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應付
當昌隆織造的張夫人來訪的時候,小茹正一邊兒逗弄兩隻活潑可愛的小八哥兒,教它們說話兒,一邊兒琢磨著怎麼給張家庶子一個教訓,好為她們家的福兒出氣。
不過,小茹到沒有怎麼上心,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胡鬧罷了,她一個二世為人的大人,也不好意思跟十小孩子太計較,這罪過,更多的應該記到把孩子慣壞的大人身上,別的小茹沒本事做到,但弄得他們張家家宅不寧,隔三差五地招個賊,丟點兒東西,鬧鬧鼠災,弄壞綢緞莊的布匹,攪攪他們家的生意,還是挺簡單的……
小茹腦子裡轉過一堆鬼念頭兒,嘴角扯了抹笑,心裡也暗歎,以前她從沒仗著自個兒的這—點兒本事禍害過別人,如今,在這個世界呆得太久,心野了,肚子也開始多了些鬼主,不過,小茹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既然惹到別人,做錯了事兒,那就得承擔後果,每個人都一樣!
「少夫人,昌隆織造張夫人來了。」
小茹一怔,眨眨眼,使了個眼色,坐在一旁做女工的孟妮兒,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孟妮兒把張夫人讓進偏廳,奉了茶,上了些點心,才回屋崖幫著小茹換上待客的衣服,臉上卻是隱約帶了絲笑意:「少夫人,這位張夫人可是曾做過咱們的大金主兒呢!」
小茹覷她一眼,這小妮子,居然在自個兒跟前都賣上關子,搖搖頭,小茹也不以為意,反正馬上就能見到,現在,就由孟妮兒得意一會子,沒什麼不好。
一進偏廳的門,看到坐在椅子上,品著茶水的貴婦,小茹一怔,愣了愣,扭頭蹬了孟妮兒一眼,這個人,居然就是在來京途中,與她們偶遇的那位表裡不一的夫人……自己可是曾得了她三百兩銀於,果然是大金主兒……
「樓夫人,好久不見,張氏有禮了。」
那個本來一派高散,總抬著下巴看人的張夫人,此時居然滿面微笑,一副和小茹甚是親近交好的模樣,小茹頓時牙一酸,臉上差點兒掛不住。
「張夫人,多禮,請坐。」暗自平復了一下抖動的嘴角,小茹臉上也春風和煦,伸手讓了張氏於客座兒上坐下,笑道,「不知張夫人來訪,可是有什麼事情?」
「哎,張氏此來,是專程來向夫人賠禮謝罪的。」一轉眼,張氏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犬子無狀,衝撞了貴府的福兒姑娘,都是張氏太過溺愛,害得那孩子這麼大了,還不通世故,每日只知道玩耍嬉戲,又不讀書,這才養成囂張跋扈的性子,老爺回家之後,張氏一定把事情告訴老爺,請老爺親自教訓他,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小茹看著一副慈母心腸,悲痛不已的女人,總覺得咽喉裡有什麼東西塞住,上不去下不來的,再一看立在門口兒的孟妮兒,也是一副吃壞肚子的模樣,不由心裡一陣好笑。
這人話裡話外,隨時地都不忘敗壞家裡庶子的名聲,真當別人聽不出來嗎?不過,其他人估計就是聽出來,也不會多事兒,反正是別人的家務,平時當笑話兒看看也就罷了,難不成還真會有哪個白癡,跑到張天翼眼前,跟他說,你家妻子不賢惠,專門想著把你家的那個庶子給養壞了,你還是趕緊休了她吧。
據小茹探聽到的消息,張家人不是什麼世家大族,就張天翼一個人有點兒小聰明,因為大夏朝注重商業的政策,發了財,說白了根本是暴發戶一個,沒有多少有本事,有見識的親族,自然不知道兒子該怎麼教導,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也是可以想到的。
小茹耐著性子,跟張夫人扯了半天,她的賠禮謝罪全都接著,可禮物一樣兒不收,至於那人話裡話外,拐著彎探聽公孫止老爺子,和有關內務府的事情,小茹能裝糊塗就裝糊塗,不能裝就跟著她繞圈兒,反正在二十一世紀混網絡混下來的小茹,和人扯閒篇,絕對能把人扯得口乾舌燥,說上幾十時辰,回去之後一回想,全是廢話,半句有用的都沒有。
扯到中午,張夫人見什麼都探聽不出,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告辭了。
她剛一出門,孟妮兒就招呼著曉燕把她用過的杯子,坐過的墊子,通通扔掉,又拿抹布狠命地擦拭椅子桌子,看得小茹一陣好笑:「至於嘛,人家張夫人一身香噴噴,不像是有毒的模樣吧。」可不是,就皮相來說,這位張夫人面容慈祥溫柔,聲音甜美,真是不錯。
孟妮兒皺皺眉,「那麼一副作的德行,讓人看見就反胃,又不是沒見過她的本性,有什麼好裝的,咱們還是遠著點兒,就像少夫人說的,萬一傳染了可了不得。」
小茹搖搖頭,心裡卻想,看來,這個什麼昌隆織造對內務府的生意是志在必得,她不懂商業上的東西,可是也知道,如果得到皇商的名頭兒,那昌隆的地位可就不是一般商家兒了,肯定名利兩全。
