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醫 第二卷:京城閒居 第6165章
    第六十一章雜事

    曉燕把又香又甜的玫瑰花醬送到炕桌兒上擺好,小茹拿手酥餅,蘸著吃了一塊兒,酥脆可口,味道鮮美。

    這玫瑰花還是小茹去年收集放在冰盒子裡保存著的,現在家裡已經沒有了,倒是玫瑰花醬還有好幾罐,慢慢吃,還足夠她和婆婆吃上小半年。

    「曉燕,你裝一盒玫瑰花甜醬,給姑母她們送過去。」小茹想了想,玫瑰花美容養顏,現如今王家小姐了無生趣,把自己弄成了副鬼樣子,皮膚晦暗,臉上生斑,這樣下去,她的心病估計永遠好不了了,要是多吃點兒花,調養調養,哪怕沒有大用,也算是自己盡到份兒心意。

    曉燕剛答應一聲,樓易便出現在門口,他似乎剛活動完,滿頭大汗,衣服也濕漉漉的,一進門,就端起桌子上的藥茶猛灌。

    灌下半壺茶水,樓易吐出口氣,皺眉問道:「娘,我這陣子總聽你們說……表妹是不是生病了?」

    樓老太愣了愣,看了小茹一眼,支吾道:「嗯,病了……」

    「到底什麼病啊,很嚴重嗎?」樓易蹙眉,他並沒有見過自己這個表妹,可他跟自己的姑姑還算親近,小時候經常見面,姑姑也很疼愛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惦記著自己,至少比他那個不知所謂的爹強得多,這會兒事關姑姑的女兒,又見妻子和母親如此憂煩,難免也有些擔心,「治得好嗎?」

    「……你別管那麼多,你又不是大夫,告訴你也沒用……看著這滿頭大汗的,臭死了,想熏死你娘和你媳婦啊,趕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樓老太怔了怔,這種事兒,事關女孩子的名聲,還真不好跟樓易說,趕緊隨口轉了話題,把樓易打發走。

    打發了樓易,婆媳倆又吃了點兒東西,不一會兒,福兒上完課,就湊到小茹身邊來描紅,最近她的功課見長,可能是江雨覺得這小姑娘挺有天分,要求她每天至少要寫十篇大字。

    小茹看著福兒寫字,她還是個小姑娘,寫出來的大字當然看不出什麼風骨,但是,已經顯得挺秀氣有樣子,要是拿到現代,參加個書法比賽,一等獎得不了,弄個優秀獎鼓勵一下,還是可以的,小茹也不吝惜讚譽,總是要把小姑娘誇得眉開眼笑。

    「喲,多多……」

    屋裡正一片安寧,窗戶忽然一陣晃動,多多蹭一下竄進來,猛跳進小茹懷裡,瑟瑟發抖,小茹嚇了一跳,看著它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一雙烏溜溜,靈動的大眼睛中飽含淚水,不由失笑,這小東西越來越像個人了。

    小茹把多多擱自個兒腿上,拿了塊點心逗著它吃,笑道:「怎麼,又見著高然了?有那麼可怕嗎?」多多一聽見『高然』兩個字,打了個冷顫,把腦袋往小茹懷裡一扎,再也不肯出來。

    這樣有些可愛的小動作,惹得小茹又是一陣大笑,笑的多多忍不住露出頭來,氣得衝著小茹呲牙咧嘴。

    最後還是樓老太看不下去了,把多多從小茹懷裡抱出來,皺眉道:「咱們多多平時就是個人來瘋,從來沒怕過人,怎麼就那麼害怕高然那孩子呢?」

    老太太對媳婦聘請的坐堂大夫挺滿意的,覺得那孩子雖然冷淡了點兒,但是懂事又穩重,不像一般年輕人那麼浮躁,醫術也不錯,實在難能可貴,卻不知道為什麼,總不招多多和小盼的喜愛,要說這一熊貓一猴子,被小茹養得,雖然不說與人怎麼親近,可也並不害怕人群,有的時候興致來了,多多還會作弄一下那些喜歡逗弄它的丫鬟家丁之類的,可是,一看見高然,小猴子立馬就蔫了。

    小茹對此心裡有數,高然那人,自從來到樓家,除了在醫館坐堂之外,就是按照小茹的教導,練習解剖什麼的,平時禍害的老鼠兔子一大堆,已經數不勝數了,而且,每回看到多多,眼睛都直冒綠光,小茹懷疑,要不是知道多多是自己的寵物,他能把這小東西也給解剖了,動物的感覺其實很敏銳,對於高然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我對你感興趣』這樣的信息,多多也能朦朧感覺到,自然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有驚又怕。

    只是,小茹自己也是從小白鼠,青蛙,兔子的『屍體』堆裡走出來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對動物有吸引力,獸類對她的天然親切感從來沒有消失過,更別說怕她了。

    不過,高然這樣用功,還是很有成效的,至少,他的水平已經十分不錯,每日不間斷地練習手指靈活度,手術刀也用得很穩,小茹專門製作的人體解剖圖,他只用了兩天半的時間,就記得滾瓜爛熟,甚至還專門去衙門和仵作,甚至各個衙門裡的小官員攀交情,要求觀看人家驗屍,這些事情,小茹都不敢也沒想到去做呢。

