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醫 第三卷:育兒經 第156160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茹,那女孩子叫王雪瑤,她父親被她們家鄰居鼓動,看著今年天氣乾旱,糧食肯定緊缺,就做起了糧食買賣,卻不曾想,今年的旱情雖重,可是朝廷應對得當,糧食價碼非但沒有貴,反而因為一些新作物的出現,糧價兒走低……」

    「生意可能賺不了錢,甚至得虧欠些利息,這還不算什麼,屋漏偏逢連夜雨,半個月前,一場大火,把他們家的糧倉化成灰燼,這下子可好,全完了,王家幾乎是砸鍋賣鐵地還錢,還是欠下了三百多兩的外債,王雪瑤她父親,又急又氣,一下子就給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好幾次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幸虧王雪瑤這姑娘孝順,請來的老大夫也是心善的,用了半株老山參,這才把他的命給保住,不過,他爹要想順順利利地活著,以後恐怕要靠很多名貴藥材了,現在的好藥材,尤其是人參,動不動就是成百上千兩,哪是窮人家吃得起的,和看病需要的花費比起來,欠的那些債務,倒算不得什麼了。」

    樓易苦笑地看著小茹,「……那女孩兒的銀鐲子根本賣不了多少錢,就那麼一點兒,哪夠她父親治病的,我就想,反正這千百兩的銀子,對咱們來說,也不算什麼……就那個……那姑娘還多給我塞了個玉扳指呢,聽說是她母親的遺物,我本來不想要,可那孩子堅持,我就收下了……小茹,茶棚的老闆說,最近春雨樓的人和那小姑娘有接觸,要是真讓那女孩子賣SHEN為妓,我實在不落忍!」

    小茹也不說話,只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樓易,直把樓易看得面紅耳赤。

    「……小茹……我保證,以後再碰上這種事兒,一定先和你商量。」

    小茹苦笑了一聲,看自家相公低眉順眼賠小心的樣子,只能歎了口氣,本來嘛,小茹覺得自己的心就太軟,可是沒法子,自個兒是個大夫,大夫必須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但,她卻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心硬一些,一硬一柔,聚在一塊兒,互相補充,日子才過得順當,可是現在看來,自家的這位相公,心也軟得很呢。

    「相公,一千兩,就是對咱們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鬥氣,只是,幫人也不能胡亂幫,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啊,升米恩,斗米仇,比如說你買她的鐲子這件事兒吧,你如果只用稍微高一點兒的價錢把她的東西買回來,比如,一百兩,這也是幫助了她,而她,肯定是要感激你,人們也會說你善心,但是,你一下子就拿出一千兩,那說明你根本不把銀子當回事兒,那人家可能就覺得,你能拿一千兩,就能拿出更多,她說不定就要盼望你更多地幫她家的忙兒,甚至纏上你,你要是不肯幫,那說不准就要得罪她了。」

    「當然,我不是說那個王雪瑤一定是這樣的人,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得防範這種事情的發生,如今朝野動盪,老爺子一再交代,咱們家要低調一點兒,如果你用一千兩幫一個小姑娘的事情傳播開去,萬一要是有更多的需要幫助的人通通找上門來,你是幫還是不幫啊!不幫,人家肯定會說你差別對待,看上那王家的小姑娘了,你要是幫了,不說咱們家沒那麼大的能力,要是聖上知道,會不會覺得你在籠絡人心啊……」

    「……沒那麼嚴重吧?」樓易苦笑,他不就是拿出一千兩的零花錢,幫了幫別人嘛,怎麼被小茹一說,就像『罪大惡極』似的。

    小茹搖搖頭,放緩了聲音:「我不是說幫人不對,可是,我們要找對方法,也得注意這個『度』的問題,你這樣子幫那個女孩兒,她說不定會產生一種依賴心理,漸漸養成接受別人幫助的習慣,到了最後,說不定她會覺得,別人的幫助是理所當然的,連感激都不存在了……她現在能自力更生,自己想辦法補貼家用,我覺得挺好,你可以嘗試著幫她找工作,讓她用自己的雙手掙錢,改變她的家庭和她自己的命運,而不是把你的錢就這麼給她,讓她不勞而獲,你想想,她和你無親無故的,她有什麼理由接受你的幫助?」

    小茹會想這些,也不是沒有根據,當初在二十一世紀,她聽說過不少這樣的故事——有一次小茹生病住院,旁邊那位大媽是個很嚴重的心臟病人,還半身癱瘓,一直纏綿病榻,已經在醫院裡呆了兩年多。

    小茹住院一個星期之後,見到了那位大媽的閨女,二十來歲,打扮很時髦,聽說是護士長叫來的,來了之後,伺候起自己的母親來粗手粗腳,還一直報怨說什麼——薛真太不負責任,怎麼這麼長時間不露面等等,一開始,小茹還以為那個薛真可能也是大媽的女兒,眼前這位女郎的姐姐或者妹妹,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久病床前無孝子,這樣的情況,大媽的女兒還願意來伺候,就算是不錯了。

    一直到快出院的時候,小茹才從護士那裡聽說,薛真根本只是那個大媽的鄰居,一開始大媽住院的時候,人家是看她的兒女工作都忙,而薛真是自由職業者,平時也就在家給報社雜誌什麼的寫些東西,時間還算充裕,這才好心來幫忙照顧大媽的,大媽的兒女都對薛真也挺感激,還送給了水果禮品,好話也說了一堆,薛真卻沒想到,她這麼一照顧,就照顧了老人兩年多,除了剛開始的幾個月之外,大媽的兒女們根本就不過來伺候,就算偶爾來看看,也從沒上過手兒,幫過忙,人家薛真也不是傻子,一看這樣的情況,跟醫院護士和大媽交代一聲,就出門采風去了。