只是,想遽做內務府的生意雖然不算容易,但是也說不上太難,不過,昌陵織造以為和內務府合作了兩回,就真能掛皇商的名頭,怕是想得大簡單了。
現如今,大夏朝的皇商有兩家,南方的石家,是因為擔著從龍的功勞,本身又是茶葉起家,這才得了聖上恩賜茶園,可以包攬內務府的茶葉生意。
而北方的公孫家分支,那是因為和公孫止這個布衣國師多多少少有那麼點兒親戚關係,加上平日極為低調,在京裡王公面前也總畢恭畢敬,而且家大業大,手裡攥著兩家馬場,馴馬養馬的技求也很獨到,這才坐穩了皇商的位置,至於張家這個沒什麼根基的家庭,想要弄到皇商招牌,說他們癡人說夢有點兒過,可也差不太多。
小茹搖搖頭,把腦子裡紛雜的念頭撇去,張家想怎麼樣,和她沒什麼關係,清閒日子過得舒心,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找不痛快,只是,小茹也沒想到,她的舒心日子,居然還沒等到這個年節結束,就一下子消失無蹤了。
第六十七章來人
樓易一身的水漬,袖子襪子上全沾滿了泥污,可臉上卻是興高采烈,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也染了一抹興奮,多日來的陰霾,似乎在此刻消失了。
小茹哭笑不得地備了新衣服,推著他去浴室沐浴,嘴上卻笑道:「這水泵可得用?」
「功在百年。」樓易先小心地把圖紙擱在一個防蛀的檀香盒子裡,上好鎖,笑道,「我記得四年前,山東孔尤溪改進了農具,製造了代耕架和除蟲滑車,交內務府大規模生產,惠及全國,當時聖上親批,山東孔氏,五十年內,可得農具利潤三成,如今,這已經是常例了,呵呵,我家娘子的水泵,絕對比孔尤溪的代耕架影響大,咱們家就等著坐收銀子吧。」
小茹失笑,見樓易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心裡隱約覺得有些愉快,無論自家這位相公,有沒有什麼別的毛病自己暫時沒有發現,至少,這人不會覺得自己的妻子只能安安分分地在家相夫教子,什麼也不許做,也不會覺得妻子做出成績、賺錢了,自己就很沒有面子,反而會感到有榮焉——在這一點兒上,小茹實在挺佩服他的。
只是,小茹望著他開開心心去沐浴的背影,卻忍不住想起今天早上知道的那個宛如晴天霹靂的壞消息——樓成回來了!
其實,樓家大大小小的消息,要想真的完全瞞住小茹,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她不願意聽壁角,探消息,可是,和小動物們閒暇的時候聊天,已經是小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聊天的過程中,自然會說起樓家的各類事情,哪個丫鬟勤快,那個丫鬟懶惰,哪個下人忠厚老實,哪個下人機靈聰明,小茹大多看得明明白白,這也是她雖然沒什麼經驗,可在武昌,還是能持家嚴謹的主要原因。
昨夜,小茹一邊沐浴一邊和寄居在屋裡的幾隻小老鼠聊天,順帶著就說到樓易和丁峰在書房裡密談,說是樓成一家子被大將軍趙庭押解回京,最多數日,便能抵達
開什麼國際玩笑,她高小茹願意接受被逼離家,是自個兒婆婆親子的樓易,那是因為樓易是個正常人,還是自己從小要嫁的丈夫,而且,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哪怕是她高小茹,想要獨身一輩子,也很艱難,很艱難,既然樓易不錯,和他過日子沒什麼不好,小茹當然會接受。
但這卻不代表,她願意一個拋棄妻子,沒有擔當,莫名其妙的所謂公公,跑到自個兒家來打破他們平靜又幸福的生活。
所以,樓成不能回來!
他回來了,算是什麼身份?樓家的老爺,樓家的當家人?自己辛辛苦苦賺回來的家業,莫名其妙丟給個陌生人?她高小茹還沒那麼白癡,況且,聽那意思,樓成身邊帶著個一向以正室夫人自居的尤氏,而且,有兒子有女兒,恐怕心裡早就沒有原配妻子和樓易了,要是他跑回來當家,家裡哪還有自己和婆婆的位置?
不過,怎麼處理他倒是個難題,小茹歎了口氣,覺得首先要探探自家婆婆的口風,如果婆婆願意,大可以直說她的丈夫,自己的公公,已經死了,那個樓成是假的,反正亂世死了那麼多人,樓家更是除了自家這一支,全死絕了,看樣子樓易也不是個願意認父的,只要婆婆和樓易娘倆一口咬定,就沒別人能硬說樓成是自己的公公。
小茹心裡雖然這麼想,但也知道,以自己對婆婆的瞭解,她如此做的可能性真是不大,她是個很傳統又很善良的女人,而且,哪怕樓成無情無義,她大概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不認父親的不孝子,可小茹咬牙,那個什麼樓成真能算父親嗎?拋棄妻子,害得原配妻子眼瞎,兒子差點兒死去,這樣的人,跟畜生,不,連說他肖似畜生,那是對畜生的侮辱要不自己帶著狼群半路滅掉他,省得他進京來禍害自家幸福生活!