    有的時候,小茹甚至覺得,他比跟在自個兒身邊多年的孟妮兒都要強上一些,也可以算是外科醫生速成的典範了,再過一段日子,小茹認為,就是讓他單獨上手術台,處理像闌尾炎這類的小手術,都沒什麼問題,恐怕,高然會比孟妮兒更早出師。

    不過,在生活方面,高然就沒有那麼好的天份了,那小子根本不記人,一些在他心裡不太重要的人士,他今天見到你,明天就能把你拋到九霄雲外去。

    而且,他至今連天天見面的,自個兒身邊的孟妮兒和曉燕都分不清楚,經常把兩人弄混了,甚至有時候還叫不上名字,總是『喂喂』的喊,氣得自家脾氣不錯的倆丫頭直跳腳兒,要說他真是記憶有問題,也就算了,偏偏在他有興趣的事情上,記憶力好得讓人吃驚……所以說,小茹這才真的確定,唐老大夫果然看人準確,要是高然進入仕途,說不定沒倆月,就把所有同僚全給得罪光了,到時候,他被人剝皮抽筋,連原因都找不出來。

    「哎,高然那孩子不錯,只是他的頭髮……」樓老太抱著多多,一邊給它喂點心,一邊感歎。「小茹,高然那頭髮,你能不能治好啊……」

    老太太想給高然牽牽紅線,她覺得孟妮兒和曉燕都大了,是到了找婆家的時候,高然人不錯,現在又是醫館的坐堂大夫,很有本事,要是把孟妮兒和曉燕嫁過去一個,還能起到點兒拉攏的效果,只是,高然頂著一頭雪白的頭髮,老人家有些看不順眼。

    「娘,我覺得沒什麼好治療的,要不然,我想辦法弄出點兒染髮劑來,那樣的話,您想要他的頭髮變成什麼色的都成,紅的,金的,綠的,藍的,哪怕彩虹色的也可以……」

    「別胡說,那還不成了妖怪了!」

    小茹撇撇嘴,自家婆婆哪裡知道,許多年之後,人的頭髮還真能變成五顏六色的。

    只是,高然居然是少白頭,她到有些驚訝,而且,她的頭髮是純白的,一點兒雜色都沒有,以前在唐家醫館的時候,高然還記得把頭髮染成黑色,可到了樓家,一來太忙,不但要坐堂,還得忙著學習新知識,簡直可以說廢寢忘食了,哪裡還有工夫倒騰他的腦袋,所以,沒過幾日,高然便很乾脆地頂著一頭雪白的頭髮,再也不肯去費心費力地染它。

    一開始注意到高然少白頭的時候,小茹也給他診斷過,只是,這孩子是先天性的少白頭,顯然是遺傳基因的問題,小茹也沒辦法治好,好在除了一頭白髮,到沒有別的病變,小茹也就只用何首烏做主藥,煮了仙人粥讓他每天吃,可惜,效果至今沒有。

    「少夫人,您要江天去找的木匠和鐵匠,江天已經找著了,會燒瓷器的現在還沒著落……是從江西那邊逃難過來的一家子,姓柳,父子倆都是好把式。」

    小茹和多多玩鬧了一會兒,孟妮兒走進門,輕聲說道:「只是,他們兩父子要求咱們家簽下他們一家子,除了兩個男勞力,還有兩個今年只七歲的女孩兒,已經七十多的祖母……那老太太身子骨不錯,沒什麼大毛病,只是有一些日子沒吃飽飯,如今身子有點兒虛。」

    聽孟妮兒說完,小茹還來不及說什麼,樓老太已經面露不忍:「出來逃難,居然連老人都沒出事兒,顯然是孝順孩子……」

    小茹一聽,趕緊插嘴道:「孟妮兒,你去試試柳家父子的手藝,要是真好,又願意簽下死契,那咱們養著他們家的老人也不算什麼,不過,他們得手藝確實看得過去才行。」

    其實,攜家帶口地一塊兒賣過來到也不錯,家眷都留下的,至少忠誠度肯定比孤身的更高一些,她想讓這些人製作的東西,例如水泵之類的,其實很難保密,只能多找些人,每人製作一部分零件兒,可即使如此,對忠誠度的要求依舊很高……不過,小茹不是開善堂的,他們得有留下的價值。

    「知道了,少夫人。」孟妮兒心領神會,退了下去。樓老太也沒說什麼,只是又歎了幾句,現如今世道還是那麼艱難之類。

    第六十二章年節(1)

    年節將至,今年京城的冬日不算冷,只下了兩場小雪,再加上年前剛剛發生過一回地動,也許是為了消除晦氣,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間,年節的氣氛,到比往年濃烈許多。

    與此同時,為了保證過年的時候不出亂子,京城的官府衙門也進入一年中最忙碌的時期,整個京城內外,巡邏人數倍增,無欺賊人強盜,很是倒霉地被盡職盡責的衙役們收監。當然,為了避免晦氣,一般不會在過年的時候見血,不過,這一回卻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兒,弄得京裡沸沸揚揚。

    據聞,應天府抓住一個罪大惡極的採花淫賊,聖上聞聽此事,居然大怒,竟是等不到年後,親自批下了斬立決。

    此事一經傳出,京裡的老百姓們,既有歌頌當個聖上英明賢德愛民如子的,也有某些不得人好的齷齪小人,拐著心思胡亂猜測,甚至還有——「皇帝之所以盛怒,那是因為皇家的貴女也被侮辱了」這類傳聞出現,不過,大夏朝雖然不禁言談,但是,如此有辱皇室的閒言碎語,也不是什麼人都敢亂說的,更何況。大夏朝的貴女們可是深居閨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類流言,相信的人也不多,沒幾日,就煙消雲散。