    薛真一走,大媽的女兒倒的確來了醫院,可是,卻口口聲聲埋怨薛真,絲毫沒有想到,人家跟你們家沒有半點兒關係,是看在鄰居的份兒上,這才來幫忙,病床上的那位,是你們的媽,不是人家的媽。

    當時,小茹被這事兒驚得目瞪口呆,覺得就是那個很有名的世界奇妙物語上的事兒,也沒這麼稀奇,從醫院返家後,跟自己老媽一說,老媽倒不以為意,只是忽然想起什麼,拉著小茹的手叮囑道:「將來你嫁了人之後,一開始可別上趕著表現自個兒,家務什麼的,千萬不要為顯示自個兒孝順賢惠,一個人全做了,尤其是對著婆婆,不要在她面前特別小心翼翼的,咱不囂張跋扈,可是,有點兒小脾氣,時不時使使小性子,不要緊。」

    「閨女,你可記住了,你要是一開始就做得完美無缺,以後你再怎麼努力,你婆婆也好,丈夫也罷,都會覺得理所當然,根本看不見你的好,倒是你一開始表現得生澀點兒,強硬點兒,以後稍微給一些甜頭兒,你婆婆和丈夫都會念你的好……」

    想起往事,小茹歎了口氣,老媽說的夫妻相處之道,自己這輩子用不上了,現在時代不同,她和婆婆的關係,也不是一般的婆媳。

    這些經驗,可能並不是對所有人都適合,也許,有的人就能用真心換真心,對婆婆和丈夫好得不得了,婆婆和丈夫,也很體諒她,明白她。但是,並不能說,母親的經驗總結,沒有道理。至少,小茹就覺得,按照母親說的做,比寄望於婆婆和丈夫的體貼,要靠譜得多。

    「……小茹,我明白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樓易本是聰明人,讓自家老婆這麼一說,登時回過味兒來,不覺也有些懊惱。

    小茹回神兒,笑了笑道:「沒什麼,我家相公有善心,這是好事兒嘛……這樣好了,那王雪瑤姑娘如果能自己解決問題,當然最好,要是她實在解決不了,我可以讓她幫我種植一部分藥材,我出種子,她出勞力,藥材成材之後,全部都要歸我的藥鋪所有,而且,我不會給她工錢,只能承諾,如果她父親需要藥材治病,我們藥鋪裡的藥材,可以打折出售。」

    樓易一下子笑了,「娘子,還是你的法子好,那個姑娘要是給你種植藥材,肯定要跟你學種植方法,她有這麼一門兒手藝,將來吃喝不愁了。」

    丁峰坐在一旁,本來一直靜靜地聽小茹和樓易說話,這會兒卻忍不住微笑,「小樓,看看吧,你這麼個大男人,還沒弟妹腦子轉得快,要不要去老爺子那兒抄寫幾天詩書,清理清理你那腦袋瓜?」

    樓易挑挑眉,只覷了自家兄弟一眼,也不搭理他,全當這小子嫉妒。

    一開始沒想到,這會兒事情解決,小茹一細想,倒是對那個什麼王雪瑤稍稍起了一點兒戒心,樓易這一次做得不合適,那王雪瑤不會誤會自家相公看上她了吧,一轉念,小茹又暗笑自個兒,這又不是戲文,哪有那麼離譜兒,再說,丁峰也在呢,一般情況下,只要是樓易和丁峰一塊兒出現,姑娘們絕對連眼角的餘光都捨不得分給自家相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少夫人,王姑娘已經等了您小半個時辰了,您可算醒了。

    小茹揉揉眼睛,慵懶地伸著玉臂,讓孟妮兒幫忙穿好衣裳,秋日午後犯困,這一睡,兩個時辰便匆匆過去,這會兒睜開眼,就著蘭芝的手,漱漱口,洗了把臉,才稍稍有了精神,穿戴整齊,小茹便起身慢步向前院兒的花廳走去。

    花了兩天的時間,小茹打探了下王家那位王雪瑤姑娘的為人,結果還算不錯,的確是個好姑娘,家裡出來這麼大的禍事,這孩子也沒有怨天尤人,每日早起晚睡,接了許多活計,又給人洗衣裳,又幫人做女工,還把父親和幼弟照料得不錯,至少她爹臥病在床這麼長的日子,身上還是乾乾淨淨的,屋子裡的通風也好,沒有半點兒異味兒。

    煮的飯雖然沒有油水,但是她想盡辦法弄到最好了,家裡的米面糧食,全進了弟弟和父親的嘴,她自己就吃一些野菜,值錢的物件兒都拿出去賣了,剩下的破爛傢俱,讓這孩子一收拾,倒也乾淨整齊,還養了兩盆野花兒,弄得屋裡頗有幾分生機,這,也許是她父親遭此變故,依舊能活下來的一個原因吧。

    小茹想了想,這女孩兒也挺值得幫一把的,今天早晨,就讓孟妮兒去找那女孩兒過來,卻沒想到,人家來了,她倒蒙頭大睡。

    一進花廳,小茹就看見坐在椅子上,顯得有些拘束,卻沒有半點兒不耐煩的女孩兒,心裡不由一動,這孩子長得不錯,眉清目秀,她那一雙眼睛很老實,一看就是沒有花花腸子的,哪怕現在還帶著幾分黯然,但是,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女孩兒,也許可以走過苦難吧。

    王雪瑤看見小茹,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小茹聽她說話,嗓子大概是因為幾日來著急上火,有點兒啞了,不過,語調很沉穩,聲音不高不低,給人的第一印象不錯。

