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醫 第二卷:京城閒居 第7175章
    第二卷:京城閒居第七十一章:山水

    此時正是大地回春,風光明媚的好時節。

    樓易難得偷閒,便以小茹多日來忙於家務,很是辛苦為借口,帶著她到後山遊玩踏青,其實,後山小茹已經逛遍了,樓易到是第一次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出來,望著幽靜的山林,清澈的流水,山野的碧草與鮮花,林間奔跑的小動物,樓易多日鬱結的心情,漸漸平復。

    山水清幽,清風襲人,環境好得讓人驚歎,小茹早不是第一次看這樣的風光,但是每一次見到,一久會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

    想當年,在現代的時候,舉目都是骯髒的空氣,灰沉沉的天空,白色的,黑色的垃圾燃燒,散發著可怕的臭味兒,雨水落下來,便濺起一片暈黃,帶著刺鼻的酸氣,想要吃一點兒無毒無公害的健康食品,簡直難如登天,哪怕花大錢到深山老林裡去,也少見如此清幽的山水。

    如果想和心愛的男孩兒女孩兒玩玩浪漫情調,能看個星星,方放煙花,那都是一種奢侈,夜晚的天空,早就人類五顏六色的燈光侵染了,哪還有現今這純天然絕美。

    至於可愛的動物們,不知道有多少絕了種,動物園裡那些馴化的虎豹熊貓,早已經失去了它們最難能可貴的靈性,它們,已經變成了人類飼養的寵物,不再是大自然的驕子。

    所以說,只為了沒被污染的美妙環境,為了與乖乖,多多,小盼……相遇,小茹便覺得,她這一次穿越,離開電視電腦電燈,汽車輪船飛機,離開一切方便舒服的生活,並不那麼難以忍受,。

    游了半日的山,沒過多久,居然起了風,樓易和小茹不想那麼早回去,索性來到後門不遠處的竹林,此時竹林蔥翠,散發著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讓人心情舒暢,樓易支起畫板,在竹林中席地而坐,而小茹剛帶著多多,乖乖和一入竹林就精神百倍的小盼,坐在他身後,小茹一半兒的精神擱在自家相公的畫筆上,另外一半精神,則落在手裡繡的小炕屏上。

    不得不說,樓易果然不愧是國師公孫止的愛徒,琴棋書畫,自然很是精通,一幅初春竹林的景致,畫得栩栩如生,把竹子那種剛直的氣節,描繪得淋漓盡致,小茹看得也不由手癢癢,忍不住扔下繡屏,拿了筆盒宣紙也畫了幾筆,只是她雖然略通些素描,對繪畫多多少少有點兒瞭解,但畢竟不擅於作國畫,前世的時候,到是因為愛好,時不時地玩玩漫畫,以至於竹子和熊貓,怎麼看怎麼有Q版喜感,到是博得樓易一笑。

    「娘子,你這畫兒,咱們回去自己裝裱,擱在臥房裡偷偷看看就好,可千萬別讓外人看見了。」

    「很丟人?」小茹瞇了瞇眼,聽著樓易忍俊不禁的調侃,齜牙咧嘴了半天,終究還是笑了,搖搖頭,隨手把畫作揉成一團,塞進隨身帶的籃子裡,嘴裡卻轉移了話題,「我問了管事,咱們家的水泵收入好像有八百七十多兩……這才小半個月呢。」

    樓易笑著點點頭,「現在才剛開始,自然售出的多些,等過一陣子就沒那麼多了。畢竟,聖上要求內務府薄利多銷,輔助農業,所以,咱們這水泵,其實賺錢並不算太多。」

    「足夠了。」小茹舒舒服服地倚在乖乖柔軟的毛皮上,笑道:「等我們賺到了最大的一筆,就放棄水泵的份子吧。」

    小茹心裡也知道,現在水泵是新鮮玩意兒,一開始當然銷量大,可到了市場飽和,賺錢自然就少了,婆婆總覺得把自己的東西交給內務府,自己吃了大虧,其實,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