    不過,京中的沸沸揚揚,並不曾流傳到樓家來,這個時候,小茹也著急火燎地準備過年,別的先不說,一大堆必須講究的年禮,就讓新入京的小茹大為頭痛了,樓易的同僚上司之類,比照往年,由著穩重的管家準備就好,可今年不同往日,樓易成親了,作為他的妻子,對於這些禮單,小茹也總要過目才成。

    這些事情,小茹不過是看看罷了,到沒花費她多大力氣。不過,對於公孫止老爺子、唐大夫,和慈心醫會的一群醫生之類比較親近的長輩,他們的禮物不用貴重,可是,總要能表現出自己的心意才好。

    於是,當樓易剛喝過一杯香醇的猴兒酒,心滿意足地回屋時,就看見小茹坐在書案旁邊,拿著筆劃來劃去,顯得很煩惱。

    「怎麼了,娘子?」

    「相公,你往年給老爺子的年禮都有什麼?」

    「年禮?」樓易怔了怔,笑了,「紅包啊,不過,不是我給老爺子,而是老爺號給我和丁峰,一般都是五十兩的紅包,我們揣上就去逛街。一般過完年,剛好能花乾淨。」

    小茹手一頓,差點兒沒把桌子上的熱茶給砸腳面上,覷了樓易一眼,無話了,這人真的成年了嗎?長輩給紅包沒有問題,可也不能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想著給長輩返禮吧!

    「開個玩笑而已。」樓易起步坐到小茹身邊,拿了她的熱茶喝下,才笑道,「你別頭痛了,我和丁峰往年都是送書籍或者茶葉什麼的,有的時候在外面過年,就揀當地的新鮮特產,老爺子不在乎這些。」

    小茹搖搖頭,樓易可以隨便,反正老爺子是把他當兒子養,別管他送什麼都會很開心,可她第一次以徒弟媳婦的身份,給老爺子送年禮,總不能太馬虎。

    想了想,還是多送些補品好了,一是小茹熟悉,二來家裡也就藥材皮革之類的比較名貴。並一壇泡了野山參的猴兒酒,一壇蛇膽酒,揀兩箱有些年頭的好藥材,添上自個兒親手織出來的五件兒純羊毛坎肩,再添上塊兒青狼皮製成的褥子,老爺予身子骨不錯,可畢竟年歲一年比一年大了,不能和年輕小伙子相比,冬日裡,總有點兒身子骨發寒,送狼皮褥子挺得用,而且,他老人家比較喜歡青色這樣的素淨又低調的顏色,青色的狼皮,肯定能招他喜愛。

    至於包括唐老在內的那幫大夫,就像往年一樣,送醫案、醫書,這些年行醫四方所做的筆記,還有收集到的一些試驗過,比較有療效的秘方偏方。

    接下來的日子,小茹便在整日都忙著準備禮品,等到離過年還有不到半月的時間,才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忘記了府裡下人們的福利,連忙人又拿了賬本兒,匆忙地撥板出銀錢,給所有下人發兩份兒月俸,再分發下布匹,給貼身的大丫鬟們發荷包和上等的胭脂水粉,鮮亮些的新衣服,下面的粗使丫頭,家丁僕從也得有賞錢才是,另外,還念著江雨悉心教導福兒的功勞,給他包了個豐厚至極的紅包。

    至於孟妮兒曉燕和福兒,小茹更是用心,早早就給準備好了禮物,送給福兒的是一整套「藍貓」的連環畫,小茹畫了三個多月,才算完工,給孟妮兒打了個新的醫藥箱,備全了手術道具,曉燕則是一本厚厚的精裝新食譜,是小茹親自謄抄,送書坊裡印刷了,還包裹上厚厚的牛皮,上面寫了贈言,看起來就貴重漂殼。

    得到這些禮物,想來夠幾個丫頭開心一年的。

    等到一切繁瑣的事務處理地差不多,已經是臘月二十三這一天,到了小年。

    當天,天氣不錯,日光明媚,樓易一大早,就被媳婦和自家娘親弄起來,讓他穿戴一新,備下糖果、清水、料豆、襪革,祭拜了灶王爺。

    樓易以前從沒做過這種活,結果僵著手腳,禮節弄得四不像,還讓樓老太給數落了一頓,後來還是老太太押著樓易,親手在灶王爺嘴上塗了糖汁,看著他賠過禮,這才放過他。

    到了二個四,小茹帶著孟妮兒曉燕福兒和家裡的其他大小丫頭。開始打掃房間,各式的杯盤碗筷,貴重古董,通通擦洗乾淨,被褥窗簾,也更換了新的。

    樓易則聽自家娘子的命令,跑公孫止老爺子家,纏著老人給他寫春聯。別說,公孫止到是願意做這個活,無論什麼人來求,他都答應,哪怕是朝廷上不怎麼對付,政見不同的官員也不例外,頗有幾分來者不拒的意思。

    不過,公孫止一代布衣國師,名盛朝野,他的字,一個值千金,除了樓易和丁峰這倆徒弟,一抓一大把的春聯,家裡挨個門都貼了,其他人那是恨不得給供起來,年年拜祭,哪裡捨得貼上。

    屋子裡燭火通明,映照得年輕女孩兒臉頰紅彤彤的,煞是可愛。

    「少夫人,您看我剪得『年年有餘』……怎麼樣?」福兒笑瞇瞇地舉起歪歪扭扭的兩條「大魚」,一臉的志得意滿。

    小茹笑著點頭,摸摸小茹的腦袋瓜,「不錯,比去年剪得好多了。」

    一句話,誇得小姑娘一蹦老高,根本沒想起去年過年的時候,她剪了條魚,愣是被自家少夫人給認作了浞鰍,還誇獎她這泥鰍剪得新奇,比別的都肥,一看就鮮美可口。

    ——分割——

    ……小茹還沒得槓包呢,別的不要,粉紅票票拿來!