    滿意地點點頭,小茹也沒有賣關子,很乾脆地把想讓王雪瑤給她種植草藥的事情說了,王雪瑤如今正愁著買藥需要的花費太多,一聽小茹的條件,立馬感恩戴德地答應下來,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樣,就算心裡千肯萬肯,也要故作推脫,甚至還要謙遜幾句,說自己沒這個能力。

    小茹見王雪瑤問得仔細,幾乎每一個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尤其是有關種植的學習,她最是上心,還關心萬一出現天災人禍,造成藥材減產之後的賠償問題。

    小茹也耐心地回答她,心裡忍不住有些感慨,果然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女孩兒只有十五六歲,就能一肩挑起整個家庭的責任,換到現代,這麼大的女孩兒,還只是個初中小女生,就是在這個普遍早熟的年代,這女孩兒也絕對算出挑的。

    交代清楚,小茹就讓她簽了文書,讓曉燕領著她去藥園裡拿藥材種子,順便跟著曉燕開始學習。

    「少夫人……」孟妮兒看著王雪瑤的背影,欲言又止地看了小茹一眼,「……少夫人,當初曉燕學了一年半,您才讓她幫您管理藥園兒,兩年之後,她才能有了自個兒的藥材地,就是福兒,雖然年紀小,可跟您多年,基本功已經十分扎實了,您也是今年才許她開墾自己的藥田,這個王雪瑤,能行嗎……」

    「我也不知道。」小茹笑著聳了聳肩膀,「不過,我看那孩子挺機靈,而且,她身上背著那麼重的負擔,不愁她不拚命學習。」

    孟妮兒這孩子也想太多了,曉燕是自己專門培養的助手弟子,福兒更是親傳的入門兒弟子,王雪瑤一個外人能和她們比嗎?教導弟子,當然要認真嚴謹,小心謹慎,打牢基礎,其中的道理多著呢,可不光是種藥材的問題,但是,如果只是讓教出個能按照自己的吩咐,一步一個腳印地去種植藥材的人,那能花費多長時間!

    小茹拍了拍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雖然想得不錯,不過,心裡其實對這個王雪瑤,能不能在短時間種出自己需要的非常合格的藥材,也沒有多大的譜兒,只是,王家這事兒既然讓樓易給遇見了,如果不幫一把,自家相公說不得要記掛好久,只為了讓樓易放寬了心,這種事兒也挺值得做的,再說,王雪瑤那孩子不錯,拉一把沒什麼關係。

    反正,自己又沒有損失,如果王雪瑤種成了,那藥鋪子藥材緊張的局面就能緩解,得到了這些經驗,還可以繼續尋找其它的合作夥伴,擴大藥材的來源,這是雙贏的局面,就算王雪瑤不爭氣失敗了,那藥材打的那點兒折扣,就當做了善事,贏個好名聲兒,自家鋪子裡的藥材成本不高,就算打折,也只是少賺一些,沒什麼大不了的。

    把王雪瑤的事情徹底交給曉燕負責,小茹剛一回屋,就接到王蒙那妮子的信,說是馬上傳召她進宮,來傳旨的人應該快到了。

    雖然紙條上地方不多,王蒙沒寫原因,不過,小茹估摸著,差不多應該是實驗室的東西準備好了,王蒙這是讓自己去看看。

    果然,進了宮,還沒說幾句話,就讓王蒙一路拉到她的寢宮裡,瞧見了那一堆,雖然簡陋,但是讓人十足感動的試驗器皿,小茹吐出口氣,心裡終於有了點兒底氣,咧開嘴笑了。

    在這個沒有青黴素,沒有阿莫西林,很多不算大的病,都能輕輕鬆鬆要命的世界,小茹多年來一直看著許多本來可以輕易治好的病人和動物,一個接一個失去生命,這對她這個從小就下定決心做醫生的女人來說,實在有些殘酷,當然,最大的擔心還是自己和親人,見多了死亡的她,總想著,她的婆婆,她的孩子,她的相公,會不會有一天,因為一場感冒,因為一個流血不多的傷口,就失去寶貴的生命……

    第一百五十八章笑鬧

    今天難得高興,所以,當王蒙一定要拉著小茹喝一杯水酒開心一下的時候,她便沒有反對,當然,在這皇宮裡,小茹是不敢多喝的,只稍微沾了沾唇。

    王蒙喝得也不多,不過兩杯而已,卻依舊隱約帶了幾分醉意,臉頰微紅,額頭見汗,到比往常,平添幾分艷色:「前天,劉世超幫我把小翠給宰了,化成了灰兒,可惜,沒灑多遠,還是灑在這座該死的皇宮裡……」

    小茹一愣,見王蒙的眼神兒居然有些渙散,怕是醉得不輕,忍不住苦笑,就她嘴裡現在吐露出來的醉話,居然直呼萬歲爺的名諱,萬一讓人聽去,麻煩恐怕不小,小茹搖了搖頭,自己在這兒還好,沒人能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湊過來竊聽,可要是自己不在,王蒙怕是再不敢喝酒吧,這人本來擅飲,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對著瓶子嘴上一兩瓶兒白的,就跟沒事兒人一般,四五個大小伙子,也喝不過她,如今,卻是幾杯果酒,就受不住了……

