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醫 第三卷:育兒經 第151155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事講完了,福兒怔怔地看著小茹,一張小臉兒上都是那霧濛濛的神情也漸漸改變,她楞了好一會兒,才咬咬牙道:「以後,福兒再也不浪費食物」

    小茹一怔,挑眉微笑,她早知道福兒是聰明的,卻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聰明,本來還以為,自己的故事對小孩子來說比較隱晦,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效果才對——「乖,我們福兒本來就是好孩子,之要注意些,不故意浪費就好,不過,可不許矯枉過正,把已經壞掉的食物,也吃進肚子裡,聽見沒有!」

    待看到福兒雖然迷迷糊糊,但是還是很鄭重其實地點了點頭,小茹才鬆了口氣,抱著自家的寶貝兒閨女,站起身來:「走,去找弟弟玩,然後今天晚上獎勵福兒吃兩條桂花魚。」

    孩子有了覺悟,當家長的也不能閒著,小茹召集婆婆和相公,就孩子的教育問題,認真仔細地開了一場檢討會,會議要求,務必全員做到以身作則,用行動給孩子們做個好榜樣。這不光是為了福兒,也是為了一凡,如今一凡那小傢伙還笑,不懂事兒,就已經被家裡的大人們寵得很了,鑰匙不趕緊制定出個規矩來,等到他長大一點兒,恐怕他的調皮搗蛋,可不是和福兒一個檔次的。

    尤其是樓家的老太太,被小茹著重關照了一番,福兒養成壞習慣,她的責任最大,所以,老太太難得聽話的答應小茹和樓易,以後再也不隨隨便便把小茹專門給她做的補湯倒掉了,一定乖乖地接受兒子媳婦的心意,一點不剩地吃下去。

    這倒是樁意外之喜,畢竟,小茹為了老太太挑食的毛病,沒少著急上火,之不過老太太是長輩,她倔強不得了,根本不肯聽話,小茹也沒辦法。

    從那之後,樓家的風氣果然漸漸有了些轉變,福兒也不是一時腦袋發熱,雖然年紀很小,但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答應下來的事情,絕不會半途而廢,如今,浪費的壞毛病,已經漸漸沒有了,鑰匙她哪一天不小心又剩下了飯菜,就會自動自覺地罰自覺到地裡幫忙兩個時辰,雖然孩子還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幫倒忙,可是,地理幹農活兒的人們,看著個小天使一樣可愛的女孩子在地頭兒轉悠,都很開心,也沒人趕她,還有幾莊戶人家的孩子們,漸漸和福兒熟悉起來,帶著丫頭上山下河,又是捉魚,又是趕鴨子,還有幾個調皮鬼上樹搗鳥窩,搗了鳥蛋就塞給福兒,弄得小茹也跟著吃了好機會炸鳥蛋,味道很不錯。

    福兒有了小朋友,出去的時間更長了,每天除了學習之外,到有大半兒的時間在外面跑著玩,太陽底下曬上一曬,小丫頭的皮膚百里透紅,身子骨也硬實不少,就連個頭兒長得似乎都比以前快了,臉上的笑容更多,到有了幾分孩子的天真快活,小茹在一邊兒看著,也不阻止,反而樂見其成,小孩子還是活潑些更可愛。

    只是樓家老太太看著孫女天天往外面皰,卻漸漸有了憂慮,剩怕福兒被養成個野丫頭,將來不好找婆家,越發的催促樓易那小子去尋摸一個好師傅來,這可把樓易給急壞了,如今福兒又是跟著小茹學醫,又要練習騎射,哪還有工夫再請個先生,何況,他也沒時間專門花費大心思去找個異常老太太能滿意的先生。

    其實,按照小茹和樓易得想法,福兒現在規矩學的不錯,字也認識了不少,已經能自己讀書,以後,就讓小茹教導一下就可以了,根本用不著再找個師傅專門學習。

    至於老太太叮囑的「琴棋書畫」什麼的,小茹到覺得福兒用不著,自己樣樣不精通,日子還不是過得很好,等福兒嫁人之前,再好好教教他怎麼管家女紅之類,也就可以了,現在孩子的時間本來就不多,還要學琴棋書畫,那哪還有玩的時間能空出來,小茹可不樂意把孩子逼得太緊,當然,要是福兒有興趣,願意學,到也可以請個先生,簡單地學上一兩樣兒,來陶冶陶冶性情。

    於是,在小茹和樓易得聯合抵制忽悠下,尋找師傅的問題,尚沒有提示日程,很可能近半年內,都不會提上日程了。

    秋天的天氣分外乾爽,白天的風還有些燥,傍晚卻柔和起來。

    「蘇梅,你這是幹什麼呢?」

    小茹抱著兒子,身邊到這孟妮兒和蘭芝,剛走到竹林邊上,還沒來得及吩咐孟妮兒吧桌椅茶杯點心擺放好,就看見蘇梅一個人坐在竹林裡,看著一株開了花的老竹子發呆,不由笑問道,「咱們蘇梅可是英姿颯爽的女俠,怎麼也玩起傷春悲秋來了?」