    第六十三章年節(2)

    要過年了,醫館藥鋪關門,僕人們輪班放假,家裡的幾隻小動物,也得享受享受年節的好處。

    小茹給多多穿上白色的小西裝,套上黑馬夾。頭頂上再戴個紅高帽,這麼一打扮,還真是精神不少,惹得本來就寵愛它的樓老太更是天天拉著不撒手了。

    熊貓小盼梳起兩個小辮兒,戴了大紅花,身上穿了個十分喜慶的紅肚兜,上面被小茹用十字繡的繡法,弄出兩隻憨態可掬的熊貓來,別的不說,小盼自個兒到是喜歡得緊,總低著頭,眨巴一雙烏溜溜的圓眼,忒好奇地瞅自個兒身上的衣服。

    至於乖乖,對於這只猛虎,小茹到沒有怎麼折騰,只給它脖子上掛了個金鈴鐺,可惜,乖乖不大樂意戴,一不在小茹眼前,就自己把鈴鐺往下蹭,估計是獵食兒的時候,有這麼個響動的東西不大方便。

    除了乖乖外的兩個小動物,戳門口充當吉祥物,小茹則拿出紅紙,大筆一揮,寫出一堆紅字兒來,讓蓋妮兒和曉燕拿著,莊裡上下,每個房門上都貼一個。

    她倒著貼起來的「福遼兒」。家裡婆婆看慣了,沒覺得什麼,到是樓易一進門就嚎嚎:「小茹,『福』倒了,『福』倒了……」

    小茹被他喊得直樂,笑道:「沒錯,福的確到了,來年咱家一準兒福運滿堂!」

    樓易和丁峰哪怕年節將剄,照樣還是得當差,而且比往常隨便混混就能過去的時候忙得多,好在家裡管事得用,年貨之類的事情,也用不著他們操心,早就準備得妥妥當當。

    一連兩天,曉燕帶著幾個廚房裡的使女廚娘,按照小茹的交代,弄出許多新鮮吃食,小茹偶爾閒暇,也跟著帶幫手,福兒早早停了課業,帶著三個寵物『跟班兒』,湊到她身邊迫膩乎,時不時幫倒忙,有了新吃食,還美其名曰試味道,首先填鎮好自己那張小饞嘴兒。

    沒辦法,福兒年紀小,小茹和婆婆都完著慣著,曉燕她們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她破壞廚房上下的勞動成果。

    小茹還抽空畫了很喜慶的「星星」、「月亮」、「太陽」、「樹葉」,Q版的「小貓」,「小狗」,「喜鵲」、「熊貓」等小動物,和瓜果蔬菜之類的圖案,讓柳家的鐵匠給打了一堆金錁子,銀裸子,通通塞進荷包裡面。分發給婆婆和樓易他們,過年的時候,送個禮,賞個人,這東西就很體面。

    剩下的些金銀角科,小茹也沒讓浪費,那些不規則的金銀片子,鑽個孔串起來,掛在燈籠之類的物件兒下面做吊墜兒,也挺好看。

    大年三十

    樓家今年的除夕,是多年來過得最熱鬧的一次,天還沒黑,小茹就把院子裡,屋簷下,樹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纏繞上許多五彩繽紛的碎布頭攢成的花朵,映照得夜晚一片霞光,喜氣洋洋。

    親手把禮物交給親朋好以,小茹自己,也得到樓易送的羊脂白玉的釵子兩隻,婆婆給繡的送子觀音的荷包,公孫止老爺子給的筆洗,孟妮兒和曉燕合送的用金線繡成「百年好合」四十大字的掛簾,還有福兒歪歪扭扭,遠看像貓,近看像老鼠的所謂「少夫人畫像」一幅。

    唐老爺子是家大業大,過年當然不能再呆在樓家了,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是送了小茹一盒十分精緻的銀針,連高然這麼個不理世俗的都送了禮物,不過,他給樓杉易,樓老夫人,小茹和醫裡裡的幾個夥計,家裡的使女丫頭送的禮品全一樣——各種各樣的甜品點心年糕,據說,這些都是他的女病人們送來的,高然已輕連續吃了半月,吃得他一看見甜食就想吐。

    所以,樓易他們也就很好心地接收了,萬一要是醫棺的坐堂大夫過個年。再因為腸胃原因請了病假,小茹的麻煩可不小。

    除夕夜,皇宮裡聖上要宴請百官,當然,有資輅列席的都是天子近臣,公孫止老爺子算一個,不過,老爺子也知道皇宮裡過年沒什麼意思,特別許了樓易和丁峰不跟去。

    所以,老爺子離開後,是樓易帶頭接下宮裡賞下來的酒席,這東西看著外表鮮亮兒,其實全是冷的,要真吞肚子裡,說不定這大過年的,一家子都得喝幾天苦湯藥,好在,東西賞到就成,至於樓易感恩戴德的接下來之後,是吃下去還是供起來,傳旨的公公就管不著了。