    有內務府在前面撐著,小茹他們就一點兒麻煩沒有,如果自己做,能不能做得起來,會不會被別人坑了,技術會不會洩密,那些權貴們會不會猛然起了貪念,這些全無法預料,沒準不但賺不成錢,還會惹禍上身,再說,大夏朝的商人雖然地位比前朝高不少,可士農工商的觀念一久深入人心,樓易是朝廷命官,家裡做生意,傳揚出去,總是對名聲有損,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把東西交給內務府,這叫有功於社稷,得裡子也得面子。

    樓易回過頭,看了妻子一眼,眸內閃過一抹溫溫的暖意,點頭道:「好,再過兩個月,我們賺上千把銀子,就把分子推掉。」

    他說得乾脆利落,小茹再一次發現,自家這位相公還有個好處,他不輕賤錢財,有光明正大的賺錢方法,絕不會故作矜持地放過,可是,他也同樣不貪,差不多就行了,從不欲招惹人的嫉妒。

    從這一點兒看,公孫止的的確確是個非常優秀的老師,也是個聰明人,怪不得從龍有功,還不被皇家忌諱,甚得當今聖上的信任,在朝野都是朋友眾多,哪怕與他政見不同的,對他的人品和行事作風,也少有詬病。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夏日臨近,樓家有不少銀錢入庫,家裡捉襟見肘的現狀終於改善,丫頭下人們也得不少賞錢,月俸都有一定地提升,時候差不多了,小茹也不再關心已經完全不關己事兒的內務府生意,轉而開始琢磨著種植朋友從廣州送來的新糧食。

    就這樣,很快到了樓成出獄的時間。

    這一天,天有些陰冷,濃雲密佈,下著雨,樓易依舊和往常一樣,自顧自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兒,可是,小茹卻多少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親自去幫那個樓成安排一下,雖然名義上樓成和樓家已經沒關係了,可小茹看得出來,婆婆最近幾日,多多少少地有些變化,每日呆在小佛堂的時間更長久,吃飯也不大有胃口。

    小茹望著窗外的雨,雖然她自己是萬萬不想看到那麼個惹人膩歪的東西,但還是猶豫著是不是要婆婆和那個樓成見一面,徹底死心也好,有別的想法也罷,當面說出來,發洩一下,總比悶在心裡,憋出病要強吧。

    第二卷:京城閒居第七十三章:婦容

    還不到晚上,便再用不著小茹煩惱多慮,甚至在她什麼都沒察覺的時候,樓成就自己做了決定,自己斬斷了多年結髮的情分。

    這一日晌午剛過,難得陰天有雨有風,沒多少暑氣,不過,小茹還是覺得心內抑鬱煩悶,手裡的醫書看不下去,高然出診,醫館暫時關閉,所以沒有需要她出手的病人,甚至連筆記本裡的資料都沒興致繼續查,福兒跟著江雨讀書,乖乖出去覓食了,小盼在午睡,多多被樓易帶走陪老爺子玩耍,婆婆則一直悶在佛堂中不曾外出,整個樓府,空蕩蕩地讓人覺得難受。

    小茹想了想,還是決定安分一點兒,這會兒別出去礙眼,也別讓某些髒東西污了自個兒的眼睛,只吩咐了孟妮兒親自去看著那個尤氏,務必盡快讓她帶著她的孩子們收拾東西出府,順便把雲杏和小玉兩個丫頭送過去,還特別交代,讓倆丫頭好好服侍樓成。

    本來,小茹是打算連*****契一塊兒扔給尤氏算了,反正她根本不打算再回收,不過,孟妮兒和曉燕都不同意,她總覺得雲杏和小玉都是有心機的,留著她們的*****契,就等於把她們攥在手心兒,要是沒這玩意兒,還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小茹想想也是,就只把人送過去罷了。

    交代完,小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心頭燥熱,就讓曉燕給做了蘋果冰沙,大口大口地連吞兩碗,直吃的透心涼,肚子都有些不舒服了,才被曉燕皺著眉搶下冰碗,「我的夫人,雖然咱這冰是花錢買的,不是大風刮來的,但是,您好歹悠著點兒哎,您的肚子,可比這鍋冰要值錢……」曉燕心裡暗自嘀咕了半天,她就說不能做那麼多,自家夫人偏偏要加量,現在好了,浪費了吧!

