼彎彎的望向她,露出一個自以為很迷人的微笑。
可惡!竟敢嘲笑她!她瞄見桌下他的西裝褲腳,毫不猶豫的用力踩上去。
「啊——」慘叫聲立刻響徹會議室。
「怎麼了?」眾人的眼神一致看過來。
輕晚快意的斜睨著他,看他怎麼解釋。
「我肚子疼想上廁所。」
於是在BOSS同意的情況下,高主編捂著肚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下班後,如蕭拉著輕晚要一起回家被她拒絕了,如蕭不解,一旁的高飛又在自作聰明的說,「人家要回去等你哥哥的電話,你就不要打擾人家在千里之外濃情蜜意了。」
輕晚丟給他一個巨大的白眼,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有說錯。
晚上八點,輕晚守在電腦前等待,其實一下班回來,簡單的吃了碗泡麵,她就坐在電腦前守著了。
如笙的離開,她遠比想像中還要想她。
這個房間是如笙的房間,那天清晨睡醒之後,他對她說了一句話,「輕晚,你的房租……別繳了。」當天,她將自己的家當全部搬了過來。
時針指到了八點零五,如笙還沒有來,心裡終究會有小小的失望,以前就是她總是在等他,從最初的五分鐘到後來的五年,中間的那些時間加起來都夠生半個孩子了。有時候她也會覺得很委屈,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的現在,她總覺得自己是愛的更多的那一個,可終究是自己喜歡的人,不想要去太斤斤計較,何況愛情本就是件不公平的交易,若是今生他愛的不多,那便是因為前生自己愛的太少,紅塵輪迴,無需計較。
八點半的時候,他終於來了。
視頻那頭,他穿著白色的襯衫,一如既往的好看。
「你來遲了。」輕晚忍不住抱怨,好想把他從筆記本屏幕裡拽出來,猛親。
「對不起,被事情耽擱了。」如笙低沉的道歉,透過屏幕可以看見他身後房間的裝飾,並不像是在酒店的樣子,更像是在別人的家裡。
「我不管,下一次你要是再遲到,我就不理你了。」
語氣頗有撒嬌的味道,可是卻夾雜著認真。被等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等待的人那種急切的心情,輕晚是個敏感的女子,在等待的過程中容易想的事情都是不好的事情。雖然說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可每次想來,還是會有些心疼自己。
「好,下次不遲到。」如笙微笑,語帶關心,「有沒有好好的吃飯?」
輕晚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泡麵盒子,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有好好吃。可是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絕食抗議。」
如笙失笑,「我這才剛到美國。」
「我不喜歡你這種語氣,好像要呆在那裡很久一樣。美國真的那麼好嗎?以後有時間我也要去一次。」
「好啊。」如笙往後靠了靠,距離遠了,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到他隔了幾秒才說話。
「說的真敷衍。」她說,「如果我說我明天就買票去美國,好不好?」
「好——」如笙依舊笑的優雅,「但是我的輕晚不是那麼任性的人。」
什麼叫不是那麼任性的人?她一向很任性,難道他不知道麼?算了,看在他說的那句「我的輕晚」份上,她暫且饒過他。
「如笙,答應我,如果你能夠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好嗎?你的房子太大,我一個人住的有些寂寞。」
「好。」依舊是很簡單的回答,不知怎麼的,他的語氣感覺很慎重似的。
不知不覺兩人聊了快有兩個小時了,具體聊了什麼,輕晚並不是很在意,只想真切的看到這個人,聽到他磁性的聲音。直到那邊一個模糊的女人聲音傳來,「如笙,快來吃宵夜了。」
隨後,如笙應了聲,「來了。」
「誰叫你啊。」她貌似不精心的問。
「以前美國同學的女朋友。」他很自然的回答,又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過來,保證下一次不會再遲到,這才離開。
同學的女朋友?可是為什麼她聽出來的是茉落的聲音……而且同學的女朋友會那麼親切的叫他如笙麼?