「娘子?」
樓易洗完澡,剛回到臥室,就看見自家媳婦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不由驚訝,「怎麼了?想什麼呢?」
小茹回過神兒,搖搖頭,笑道:「沒什麼。」其實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家裡銀錢攥在自己手裡,莊子也是樓易的,樓成就算回來了,又能掀起多少的風浪,聽說他陷進叛亂的泥潭了,哪怕聖上最後看老爺子的面子,不把治罪,婆婆也心軟,大不了就在京裡買一處面兒上不錯的宅院,把他們一家子安頓下,平日就當他不存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不小心起家鬥什麼的,自己站在一邊兒,全當看猴戲,難道還能被個老頭子吃了不成?
放下心思,一夜好眠,睜眼就是天明,連樓易早早起身,去公孫止老爺子的國師府商量水泵的事兒,小茹都不知道。
年節的日子就這麼熱熱鬧鬧的過去,小茹依舊每日看看書,樓易不在的時候,透著看看電腦,瞄瞄小說資料,玩玩遊戲,間或去廚房帶著曉燕做一些新鮮的零食,給福兒他們加餐,偶爾還哄著新來的兩隻八哥兒說話。
別說,這兩個小東西挺聰明,小茹也是最會教導動物,沒幾日,他倆就學會簡單地應答了,結果,那副精靈樣兒,是越發地招老太太和福兒的待見,每天,老太太和福兒都帶著它們倆去後山溜溜。還給他倆起了名字,公的那只叫寶寶,母的那只叫貝貝,一天到晚,小茹聽自家婆婆小寶兒,小貝兒這麼叫,弄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樓家老太太添孫子孫女了呢。
不過,這兩隻挺不喜歡它們精緻的小籠子,比較喜歡在外面呆著。而且,一點兒都不怕家裡幾隻大型動物,還挺喜歡跟乖乖多多小盼它們玩耍。
也許是對新家庭成員挺好奇,小猴子多多對兩隻八哥兒十分感興趣,總是頂在腦袋上帶著兩隻上躥下跳,乖乖就一副老大哥的樣子,對他倆的慇勤視而不見,偶爾嫌煩了,及揮揮爪子趕走,不過,大多數時候都不管它們。
而小盼,只要你不礙著它吃飯睡覺,把天鬧塌了,它也不帶眨眼的。
就這麼平平順順地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這一天,小茹帶著曉燕她們幾個廚娘,在廚房裡弄出一堆各種味道的元宵,白糖的,玫瑰的,芝麻的,棗泥的,有葷有素,有湯煮的,有油炸的,弄出來之後,擱在竹子做的精緻食盒裡面,送給左鄰右舍。
公孫止老爺子,唐大夫這倆比較親近的長輩,更是得了最好的幾盒,至於丁峰,那是乾脆守在家裡跟樓易一塊吃,可惜,倆人吃得太猛,有點兒噎著了,小茹又給他們開了健胃消食的中藥,大過年的,倆人看著別人開開心心準備出去賞花燈,自個兒不得不揉著肚子喝苦湯,那樣哀怨的表情,還真讓人掬一把同情的辛酸淚。
「蒙妮兒,曉燕,你們倆換上新衣服。」小茹打量了下,兩個姑娘模樣挺俊,青春靚麗,可是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裙,卻是遜色不少,而且,孟妮兒這丫頭為了方便,居然還蹬著雙草鞋,不由惹得小茹飛過去個白眼兒,「今天晚上,你們倆全給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好出去看花燈要是相中了哪個如意郎君,別忘了知會我一聲哎,該給你們倆籌備嫁妝了!」
「少夫人!」
倆丫頭平時再豪爽大方,對於這種事,也是要害羞的。
「有什麼好害羞,平日裡你們又見不著什麼人,不趁著現在好好看看,以後上哪兒找這麼光明正大的機會去!」
小茹興致勃勃地拿了新的珠釵,給兩個女孩兒戴上,過了年,曉燕十六,孟妮兒就十七了,這個年紀再不相婆家,馬上就成了老姑娘,雖然自家婆婆想著讓她們其中一個配給高然,甚至還對丁峰很感興趣,小茹到不覺得高然有什麼好,長得太俊,太容易惹桃花,又那麼冷漠,哪是個過日子的,找丈夫,還是要溫柔體貼才行。丁峰到不錯,可是,倆丫頭的身份低了點兒,雖然自己覺得孟妮兒和曉燕好得很,但公孫止老爺子怕是不願意,做長輩的,哪個不希望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而且,丁峰也沒看出有什麼心思。
小茹拉著福兒,高高興興地打算去賞燈,卻沒想到,剛出了門口兒,就看見前面走來一輛不大,而且十分破舊的馬車,趕車的是個當兵的,風塵僕僕,一進前來,就高聲問道:「可是樓家?」
「林副將?」樓易一出門,藉著門口兒明亮的燈光,見那一身灰塵的車伕,正是將軍趙庭最看重的左右手,副將林瑞,不由得皺起眉頭,冷道,「趙將軍不是後天才到京嗎?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林瑞苦笑著搖搖頭,反手一掀簾子。