    蘇梅怔怔地坐著,只扭頭看了小茹一眼,一句話不說。

    小茹也不以為一,誰知道這小女孩兒又下昂的是什麼心思,之看著那開了花的竹子,挑眉道:「《山海經》記載——竹六十年一易根,而根必生花,生花必結實,結實必枯死,實落又復生這棵竹子是老竹子了,看來,得移一移地方才好」

    她扭頭吩咐了幾句,孟妮兒就笑著說記下了,舒舒服服地抱著正喜歡調皮搗亂的兒子坐在躺椅上,喝了口茶,笑道:「蘇梅,來,過來吃點兒點心,我記得你聽喜歡吃甜的,瞧瞧這醉棗兒對不對口味兒。」

    蘇梅扭頭又看了小茹一眼,這一次卻沒有推辭,乖乖地站起身,做到小茹身邊的躺椅傻瓜,也沒有讓孟妮兒幫她淨手,就在自個兒的衣裳上面隨隨便便地蹭了蹭,把手上的泥土髒污蹭掉,拿起顆醉棗兒,塞自己嘴裡,咬得起勁兒。

    孟妮兒鄒了鄒眉,對這種不講衛生的行徑很不感冒,似是想說什麼,後來見自家少夫人一點兒不介意,想了想,便沒有開口。

    小茹看她吃得高興,笑著給她倒了杯茶,秋日的風,雖然沒有春天那麼和煦,但是,也挺舒服的,躺著躺著,就忍不住起了幾分倦意。

    第一百五十二難解

    「少夫人,曉燕做了粉皮兒,可要端過來?」

    「嗯,弄兩盤兒,也讓咋們蘇梅嘗嘗。」小茹愜意地惻了惻身子,點頭笑道。

    現在家裡的紅薯產量極高,前世一些小吃零食什麼的,如今都能做了,小茹到最喜歡的就是粉皮兒。用紅薯作為原料,弄出來的澱粉,在太陽底下暴曬兩日,抽乾了水分,搗碎成粒,可以來做調料調湯,又便宜又美味,一般老百姓家裡,也能享受得起。

    用這澱粉制粉皮,也是賣相佳,味道好,還很容易做——把澱粉盛到小盆兒裡,加上些許鹽水,細細地攪拌勻稱,看起來就如稠粥一樣,用鐵盆兒舀一勺,在大火燒開的水裡,滾上一滾,在往涼水裡浸泡片刻,出來就成了。

    曉燕的手藝好,弄出來的粉皮兒薄厚一致,甚是均勻,加了調味料兒弄出來的味道,也很爽口,在夏天抱著盆子吃了一盆子,可是舒爽得很。

    蘇梅一看那粉皮兒,想了想,也沒客氣,端起來呼嚕呼嚕地開始吃,小茹笑看了她半響,見著孩子別看吃得起勁,動作也稍嫌粗魯,但是一點兒湯湯水水都不往外面曬,讓人看了,之覺得豪爽,到不覺厭惡。

    小茹吧孩子交給孟妮兒抱著,拿起筷子來,也跟著吃了一點兒,當然,小茹地吃相,要比蘇梅顯得斯文許多,吃了粉皮兒,淨手漱口,又歇了一會兒,蘇美忽然扭頭看著小茹,皺眉道:「我爹爹年紀大了。」

    「蘇老爹身子骨硬朗著呢。」小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

    蘇梅也不搭話,又道,「我是個不孝女兒,所謂父母在不遠遊,可不光是說給男人聽的,我做不到,確實是不孝。

    小茹很想點頭,說一句,原來你這丫頭愛知道自己不孝,你爹把你辛辛苦苦拉扯大,有當爹又當娘的,這些年來容易嘛,你小小年紀,就學會例假出走了,哪裡對不起蘇老爹,這會兒,老爹還不知道有多傷心呢可是,看蘇梅丫鶯了吧唧,一臉愁苦的樣子,小茹也只好笑笑,不多說蘇美,至少,這姑娘還明白自己做的不對,心懷愧疚,比那些做錯了事兒,還只怪別人不好,不懂蘇美叫反省的人強上百倍。

    竹林裡一時又些安靜,小茹和蘇梅的關係一直淡淡的,甚至蘇梅老是看小蘇很不順眼,她們兩個湊到一塊兒,也沒蘇美話題刻說。

    風吹過竹林,瑟瑟作響,聲音很動人。

    「樓少夫人愛情到底是蘇美,你知不知道?」

    蘇梅一句話冒出來,把小茹嚇了一跳,一口茶差點兒沒嗆死自個兒,她扭過頭,看著蘇梅鄒著一張臉,很不知所措的模樣,心裡想,這話題可夠驚悚的,要是在前世,和小姑娘談談愛情,那無所謂,可是在這樣一個時代,和雲英未嫁的女孩子說什麼愛情,也未免太離經叛道了。