    不過,那位公公居然特地召了小茹偏廳說話,到是讓樓老太有點憂心。

    樓易給自家娘親使個讓其安心的眼色,便領著自家媳婦隨著公公進入會偏廳,眼見著這位甚得皇帝信任的王公公一臉微笑,捧出個百寶盒子,遞給小茹:「夫人,這是敬妃娘娘的賞賜,娘娘不定期特意囑咐小的,要替娘娘對您道一聲謝。」

    小茹懵了半天,才急忙行禮,先謝過敬妃,恭恭敬敬地接了禮物,再給王公公塞了個荷包,等到把人送走,樓易和自家娘子面面相覷,誰都不明白敬妃這是想幹什麼,她一個後宮妃子,隨便給個命婦送禮……雖不能說私相授受,畢竟送禮的是皇帝派來的太監,可總是不太合乎規矩。

    想了半天,倆人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茹一皺眉,擺擺手道:「想不出來就算了,這太過年的,咱們費這個心思幹嘛,沒準兒人家敬妃娘娘是真心感激我救了她。」

    兩夫妻都不是喜歡杞人憂天的人,重機關報擺起笑臉兒,一塊兒走出去和大伙守歲。

    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天。

    小茹讓孟妮兒點起爐火,曉燕帶著一眾廚娘,把熱乎乎,香噴噴的年夜飯擺放在園子裡,她們家的飯菜除了油炸,清蒸的各類常備食物,饅頭年糕甜點之外,還有為數不多的,從小茹的暖房裡弄出來的青菜,嫩綠的小油菜,鮮亮的西紅柿和黃瓜,加上花生拌將醬,蔥油餅捲了驢肉和鮮嫩的魚肉,只是看,就讓人口水直流了,藉著月光燭火,主人家三人加上丁峰圍坐一桌,孟妮兒曉燕福兒和她們帶著的幾個大丫鬟圍坐一桌,剩下的下人使女、家丁擅離職守,也分男女,分家戶,各自圍坐。

    一家子熱熱鬧鬧,推杯圍盞行酒令的有,有些才氣的,如江雨之類,也即興賦詩幾首,甚至連幾個識字的丫頭也念了幾句喜慶的打油詩湊湊熱鬧,因為樓老太沒有覺得睏倦,小茹索性拉著婆婆,帶著孟妮兒曉燕,外加個小豆丁福兒,拿出自製的木頭跳棋,來了場大混戰。

    樓易拽著丁峰拼酒,不過,倆人是照著往年常例,樓易喝兩杯,人家丁峰抿一口,就算這樣,喝到半夜,樓易沒事人一樣,丁峰卻不得不連灌三碗醒酒湯。

    乖乖,多多和小盼幾個,也有些人來瘋,居然沒有小茹的指示,就自個兒來段兒漂亮的雜耍,乖乖的一本正經,小盼的憨態可掬,多多的古靈精怪,都引得喝彩聲一片。

    守到子時,樓易和丁峰吩咐下人們把庫房的煙火炮竹拿出來,一時間,整個夜空被紛繁的煙花染出亮麗的色彩。

    在炮竹轟轟聲下,小茹帶著曉燕和孟妮兒開始下餃子,一盤又一盤雪白的餃子端出來,小茹先給婆婆和福兒夾了幾個,又給樓易添了一小碗,結果,婆婆吃出*****吉祥和如意的銅錢,福兒吃出兩個紅棗,一個銅錢。

    等樓老太把自己盤子裡的餃子分別放進兒子媳婦碗裡,樓易和小茹便也各吃出個銅錢。

    吃完餃子,小茹見大傢伙都玩累了,便送了婆婆和福兒回去休息,又讓江天把略帶醉意的丁峰送回家,自己也跟著回屋睡下,至於滿院子的狼藉,當然只能勞動孟妮兒她們一群丫頭下人收拾。

    初一一大早兒,小茹早早地起身,穿戴一新,先跟著樓易到婆婆屋裡拜年,樓老太起的更早,坐在主位上,讓小茹和樓易磕了頭,分別塞了紅*****去,笑道:「行了,快起來吧,呵呵,一會兒小樓哥兒帶著你媳婦給老爺子拜年去,他是你們的長輩,可不能等到明天再去……對了,你的『名刺』備好了沒有,可不要失了禮。」

    「娘請放心,準備妥了。」這些分發『名刺』拜年的事情,有管家們統一包辦,每年都一樣,他和丁峰從不費心。

    樓老太又拉著小茹說了會兒話,等福兒她們過來給老太太拜年的時候,才放了倆人出門。

    樓易剛扶了小茹登上馬車,打算去國師府走一趟,卻沒想到,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居然是國師府的周管家親自騎馬過來。

    周管家是國師府的總管,今年已經六十四,早就不管事兒了,他老人家是看著樓易和丁峰長大的,為人謹慎,又是老人,在府裡很得敬重,所以,樓易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皺了眉,高聲道:「周叔,您怎麼過來了?」