第二卷京城閒居第六十八章算計
月光的映照下,小茹愕然望著車裡,破舊的草蓆上面,坐著一個三十幾許的少婦,兩個大約只有三四歲的小男孩兒,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
小茹一時詫異,不知這是什麼人在上元佳節之日,貿然來訪,正驚訝間,就聽林副將抱拳低聲道:「小樓,別的以後再說,你先把她們安頓了吧,怎麼也是你爹的女人」
樓易一下子青了臉色,冷笑道:「林副將,你這話兒可不對,我爹十多年前就死了,哪來的野女人」
「小樓!」林副將臉上一苦,很乾脆地下了車,兩下把馬從車上解下,反身上去,高聲道,「小樓,我可什麼都沒聽見,趙將軍交代的事兒我算辦妥了,剩下的,不歸我管!」
說完,林副將騎著馬,一溜煙地轉身就跑,眨眼間就消失在山道上,直把樓易氣得臉色鐵青。
此時,小茹也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家那位白癡便宜公公的小妾到了,她臉上一瞬間也青了青,這算什麼事兒,一點兒心裡準備沒有,萬一婆婆見到這個人,再陪氣出毛病來,那可怎麼了得!不行,一定得打發走,說什麼也不能留下來礙眼。
只是,她還來不及發作,就見樓易一扭身,扯著自個兒的手向家裡走去,剛一進門,啪一聲,就把大門關上了。
「相公?」
「你們走後門兒出去,上元佳節,別為了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刁婦壞了興致。」樓易根本不給小茹說話的時間,推著她就向後門兒的方向走。
小茹苦笑一聲,要是可以的話,她也不想讓這人破壞心情,好好的節日,誰不願意開開心心地度過?可就這麼把人扔在門外,估計到不了明天,風言風語就能遍及京城,小茹是不怕,可不能不為老爺子和自家相公著想吧,萬一這人四處嚷嚷,說小樓哥發達了及不認父親,老百姓們不知道事情緣由,說不定小樓哥莫名其妙就會被扣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那多不值得,看來,還是得琢磨個妥當的主意,徹底處理掉這些麻煩才是!
歎了口氣,小茹掙開樓易的手,先吩咐下人們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誰要是亂說話看,亂嚼舌根,就別怪她家法伺候,然後讓江天去把外面的人先暫時擱在二進的客房裡,本來按小茹的意思,把她們扔傭人房都算客氣的,可後來想了想,傭人房人多嘴雜,讓這個尤氏在那兒呆著,萬一再弄出是非來,又是一場麻煩,還不如擱在客房,讓江天他們嚴加看守,暫時就別讓這幾位出來礙眼了。
小茹也不想見那個尤氏,也用不著見,先關著吧,等什麼時候樓成來了,在一起處理。
這一晚上,小茹是沒心情去賞花燈,幸虧婆婆年紀大了,不喜歡鬧騰,今晚兒上早已睡下,今夜是不用安撫她老人家的心情了,只是,明天必然是要面對這些麻煩的。
樓易的情緒也不算穩定,夫妻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天沒亮,倆人就雙雙起床了。
黎明,樓易沖練武場洩憤似的練拳,小茹洗漱完,還沒吩咐備早飯,就聽孟妮兒來報,說公孫止老爺子來訪。
小茹心裡一喜,急忙飛奔著迎出去,就見公孫止正一臉悠然地坐在舒舒服服的『沙發』上喝茶。
「老爺子!」
「呵呵,昨晚沒睡好吧,看看,黑眼圈都有了,女孩子可不能這樣,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漂漂亮亮的才好。」公孫止氣定神閒,一隻手攥著兩個銅球兒,瞇著眼睛,品嚐香茗。
見公孫老爺子如此,小茹砰砰亂跳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待孟妮兒也給她奉了茶。望著茶水間氤氳的白霧,「老爺子您別賣關子了,這一個亂局,可怎麼解才好?」
反正公孫止也不是外人,小茹是一點兒都不介意把麻煩交給這位有『智者』之稱的老狐狸處理。
公孫止微微一笑道:「呵呵,趙庭那傻小子就是個實心眼兒的,他要是一開始聽見樓成的話,立馬封了他的嘴,一口咬定那人不是真的,不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偏偏,那小子白癡,居然還去問,他問就算了,還不知道避開人,得,現在鬧得軍中上下所有都知道了,想瞞也瞞不住!」
聞言,小茹也是苦笑連連,可不是嘛,一開始及不該給他開口的機會,早聽說趙庭將軍勇武非常,善於帶兵,卻不通詭道,還曾經被國師公孫止斥責為二愣子,現在看來,的確是有點愣啊!