輕晚覺得現在的自己特像一個被拋棄的妒婦,總是懷疑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是不是有外遇,即便是她知道敏感的人大多不幸福,猜心的愛情最終都不圓滿。
沒有如笙在身邊的日子,她彷彿有回到了從前,每天早起,上班,下班,吃晚飯。好在每天都能接到如笙的越洋電話,其實可以聊的事情並不多,彼此只是想要聽聽對方的聲音,即便只是呼吸聲都變成了世間最動聽的聲音。
直到有一天,輕晚等到了半夜,如笙的電話都沒有來,心裡有些忐忑,她主動打過去的時候,響了很久,接著是個女聲接起的。
她一句話都沒說就掛了,安靜的臥室裡只能聽見手機蓋啪的一下被關起的聲音。過了幾秒鐘,手機鈴聲悠揚的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如笙」二字,盼了許久的電話,此刻卻一點接起的都沒有,她將手機放在床櫃上,側著身子,呆呆的看著,聽著手機鈴聲的音樂,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唱著:
我只是愛你勝過愛自己
哪怕只有瞬間相聚
我會鼓起勇氣
不輕易說放棄
我的世界裡
你是我曾經永遠的唯一
那天晚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第二天醒來,鼻子有被塞的感覺,頭也隱
隱作痛,估計是晚上著涼了。
到公司上班的時候一個上午神智都有些模糊,中午和如蕭一起吃飯的時候,如蕭關切的問,「嫂子,你沒事吧?臉色好起來好差。」
輕晚搖搖頭,有氣無力的撥著碗裡的飯。
「你跟哥吵架了嗎?」她繼續問,「今天一大早哥就打電話來給我,說是讓我好好陪陪你。」
輕晚看了她一眼,問,「你知道如笙這次去美國是去做什麼麼?」
「醫學交流會啊。」如蕭疑惑的看著她,「哥沒跟你說麼?」
「說了。」輕晚應了一聲,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如蕭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好像茉落姐也是一起去的,嫂子……你是在懷疑什麼嗎?」女人對女人總是比較瞭解的,她忙解釋,「你千萬不要誤會哥跟茉落姐之間有什麼。哥不是那種人的。」
「我知道。」微揚的嘴角有強顏的笑,「我什麼都沒說啊,你慢慢吃吧,我下午還要跟李姐去參加公司的培訓,我先回去準備。」
說完,從位置上站起來,頭有些昏沉,眼看就要站不穩,幸得如蕭及時的扶住了,如蕭眼裡滿是困惑問:「你真的沒事麼?」
「真的,就是點小感冒。」輕晚拍拍她的手,像是安慰的說,「我回去吃兩粒藥就沒事了。」
剛回到辦公桌,李總編就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輕晚,打你電話怎麼是關機的?沒事吧?」
「啊?」輕晚瞄了眼手機,「昨天晚上忘記充電了。」
李總編點點頭,「你收拾一下吧,我們馬上就要走了。」
「好。」
她點頭,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始終沒有開機。
公司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舉行一次編輯培訓,輕晚早先的時候已經去過一次,大多數時候都像是大學聽課一樣的犯困,今天下午的一如既往的那般無聊,她本就頭有些昏沉,這次乾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夢裡面有老師透過話筒傳來的講課聲,偶爾還有其他同事傳來的笑聲,讓她彷彿回到了上學的那段時光。自己陪著如笙來聽他們醫學系裡的課,從身體外講到身體內部構造,基本上每次老師的聲音都跟催眠曲一樣,聽的她昏昏欲睡。
後來將近一個星期裡,輕晚都沒有聯繫過如笙,如笙給她打電話也都打不通,不是手機沒人接,就是家裡的電話錄音。如笙自然知道她是故意不接自己電話的,應該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在生他的氣吧。
星期六的時候,輕晚將屋子清理了一番後抱著小貓在臥室裡看電視,因為快點中午了,電視裡放的基本上都是新聞,她用遙控器調了好幾個台都覺得索然乏味,肚子有點餓,她起身進廚房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盒泡麵來泡。
忽然開著的電視裡傳來的聲音,讓她的動作一滯,放下泡麵,輕晚跌跌撞撞的跑到電視前面,調大音量,「洛杉磯東部發生7.2級地震,傷亡情況暫時不詳,洛杉磯老城區部分建築遭破壞,洛杉磯消防部門緊急出動……」
輕晚在電視機前愣了愣,接著瘋了一般的跑到電話前,拿起電話便撥了那道在心裡記的爛熟的號碼:XXXXXXX
那是如笙的手機號碼。