    「……算了。」小茹看著空空蕩蕩的兩隻碗,又看著桌子上還剩下的半盆兒,心裡苦笑一聲,「給福兒和江二先生送一碗過去,不過,千萬仔細了,不許福兒多吃……剩下的,喜歡吃的丫頭們都分分。」

    也許是小茹『無聊』兩字念叨得太多,老天也知道她沒事可做,肚子裡的涼氣尚未散去,樓易就帶來了個需要她救治的病患。

    這是個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頭髮蓬亂骯髒,滿身灰塵,右小腿上被劃破了一條長二十厘米的大口子,也不知道是因為流血過多,所以昏了,還是樓易動手把人敲昏的,不過,看樓易那副橫眉冷眼,氣憤難平的模樣,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當然,具體怎麼樣小茹還沒那麼八卦,自不會去問。

    樓易帶著這個病人回到家的同一時間,高然也皺著眉頭回來了,他今天上午被自家師傅命令出診,卻沒想到,到了李員外的府上,那位病人小姐一睜眼看到高然,就尖叫著鑽進桌子底下,任她爹娘哭喊呼喚,就是不肯出來,要是來硬的,那小姐反應激烈,又怕傷了她,高然只好跟李員外說,回家去請小茹來看診。

    困惑地瞅著小茹,高然是真的很納悶,見了他昏倒的女人有,滿臉通紅,心跳加劇,低聲驚叫的也不是沒有,可把他毒蛇猛獸,連看都不敢看一眼的,還真是首次見到……高然心有餘悸地歎了口氣,再一次肯定,女人這種東西,自己實在是搞不清楚。

    小茹想了想,唐老大夫的面子不能不給,那女孩子又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急症兒,她得過去一趟。至於眼前這個病人嘛,自然是交給已經快要半出師的高然,不過,小茹還是稍微指導了下,念了遍主意事項,又看著高然動了手,這才備車出門去。

    別說,高然這傢伙似乎天生冷血,對用針線在別人的肉皮上『繡花』,一點兒都沒覺得痛苦彆扭,這讓小茹都甚是佩服,想當年,我們小茹讀醫學院的時候,第一次在兔子身上練習縫合,接下來整整半月,看見那些毛茸茸的玩意兒就想起當時軟綿綿,滑溜溜肌膚的噁心觸感,一點兒帶顏色的飯菜都不能吃,一吃就吐,只好每天素面充飢,這種情況持續了有近三個月,她才終於可以一邊對著實驗動物的內臟觀察,一邊吃帶血的四分熟小牛排。

    至於後來第一次給人做手術,小茹反而反應不算大……想起這些,小茹摩挲了下嘴唇,莫不是高然和自個兒一樣,把動物和人幾乎當做同等地位的存在,所以一開始縫兔子和老鼠的時候已經吐習慣了,這會兒才沒什麼特別反應!

    李員外在江寧縣也算數得上數的大地主,李家祖上便是望族,產業頗多,如今傳到李員外這一代,更是興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李家向來子嗣艱難,李員外更是年近五十,方得一女,取名李蓉,從此愛重非常,簡直可以說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如今獨生的千金生病,也難怪李員外一夜間愁白了頭髮和鬍鬚。

    李員外親自到大門外接了小茹,一邊引著她向小姐的閨房走去,一邊歎氣:「我這女兒也不知道怎麼了,從上個月開始,就死不肯離開臥房半步,如今,連飯菜都是丫鬟送進去給她吃,哎,她娘都快急死了,這到底是作得什麼孽啊!」

    兩人慢步穿過迴廊,到了李小姐的閨房門前,首先入目的是一片美人蕉,開得極為鮮亮。

    「這是小女所種,那孩子愛花,和她娘一個樣兒。」李員外搖搖頭,走過去敲門,放鬆了聲音喊道,「蓉兒,你開開門,讓爺爺進去好不好?」

    裡面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過了半天,又沒動靜了,李員外只好再次輕言細語地道:「蓉兒,你聽話,要不然爹可要生氣了。」

    又過了片刻,房門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後面那位露出眼睛的小姐,探了探頭,又出溜一下,縮回房間裡去。

    小茹一怔,雖然沒有仔細觀察,可是以第一眼印象,雖然那小姐皮膚因為多日不見陽光,而顯得蒼白憔悴,目中帶著憂鬱,可並不像是得了什麼大病的,不過,看她對自己的臉遮遮掩掩的樣子,怕的確是面部有什麼不妥……