「不過,你們也不要急。」公孫止搖搖頭道,「你和小樓就是關心則亂,其實,現在也不算特別麻煩,小茹啊,你要想想,現在小樓是什麼人,是御前四品帶刀侍衛,老夫是什麼人,說句不客氣的,老夫是一代帝師,樓成又是個什麼人,說白了他就是一叛逆,只要樓成進了刑部大牢,咱們想把事兒處理利索,不留後患,沒那麼難現在,最麻煩的,其實是樓老夫人怎麼想!」
公孫止不是個迂腐的,他也很清楚自家寶貝徒弟的性子,知道樓易也是向來敢愛敢恨,行事從不婦人之仁,所以,以帝師之尊,用用手頭兒的人脈權力,為寶貝徒弟算計壓迫個混蛋,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公孫止幾句話,用不著點透,小茹就一下子茅塞頓開,心裡舒暢不少,沒錯兒,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為了一個叛逆和國師過不去,其實說到底,只要樓易和婆婆不再在乎那個樓成,這人就翻不起浪花內,一開始,根本是自己想得太複雜了,如今和以前不一樣,兩方的人身份天差地別,帝師加上皇上身邊的親近侍衛,對付個犯了罪的叛逆,小菜一碟。
「小茹啊,你婆婆那兒,你負責解決,過兩天樓成進京了,你就讓丁峰去找羅海鄱,後面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小茹笑瞇瞇地點點頭:「嗯,我相信我這位『公公』一定是明白人,謝罪書肯定會好好寫的,他寵妾滅妻,還縱容小妾,意圖害死嫡子,後又拋棄妻子十多年,害得髮妻瞎眼,實在天理難容,如今,他肯定已幡然悔悟,已經沒有面目再做樓易的父親,妻子的丈夫,更是絕不敢貪圖樓家一分家財,不過,我家婆婆心善,我家相公也是個讀了十年聖賢書的讀書人,禮義廉恥當然明白,自然不會去怨恨父親,還用盡關係,替父親本周,讓他免於殺身之禍、牢獄之災,還會給他安排個容身之處,使之不至於晚年流離失所,病死街頭」
公孫止樂了,丫頭真是聰明人,「行,看來用不著我老頭子幫忙了,只是有一點兒,兵貴神速,要在傳言出來之前,先下手為強。」
第二卷京城閒居第六十九章尤氏
樓府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當然瞞不過老太太,而且,也沒人敢瞞著她。
小茹接過公孫止交給她的一份兒案卷,送他離去,就立馬起身去婆婆房裡請安。
這會兒,樓老太已經知道尤氏來家的事情了,小茹小心翼翼地搭了幾句話,不得不說,她對動物瞭解得透徹,而對於人心,她就不那麼會把握了,至少,此時此刻,小茹就根本看不出自家婆婆是難過、傷心還是憤怒,總覺得家裡出了這麼大亂子,老太太還是和往常一樣,神情寧靜,似乎來得那位,並不是帶給自己半生苦難的罪魁禍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既然來了蘭芝,你去傳話兒,說中午一塊兒吃頓飯,十多年沒見,總要看看才好。」
「是。」蘭芝是新來的丫頭,對於主人家的是非根本不懂,只是很聽話地退出去傳話兒了,可小茹看著自家婆婆沒事兒人的模樣,卻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鬆一口氣,還是應該著急跳腳兒。
小茹愣了半晌,又出言試探了幾句,覺得婆婆似乎真不是特別在意,才搖搖頭,吩咐曉燕她們上飯,一頓早餐匆匆吃過,樓家這位老太太就和往常一樣,拿了繡樣兒慢慢做女紅,小茹想了想,也把老爺子臨走前給她的案卷拿出來。
一打開案卷,小茹才發現,裡面記錄得居然是尤氏的生平資料,裡面甚至還用濃墨標出了重點,還有丁峰寫下的批注,不由失笑,樓易這小子真是好運氣,看這資料的詳細程度,老爺子和丁峰顯然是十分用心,花費了不是工夫,看來,趙庭的信一到,雖然樓易半點兒不上心,可丁峰和老爺子就先幫他把什麼都想到了。
歎了口氣,小茹耐心地翻開案卷,花了盞茶的功夫把它看完,這才皺眉驚歎,一開始,小茹因為自家婆婆的原因,對尤氏又是惱怒,又是噁心,根本連想她一想都覺得反胃,可看了這份兒案卷,才乍然驚覺,這個尤氏能打敗自家婆婆,贏得那位公公的歡心,還能把身為嫡子的樓易逼得離家出走,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啊!