輕晚從來都沒像此刻一般心急如焚的等待一個人接電話,內心不斷有個聲音在叫喚,快點接,快點接,如笙,你千萬別有事,千萬別有事。
「嘟———嘟———嘟———」沒人接。
接著,幾聲響後只聽啪的一聲,電話斷了。
再打過去時,卻是關機狀態。
輕晚怔怔愣愣的看著,腦袋空白一遍,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直到熟悉的鈴聲再次響起,她幾乎是本能的將電話接了起來,「……」卻沒有說話。
「輕晚?」熟悉的聲音讓她本是絕望的心升起一股巨大的喜悅,是他,沒錯,就是他。如笙,他還活著。輕晚拿著話筒的手都在輕微的顫抖,強壓在心中的石頭落地,她蹲在地上,靜靜的等著對方開口,周圍靜極了,只能聽見自己還未平息的心跳聲。
「輕晚……怎麼了?」如笙的聲音帶著略微的朦朧。
「洛杉磯地震了。」輕晚努力的控制著自己因為害怕,擔心,緊張等等一連竄的心情而變得顫抖的聲音。
她似乎聽見那邊輕笑的聲音,「我這裡沒事。」頓了頓,他接著說,「這場地震來的真巧,如果不是它來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才消氣?」
這邊的輕晚幾乎能想像到這時候的他促狹的神情。
她臉微紅了紅,矢口否認,「誰說我生氣了!」
「沒麼?那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哼!」
如笙失聲的笑著笑著,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的笑過,那是發自內心的,真正因為快樂而笑出來的。
異國解心抑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輕晚輕喝,「不許笑!」
「……」
「你現在在幹什麼?」她試圖轉移話題。
「睡覺。」
「幾點了?」
「凌晨兩點。」
「哦……」輕晚這才意識到時差問題,「那你繼續睡吧。」
「嗯。」
「那……拜拜……」她正要掛電話,那邊傳來輕叫聲,「輕晚?」
「嗯?」
「請三天假吧。」
「為什麼?」
「你不是一直想要來美國麼?」
輕晚愣住。
電話那端的美國,臥房裡,如笙站在窗前,看著異鄉的月光,目光柔和,「輕雲旖旎凝紅淚,晚月朦朧夜夜心……老婆,我很想你。」
輕晚坐在機場的等候區,看著人來人往的接親友送親友的人群,不由的想起了如笙去美國的時候,若是自己來送行,是不是也會像他們那般依依不捨。
人群中,一個抱著鮮紅的玫瑰花束的人很引人注意,以前總覺得這般男子有些傻傻的,如今看起來,想必是真的很愛自己的另一半,才會這樣的浪漫,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其他人打量的目光。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的那通電話,如果不是真愛,像如笙那麼靦腆的男子又何嘗能說出那般讓人沉迷的話,她還記得自己掛了電話之後,閉著眼睛坐在地上,臉上浮現出的表情是輕鬆而幸福的。
在猜心與相信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後者。
戒不掉他,那麼就相信他,如果注定只能愛上他,她也甘之若飴,畢竟那是她自己想要的幸福。
坐上飛機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五年前,她和蘇藝兩人站在寢室的頂樓,看著白色如大鳥的飛機劃過天空時候的心情。
如今她終於坐在了這只白色的大鳥上,這個時候是不是也會有兩個青春如風的少女站在頂樓只為看一眼,那抹白色在天空劃下的優美波紋。
……
如笙從醫院回到家的時候是晚上十點左右,桌上還留著小半張披薩,是白天吃不了剩下的,臥室裡的燈是關著的,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街燈映到屋子裡的微光和他手中的煙在閃爍。
累了這麼多天,今天終於可以放鬆的休息一陣子,他坐在陽台上,身邊放著一瓶紅酒和一個裝著紅酒的水晶杯,他抿了一口,依舊是苦中帶著一點點的甜。
這種紅酒是他最近才習慣上的,每一次喝起來都會想起那夜的她,如紅酒一般滑入嗓子裡暖暖的,在胃裡燒燒的,緩慢而優雅的格調,似乎想要把整個人都燃燒。
每次喝了一半,他就有了睡意。今晚不能喝的太多,輕晚今天十二點的飛機,大概明天白天十到十一點的樣子就會到,在電話裡,她已經無數次警告他不許再遲到了,想起她氣惱的口氣,如笙薄唇微勾,沒想到她還是有脾氣的,而且發起脾氣來喜歡不理人。
……
下了飛機,輕晚沒有心情欣賞異國的太陽,心亂糟糟的跳著,就彷彿回到了大學時候,她從家裡早早的趕回了H大,期盼見到他的那種心情。
走出出站口,遠遠的就看見那抹修長挺拔的身影,總是這樣,她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夠認出他,即便是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她也一如既往,因為她知道,這樣的他,吸引的不僅僅是自己的目光。