    第二卷:京城閒居第七十四章:『藥方』

    李小姐的房間稍稍有些憋悶,也許是許久不開門窗的原因,不過打掃得桌明幾淨,被褥床單全是新的。

    小茹先使了個眼色,要李員外吩咐下人把門窗全打開通氣,才坐在床邊,給李小姐把了脈,見她雖然形容憔悴,而且頭面上長了不少紅疙瘩,有些熱毒積盛,皮膚炎症的徵兆,但並不厲害,顯然,這位小姐並不是像她父親想得那樣得了重病。

    她的精神雖然萎靡,但眸子清澈,神志清醒,顯然,精神方面也無問題,至少沒有病症。

    可是,為什麼會無論如何都不肯出門呢?

    腦子裡轉了幾轉,小茹四處打量了下,見炕桌的針線簍子裡放著紅色的荷包,角落還扔著沒繡完的枕套兒,外面美人蕉婀娜多姿,而眼前的李小姐,面容有損,身體虛胖,眉宇間帶著愁苦,又想起她見到高然時的激烈反應,想起高然那張會讓女人浮想聯翩的面皮,心裡一動,便先請李員外離開小姐的閨房。

    「大夫,小女的病情到底如何?」

    小茹眨了眨眼,見李員外一臉的憂色,遲疑了下,笑道:「我剛才看小姐屋裡有些喜慶的繡活,請問,小姐最近是不是議親了?」

    李員外一怔,不明白小茹為什麼這麼問,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小女三個月前,許給了趙將軍家的四公子,本來大家商定要下月完婚,可現在……哎!」李員外歎了口氣,自家女兒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地養大,給說了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眼瞅著就要嫁人了,誰曾想,他的寶貝女兒竟然會變成這副樣子。

    小茹心裡有了幾分明白,她以前在現在的時候也遇見過這種情況,她曾經見過一個女孩兒,因為馬上要嫁人,卻自卑於自己的身材不好,硬是為了減肥,每天什麼都不吃,光喝水,結果,喝水過量,造成了水中毒,要不是被人發現,搶救及時,恐怕要香消玉殞了。

    不過,在現代這種情況也很罕見,她到了這個時代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見。

    「大夫,小女得的什麼病?您請直說。」李員外見小茹只是沉吟,半天不說話,簡直要以為自己女兒得了不治之症,嚇得滿頭冷汗,心裡發顫,要知道,現在小茹可不是剛進京城,一點兒知名度沒有的小茹了,她身負華佗神技的名聲廣為流傳,唐老神醫有對其讚不絕口,以她現在的名望來說,隨便說一句話,病人們都要極為重視,斟酌再斟酌,這會兒見她只是靜默,李員外能不急嗎?

    小茹一回神兒,連忙笑著安撫道:「李員外,您不要多心,小姐的病一點兒都不重,我開一副清熱解毒的藥,她吃了以後,臉上的患處應該很快會痊癒……」

    「當真?」李員外聽了小茹的話,終於鬆了口氣,「那小女可以出門,按時完婚了?

    小茹點頭,就在這時,丫鬟們端著熱粥走了過來,顯然是給小姐送飯,小茹瞥了一眼,不由一怔,裡面是蘿蔔和木耳熬成的米粥,「咦?李員外,小姐這幾天都在喝這些?」

    「是啊,最近小女總不肯吃飯,宋阿姨特意做了清淡的素粥,蓉兒到挺願意吃的……」李員外一轉頭,見小茹面色有些不對,急忙道,「怎麼?有什麼問題?」

    「不……只是小姐現在皮膚上有些炎症,不宜蘿蔔和木耳混吃……」小茹遲疑了下,見李員外又是大變,急忙笑道,「不要緊,現在還不嚴重,只要以後不吃,我再開一些消炎的外敷藥,很快就沒事兒了……不過,小姐身體上的病不嚴重,可心結若是不解,哪怕這一次好了,恐怕還是會終日抑鬱……如果李員外信得過我,我便再開一副方子,請小姐試試。」