    不過——小茹也不是個迂腐的,四處打量了下,周圍除了自家的貼丫鬟之外,再無外人,心就定了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蘇梅這話兒不傳出去,她願意說一說,把心裡的憋悶吐露出來,放開心緒,也不是壞事

    小茹拿定主意,絕對今天就做一回知音姐姐,聽聽著姑娘的小秘密。

    「樓少夫人,愛情是不好的東西嗎?我們是不是不能有愛情啊?

    小茹一怔,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搭話,愛情當然是好的,這沒什麼可質疑的地方,但是,有不能說所有的愛情都是好的至少,一愛情為名,肆意傷害他人,甚至是自己的親人的事兒,小茹也不是沒見過,而且,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如此愛情,都只能讓自己活著別人痛苦傷懷,一個拿捏不妥,就可能造成可怕的「災難」所以說,這個問題看似很簡單很單純,想要說明白,卻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對處於迷惘的小女孩兒,更是如此。

    神思飄飛,小茹忍不住想起自己上一輩年少的時候,好像,也憧憬過愛情吧,那是上初中的時候,她是豆蔻年華的美少女,年紀到了一顆春心蠢蠢欲動,那時候,她的同桌兒,剛好是個長相周正,眉眼俊俏的男孩子,還有一身出類拔萃的好功夫,籃球足球,樣樣都行,對小茹,也是溫柔體貼,說話風趣,顯現出一派良好教育,很自然,雖然仍處於憧憬之中,但是,面對著男孩兒的時候忍不住有些心懷蕩漾,那時候年輕當然不會考慮將來,可一顆春心,絕對是動了。

    年輕的少女,正式多愁善感的時候,小茹細細地想,貌似初讀紅樓夢,就是在那個年紀,那個時間段兒——讀過紅樓,看那繁華如孟,半截心酸,看那林黛玉和賈寶玉,小女孩兒對愛情的滋味兒,生平第一次有了稚嫩的瞭解。

    雖然隨著漸漸長大,當初心動的男孩子,已經面孔模糊,只有個大概的印象,就連名字,也隱約消失在記憶深處,可是,初戀的滋味兒,無力何時何地,無論過了多少年,回憶起來,依舊飄逸著甜美的芬芳,一想起,仍然如飲醇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過,小茹的生活重心,就算在最青澀的時候,也不是愛情,她的世界有限,除了繁重的學業,還得練習醫術,因為,比起一個外來的男孩兒,父母親人在她心裡的地位不知道高出多少,父親希望她能繼成衣缽,小茹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分心其它。

    小茹一手托腮,第一次這麼一本正經地考慮「愛情」這兩個字,嗯,愛情本身,當然是美好的,哪怕有熱說她是毒藥,那也更說明它的美妙吸引人,對待愛情,關鍵是一個程度的問題,既不能位居如虎,也不能除了它,再也看不見別的。

    以前,小茹的堂姐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找了父母家長都不喜歡看不上眼,總覺得沒擔當,幼稚不像話,只有臉能看的男人結婚生子,只好,果然學業不成,生活困苦,沒到三十歲,就家庭破裂,心如死灰,時候,她便從一個極端走入另一個極端,十幾年啦,不再相信婚姻,相信愛情,看見男人就躲避,哪怕是父母幫著挑選的,無論從哪一方面都很適合她的男人,也不看一眼,結果,年紀輕輕,就把自己折磨得像老太太一般,再無半點兒朝氣。

    小茹當時看著姐姐來來回回折騰,把自個兒弄成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實在心有餘悸,就想,自己可不能步入堂姐的後塵,在對待婚姻和愛情上面,絕不可有一絲半點兒的任性,如果對男人有好感一定要帶回家昂父母過目,畢竟,沒有哪個家長的,會想害自己的孩子,他們人生閱歷豐富,比自己更能看清楚一個人的品質,可不能在家長面前,玩什麼叛逆,而且,小茹相信,任何一種感情都是可以培養出來,愛情也一樣。

    她的爺爺奶奶,不也是結婚之前,之見過區區一面,但七十載相互扶持,過得幸福安樂,一輩子和和氣氣。

    愛情也好,婚姻也罷,最主要的是靠自己小心翼翼地經營,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只能帶來一時的感官刺激,你可以因為第一印象,對一個人有好感,繼而通過進一步的接觸,慢慢建立起情感,卻不能就此認為,第一眼乍見的心動,就是愛情。