    「小翠死了,我不心疼,我心疼什麼,它又不是我養大的……可,可敬妃要是還在,一準兒得把自己氣瘋了……」

    小茹一把抓住王蒙四處亂撥的手,也不說話,這妮子看樣子是在皇宮裡憋悶得厲害,讓她自己面前,發洩一二,也不是壞事。

    那匹名叫小翠的千里駿馬,小茹是知道的,畢竟,王蒙這人一向精明,進宮不久,就把上上下下所有有關自個兒的事兒探聽清楚了,小茹也是她的幫手兒——小翠是劉世超送給敬妃的,到敬妃手上的時候,敬妃還是個新婚少婦,小翠也剛出生不久,可以說,那匹馬,在原來的敬妃心裡,怕是比兒子也差不到哪裡去。

    前些日子,王蒙騎馬的時候,小翠忽然像發了瘋似的,甩下證人,衝出了跑馬場,等太監宮女侍衛們把它找回來的時候,小翠的兩條前腿兒,都折斷了,太醫們沒辦法,小茹就被王蒙宣進了宮。

    可是,小茹又不是神仙,在這樣的條件下,她也沒辦法讓小翠完全恢復,就算是小茹給它做過治療,把斷腿兒接上,最多也就是能讓它自個兒慢慢走步兒,想要再像以前一樣奔馳,那是不可能了,要是有二十一世紀的先進器械,或者還有點兒指望,但是,在這裡,別說一個小茹,就是一千個一萬個小茹,也沒轍!對於一匹馬來說,再也不能奔跑,怕是還不如讓它痛快地死去來得痛快。

    小茹當時看著小翠故意裝得像沒事似的,半點兒都沒有顯露出來疼痛的模樣,心裡一軟,就跟王蒙提議,殺了小翠算了。

    馬都有野性,它們越是受了重傷,越是表面平靜,因為在野外,猛獸們最喜歡襲擊受了傷的野馬,受傷的馬,處境都非常危險,所以,它們精神緊繃,哪怕身體劇烈疼痛,也絕不外露,之後的養傷過程,對馬和飼養員來說,同樣是難以忍受的折磨,馬會漸漸因為不能奔跑,而躁動不安,它們會咬人,會再不肯吃食物,進食之後,又因為長時間不運動,難以消化,腸胃難受,有這種種難題,所以,就是二十一世紀那麼好的條件下,賽馬受了傷,獸醫也會提出*****的建議,甚至會努力說服馬的主人做這樣的決定。

    小茹也同樣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訴自家好友,如果她不能保證陪著一匹馬熬過艱難的傷口癒合期,不能保證等它好了之後,能安撫住它因為不能奔跑,而產生的焦躁情緒的話,就給小翠一個痛快算了。畢竟,小翠不是一般的馬,越是有靈性的馬匹,越是驗證伺候,受傷的千里馬,不可能讓除了主人之外的人接近自己,這種時候,要是王蒙這個做主人的撒手不管,就是再有本事的馬伕,也不可能養得活一匹重傷的馬,可是,王蒙想了想,終究沒有立即答應,只說會好好考慮考慮。

    當時,小茹也沒說什麼,雖然王蒙不是敬妃,但她和小翠也想處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沒有感情,一下子要做這樣的決定,怕是不容易的。

    聽著王蒙雜七雜八的嘀咕,什麼『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什麼『老娘要不把你大卸八塊,老娘就跟你姓兒』,總之,什麼離譜兒的話都蹦出來了,小茹抹了把冷汗,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同情一下皇宮裡得罪了王蒙的那些嬪妃們,還是要可憐一把劉世超這個盡享齊人之福的皇帝陛下,讓王蒙給惦記上,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了,超緊掏出手帕,取了自備的醒酒用的藥油兒,在王蒙的人中,太陽穴上擦了幾下。

    王蒙其實也沒有喝多少酒,只是壓在心裡的事兒太重,才會一下子爆發出來,這會兒清涼的感覺衝進腦子裡,她那點兒怒火,瞬間便消弭下去。

    「清醒了?」

    「……還成……」王蒙接過小茹遞過來的溫茶,灌了一大口,然後在掌心兒上哈了口氣,笑問,「有酒臭味兒沒?」

    「放心,咱們王蒙大小姐,別說喝點兒酒了,就是吃一碗臭豆腐,那也得呵氣如蘭。」

    小茹一下子樂了,這傢伙還是老樣子,一向會自我心理調節,有時候真是鬧不清她的腦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

    「不說這些煩心事兒,好不容易見一面,說說笑話吧,咱倆可有好長時間沒有聚在一直侃大山了。」

    「笑話兒?那得你說,我可不會。」小茹拿了塊糕點兒,塞進嘴裡,家裡曉燕的手藝也好,可是,還是沒辦法跟王蒙這兒的點心比,比的不是一個半個的檔次,人家御廚還是有本事的,所以,小茹每一次進宮,都要飽一飽口福。

    「好吧,我就說個笑話。」王蒙戲謔地看了小茹一眼,咳嗽了聲,笑道,「小茹,你還記不記得你們醫學院大一軍訓的事兒?」

    小茹愣了愣,笑道:「我當然記得,那一次可把我們那一幫可憐姑娘們給訓慘了,教官那個不通人情,全都黑著一張臉,跟閻羅王似的。」

    「我這個笑話兒,就是你們軍訓的時候發生的……」

    「哦……不對啊,你是農學院的,怎麼會知道我們學校的事兒?」小茹本能地感覺不太對勁兒,眨眨眼,忽然覺得不應該再聽她說下去。

    不過,不待她有什麼動作,王蒙已經笑呵呵的開口道,「這有什麼,咱們兩個學院挨著,大學裡的消息流通多快,我知道你們農學院事兒有什麼稀奇的——話說,大一的時候,你們臨床應用專業的女生比較幸運,碰上一個五官很端正的教官,樣子帥氣,身材也好,好多小女生都看他軍服下面的健碩身體,看得挺眼熟,不過,那位教官為人比較靦腆,對手底下的學生們也嚴厲得很,到沒幾個人敢當面開他玩笑,偏偏呢,有個小女生不小心撞到他手裡了。」