    「大夫言重了,就連唐老神醫都對您的醫術讚不絕口,但憑吩咐,李某一定遵從。」

    李員外殷切地等著小茹開方,她卻一反身,又進了李小姐的閨房。

    小茹走到床前,溫和地輕笑一聲:「小姐,您臉上的患處並不嚴重,我可以保證,用了我的藥,三天之內一定見效。」

    那離家小姐蒙著被子,不過,小茹還是發現她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心裡一喜,知道這位果然是憂心自己的臉,接著又說:「小姐,您若還是不放心,不如去城外清河山的普度寺誠心禮拜,我聽說那裡的菩薩十分靈驗,我的一個閨中密友許了人家,因為心裡有些憂慮,便在婚前連續一月,每日誠心正意,步行道普度寺上一注香,雖然很是辛苦,但她堅持下來了,之後果然身體健康,婚後也是夫妻和諧,沒多久就為夫家開枝散葉,我想,普度寺的菩薩一定靈驗得很,小姐若是去拜一拜,說不定能靈呢。」

    小茹說完,見那李小姐偷偷地掀開白字,露出頭來,眼睛裡明顯清亮不少,顯然是動了心,小茹一笑,點點頭,就拉著一頭霧水的李員外出了門。

    「大夫?您不是說要開個房子?」

    「……已經開了,而且,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藥,不是已經用上了?呵呵,李員外,趙將軍家的四公子身手不錯,又是小姐的未婚夫,不如請他護送小姐上山吧。」說完,小茹就那筆寫了消炎清熱解毒的藥方,想了想,又寫了一份兒食譜,交代李小姐按著這份兒食譜用膳,才對李員外道,「一個月之後,我再來複診,希望那時,小姐已經身體康健,精神百倍了。」

    小茹被滿頭霧水的李員外送出門,上了江天備好的馬車,逕自回家。

    其實,說起來小茹這點兒手段,放在現代是個人都能識破,也不會有什麼太好的效果。

    李家小姐的病,說白了就是婚前憂慮,著急上火,以至於臉上生瘡,這麼一來,她更著急了,硬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窩在床上,死活不肯出門,活動減少,身上就長肉,身材以走形,她就越加自卑難受,這麼惡性循環下來,身體能好起來才怪。

    那普度寺在半山腰,山路蜿蜒,要想步行上去,起碼得一個多時辰,那李小姐若真一個月步行走下來,身上虛胖的肉肯定要掉,加上活動開了,精神自然好,用了藥,臉上的患處痊癒,人也就漂亮了,她這麼一美麗,自卑心消失,那莫名的『婚前憂慮症』自然會減輕。

    小茹又交代李員外,讓趙家的四公子護送,她曾聽樓易說過,趙將軍家裡的幾位公子,大公子趙庭不用說,從軍多年,甚得皇上愛重,其他幾位公子,卻也是家教甚好,品行出眾,四公子想來也是不錯的,這對兒未婚夫妻,一個月相處下來,就算都非常守禮,至少能讓李小姐見一見趙公子,事先相處,熟悉一番,緊張的情緒必會消除,這麼一來,那位李小姐的病,想不好恐怕都不容易。

    坐在馬車裡,小茹搖頭失笑,她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方法為人治病,別說,這經驗不錯,讓她多了許多感悟,果然,作為一個合格的醫生,光會看病是不行的,還要學會看人,一個好大夫,怕是得精通心理學啊。

    小茹的好心情,只保持道客廳,就被像個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擺出一副主人架勢,看起來甚為囂張跋扈的老頭子給破壞掉了。

    「你就算高小茹?」

    椅子上那個穿著紫色的綢緞長袍,頭戴四方巾,面孔嚴肅,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男人,用眼角的餘光睨著小茹,聲音裡透著一股子不屑,尤氏輕輕巧巧地站在他的身邊,低眉順眼地為那男人捏著肩膀,只在小茹進門的時候,遞過來一個充滿歉疚的眼神——當然,若是別人看了,或許會覺得她這是在表達歉意,小茹卻覺得,這個眼神兒裡充滿挑釁。

    小茹皺皺眉,一瞬間就明白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心裡霎時間一陣噁心,他——居然還有臉上門,小茹本以為自己派人送請柬過去,或者自派人去接,這個人才敢露面,卻沒想到,他竟大大方方地出現在樓家客廳裡……這人,不會真是白癡吧?他哪來的底氣跑到她們家作威作福?