    小茹想了很多,思考良久,覺得蘇梅目前的狀況,應該是有點兒深陷情網的徵兆,那樣的話,還是要讓她對「所謂的愛情」有點兒戒心為妙,至於其它的,反正這是個孝順孩子,就讓蘇老爹去慢慢教育區吧,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她能開解一二,已經算對得起他了,自己本身對這種事兒瞭解也不多,想讓自己把這丫頭教導得妥妥當當,未免太強人所難——

    「蘇梅,不知道你所沒聽過《鳳求凰》這首詩?」

    蘇梅怔了怔,俏臉兒一紅,吶吶道:「當然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千古佳話,就算我沒讀過多少書,也是知道的」

    小茹笑了,想了想,本來想吟誦鳳求凰的詩文,可惜,記憶不深刻,記不起那麼多,之記得幾句,沒辦法,她不待見司馬相如這個人,第他的詩文,也就不那麼願意背了。好在雖然只記得的幾句,也算夠用:「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蘇梅,這幾句是司馬意思,你知不知道?」

    「大概是司馬相如向卓文君示愛,要她玉自己私奔而去吧」蘇梅想了想,她雖然識得字不算多,可是,到底以前是江雨的未婚妻,蘇老爹怕她過門之後,和自己的丈夫相處不能和諧,也就讓她讀了些詩文,對一些名詩,還是有瞭解得。

    第一百五十三章白頭吟

    小茹靜靜地看著蘇梅,見她的臉上掛著懵懂,潔白的雙手絞在一起,故作大方地仰著頭,耳朵根兒,卻羞得發紅,似是對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之間的愛情,充滿嚮往,同時,又帶著幾分難言的羞澀。

    看著她,小茹的神情卻一點點兒變得凝重,聲音,也掛上了清冷:「你很羨慕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

    蘇梅怔了怔,臉顯出幾分遲疑,不過,總歸還是輕輕點頭。

    小茹歎了口氣,搖頭道:「司馬相如對卓文君一見鍾情,一曲鳳求凰,引得文君傾心於他,甚至不惜與他私奔而去,百年來,人們稱讚司馬相如的深情厚誼,也羨慕卓文君能遇到如此愛情,《鳳求凰》更是流傳千古,無數文人騷客,傳唱這首名曲——可是,我卻首先為卓王孫不值。」

    「他辛辛苦苦,把女兒養得才貌雙全,精通樂曲,何等不易,可那司馬相如做了什麼,當時,司馬相如居然在卓王孫舉行的百人盛宴上,就當眾以「綠綺」彈了兩首琴曲,意欲挑動文君。——『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既罷,相如乃使人重賜文君婢女通慇勤。

    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與馳歸成都。』」

    小茹當初讀鳳求凰的故事時,就對司馬相如的做法,頗為不屑,此時說起來,便忍不住帶了三分嘲諷:「那司馬相如要真心愛文君,自可以去向卓王孫求娶,就算卓王孫一時不允,他也該努力表現自個兒的誠意,哪有這般不負責任,竟然拐了文君私奔。那時,卓文君一到司馬相如家,才知道他家一貧如洗,生活逐漸拮据,司馬相如只好賣了房子與卓文君一起回到了臨邛,開起了酒肆。最後,還是卓王孫看不得女兒受苦,救濟了他們,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生活,才慢慢好起來……他司馬相如沒本事養活妻子,還得靠著岳家,這樣的人,要我說,就是白送,也萬萬不能要,想那卓王孫,看著捧在手心兒裡長大的愛女,竟然過著食不果腹的清苦日子,該是何等心痛!」

    蘇梅愣了愣,仔細一琢磨,心裡也覺得,小茹說的話有道理,果然,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也不像她印象裡的那麼美好……

    說了這麼多話,小茹有些口乾,便喝了口茶,潤潤喉,雖然後人說什麼——『鳳求凰』表現了強烈的反封建思想。相如文君大膽衝破了封建禮教的羅網和封建家長制的樊籬……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小茹也始終不能接受這樣的觀點,何況古代——鳳求凰能夠流傳千古,還真是件奇怪的事兒。

    「蘇梅,你知不知道,這『鳳求凰』的故事,其實,還有後續。」

    「後續?」

    「沒錯。」小茹挑眉道,「那司馬相如,喜歡卓文君的美貌,挑逗她一同私奔之後,雖然也夫婦和諧了一陣子,但是,隨著他藉著卓王孫的幫助,衣食不缺,後來漸漸步步高陞,官運亨通,便移情別戀,愛上了別的女人……」