尤氏,閨名玉蘭,父親尤紀,探花郎出身,曾經做過前朝知府,才華橫溢,尤其寫得一手精緻華美的好文章,甚至還曾經得到過元朝末代皇帝的親口誇讚。
尤玉蘭是尤紀的么女,庶出,只是從小就聰明伶俐,長得也十分周正,和一般人家的千金不同,所以,雖然是庶出的女兒,尤紀依舊十分疼愛她,不但把她養在自己的妻子身邊,一應用度,也和嫡子沒什麼區別。
說來奇怪,在她懂事之前,她的生母只是尤夫人的陪嫁丫頭,身份低微,連個妾都不是,可不知道是不是尤玉蘭福氣太大,衝撞了尤夫人,從她開始讀書識字,尤夫人兩個嫡子,一個嫡女,先後夭折,她本人也漸漸身體虛弱,不能管家,沒兩年就故去了,尤紀替了尤玉蘭的母親為繼室,尤玉蘭本人,更是成了尤紀唯一的女兒
小茹看得冷汗直冒,她雖然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但是好歹在這個世界這麼多年了,裡面的彎彎道道也能明白三分,要說尤夫人和她的兒女們的死,和這位尤玉蘭小姐沒關係,打死小茹,小茹也不相信,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尤紀居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吧。
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小茹繼續往下看。
按說,要是一切正常發展,尤玉蘭一個知府的千金小姐,肯定能嫁得一個如意郎君,憑她的手段,把丈夫把得死死的,得一輩子敬重,生幾個孩子,相夫教子,做個完美的古代貴婦,絕無問題,可惜,命運這種東西,有的時候總不那麼隨人心願。
元朝畢竟已經到了滅亡的時候,皇帝越來越不信任漢人,也有越來越多的漢人官員被罷官的罷官,處死的處死,沒過幾年,尤玉蘭還來不及長大,來不及去經營新的生活,尤紀也因言獲罪,被罷官,十年苦讀,功虧一簣,只好黯然返鄉。
尤紀當初獲罪的時候,家業全被收沒了,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那個時候,又是戰亂頻繁,天災連年,盜賊橫生,尤家的日子,便漸漸過不下去,尤紀更是飢寒交迫,鬱結於心,很快就病死,只剩下了尤玉蘭一個人,那一年,尤玉蘭十一歲。
為了葬父,尤玉蘭*****到雲南一個中等富戶——王家為奴,她生得嬌美,又會說話,再加上識文斷字,不到半年工夫,就從一個粗使婢女,變成了王夫人的貼身大丫環,她在王家混得風生水起,看樣子將來會讓主人家的看重,給一份兒體面地嫁妝,嫁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雖然過得生活尋常些,不過,也能安生度日。
事實上,當時尤玉蘭大概也是那麼想的,她自己省吃儉用存了不少銀錢,甚至還相中了教王家小姐讀書的教書先生,甚至連王夫人都鬆了口氣,就等著那位先生來求親,卻沒想到,命運再一次轉折,尤玉蘭十五歲及笄,山賊來犯,王家毀於一旦,沒人知道尤玉蘭到底怎麼逃過了一劫,也許她天生運氣就比常人好,反正,王家連主人帶下人,死了三十多口,包括那位教書先生,而尤玉蘭卻活下來了。
辛辛苦苦存下來的錢沒了,相中的男人也死了,想再賣個人家,王家周圍沒多少富戶,尤玉蘭只好四處乞討,一邊探聽有什麼差事可以做,好在鄉下人看她可憐,哪怕家裡困難,多少也會施捨點兒吃食熱水,尤玉蘭靠著乞討,居然沒有餓死。
尤玉蘭就這麼折騰了三年,然後,她就碰上了陪著妻子禮佛歸家的樓成。
那時候,樓成還是個體貼妻子的好丈夫,皮相不錯,樓家也算是有錢,不過,樓家所有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尤玉蘭成了樓成的丫鬟,沒多久,又爬上了男主人的床,而且享盡寵愛,自此,樓成再也
想不起他還有個原配妻子。
小茹看得咬牙切齒,十分想拿著磚頭把樓成那白癡砸死算了,那時候尤玉蘭可是個乞丐,那模樣能好到哪裡去,肯定是一身又髒又臭,讓人看一眼就絕不想看第二眼的貨色當然,小茹瞇了瞇眼,也有可能尤玉蘭本身就抱著迷惑人的心思,把自己整得乾乾淨淨,專門兒跑過去扮可憐引誘樓成。
別管是樓成瞎眼了,還是尤玉蘭故意的,總之,尤玉蘭來了整個樓家,成為樓成的側室,把自家婆婆打壓得抬不起頭,很快就把持了整個樓家家業。
樓成不知道,樓易也只是模糊地有些意識,畢竟,他當時年紀不大,道現在這麼長時間,也忘了不少,只記得自己的日子很不好過,三天兩頭兒的被陷害挨打,還老生病,身上總是沒什麼力氣,不過,公孫止的這份兒案卷裡記錄了很多他和丁峰倆人的推測,比如說,公孫止救了樓易的時候,發覺他的身體很弱,有先天不足之兆,能把他養活,真是費了好大的心力,這大約是尤氏動的手腳,所以說,這個尤氏非常有可能精通藥理,最起碼也是有所瞭解。
精通藥理啊看到這些猜測之語,小茹心裡忽然升起一股邪火,她的脾氣向來不錯,很少對某個人有恨意,可是此時,卻覺得自己恨不得把那尤氏剝皮抽筋。
也許,這是因為樓易在自己心裡,已經是自家人了,所以才看不得他被人傷害,小茹搖搖頭,平緩了下心緒,其實,要是把尤氏的經歷純粹當成別人家的故事來看,那也不過是古代家鬥鬥得稍稍過火兒,僅僅是幾個可憐女人的悲劇罷了,小茹雖然會評尤氏個『狠毒』,可也不至於覺得多恨她,但,這一切發生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那感覺可絕對不一樣!