    第六十四章樓成

    招呼周管家在花廳坐下,小茹吩咐孟妮兒奉上茶水,

    見老管家面露難色,便給樓易使了個眼色,退了出去。

    花廳一時變得靜謐非常,樓易摸了摸腦袋,拿起腰間的紫金葫蘆,灌了口酒,這酒是小茹專門替他配製的藥酒,一開始喝不慣,總覺得有股怪味兒,現如今到是越來越適應了。

    「周叔,您是看著小樓長大的,有什麼事兒,您就直說吧,這大過年的,我還想早點兒帶小茹去給老爺子拜年。」

    周管家苦笑了聲,遲疑半晌,終於開口道:「小樓,你知不知道壽州民亂的事兒?」

    樓易一時有些摸不到頭腦,眨眨眼,「我還當周叔是要說什ど新鮮事兒,前一段時間壽州民亂,還是我和丁峰查訪出苗頭兒來的,當初我們之所以會去武昌,和這事兒多少還有點兒關係……壽詐安鄉候李廣平魚肉鄉里,以至於激起民變,聖上大怒,遣趙庭將軍,帶神機營前去平亂。順便帶李廣平回京治罪,趙將軍離京時,小樓還曾去相送……前幾天不剛傳回消息,說是李廣平畏罪自殺,趙將軍已經平了叛亂,年後便會返京,我還聽說,咱們趙大將軍把事兒辦得挺利落,五千神機營士兵,他就帶走了兩百個,進入壽州的,頂頭兒只有八十……難不成傳言有誤,出了岔子?」

    樓易皺眉,不應該啊,趙庭雖然年輕,可帶兵的經驗十分豐富,壽州的事兒不過是有一小撥亂賊鼓動老百姓造**反,只要解決了李廣平這個根源,哪個老百姓會莫名其妙跟朝廷做對,這麼件兒算不上叛亂的叛亂,趙莊解決起來,用兩分力氣足夠了。

    老管家苦笑了一聲,搖頭道:「趙將軍沒出什麼亂子,是你們樓家有事兒……睡夜老爺子剛從宮裡回來,就接到趙將軍六百里加急的信件,說是他在審問亂黨頭目的時候,遇見了個叫樓成的,一開始,趙將軍還以是同名同姓,沒想到一追問,那個樓成今年五十,祖籍雲南,身邊還帶著個小他十幾歲的夫人——尤氏,有一子兩女,還有兩個孫子……趙將軍嚇了一大跳,這不,當天就寫信回來,準備先跟你通通氣,好歹做下準備……」

    樓易的臉上瞬間一青,隨即又恢復正常,只是很冷漠地一揚眉,道:「什麼杉樓成李成的,既然是逆賊,帶回來交給皇上聖載就是,趙庭也真是,哪有那麼多廢話!」

    「小杉,那畢竟是你親爹,他可以對你刻薄,但你不能擔上個不孝的罪名……再說,趙將軍信上說,樓成只是被蠱惑了,罪過並不大,而且,這事兒法不責眾,咱們走走關係,虛該不會被罰得太重……」

    「周叔,刑部的羅大人精明幹練,自然會依法判刑,這事兒,可不歸我一個御前侍衛管,您不用跟我說,天兒不早了,我還要帶小茹去見老爺子,正好一起走吧。」樓易冷冷地打斷老管家的話,站起身,走了出去。

    周管家看著他明顯表規出一副不想再說的模樣的背影,歎了口氣,只好跟上,現在只希望老爺子能勸勸小樓,雖然他對那個不負責人,不著調的樓成也很看不上眼,可是,哪怕暗地裡整死他,明面上也不能讓小樓為了這麼個混帳東西,擔了不孝的名聲。

    樓易逕自出門,小茹巳經帶著禮物等在馬車裡了,小猴子多多蹲在車窗上面,爪子裡攥著一堆瓜子和炒花生,嘴裡還叼著只半隻饅頭。

    「怎麼了?」小茹一轉頭,見樓易臉色有些不對,不由問道。

    「沒事兒……走吧。」

    這不算小的突發事件,此時並沒有給樓家帶來太大的變動,小茹跟著小樓,去國師府拜見了公孫止,老爺子果然塞了紅包拾樓易和丁峰,當然,也有小茹的份兒,而且,他們倆一人五十,小茹卻一個人獨得一百兩,惹得丁峰笑言了好幾句自家老爺子偏心眼兒。

    初一這一天,樓易和小茹在國師府呆了一整個上午,公孫止也沒有單獨和小樓說什麼。

    因為今年過年,公孫止在京城,自然有許多公孫家的親戚小輩兒過來拜會,沒辦法,往年哪怕是過年的時候,公孫止也不一定呆在京城,今年好不容易逮住了,自是得趕緊抓住機會,套套近乎,人嘛,都是這樣,當然,只有沒出五服的親人,公孫止才耐著性子見見,至於那些不如道從什麼地方拐過來攀扯關係人,自有管家負責執行打發走了。

    一切風平浪靜,轉間初四請回了灶神,初五接回了財神,小茹算是稍稍有了些時間,剛過了初五,高然就回來了,不過,小茹暫時還不打算讓醫館開張,怎麼也得過了十五才算新年結束嘛,她可不想擔上壓搾勞工的罪名。