    原來根本就是個精神有毛病的,就在小茹準備讓人把他轟出去,眼不見為淨的時候,樓家的老太太身著朝服,滿身雍容,搭著孟妮兒的手,身後跟著樓易,漫步走進了客廳。

    「娘。」

    小茹急忙迎過去,先給了樓易一個眼色——怎麼回事兒?

    樓易卻是目不斜視,只率先繞過母親,走到那個男人的椅子前面,腳下用力,卡嚓一聲,一腳把那張紅木的相當結實的椅子踹的粉碎。

    那男人驚呼一聲,蹭地跳起來,氣呼呼地瞪著樓易,臉色鐵青。

    小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等了樓易一眼:「用那麼大的力氣做什麼,這是咱家的椅子,不是別人的!」

    一句話,說得樓易差點兒洩氣,回頭看了小茹一眼,才失笑搖頭,臉上的厲色也消減了不少:「孟妮兒,還不給老夫人收拾座位,愣著幹什麼。」

    「是。」孟妮兒利索地抓起把椅子,放在主位的位置,畢恭畢敬地請老太太坐下。

    樓老太太坐下之後,卻似乎對眼前的那個老男人視而不見,只拉著小茹的手,笑道:「累了吧,我讓曉燕給你煮了碗冰糖燕窩,快去喝了,再好好洗個澡,鬆鬆身子骨。」

    第二卷京城閒居第七十五章解決

    小茹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樓易,看了眼一臉溫和,一點傷心都未曾顯露的婆婆,眨眨眼,最後還是乖乖聽話,漫步走出了客廳,畢竟,這種事兒還是婆婆和樓易去處理最合適,她要想知道詳情,過後再問蹲在自家婆婆手邊兒玩鬧的多多就是。

    只是剛離開門口兒,就聽見裡面傳來樓成極為嘶啞的一聲咆哮——「衛雪晴,你到長本事了,敢在老子面前拿喬……」

    小茹腳步一頓,當初聽趙庭將軍的意思,叛亂的事兒,樓成根本是被忽悠了,從頭到尾,都只以為那些人是要他的錢一塊兒合夥做生意,他到被抓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抓,小茹就覺得,自己這個便宜公公真是個蠢人,現在看來,到這時候還敢叫囂,一個蠢字恐怕都不夠形容的。

    眨眼間,那咆哮聲一轉眼就隨著一聲茶杯摔地的清脆聲響,戛然而止,搖搖頭,歎了口氣,哎,客廳的茶杯茶壺桌椅板凳,都得重新置辦了。

    小茹這一次沒有洗沐浴,而是泡在大青石砌出來的的澡盆裡,溫熱的水,浸潤了肌膚,一整日的疲憊一掃而空,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回到房間,拿了本話本兒隨意地翻了翻,順便讓曉燕把燕窩端過來吃了。

    小茹其實不大喜歡吃燕窩之類的東西,上輩子就沒養成這習慣,不過,因為燕窩對皮膚有好處,女孩兒哪有不愛美的,再說,它的營養價值也高,身為大夫,小茹對能養身的食物都喜歡,所以,每一回婆婆吩咐人做了,她也就順從地吃下去。

    不過,曉燕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只點綴了冰糖和白蓮,用清水燉了,一點兒不油膩,而且是清香四溢,妙不可言。哪怕不大喜歡燕窩味道的小茹,也吃得乾乾淨淨。

    樓易一直沒有回房,小茹等了半宿,終於熬不住了,便聽了孟妮兒的勸說,上床睡下,卻沒想到,第二天一睜眼,身體旁邊的被褥居然都是冷的,很顯眼,樓易是一夜不曾回屋。

    「少爺沒回來?」

    「回少夫人,昨天半夜丁少爺讓人來傳話兒,說是少爺在他那兒喝多了,留在那邊住一宿,因為少夫人已經睡下,婢子就沒讓人打擾。」

    小茹點點頭,樓易那小子酒量不錯,酒品也好,甚少喝多,如今居然喝到連家也回不成的地步,顯然是真的抑鬱了,看來,那人這些日子以來,表面上什麼都不在乎,心裡還是不舒服的,只希望經此一回,樓成的痕跡從這個家庭中徹底消失,全家上下,都再不要受他的半點兒影響。