小茹摩挲了一下有些發癢的手指頭,她根本沒打算跟尤氏一般見識,不過現在嘛——你不是喜歡榮華富貴,不是喜歡搶別人的丈夫,我到要看看,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有沒有本事繼續自己的好運氣。
當天中午,小茹第一次在飯廳見到了尤氏,也是第一次仔細打量她。
不得不說,這人的確有本錢,三十多歲的人,皮膚保養得依舊不錯,臉上雖然因為多日來的奔波辛苦,而稍稍帶了幾分風霜可妝容卻絲毫不損,一身衣服很舊,但洗得乾乾淨淨,也沒有故作愁苦,神情只是乖順,沒錯,那一張臉,明明白白地寫滿了乖順聽話,哪怕見到了以前的手下敗將,既不惶恐地祈求原諒,也不多做解釋,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讓坐就坐,讓吃就吃。
小茹在一邊兒看著,也不得不暗歎一句,這人好會看別人的臉色,知道這個時候,她一個人帶著幾個孩子,又沒有樓成做靠山,對深受傷害的老夫人來說,她哭也好,求也罷,都不會惹人憐憫,只會平添別人的厭惡,最好的應變法子,就是安靜,乖巧,沒有存在感。
小茹偷眼看了自家婆婆一眼,婆婆似乎也對尤氏不是很上心,面上淡淡的,除了一開始招呼了兩句,就再不曾開口,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不在乎。
第二卷京城閒居第七十章出招
今日天氣不錯,午後總讓人有幾分昏昏欲睡的陶然,送了婆婆回房休息,小茹自己陪坐在屏風後面。看著丁峰和大將軍趙庭坐在門口兒喝酒。
一杯清香可口的猴兒酒下肚,丁峰青著張臉,沖小茹道:「弟妹,要不我跟羅大人通通氣,讓他把刑判得重些,把樓成那老頭處死算了!」
小茹失笑,一開始她把事兒交代給丁峰辦的時候,這孩子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小事一樁,結果,見了那樓成不過三面,再一說起來便咬牙切齒地沒了耐性。
「那可不成,我們家可不想替他養女人和孩子!」
「那再重些,誅他九族!」丁峰這麼一溫和的人,難得怒氣衝天,「一鍋端了了事兒!」
小茹搖頭苦笑,心裡也知道,這是氣話:「丁哥兒,我家相公可是他兒子,這絕對假不了,請問,算不算在九族之內啊?」
其實,就算恨那人恨得再厲害,叛逆的罪名還是得幫他揭過去,畢竟,樓易絕不能成了逆賊之子,否則不光是他前程有礙,連國師都可能被連累,畢竟,無論這個父親是不是他想要的,血緣關係可不是說不要就能斬得斷。
前幾日就連聖上也聽到風聲兒,還專門叫樓易去安撫了一回,又召了公孫止和刑部羅大人進宮,不知道談了些什麼,但是,基本的基調丁峰已經說了,樓成就是一愚民,算不上叛逆。
於是,丁峰就開始『曉以大義』,要樓成主動和樓易撇清關係,不過,看樣子任重道遠,樓成不傻,他還明白一個做御前侍衛,傍著國師的兒子對他多麼有用處。
聽了小茹的話,趙庭撲哧一聲,居然笑了,他這一笑,丁峰更惱,狠狠地白他一眼,「都是你小子白癡,當初聽見樓成胡說八道,揮揮手當成叛逆,一塊兒全給滅了,不要給開口的機會,不就得了,哪還有現在這些麻煩!」
趙庭無語,那是樓易的親爹,他一時間又猜不出樓易的心思,能給揮手滅了嗎?不但不能滅,還得幫他找理由,讓他和那些主犯們撇清關係,他也焦頭爛額很辛苦,好不好!
小茹聽著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論,心裡到是平靜許多,至少自己婆婆明確表示,只要不影響自己的兒子,樓成和尤氏的事情,她就當不認識,根本不管。
婆婆既然這麼說,小茹心裡便有了數兒,事兒沒了呢,尤氏就先擱著,只是她又不是樓家什麼人,自己給她個住的地方,已經算是好心,當然用不著別人伺候了,而且,家裡開支大,銀錢入不敷出,正開源節流,自然不能給一個外人多麼好的生活,稍微暗示一下,下人們見了她就不許多話,每天扔過去點兒剩下的爛菜葉,陳糧舊米,讓她們自己開火造飯,別餓死就成,至於和樓成討價還價的事兒,丁峰他們是專家,為了兄弟,請努力吧!
於是,樓易依舊每天按時當差,按時回家,小茹也按部就班地過日子。
尤氏很小心謹慎,也很安分,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平日帶著女兒孫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小茹安排的看守家丁完全成了擺設,到是丁峰連日辛苦,最近到樓家蹭飯蹭得更積極,而且吃飯的時候跟個惡鬼似的,飯量大增,曉燕多加了兩個人的飯菜,居然還不夠他吃。
小茹眼看著沒過幾日,丁峰一張臉就變得煞白,也是心有餘悸,這個樓成絕對要當成細菌病毒來隔離,千萬不能近身!