    夜,燭火通明,小茹坐在書案邊兒上,拿著賬本細看,她也不用算盤,只偶爾用筆在草紙上劃拉兩下,樓易今天晚上多喝了兩杯,雖然沒醉,可也有幾分微醺之意。

    「相公,咱們今年過年沒吃虧,嗯,還略略小賺了一筆。」小茹把送出去的年禮和收回來的年禮對照了下,別說,還真沒吃虧。

    樓易回過頭,看到媳婦臉上的一點兒小小陶醉,本微微抑鬱的心,不由舒暢不少。

    「不過,這個昌隆織造……居然不是主人家給相公你連年禮,而是夫人給我送,奇怪,我來京城還沒多少日子,可不認識什麼昌隆織造的人。」

    「昌隆織造?」樓易一怔,皺了皺眉頭,「小茹,看看他們送的禮單,備份兒價值差不離地送回去,這個昌隆織造最近接了內務府的生意,聽說,他們下面很有一些人,就因此認不清身份了,甚是囂張跋扈,京裡不少人看他們不順眼,咱們家可別牽扯進去。」

    小茹吐了吐舌頭,點點頭,用筆勾出來,笑道,「好,我就去吩咐。」

    第六十五章庶子

    春日將近,莊子裡的田地也該拾掇了。

    小茹見了張王兩家的莊戶,問了問春播的情況,她手裡現如今還攥著一批新鮮種子,而且,有相當一部分不佔良田,所以,上茹要求兩家人把山上的薄田也盡快開墾出來,打算到了六月,就種上玉米和蕃薯,尤其是蕃薯這東西,畝產高,耐病耐旱,既能當糧食,也能喂牲口,要是種好了,再遇上個大災小難的,老百姓們也不至於因為沒吃食活不下去。

    張王兩家人都是老實莊戶,不過,因為最近樓易買的田地挺多,他們兩儂有些忙不過來,小菇就琢磨著讓管家再收上幾戶人家,估計過一段日子會有消息,家裡的管事都是機靈人,應該有分寸,誤不了春耕。

    別墅二樓的大陽台上,小茹養了些吊蘭,蘆薈和萬年青,綠意盎然,還有白瓷的魚缸,裡面放了幾尾鯉魚,看著頗有幾分情調,漢白玉的圓桌兒上花茶香氣四溢,倚在竹子做的躺椅上,小茹拿了本帳冊,腳底下趴著只懶洋洋的熊貓。

    新年的日子,繁忙過去,小茹到是養出了幾塊兒懶骨頭,總是懨懨的,不願意動彈,好在真沒什麼大事需要她操心,懶著就懶著吧,日子過得舒坦,才最重要。

    「少夫人……」

    小菇正看賬冊看得有暈乎,孟妮兒曉燕和福兒居然聯袂而來,蹬蹬地衝上樓,連禮儀都顧不上了,氣喘吁吁地順道:「少夫人,您快給看看,它們還有沒有救啊?」

    小茹一抬頭,就見福兒的小臉兒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兒,舉著個濕漉漉的金絲鳥籠撲過來,哇一聲,大哭。

    小茹伸手接住她,順帶著把鳥籠拿下,打開籠門兒,把裡面的一對兒渾身濕淋淋,僵著身子,只有胸脯略有震動,生死不知的八哥兒掏出來,小心地拿了塊兒乾毛巾,先把八哥身上的水漬拭乾淨,擱在自個兒的膝蓋上,『聽見』兩中鳥一個勁兒地喊——好恐怖,小茹的心反而放下,笑道:「孟妮兒,用溫水泡一點兒饅頭糊來……別哭了,我的好福兒,再哭,你就要變成小花貓了,八哥兒沒事兒,等它們吃過東西,我再給喂點藥,明天就能緩過勁兒來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少夫人什麼時候騙過福兒?」

    小姑娘見自家少夫人一臉平靜,又看見兩隻八哥居然抖動的腳,站了起來,身體也不那麼發抖了,終於抽抽搭搭地止住哭聲,乖乖地蹲在一邊,伸出手指,撫摸著兩隻鳥黑亮濕潤的羽毛,細聲細氣地道:「豆豆,花花別怕……環人不在了……」

    聽著小丫頭稚氣的聲音,小茹莞爾,這才仔細打量兩隻立在自己膝頭,顯得對自個兒很是親近的八哥兒,這兩隻鳥有巴掌大,身體修長,一對眼珠兒精靈有神,『五白』特徵十分明顯,再加上火紅朱赤的眼沙,玉白的嘴兒,一看就知道,這是最上等的好鳥,調教起來應該不困難。

    哄著福兒拿了小碗兒,去旁邊給八哥兒餵食兒,小茹才板起臉,瞪著孟妮和曉燕道:「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們倆今天帶福兒去逛街,我一再囑咐,要謹慎小心,謹慎小心,這裡是京城,鬧出亂子來,我可沒本事救你們。」

    孟妮兒憤憤地咬著牙,氣哼哼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這些日子福兒不上課,小菇念著過年,又丟開手,隨她玩鬧,不去約束,結果,小丫頭玩野了,在家裡四處蹦蹦跳跳地添亂,她正是調皮的年紀,一個人的殺傷力就足夠大,這一回,還帶著三隻被小茹養得除了在自己眼前乖巧,一旦小茹瞧不見,立即變成混世小魔王的三隻動物,整得樓府上下,雞飛狗跳,連過來蹭飯的丁峰都被牽連了。