    「新生嘛,剛剛入學,對學校裡的建築物什麼的還不太熟悉,軍訓又緊張,休息的時間不多,有一次休息的時候,一個女生想上廁所,就隨手抓了幾張紙巾向廁所裡跑,醫學院的廁所比較舊了,上面掛著分男女的牌子早就歪歪扭扭地看不清楚,當時那女生心裡著急,就沒大注意,按照自己以前學校的習慣,直接一腳踹開廁所的大門,衝了進去,可一進去,那女生就發現不對勁,這廁所和以前的不一樣,多出一個長條池子來,她瞬間就傻眼了,一扭頭兒,看見自個教官正在廁所裡蹲著,手裡還拿著張衛生紙,也不知道那女生是不是被嚇得迷糊了,居然張嘴衝著人家喊了句:『同志們辛苦了……』那教官也迷糊,隨口就接道:『為人民服務……』」

    「兩個人一喊完,登時全都傻住了,這喊得也太亂七八糟了吧,和眼前的情形半點兒不搭調啊,哪來的什麼辛苦?又上哪去找同志『們』啊,女生臉色唰一下,連脖子帶耳朵,全都紅了,整個人燙得像蒸熟了一樣,轉身飛是的逃走……」

    笑話講完,小茹和王蒙都笑得前仰後合,笑了半天,小茹忽然覺得不太對,腦子一轉,終於想起來了,那倒霉女同學,可不就是自個兒?

    「好吧,你居然打趣我!」小茹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不過算了,反正這麼長時間過去,要不是王蒙提起來,自個兒早不記得,對於王蒙來說,可能時間過去只是幾年,可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幾十年了,用這麼個早不介懷的笑話兒,讓王蒙開心一下,小茹到覺得挺划算。

    兩姐妹笑鬧了一陣兒,把建立實驗室的事情搗鼓清楚,這件事兒,目前被小茹當做重中之重來進行,,趁著天色還早,小茹便離宮回家去了。

    小茹離開宮門的時候,時間尚早,路上正好趕上上寧崔家莊兒的大集,便不覺起了幾分興致,隔著車窗四處看了看,見集市上插熱門,雞鴨馬牛羊豬狗句子,家畜俱全,還有賣布料兒的,賣花鳥蟲魚的,小茹甚至瞧見一對兒品相不錯的福壽龜。

    超車的江天也忍不住樂了:「少夫人,今天集市上的東西不錯啊,人這麼多,不光比咱們武昌那邊兒熱鬧,連前幾次的集都比不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叼嘴的大花貓

    「是挺熱鬧……咱們歇一會,吃點兒東西再走。」小茹想了想,現在離天黑還有很長時間,不急著回去。她出來一趟也不容易。「我看那位大娘賣的豆腐那腦不錯,咱麼一人吃上一碗。」

    「好勒。」江天也不客氣,應了一聲。直接趕著馬車過去,拿了小茹的食盒兒,要了兩碗兒豆腐腦兒。

    小茹讓江天幫著多放了不少辣椒,香氣四溢,嫩爽可口的豆腐腦兒滑進肚子裡,滿口生津,小茹滿足地吐出口氣,這個時代的小吃可比二十一世紀好吃得多,味道好,份量十足,非常實惠,幾個銅子就能吃的美美的。

    聽著集市上熱熱鬧鬧的叫賣聲,小茹悠閒地倚著車窗。也許是剛才看見了一向倔強硬朗的王蒙,那感性的一面,小茹也忍不住有些想念前世已經模糊了的人。

    不知道父母在自己走後,是不是很難過。一定很傷心吧,畢竟辛辛苦苦把自己養了這麼大,還是從小便寄予希望的,父親會不會感歎再也後繼無人,母親會不會一夜愁白了頭髮。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他們二老……應該沒問題吧,爸媽的存款很多,自己也有不少積蓄。而且,人身意外保險的受益人便是媽媽,應該足夠他們二位老人家後半輩子生活無憂了,小如苦笑了聲,心裡也知道,就算自己想得再好,他們也不會生活得好了,中年喪女,何等痛徹心扉。自己只是不願意多想罷了,多想無用啊,只能祈求時間這劑良藥,慢慢置於父母的心傷。

    教授和同學們,會不會在聚會的時候,有片刻想起自己這個可能不起眼,但死的絕對「轟轟烈烈」的同學和學生?

    自己的幾個教授肯定會的,一幫同學們就不知道了,她當初上學的時候,貌似除了宿舍的幾個,相熟的人不多。沒辦法,小茹的學習壓力比別人重得多,其他人休假的時候可以悠悠閒閒的玩耍,閒著沒事可以串串門兒,找同學們聊聊天兒,上課也可以不那麼認真,混過去就成,可小茹從小被自己眼裡的老爹淳淳教導,去了醫學院,更是恨不得一分鐘掰成兩半使,時間安排得甚是緊張,跟那一幫同學,大多也只是有見面點頭的交情……好像這麼多年的學上下來,印象最深刻的,到是隔壁學院那個最能黏糊人的王蒙……之所以能跟王蒙熟悉起來,恐怕更大的原因是這個傢伙天生厚臉皮吧。