終於,折騰了小半個月,丁峰鬆了口氣,小茹也隱約從來這裡看病的病人處聽說,現如今京城內外都在談論樓成拋夫棄子,寵妾滅妻的故事,當然,這一點兒不是重點,重點是樓易重情重義,哪怕當爹的差點殺了他,他也不計前嫌,為捲進重大案子的父親努力奔走,查找他只是被蒙蔽,罪行其實輕微的證據,終於讓樓成免除了斬首的刑罰。
一開始樓成進了刑部大牢,還不知悔改,對去探望他的親生兒子,污言穢語,連那些負責看管大牢的衙役們都看不下去了,這事兒,正是刑部大牢的牢頭首先傳出來的,後來,還是大國師親自出馬,幾句話說得樓成幡然悔悟,涕淚縱橫,為不給孩子抹黑,請國師做了鑒證,主動簽了和妻子,兒子斷絕關係的文書。
對樓易的行為,老百姓們有誇讚他孝順的,也有那激進的,直說樓易是婦人之仁,那樣的畜生,根本不用理會……
總之,拿到了文書,小茹徹底鬆了口氣。只是,傳聞不知道是誰編寫的劇本,未免太離譜了,先不說公孫老爺怎麼那麼無聊到去牢裡給一個罪犯說教,就算他有心,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幾句話就讓一個人的黑心變紅心。
丁峰也抹了把汗水,笑道:「樓成還得監禁三月,等他出來之後,咱們給他那一家子,在京郊買個小宅子,打發出去了事。」
小茹還沒點頭,就見樓易滿頭大汗地從外面進來,聞言皺眉道:「買什麼宅子,這錢我一分不出,他愛怎麼樣怎麼樣。」說完,一扭頭去洗澡了。
丁峰齜牙,望著樓易的背影,苦笑著搖搖頭,「哎,好吧,你不出我出,大不了我今年的紅包全給出去,看看咱這兄弟當的,真沒話說了吧!」
小茹眨眨眼,忽然想到什麼,莞爾一笑:「呵,既然丁哥兒這麼慷慨,弟妹我也不好太吝嗇,你送宅子,我就送兩個使喚丫鬟!」
丁峰一怔,見小茹笑瞇瞇的,不知她打得什麼主意,其實,小茹是想起前些日子,那個雲杏和別的丫鬟哭訴,說客房裡住的夫人怎麼可憐,還主動跑去幫尤氏母女燒飯,看孩子,對那個甚為親熱,簡直要引為知己良朋了,連帶著那個叫小玉的丫頭也跟了去。
本來,小茹又快把這不常在眼前晃的倆人忘在腦後,她們這麼一鬧,小茹倒是記起來,既然這倆人這麼喜歡尤氏,乾脆把賣SHEN契送給尤氏,讓她們倆去伺候吧。
三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聚在一起,不知道會不會起一些美妙的化學變化?
不過,這事兒不急,反正還有三個月,可以慢慢來。
事情既然解決,小茹便不再糾纏於這些雜事,她每天的事情不少,既要管理家務,又得注意農耕,還得時不時地接受幾個來求診的病人呢,順帶著教導弟子,哪有功夫和那幾個耗時間。
不過,不得不說,尤氏真是一個聰明人,特別能認清現實,她現在老實的連小茹都快要覺得,這根本就是個溫順又平常,膽小細微的婦人。
她自己洗衣服做飯照顧孩子,雖然總是弄得一團糟,畢竟,雖然曾經做過丫鬟,可她養尊處優也這麼多年了,樓成當初賣了樓家祖宗數代人積攢下的家業,得了為數不少的銀錢,所以,他們出去之後,還真沒過過苦日子,以前的本事早就丟得一乾二淨,可是,這短短的小半個月,她居然把以前的活兒揀得差不多。
而且,對於那些冷著臉送菜送飯的丫鬟下人,也是伏低做小,笑臉相迎,絕不說半句的抱怨話,只是對小茹收留她們感恩戴德。
對來和她聊天的雲杏和小玉,更是溫柔體貼,尤氏是什麼人,以她的能耐口才,籠絡兩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那當然是小菜一碟,沒多久,這兩個人就把她當親娘了,要不然,她們也不至於敢在家裡隨便多嘴多舌。
看到尤氏這一通表現,要不是小茹很清楚,那個女人每天晚上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還用針狠命地扎小人兒出氣,掐得女兒一身青紫,恐怕還真會被她的外表蒙騙,以為她已經死心,只想帶著孩子,過過安穩日子,不過現在嘛,小茹只能說,這個女人實在太厲害,厲害到不能不防,要不是知道她精通醫理,小茹甚至想違背自己做醫生的準則鐵律,乾脆給下毒算了,就算不毒死她,至少也要讓她身體虛弱無力,沒氣力再想什麼壞主意!
不過,小茹也不怕她,尤氏再能耐,她現在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本錢了,她已經失去了青春美貌,而且,無論她使什麼手段,總不能避諱家裡的耗子,門外的鳥雀,看門的黃狗,牆頭上的野貓,所以,她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如果她什麼都不做還好,要是真做什麼,小茹完全有能耐抓住她的把柄,讓她萬劫不復!
「想什麼呢?我跟你說話,你都沒聽見。」
小茹一回神兒,就見樓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洗完澡,濕著頭髮,拿著個紫金的酒葫蘆坐在她身邊,滿面微笑。
「相公,你可真悠閒。」他們一家子幾乎可以說是雞飛狗跳,丁峰忙得前後腳跟都不著地,偏偏樓易由始至終,居然沒事兒人一樣,那個樓成,不會真是假的吧?
「我悠閒?我哪有悠閒,這幾日都在和內務府那幫摳門的傢伙,商量咱們水泵的事兒,為了娘子的錢袋兒,我很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