    等管事丫鬟告到眼前,小茹才失笑一聲,覺得福兒活潑些不是環事,可老折騰家裡也不是事兒,還是趕到街上去看熱鬧吧,於是,給了幾兩銀子,打發孟妮兒和曉燕帶著她出門遊玩,當然,身邊家丁護院也跟了好幾個。

    福兒很少見到京城那麼熱鬧的場面,自然很開心,不過,她雖然活潑些,但禮儀之類的教導,小菇從沒有放鬆,出了門兒,福兒到不亂跑,只拉著孟妮兒和曉燕的手慢慢逛街,買一點糖葫蘆,糖果糕點之類的小玩意兒。

    結果,一行人走到夫子廟前,十里秦淮,畫船蕭鼓,熱鬧紛繁,福兒一眼看到街邊叫賣的兩隻鮮亮的八哥兒,立馬走不動路了,她從小受小茹影響,最是喜歡動物。

    出門兒做生意的買賣人,哪個不是眼光極好,賣八哥號兒的小伙子,一看見福兒那副喜愛非常的小模樣,立即就利索地把鳥籠遞上。

    孟妮兒和曉燕見他價錢還算公道,最主要的是福兒喜歡,也就很乾脆地掏了錢,卻不曾想,福兒還沒把鳥籠拎到手裡,就被另外一隻肉手給一把奪下。

    孟妮兒她們一轉頭,就看見一個年紀大約只有十一二歲,身體圓得像只球,大腦袋,大肚子,連脖子都看不出來的男孩子,正一手扯著鳥籠,另一隻手,特別霸氣地一揮:「老田,還不給錢,這鳥少爺我看上了。」

    跟在他身邊,一個面目顯得個分刻薄的中年人,從袖子裡摸了半天,摸出兩個銅板,遞給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販兒。

    那小販兒一時間哭笑不得,連孟妮兒她們都樂了,一開始,見這孩子穿含戴銀,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金光閃閃,還以為他們得一擲千金,卻沒想到,掏了半天,居然只有倆銅板,就是這樣,那個老田還一副肉痛至極的樣子,幸虧小茹當時不在,要是在那兒的話,說不定會笑罵一句——古代的葛朗台。

    那小販沒轍,兩文錢連鳥籠都賣不得啊,只能把銅板推回,當然,他們這些生意人一向不喜歡得罪人,哪怕心裡不屑,面上也不會顯露,反而恭恭敬敬地笑道:「對不起了,小少爺,這兩隻八哥兒,那位小姐已徑買下,要不,您再去別處看看?」

    結果,那孩子一聽,頓時惱了,隨手揚起,啪一聲,就把那鳥籠一下子扔進了河裡,他的動作快得很,從小販開口,到他扔籠子,也不過眨眼工夫,誰都沒反應過來,這麼利索的做法,顯然不是第一回干,扔完,那男孩兒一轉身,帶著下人扭頭就走,還洋洋得意地拋下句:「兩隻淹死鬼鳥,本少爺還不想要呢!」

    「少夫人,您是沒看見他那副囂張跋扈的嘴臉,實在氣人。」孟妮兒憤憤不平,就連一向脾氣溫和的曉燕,都有些惱怒。

    小茹皺皺眉,心裡也上來一股子氣,冷笑道:「這樣的性子,不知道是哪家兒的白癡大人給慣出來的,看著吧,發展下去,一準兒沒好結果……」不過,小茹平時脾氣溫和,但也不代表她沒有脾氣,自家孩子就是軟肋,氣絕不能白受,看著福兒到現在還紅通通的眼睛,小菇茹瞇了瞇眼,決定出動城裡的『百獸軍團』,探聽探聽這囂張孩子到底是什麼來歷。

    小茹一上心,打探消息這種話兒,實在是沒什麼難度,剛剛吃過晚飯,就已經把那小子的祖孫八輩兒弄得清清楚楚。

    只是,聽到飛落樹枝上的幾隻喜鵲傳來的消息,小茹對那小子的怒火到稍稍消除幾分,還隱約有些同情。

    那孩子是昌隆織造的張天翼張老闆的庶子,平日養在嫡母身邊,那位張夫人表面一派的慈悲心腸,對自己的女兒和對丈夫小妾的兒子全是一視同,而且,對小妾的這個兒子更嬌慣得多,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平時寵愛非常,就連張天翼的小妾有時候見兒子不像話,知會了張天翼,想讓他教訓幾句,她都百般護著,張天翼看到妻子如此賢惠,對待庶子都這麼好,自然是對她更加敬重,別看張家小妾一大堆,但能給張天翼生兒育女的,除了一開始納的妾,那是他的遠方表妹,比較得寵之外,就只有張夫人了。

    聽說年前張大人又添了嫡子,可對庶子的態度,卻是絲毫不變。

    張夫人這麼願意哄著這孩子玩鬧,對他的學業卻不大上心,以至於孩子十幾歲了,字都認不全,寫出來的大字跟鬼畫符似的,張天翼只當這小子駑鈍,漸漸地,對他就失望許多,只覺得這孩子不是個出息上進的,等以後長大了,給他討個媳婦,養起來就是,反正家裡不少他一口飯吃。

    小茹一邊聽,一邊搖頭,心道,這張夫人真是個厲害人物……不過昌隆織造,豈不就是給自己送禮的那家兒,想到這裡,小茹到記在心頭,決定要遠著這個張夫人些,否則,憑自己這沒多少陰謀算計的腦袋,被人家賣了,恐怕還樂得替人家數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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