    就著蘭芝的手洗了臉,刷了牙,讓孟妮兒服侍著穿好衣裳,梳了個簡單的髮髻,也不著金釵,便起步去給婆婆請安。

    小茹本以為,經過昨日與樓成的一場相會,自家婆婆今天的心情如果不是大壞,就應該是大好,卻不曾想,老太太還是和以前一樣,眉宇間溫和慈善一點兒異樣都不曾顯露,在佛前讀了會兒經書,就拉著小茹的手,和她一塊兒用了一頓簡單的早飯,之後的女紅,也是針腳整齊,紋絲不亂。

    小茹心裡驚訝,就忍不住抓住昨天一直陪著自家婆婆的多多,悄悄向它探聽自己昨晚離開客廳之後的進展,小猴子說的不太清楚,不過,小茹還是隱約瞭解到,昨夜樓成發了一回火,還擺出一副老爺的架勢,口口聲聲說自己婆婆是他老婆。樓易是他兒子,那副表現,簡直是要求自家把他當菩薩供起來。

    結果,把樓易氣的一把匕首飛出去,貼著樓成的鼻子,噌的一下,紮在了牆壁上,入牆三分,力道十足,樓成的鼻子上,也一瞬間裂開了一道血口,當時,整個客廳靜默了片刻,樓成就嗷的一聲,驚恐萬分的尖叫,尤氏也嚇得面色青白,看樣子隨時搖搖欲墜,據說,就連小猴子多多都嚇得竄出門,瑟瑟發抖,半天不敢回去。

    後來還是婆婆安撫住樓易,不愧是老人,自始至終都很沉得住氣,只是淡淡地對樓成說了句,你現在和樓家沒關係了,別忘了自己已經簽了文書,那樓成雖然被嚇了一跳,卻還是有些不死心,贏得不成,就來軟的,說自家婆婆驅趕丈夫,這實在是大逆不道。

    聽小多多說到這裡,小茹一陣緊張,生怕自家婆婆這位傳統女人再鑽了牛角尖,卻不曾想,樓老太卻只是讓樓易去把爹娘的牌位取來,不溫不火地對樓成道:「當年你走之後,娘沒多長時間就被氣病了,家裡沒有錢,醫藥上都不方便,加上娘心裡難受,沒過多少日子,就病死了,臨死之前,她老人家一邊哭一邊說,她就當自己根本沒生你這個兒子,老人身後淒涼,只有我一個媳婦披麻戴孝,賣了家裡最後剩下的一些破爛傢俱,替娘收斂,說起大逆不道,誰也比不上你,如今,你已不是樓家的人,也不是我的丈夫,你若想說什麼,就儘管去,只是,如果外面有什麼風言風語,影響到了我兒子,我的家庭,那,我們家,也就沒什麼顧忌了,你要考慮清楚才好。」

    樓老太平日裡寡言少語,昨晚卻幾句話說得樓成萎靡下去,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到底還是帶著尤氏和他的女兒孫子和兩個俏麗丫頭走了。

    小茹忍不住失笑,心情倒是放鬆不少,看來,樓成的陰影終於徹底過去,從此之後,樓成是生是死,是好是賴,都不關他們家的事兒。

    「曉燕,我聽說丁少爺給那人錢了?」

    「回少夫人,丁少爺給了五十兩銀子,還在京城給買了一座小民居,別的不說,至少能擋風遮雨,不至於讓他們一家子露宿街頭。」

    小茹眼睛閃了閃,笑道:「一會兒你去賬上,把丁少爺給的銀子送還,我知道丁少爺不在意,不過,畢竟是……還是咱們家出的好。」

    「是。」

    小茹吐出口氣,忽然想起來,那個樓成不是還有個大兒子,只比樓易小兩歲的,怎麼一直沒聽人說起?「對了,昨日樓成出獄的時候,除了他出來,身邊還有沒有別的人?」

    曉燕怔了怔,擰著眉想了半天,終於還是搖頭:「聽說是丁少爺親自去把人接回來的,並沒見其他人在。」

    小茹皺眉,那麼說,他兒子不是死了,就是沒被抓住,一會兒找人探聽下吧,畢竟,留著個樓易同父異母的所謂兄弟在外面蹦躂,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冒出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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