    「什麼?」蘇梅嚇了一跳,瞪大眼,驚呼道:「真的?怎會如此?」

    小茹點了點頭,苦笑道:「司馬相如發跡後,漸漸耽於逸樂、日日周旋在脂粉堆裡,後來,還欲納茂陵絕色女子為妾……我實在看不起這樣的男人,他既然已經得到了時間難求,願意為他,不顧聲名,私奔相隨的卓文君,就應該好好地珍惜,偏偏還要三心二意,看見那更漂亮,更年輕的女子,就瞬間忘記了曾經的誓言深情,這樣的人,哪裡配得上『愛情』這兩個字。」

    蘇梅愕然地看著小茹,臉色慘變,一瞬間青白交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小茹歎了口氣,她不記得司馬相如的《鳳求凰》,卻對卓文君的《白頭吟》,印象甚是清楚,看著蘇梅的臉色,輕吟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日溝水頭。躞蹀御溝止,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徒徒!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那卓文君寫下《白頭吟》時,心情到底怎樣,我不知道,我卻覺得,她對司馬相如,還是太好了,還說什麼——『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要我說,這樣的男人,念他做什麼,帶著家產,早早離去,才是明智的選擇。」

    「哼,接到文君決絕的信,那司馬相如便不再提納妾之事,恐怕只是顧念卓文君的家產,畢竟,司馬相如的一切財產均來自卓文君。若是文君要離他而去,只怕是他又要過回以往貧窮的生活……已經習慣了奢靡的司馬相如,哪裡還受得了清苦日子……就我看,他當初的琴挑文君,動機也很值得懷疑,也許是司馬相如與好友策劃的,就是為了卓王孫的家業。」

    蘇梅被小茹一席話,說得滿腦子的思緒打了結,面上的神情,一派糾結。

    小茹卻懶洋洋伸了伸腰,不去理會她的心思,只懶懶地道:「想想吧,我的好姑娘,你想要愛情,這沒錯,可是,對能給你愛情的人,可要睜大眼睛仔細瞧清楚,千萬別選錯了白眼兒狼,你那老爹就你一個寶貝女兒,最是疼愛你,見識比你廣,認人比你清,眼光自然也比你好得多,等他為你選了夫婿,你再好好琢磨怎麼和你的夫君產生愛情吧。」

    蘇梅傻傻地看著小茹窈窕而去的背影,心裡憋悶得厲害,卻同時也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這孩子也從不曾違逆過父親的意思,這一回做出離家出走這種離經叛道的事兒,恐怕一出門,就有些後悔了,只憑著一口氣,堅持到現在,如今被小茹一番話打擊得不知所措,可是,滿肚子的心思被遏制住,於她自己,或許到是一樁幸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饜足

    君既無心我便休。

    七個大字,算不上多好,當然更說不上有風骨,卻橫平豎直,端端正正……小茹拿著信紙,嘴角抽搐,這七個字,好像不應該是寫給她吧,弄得自個兒像是始亂終棄的壞人一般,再說,你蘇梅就是要走,好歹言語一聲兒,咱家福兒還跟著你學習騎射呢,你一聲不吭,撒手走人,這像話嘛!

    搖了搖頭,小茹把信紙收起來,心裡歎了口氣,那個女孩兒一向雷厲風行,做事果斷的很,既然下定決心,那是十頭牛也拉不住她,這不,連這個月的工錢都沒結算,行禮沒整,包袱沒拿,就這麼乾淨利落地走人,幸虧她功夫不錯,目前大夏朝也不是以前兵荒馬亂的時候,小茹倒不必擔心她的安危……算了,看在蘇老爹的面子上,不與她計較就是。

    蘇梅的離去,倒是讓福兒掛念了幾日,不過,小丫頭最近學業繁重,尤其是小茹已經許了她開墾出屬於自己的藥園,就連暖房,也劃出了一小塊兒,供她種植藥草,小丫頭興奮得不得了,幾日來,天天再藥園裡面折騰,嘴裡也是唸唸有詞,什麼這人種丹參,白朮,智母,那兒種金銀花,括樓……滿腔的心思都在這藥園上面,也就顧不得念叨蘇梅了。

    秋日空氣乾燥,天氣悶熱,婆婆,樓易,還有福兒三個,就因為這天氣,好幾日來,都沒什麼胃口,曉燕他們素手烹飪出來的美食,也不能讓人開胃,婆婆和福兒還好,她們運動量不大,幾日不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到清理腸胃了,倒是樓易,一連數日沒有精神,變得懶洋洋的,讓樓家的老太太,甚為憂心。

    小茹想了想,樓易這也不算毛病,吃藥有些過了,再說,那人也不願意吃,一聞見藥味兒,就夠是沒有胃口,還不如做一點兒開胃又好吃的食物,思量片刻,覺得鹹飯不錯,既簡單,又爽口。