    也許是看小茹有些懨懨的,一向沉默寡言的江天,居然開口和小茹搭起話兒來——「少夫人,我聽福兒小姐說,她也想當獸醫……」

    小茹怔了怔,能感覺到江天隱隱約約的不贊同,這個時代,大夫的地位不低,可獸醫的地位卻不算高,當然,在草原上,獸醫還是蠻受尊重的,向下專門為牲畜看病的游醫也不是什麼從事低賤職業的人,但像福兒這樣的官宦小姐,哪怕是做大夫的都不好看,更別說獸醫了,小茹笑了笑,搖搖頭:「獸醫可不是這麼好當的……」

    這話並不是敷衍,想成為技術高超的獸醫,可比成為一個給人看病的醫生要艱難許多,當初小茹自己的基礎打得那般好,為了成為獸醫。為了能把寵物門診辦起來,還拚死拚活的攻讀了一年半的獸醫專業。這才拿到資格證,這還是她開了金手指,憑著她天生跟動物說話的技能,才勉強過關,當時那個專門教導她的老師,一邊感歎小茹的聰敏,羨慕她天生與動物親近的特點,又一邊抱怨成為一個好獸醫實在是很難很難。

    老師說的話,小茹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人,別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那都是人,一個種類,身上的器官差不多,會得的病症也相類似,治療手段就那麼幾種,會用到的工具也差不離。可動物不一樣啊,你算算,地球上有多少種動物。現在還存在的物種大約是三千萬,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裡游的。沒有哪個獸醫有本事治療所有動物。」

    「而且,他們還不會說話,人病了,他能告訴你自己哪裡不舒服。動物病了,只能靠你自己去猜測、去觀察、去診斷。可是,給動物看病,可不比給人看病花費的錢少,有一些珍稀動物,甚至比人病了還要麻煩得多,給他們治療,要比給人治療,耗費更大的精力,可是,你只好一個人,收上一個人的花費,家屬還感恩戴德,口口聲聲說你收費便宜。可是在咱們國家,除了那些富豪們,多少人願意花費一千多塊錢給自個兒的動物看病啊?每一個一聽價錢,立馬翻白眼罵死要錢的黑心大夫……」

    小茹一邊想以前的事,一邊暗自好笑,要不是今天仔細回想,以前的往事可真記不得了,自己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一邊暗自好笑,要不是今天仔細回想,以前的往事可真記不得了,自己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快看,快看,崔老爺來了,崔老爺來了……」

    忽然的大聲喧鬧,一下子打斷小茹複雜的心緒,他一抬頭,見江天伸長了脖子向前面張望,挑了挑眉,忍不住也探出頭去。

    只見來來往往的行人對目前的情況貌似很熟悉,該趕路的依舊急著趕路,不過更多的行人都自動自發的靠邊站,臉上也都流露著或好奇或驚喜的神情,即使上所有賣魚的江邊漁戶,個頂個兒的瞪大了眼,一臉興奮。還有幾個抬著大木盆往前面湊的。

    小茹眨眨眼,給江天使個眼色,江天立即會意的拉住旁邊兒一位看熱鬧的路人,問道:「這位大哥,那崔老爺是什麼人啊,怎麼他一來,集市上的魚販子就這麼熱鬧啊……」

    「呵呵,你們一看就不是崔家莊的人,我告訴你吧,他們看得不是崔老爺,而是崔老爺懷裡的大花貓,」

    大花貓?小茹愣了愣,這時那位崔老爺已經離這兒不遠了,隱約能看清楚她的容貌和穿著打扮,這人年紀四十幾許,皮膚保養得很好,身高一米七左右整個人圓滾滾肉乎乎,面白無鬚,穿著一身上好的綢緞衣裳,顏色鮮艷,腰懸黃玉,右手上搖晃著一把玉骨的折扇,用羊脂白玉做的扇墜兒。左手抱著一隻和主人相同肥碩的大花貓,那貓毛色鮮亮,看起來油光水滑,一雙眼睛烏黑如寶石,透著一股忒驕傲的矜持,人們都說寵物似主人,這麼看來,崔老爺也不像他表面上著班平易近人啊。

    臨近集市,崔老爺一合扇子,左手撒開,那隻大肥貓就靈巧的從主人的懷裡蹦了下去,輕飄飄的落地,抖摟了下柔順的毛,才邁著優雅的步子,優哉游哉地前行。

    這貓一落地,集市上的魚販子們立即像打了雞血一般精神起來,一時間,大街上到處都是——「貓哥」「貓爺」的稱呼聲。

    甚至還有個性急的魚販子,撿了自己盆裡的雨,直接甩到地面上,高聲呼道:「貓大爺哎,瞅瞅我這黑獄,多鮮活,看看著尾巴,活蹦亂跳的呢……」可惜,他殷殷期盼的亂叫,人家大花貓一點兒面子不給,對地上那黑魚連看都不看一眼,到是引得其他看熱鬧的哄然大笑。

    小茹也樂了,看著那貓一路走過,魚販子們的表情從緊張到失望,搖頭失笑道:「這貓的嘴可夠叼的。」她都看出來,那黑魚真是不錯了,可人家這貓是一眼都不屑瞧的。

    江天卻是迷糊的撓了撓腦袋,驚訝道:「魚販子們這是鬧什麼呢,怎麼還主動哄貓來吃自個兒的魚啊?」以前江天為了給弟弟補身子,偶爾或買或釣,弄幾條活魚養著,就老擔心山裡的野貓、山貓什麼的跑家來偷魚吃,他們家的閒錢不多,能吃上條魚可不算容易,所以他怎麼也不能理解,為嘛山下的魚販子這麼與眾不同,他可沒見過那個魚販子喜歡供著貓的……