許是她站的地方過於陰暗,他好像並沒有看到自己,她眼珠子一轉,從身邊的障礙物繞了過去,遮遮掩掩的來到了他的身後,比著手槍的姿勢,戳到他的後腰上,壓低聲音:「不許動!」
「啊!」閃著笑意的驚歎聲,聲音還特輕靈動聽,跟唱歌似的。
他轉過身的時候,輕晚撲上去,來了一個巨大的擁抱。如笙倒退了一步,急忙緊緊的摟住了她的身子。
「如笙,我也好想你。」這句遲來的話算是回答前天在電話裡的吧,她早就計劃好了,要親口對他說。
兩個人回到如笙住的地方只花了十幾分鐘,輕晚這才知道如笙住的地方是一個單元公寓,一進門就是一個很大的廚房兼餐廳,往裡走便是三間有著白色歐式風格小門的房間。
輕晚跟著如笙走進最裡面的一個房間的時候順便瞄了眼旁邊的兩個房間,基本上一致的亂七八糟,一目望去便知道是男生住的。
似乎看見了她眼中的疑問,如笙解釋說,「這是我以前的美國上學的時候租過的房子,回過後偶爾會來美國一陣子,所以一直都是租著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輕晚的行李放到了角落裡。
輕晚看見了他擺在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她視頻的時候,他就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嗎?
「旁邊的兩個房間都是別人住的麼?」
「嗯。以前在美國留學時的同學,留在了美國工作就一直沒搬走。」
也就是說,那天如笙說的同學的女朋友是真的……
輕晚在心裡小小的鄙視了自己一下。
腦袋被敲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抬起頭,便看見如笙帶著疑問的表情,問:「怎麼了?坐飛機坐傻了?」
「沒有。」她語氣悶悶的,突然覺得這幾天自己的確做了許多很過分的事情。
「輕晚……」如笙看著她,欲言又止。
「對不起。」她主動承認錯誤,「我不該懷疑你的。」
如笙挑眉,「怎麼說?」
「我上次聽見別的女人叫你的聲音,你說是同學的女朋友,我以為……以為……」
「以為我是騙你的?」
「嗯。」她瞅了他一眼,大方承認。
她心裡在想什麼,如笙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是透明化的。就像以前在讀大學的時候,她總是說她相信他,其實在心底還是會存在一些懷疑的。再加上最後他畢竟還是傷害了她,要她再重拾回信任還是比較難的。
他不急。那一個星期她沒有接他的電話,他依舊做到自己承諾過的事情,每天都跟她打一個電話。至於接不接,那便是時間的問題了,他唯一想讓她知道的是,他承諾過的事情也許並不一定能夠做的完美,但是他會竭盡全力的去做好。
見他半天沒說話,輕晚歎氣,將額頭抵在他肩上,以蓋自己的尷尬,「對不起,我是因為太在乎你,如笙,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心在這一刻柔軟無比,如笙長歎一聲,將她抱在懷裡,「傻瓜,我知道。」
你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
「我吃醋,我懷疑你,我不信任你……」她的聲音細如蚊子。
他抬起她的小臉,認真的看著她說:「我知道以前我對你的傷害太大,信任這件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培養起來,只要你記得我也愛你。」是的,非常愛,一點都不比你少。
只不過有些人善於表達,有些人放在心底,而他,便屬於後種人。
如笙你就屬於後種人是嗎?輕晚默默的想著,心中一時微甜一時微酸。對於情人之間而言,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話也不過是「我愛你」三個字而已,不管以前覺得它有如何肉麻,甚至覺得它特別的俗,不知道被人說過多少遍,但是對於愛戀中的他們而言,三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如笙,你真好。」她輕輕的說,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兩人擁抱了一會兒,如笙問,「餓了麼?想吃點什麼?」
「還不餓,我想洗澡。」
「好。」他親了親她的額頭,轉身去放水。
輕晚在行李箱中拿了自己的衣服,跑到了浴室裡,浴室是如笙的房間單獨的,明亮的燈灑了下來,還可以看見如笙的睡袍放在哪裡,一瞬間,她有種做夢般虛幻又充實的感覺。明明昨天還想念的不可思議的人,今天便站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