    這日正好福兒也最饞了,舔著臉跟小茹說——「娘,我也為爹爹做好吃的。」

    小茹啞然失笑,這丫頭真是鬼靈精,戲謔地瞪了她一眼,小茹當然不會生氣,拍拍她的小腦袋,娘倆就手拉著手一起去廚房,家中的果蔬都是自家地裡出產的,既新鮮,質量也好,比農藥化肥催生的食物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拿了幾顆漂亮的青蘋果,揀了只去年冬日存儲的雪梨,從廚房裡取一點兒南瓜、黃瓜,又拾了些紅薯,抓了兩把玉米粒兒,母女兩個,便一起嘻嘻哈哈地坐到園子陰涼處的籐椅上,讓孟妮兒打了冰涼的井水,冷水洗果蔬,清除了菜上的燥氣。

    這活兒甚是簡單,小福兒也乖巧聽話,雖然本來不是很喜歡下廚,但是,在小茹的帶領下,不時的嬉鬧幾句,卻有了幾分興趣,不大的功夫兒,就洗得乾乾淨淨了。

    小茹滿意地拍了拍自家的小姑娘,心想,這丫頭不喜歡學習廚藝,以後就用這樣的法子引誘她,說不準這丫頭將來還能成個烹飪好手!

    收拾完材料兒,小茹便進了廚房,將蔬菜瓜果,切成丁兒狀,又取了塊兒瘦豬肉,剁成肉末,新鮮的肉末和果蔬一起,擱進熱油鍋裡面翻炒,不多時,香味便濃郁撲鼻,小茹趕緊起鍋,入水一起倒進瓷罐兒裡面,煮了沒多久,大概也就一刻鐘左右,又加了雪白的大米,混著少許香糯米,加了點兒鹽巴……

    「娘……快好了沒?」

    「快了,別急。」小茹笑瞇瞇地拉著福兒,出了廚房的門,「要慢慢熬,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

    「我不吃熱豆腐,我吃娘做的煎豆腐。」

    聽著福兒的童言童語,小茹失笑,「傻丫頭,煎豆腐也是熱的,你見過涼的煎豆腐嗎?當然,婆婆給你吹涼的不錯。」

    婆婆以前疼這丫頭疼愛得厲害,六七歲的時候,還經常摟在懷裡餵她飯吃,每次都是把飯菜吹溫了,才進小丫頭的口,結果,等丫頭吃飽,飯菜已經涼了,小茹就對自家婆婆這種做法不是很滿意,糾正了好長日子,福兒才習慣自己吃飯,就是這樣,老太太也時不時故態復萌。

    不過,哪怕是這樣寵愛著,福兒也沒有養成嬌蠻的壞脾氣,倒是讓小茹非常欣慰。

    小茹和福兒說笑了幾句,不一會兒,鍋內咕嚕咕嚕的翻滾著,滿園都瀰漫著濃濃的香氣,清香甜膩,不禁令人食指大動。

    福兒跳著腳兒,就要往廚房裡沖,結果,讓小茹一把拉住,哭笑不得地道:「丫頭,這不是你給你爹做的?你爹還沒回來,你怎麼好先吃?」

    福兒眨眨眼,眼巴巴地看著小茹去熄了火,用勺子去攪拌鹹飯,這麼一攪合,那香味兒更濃,惹得人垂涎欲滴,福兒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咕噥道:「爹怎麼還不回來?」

    小茹也覺得奇怪,這兩日樓易休假,根本沒去吏部衙門,昨日連大門都沒出,這會兒天剛亮不久,那人是上哪兒去了?

    也許是經不起福兒念叨,不過片時,樓易和丁峰哥倆兒就直衝到廚房門前,樓易笑道:「什麼味兒啊,這麼香?」

    「爹回來了?」福兒一個猛撲,興高采烈地撲到樓易身邊,可把樓易弄得有點兒受寵若驚,這孩子平日雖然和他也算親近,但是比起小茹和自家娘親來,總帶著幾分疏離,畢竟,樓易與老太太和小茹不一樣,他與福兒相處的時間還很短暫,縱然對她百般疼愛,福兒在樓易面前,也一直是一副小大人兒的模樣,甚至流露出這樣自然的親暱。

    樓易一把抱著福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小茹也從廚房裡探頭出來,曉燕和廚娘們都讓她打發去休息了,這會兒只能自己動手:「福兒,來準備碗筷,就好了。」

    小丫頭一聽小茹召喚,立即睜開樓易的懷抱,一頭紮近廚房裡去,連頭都沒回一下,弄得樓易哭笑不得,好在只過了片刻,小茹和福兒就端著托盤兒,走了出來:「相公,你今天早上什麼也沒吃,這會兒餓了吧,快點兒用一些……丁哥也坐。」

    丁峰也不客氣,早已經在樹蔭下的石桌兒旁坐好,這會兒先接過小茹遞來的清熱下火的靚湯,猛喝了幾口,眼睛卻一直盯著擱在托盤兒裡的鹹飯上面。另外兩個也很利索,只有小茹忙著又布了一碟切開的鹹蛋,一碟筍絲。