    旁邊兒那看熱鬧的路人一邊笑一邊道:「這是我們崔家莊集市的一景兒啊,崔老爺家的大花貓,嘴巴被喂得叼的很,不是鮮嫩的好魚,那是看也不看,所以,每一回崔老爺帶著他的愛寵來逛集市,魚販子們都高興得很要是那大花貓選了自家的魚,不說崔老爺子給的賞錢挺多,自己也有面子啊,他那魚的價格,立馬就能升上一個檔次。」

    「原來如此。」江天恍然大悟,一琢磨,果然是這個道理,被叼嘴的貓選中了魚,那魚的質量口味絕對能保證,就算崔老爺不給錢那也有賺無賠,況且,這位崔老爺看著也不是個小氣人,怪不得魚販子們來勁兒呢。

    小茹瞇了瞇眼,笑道:「這貓不錯……嗯,不知道能不能和崔老爺商量一下,等它下了小貓,咱們要上一隻。」

    第一百六十章

    江天嘴角抽搐了下,心想,自家少夫人可真會想,這麼一會兒工夫,居然惦記上人家的小貓崽子了。

    這時,小茹忽然勾了勾嘴角,撩開簾子,衝著外面看熱鬧正看得起勁兒的一眾賣雞鴨兔子山羊鵝等牲畜的販子高聲道:「各位,小心你們的……小兔子……」

    小茹話音未落,那隻大花貓就一個跳躍,伸出爪子,向著路邊一個竹條編成籃子撓去,那賣兔子的是個年輕小伙兒,本來就他看熱鬧看得最起勁兒,叫得聲響最大,還一個勁兒地嘲笑那些魚販子動作滑稽,此時卻是嚇得臉色慘白,連忙向自個兒的籃子撲去,「哎喲,千萬別哎,我這一籃子小兔仔兒有買家了……」

    可惜,那大花貓的速度顯然比人快得多,那一爪子下去,其中一隻小兔仔鮮血淋漓地被它拖出籃子,而其它的十幾隻,也被嚇得四處亂竄,急得那販子顧不得已經滅在花貓爪子下的那隻,趕緊連滾帶爬地去追自家兒的白兔兒……

    崔老爺看著周圍一下子靜默無聲的眾位商販,訕訕地咧嘴笑道:「我們家的大花最近口味兒有點兒古怪,不愛吃魚了,到對鳥雀啊,小兔,小雞,小鴨子什麼的挺感興趣……」

    周圍一幫販子,看著優雅地立在街中心抹嘴兒的大花貓,和它腳下血肉模糊的小兔子,都傻眼了,雖然崔老爺給的錢不少,可是……這也太殘忍血腥了點兒啊……就連江天都嚇了一跳,扭頭沖小茹道:「……少夫人,這貓這麼暴力,您還想要它的崽子不?」

    「……調教一下就成……」小茹也不忍地放下車簾兒,開聲道,「走吧,咱回去。」

    江天點點頭,看了眼天色,趕車離去,只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只凶悍的大花貓,心想,這貓可真夠狠的,不知道少夫人養的那只叫乖乖的老虎,獵食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狠……貓應該和老虎沒法子比,兩隻根本不在一個層次,想必,乖乖捕獵的樣子,要更恐怖一些……說起來,江天雖然是獵戶,經常在山林裡面轉悠,但是見到猛獸捕食的機會卻並不多,也難怪他對這樣兒的場景有些不適應。

    回到家裡,小茹先沐浴更衣,洗去一日的疲勞,才親自去了廚房,打算給自家娘親和相公煮一點兒家常美味,既然少夫人來了興趣,曉燕和那一幫廚娘,也只好退位讓賢了,雖然,她們的手藝,恐怕要比小茹好上不少。

    墨黑色的小瓷罐擱在紅泥火爐上,冒著滾滾的白氣,小茹將半碗兒谷芽倒進去,拿了只長勺子,攪和了幾下,笑著轉頭問一直跟在身邊兒膩乎的女兒:「福兒,娘為什麼要加谷芽兒,你知不知道?」

    「福兒知道……最近爹和奶娘吃飯吃得好少,比福兒都少,所以娘做的都是養胃的食物……谷芽甘平,歸脾胃經,消食和中,健脾開胃……」

    小茹一下子樂了,瞅著福兒搖頭晃腦地拽文,一臉得意的可愛小模樣兒,忍不住伸手在她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上擰了一把:「福兒真聰明……餓了?」

    小福兒說了半天,卻始終瞪著一雙小鹿一樣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桌案上擺放好的托盤兒吞口水,小茹搖搖頭,拿筷子夾了一個蔥油餅卷兒,擱在小盤子裡,遞到寶貝女兒手上,「咱們寶貝先吃。」

    「嗯——」福兒立即喜滋滋地瞇起眼睛,像只小貓一樣,在小茹的胳膊上蹭了兩下,小口小口地開始吞吃。

    薄薄的蔥油餅,捲著焦黃的煎蛋,配上嫩綠可口的醃黃瓜條,萵筍葉,麻醬,只是看,就讓人胃口大開,福兒一連吃了兩個,小茹才算把粥熬好。

    「行了,我的饞貓,端去奶奶那裡,一起吃吧。」等福兒乖乖地和曉燕一起,端著盤子,離開廚房之後,小茹才看了眼為婆婆做的蓮藕排骨湯,湯也快好了,馬上就能熄火兒。

    這湯坐起來不麻煩,可是蓮藕挺貴的,也比較少見,小茹她們一直有的吃,還多虧了那個一向偏私的敬妃娘娘,還有在外面擁有無數清廉公正的美名,實際上護短兒又會變通的布衣國師公孫止,內務府採買的好東西,都被這兩位私自截留了不少,除了皇宮裡要用的,大部分都進了樓家的口袋,所以,小茹最近在吃上,到是沒委屈了自個兒。