    「好香……」福兒饞貓似的先舀了一碗兒鹹飯,一邊兒吃一邊兒吐舌頭,還忍不住喊香,小茹皺了皺眉,斥道:「不要急,小心燙到。」

    可惜,餐桌前的兩大一小,沒一個是聽話的,小茹還來不及坐好,他們就已經呼嚕呼嚕開始吃飯了,小茹一看這樣,也只好苦笑著吩咐已經過來伺候的曉燕,先盛出一部分飯食,等一下涼了,再拿去給自家婆婆食用。總不能讓老太太上桌兒跟這幾隻搶飯吃吧!當然,老太太大概也做不出這等事情。

    交代完,便拿起勺子,自己也吃起來。小茹是細嚼慢咽,生怕燙到了自個兒,至於這餓死鬼投胎一般的三個,也只好隨他們去——小茹做的鹹飯,既不油膩,米粒一粒粒的,顆粒分明,晶瑩剔透,散著淡淡的肉香,配合瓜果的清甜,甚是可口開胃,三個人便埋首於碗間,讚歎連連,一頓飯,吃的興高采烈,一直吃到罐子乾乾淨淨,樓易和丁峰才摸摸肚子,吐出口氣,滿足地瞇著眼睛,慵懶地倚在躺椅上,讓曉燕他們撤下了碗筷。

    秋風吹拂,太陽緩緩東昇,因為時間還早,並不像午後那般悶熱,樓家的園子也修得不錯,通風涼爽,在樹下靜靜地坐著,不多時,便昏然欲睡。

    「對了……小茹,那個……」吃飽喝足,樓易忽然想起什麼,一下子直起身子,從那種貓一樣的慵懶饜足的狀態脫離出來,「咳咳……」眼睛像抽筋兒一樣拚命地掃著丁峰。

    丁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半天,才一展眉,沖小茹笑道:「弟妹,小樓給你買了套首飾,你看一看吧,雖然貴一點兒,可是,好歹是他的心意,這個,嗯……總的來說,這首飾還算不錯……」

    小茹一怔,停下剛要去藥園兒的腳步,愣了愣,轉頭道:「什麼首飾?咱們家的珠寶首飾已經很多了,怎麼又買?」因為家裡的首飾一大堆,而且精品不少,小茹又不是個喜歡佩戴這些零碎兒的,樓易最近已經不賣這些東西討好自家娘子了……而且,怎麼聽著丁峰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有點兒邏輯混亂啊,丁峰這人,雖然在外面的女孩子面前,害羞了點兒,木訥了些,可是在自己人身邊,一向能言善道,機靈得很,這一次說話磕磕絆絆,肯定有問題:「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小茹此話一出,樓易和丁峰對視一眼,都有些訕訕。

    第一百五十五章閒逛

    小茹接過樓易遞來的紅布包,輕輕打開一看,裡面居然放著一個漂亮的銀鐲子,和一個玉扳指,不由有些愣神兒——那銀鐲子有些舊了,倒挺像古物,雖然擦拭得很乾淨,但上面的花紋略顯模糊,也帶著一點兒細微的污垢,那玉扳指,倒是光滑明淨,所謂人養玉,玉養人,經常在手裡把玩摩挲的玉,自然會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靈氣,讓人歡喜,可是,除了親人所贈之外,小茹卻不喜歡沾染了外人氣息的玉,更何況,眼前這玉扳指只是中等,實在算不上太好——「相公,這是你買的?多少錢?」

    樓易訕笑了聲,伸出一根食指,臉上也有些發紅。

    小茹一愣,搖頭道:「一百兩銀子?實在貴了,我看,往多里說,十幾兩就算高的,再說,這樣的首飾,我要是戴出去,還不如戴你給我雕的木頭的呢,好歹是相公的心意……」

    小茹不滿地皺眉,卻不曾想,聽了她的話,樓易的臉更紅,丁峰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弟妹,不是一百兩……是一千兩……」

    小茹愕然,張口結舌半天,才無語地摀住額頭,哭笑不得地瞪了樓易一眼:「你哪來那麼多銀子?」

    樓易和丁峰最近幫老爺子辦了件兒麻煩的差事,聖上給了他們倆幾日的假,目前賦閒在家,現在兩家的日子都寬裕,他們如果出門兒的話,身上自然不會一點兒銀子沒有,畢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碰上個應酬,沒銀子哪行啊,但也不會帶太多,一般幾十兩銀子備用,就已經足夠了,如果只是一百兩,兩兄弟湊湊,說不定能湊出來,可是,一千兩,他們上哪兒找去?

    樓易眨眨眼,小聲道:「老爺子給了點兒零花……」

    小茹看著樓易忒無辜的一張臉,歎了口氣,零花兒?一千兩銀子的零花兒?真是……慈父多敗兒,怪不得樓易和丁峰兩個從來不知道銀子的重要性,花錢老是大手大腳的。

    小茹一開始管家的時候,她自己老覺得錢不夠用,偏偏樓易一點兒自覺都沒有,半絲也體會不到小茹的無奈,後來,小茹也聯合著婆婆數落了他幾次,還是不怎麼見效,樓易那小子依舊我行我素,竟買些沒用的東西回來……那會兒還納悶兒,這小子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怎麼養成這種富貴毛病的?幸好沒過多久,家裡的財政危機就解決了,這事兒也便淡忘,如今才算是明白了過來,鬧了半天,『禍根』在公孫止身上。

    不過,小茹自然不敢去說老爺子的不是,只好一轉身,乖乖坐下,沖自家相公點點腦袋:「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哥倆對視一眼,你一句,我一句,嘀咕半天,才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樓家如今房子寬敞,林木眾多,綠化得極好,小茹又拿著那些鳥雀兒們當信差使喚,家裡的鳥就越發多了。

    於是,每天一大早,人還沒起床,鳥就先叫上了,那聲音清脆動人,叫起來更是毫不含糊,樓易平日裡也是鳥鳴聲響起來,他便起身,今兒雖然放假,可到了時候,便有些睡不著了。

    樓易摟著媳婦聞香暖玉一般的身子膩乎了半晌,終於還是早早起床,洗漱完了,去練了一套拳,練到渾身發熱,通身舒爽,又洗過澡,曉燕也準備了營養豐富的早飯,可惜,天氣乾燥,連帶著樓易沒有半點兒胃口,所以,早飯省了,逕自拉著昨晚歇在隔壁老爺子家裡的丁峰,出門逛街,誰說男人不逛街的,他們閒著無聊,也喜歡去喝喝茶,聽聽戲,四處溜躂溜躂。

    一路騎馬出門,樓易和丁峰的精神都不錯,早晨天氣不算熱,空氣也好,兩個人一路放馬奔騰,你追我趕,就進了城門,鬧事上行人眾多,有一大早出來遛彎兒的老人,也有做小買賣的年輕人,還有當街耍鬧的孩子們,京城的早市,也有一些新鮮玩意,挑著擔子賣菜的,賣零嘴兒的,當然,也有一些就地擺場子賣藝的。

    樓易也是閒著無事,便四處看了會兒熱鬧,路邊兒有一些做工還不錯的珠花脂粉之類,畢竟是京城,哪怕是街上小販兒們的東西,也不至於品質太次,樓易想到家裡的娘子,就有了那麼點兒興趣,沿著小攤子一路欣賞,準備要是真有好的,就買一些回去,讓媳婦高興高興。

    兄弟倆走了一路,逛了這麼半天,也有些累了,便就近找了個乾淨的茶棚,坐下來準備歇歇腳兒,卻不曾想,這麼一坐,倒是碰上了一樁麻煩事兒。

    這會兒時候還早,街市上人不多,就在茶棚旁邊,擺著一個很簡陋的小攤子,那上面除了一對兒銀鐲子之外,什麼都沒有,要說,京城裡的人們眼光也高,這樣的銀鐲子,肯定入不了有些身家的小姐的眼,而日子困苦的,誰又會花錢買什麼銀鐲子。就是要給女兒添嫁妝,也沒有在大街上隨便買舊物的道理,這玩意花樣又不新鮮,樣子也不好看,沒人買很正常。

    樓易和丁峰都不是好管閒事的人,別人東西賣不出去,也不關他倆的事兒,兩個人自顧自地喝茶,閒聊了一會兒,沒曾想,對面卻有一個好八卦的,看樣子是這個茶棚的好客人,和老闆很熟,他點了壺茶,就拉著那老闆說起話來,聊著聊著,就聊道銀鐲子上。

    「那王老六家的二閨女吧,倒是個有志氣的,不過,就那破鐲子,就算能賣出去,賣個十兩頂天了,哪夠給他爹還債抓藥的錢……我看啊,這丫頭最後還是得……」

    老闆也歎了口氣:「這孩子也是在咱們這一片兒長大的,從小我就覺得她又聰明又漂亮,將來,說不定能嫁個好人家,如今這王老六倒了大霉,還得連累他姑娘受罪,哎,要是我是那王老六,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何必拖累著孩子呢。」

    樓易和丁峰耳力好,旁邊兒的閒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兩個人便動了那麼一點兒好奇心,抬頭看去,這才注意到,鐲子的主人,居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她頭髮很凌亂,臉上的皮膚也有些黑,穿了件兒很不合體的肥大衣裳,正抬著頭看著來往的行人,也不叫賣,也不說話,清清秀秀的臉上,倒是透著股子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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