    小茹洗乾淨手,用皂角去了油污。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靜等著湯的火候夠了,好能起鍋兒。

    這蓮藕排骨湯坐起來並不難,步驟挺簡單的,小茹沒弄多少時間,先是舀一小碗糯米浸泡在水裡。然後將鮮嫩的蓮藕洗淨,其中的兩節頭切開,放在粉紅加綠色葉瓣兒的盤裡。

    剩下的蓮藕則都切成片,選取上好的排骨,挑挑揀揀弄了一斤半,全斬成段兒,在沸水中焯一下,拿個罩子撈起來,用刀拍破一段生薑,把藕放燉鍋中小火燉四十分鐘,然後放入排骨,燒沸後打去浮沫,再放料酒、花椒、老薑……大火煮沸了就換成小火,熬上半個多時辰,也就可以了。

    不一會兒,瓷罐上的蓋子骨碌碌開始跳動。

    小茹拿麻布墊著手,掀起蓋子,一股濃郁的清香在廚房裡瀰漫,滿意地聞了聞香氣,這蓮藕排骨湯可以補充氣血,婆婆年紀大了,早年過得日子清苦,弄得自個兒氣血虧虛,這湯到算是不錯的不膳。

    讓蘭芝幫忙端著排骨湯,小茹一路走到自家的小花園兒,從入夏以來,,自家的幾隻都閒天氣悶熱,就改到花園裡吃飯了,乖乖,多多還有小狐狸也在,他倆自有自己的飯盆兒,裡面早盛滿了各自喜歡吃的食物,不過,婆婆和福兒有的時候也會把自己的飯菜餵給它們,這幾隻到是和婆婆福兒親近,也吃他們餵食的東西,可就不搭理樓易,連丁峰偶爾都能抱著小猴子多多膩乎幾下,可自家相公一接近,這傢伙立即呲牙咧嘴,以前表現得還不明顯,最近這種衝突是越演越烈了,小茹十分懷疑,樓易這傢伙背著她欺負家裡的小動物們了。

    「娘,您的湯。」小茹舀了一碗兒排骨湯遞到老太太眼前,「一點兒都不油膩,蓮藕也清脆好吃,一定要多喝一點兒。」

    老太太把嘴裡塞著的油餅吃下去,抹了抹嘴兒,才皺起眉頭道:「我一老太婆吃那麼好幹什麼,還是樓易和丁峰多吃點兒,你們年輕的時候不注意保養,等老了有你們受的……」卻不想想,這老太太的嘴有多叼,要是飯菜不合胃口,早就被餓壞了,這會兒還說別人呢!

    丁峰苦笑著轉頭看了小樓一眼,這話聽著真耳熟,以前小茹數落小樓的時候,就是這話,他是不是應該感歎一下這婆媳倆的關係果然親近,連訓話的意思都差不多。

    小茹看了娘一眼,也不管她說什麼,自顧自地把湯盛出來,推到婆婆眼前,把她面前的那盆兒醬菜拿走,換上味道淡的醃黃瓜和涼拌筍絲,又把樓易面前的清炒小白菜兒擺到自家婆婆眼前:「娘多吃點兒清淡的,也要吃些肉,這排骨就不錯,我都煮爛了,正好下口。樓易你多吃點兒肉食,現在你太瘦了,身上都沒多少肉,前幾天老爺子還來問我,是不是餓到你了呢!」

    丁峰翻了個白眼,自家老爺子哪有問得那麼尖銳,不過是隨口問了句小樓這幾天是不是胃口不好,看起來見瘦了……明明只是句關心話兒,怎麼到了小茹嘴裡,這話兒就變了味兒呢!

    樓易卻是不以為意,老爺子和小茹相處了這麼久,早就熟悉起來,說話也沒以前那麼多顧忌,彼此開開玩笑,那是常事兒。笑嘻嘻地應了幾句,就一口醃黃瓜,美滋滋地喝一口猴兒酒,他膝蓋上放著寶貝兒子,小傢伙已經能清清楚楚地咬字了,說話兒一天比一天溜,也好玩,家裡的丫鬟們都喜歡逗弄他,這會兒,坐在樓易的膝蓋上像個泥鰍似的,一點兒不老實,又蹦又跳,嘴裡咕噥著:「喝,喝,要喝……」

    樓易得意地挑挑眉,「瞧,咱兒子多有我的風範,現在就想喝酒了。」說完,他拿筷子沾了點兒酒,湊到兒子眼前,凡哥立時眼睛大亮,小嘴兒吧嗒吧嗒,吃得挺歡實,一邊兒吃酒,還一邊兒手舞足蹈的,樓易大是高興,樂呵呵地又餵了好幾次。

    丁峰看得直皺眉,伸手奪取樓易的酒杯,「凡哥兒這才多大,哪有這麼小的孩子喝酒的,萬一傷了身子可怎麼好……弟妹,老爺子,你們也不說說這傢伙。」

    小茹失笑搖頭,安撫地沖丁峰道:「沒事兒,現在相公手裡只有果酒,度數很低,也不醉人,凡哥這孩子像他爹,不給喝酒就鬧騰,讓他喝一點兒也不要緊。」

    現如今小茹家裡的酒,都是用太歲水泡製的藥酒,美容養顏,對身體大有好處,所以,小茹也不擔心自家寶貝喝酒傷身。

    丁峰見小茹也好,樓家的老太太也罷,對於樓易這種『虐待』兒子的舉動都是不聞不問,也歎了口氣,嘀咕了句——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就搖搖頭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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