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凌希出事的時候,周小萌正和蕭思致在一起。蕭思致剛剛從緬甸回來,周衍照交待他的事,他辦得很順當,因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是交割的時候,對方對突然換了個新人來很謹慎,核對身份時多耽擱了一些時間。然後蕭思致又不能搭飛機,從雲南邊境一路坐長途大巴回來,風塵撲撲。周衍照對他倒是很客氣,在公司辦公室裡見他,道了辛苦,親自抽了份子錢給他,說:「小萌有話跟你說,你中午跟她吃飯吧。」
蕭思致覺得有些意外,不明白為什麼周衍照這麼說,等見了周小萌才知道,周小萌說:「哥哥帶我去相親,對方是蔣慶誠的堂弟。」
蕭思致略略一驚,問:「他打算跟蔣慶誠聯手?」
「不知道。」周小萌說:「也許他只是覺得,我還有點用處,不如拿來當枚棋子。」
蕭思致覺得一別幾日,她格外憔悴似的,還以為是相親給她的壓力,於是安慰她:「沒有關係,你大學都還沒有畢業,你哥哥再急,也總不能在這時候把你嫁出去。」
周小萌卻是笑容淺淺,神情有一絲恍惚似的,過了片刻才說:「他這個人,還真說不定。」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你哥哥的意思是讓我跟你分手嗎?」蕭思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他是不是看出什麼破綻?」
「應該沒有。」周小萌簡短的說:「他只是覺得沒必要瞞著你,我們兩個人,對他來說,都是無足輕重。他可能希望你別搗亂。」
就在這時候,蕭思致突然接到小光的電話,劈面就問:「在哪?」
「在吃飯。」蕭思致覺得小光的語氣大不同往常,於是立刻問:「光哥,出什麼事了?」
「二小姐跟你在一起?」
「是的,她在這裡。」
「馬上帶她回家。」
蕭思致很機敏,立刻就知道是真的出事了,馬上對周小萌說:「走吧,我們先回家。」
司機原本在樓下等,他們上車就走,回家周家之後才知道,原來今天孫凌希去醫院做第一次產檢,周衍照本來陪著她,但臨時接了個電話去處理一件要緊事,於是就先走了,留下司機和保鏢陪著孫凌希。到公司之後周衍照接到孫凌希的一個電話,但沒說話就掛斷了,周衍照立刻打給司機,司機的手機已經關機。一個小時後頭破血流的保鏢被人發現倒在出城的高速公路收費站之外,不省人事。而司機連車帶人,包括車上的孫凌希,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南閱是千萬人口的城市,在偌大的城中藏起一輛車或者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只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周衍照並沒有回周家,他留在公司辦公室裡,家裡的氣氛無端端也顯得緊張起來,周小萌聽說孫凌希失蹤,只是怔了一怔,蕭思致卻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
一連三天,整個南閱市表面上卻是出奇的平靜,連公交車上的小偷小摸都少了許多。周衍照的人幾乎沒將整個南閱市給翻過來,一聲不吭將半座城都搜了個遍,連一些特殊的關係都動用了,查看醫院之外的交通監控紀錄。道上的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就像是預知未來的暴風驟雨,小魚小蝦們都潛入自己的洞穴,不再出來惹事生非。
第四天的時候孫凌希的屍體在郊區一個水渠裡浮起,刑警大隊的隊長親自出的現場,去刑警大隊的停屍房認人的時候,周衍照冷靜的幾乎像是去赴一場飯局,他看了一眼就說:「是她。」孫家父母早就已經哭脫了力,被親友們叫了急救車送進醫院,刑警大隊的隊長送周衍照出來,他是知道周衍照的脾氣,於是皺著眉頭對他說:「老十,你可別亂來。」
周衍照冷笑:「一屍兩命,你還勸我不要亂來?方隊長,要是你女朋友出了這檔子事,你會不會亂來?」
孫凌希到底是被誰害了,一時間滿城風雨,各種傳聞都有,周小萌因為家裡出了這種事,也請了好幾天的事假沒去學校,蕭思致受了派遣,負責處理孫凌希的後事,從周家到醫院兩頭跑。只是周衍照大約是傷心的狠了,竟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回家就倒頭睡覺,白天在辦公室裡就跟小光一起關著門說事,小光則進進出出忙得很,只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第五天的晚上周小萌才見著周衍照,他半夜大約是餓了,下樓去地下室拿酒,卻沒想到周小萌坐在地下室的桌子旁,倒是醒了一瓶好年份的紅酒擱在那裡。
周衍照這幾天瘦得人都走了形,睡衣穿在他身上,都寬大了幾分似的,他並沒有瞥周小萌一眼,逕直拿起桌上的醒酒器,給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像喝水似的就喝完了。再倒第二杯的時候,周小萌冷冷的問:「哥哥做了什麼虧心事,也怕半夜睡不著麼?」
周衍照二話沒說,*桌子上的醒酒器就朝周小萌砸去,周小萌早就知道他會發作,身子一閃就避過去了,玻璃的醒酒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紅酒四濺潑灑在米白色的地磚上,倒像是血跡般觸目驚心。周衍照已經撲過去,擰住她的胳膊,將她狠狠按倒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說:「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你怎麼不說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周小萌雖然背部被撞得巨痛,卻是笑靨如花,她呼吸間彷彿有紅酒的醇*氣,她仰起臉來,就在周衍照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又香又軟,她的聲音亦是:「哥哥都已經佈置好了,我怎麼能不推哥哥一把呢?」
周衍照冷笑:「我佈置好什麼?」
「孫凌希這麼香的餌,不是哥哥用來釣魚的麼?這麼好的借口,要滅了蔣家,正是時候。」周小萌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愉悅,趁著周衍照手勁稍鬆,她將自己的雙手抽出來,然後伸手摟住周衍照的脖子,彷彿嬌嗔:「我就知道哥哥討厭姓蔣的,我也討厭,現在我終於不用嫁給姓蔣的啦!」
周衍照「哼」了一聲,將她推開,自己走到紅酒架子前去,重新選了一瓶酒,然後抽出來用開瓶器打開。周小萌瞥了他一眼,說:「連醒酒器都摔了,還喝什麼酒?」
周衍照沒有理她,自顧自給自己斟上一杯酒,周小萌卻好像菟絲花似的纏上來,軟語嬌聲的問:「你到底會不會把我嫁給別人?」
「你不是要嫁給蕭思致嗎?」周衍照仍舊沒什麼表情,「女孩子老不嫁人,總不像話。」
周小萌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聲的說:「我誰也不嫁,你要是讓我嫁給別人,我就一刀把你殺了。」
周衍照終於笑了一聲:「那你殺殺看。」
周小萌慢慢地放開手,卻淒然的笑了笑,側著臉看著周衍照,說:「欺負我打不贏你麼?還是欺負我心裡總是喜歡你的?」
周衍照沒再說什麼,只是又喝了一杯酒,周小萌問:「你這個人啊,就是這麼鐵石心腸,孫姐姐那麼喜歡你,你也下得去手。我這麼喜歡你,你還想著要把我嫁給別人。」
周衍照倒了一杯酒,推給她,說:「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喝了上樓去睡覺!」
周小萌端起那杯酒,只是呷了一口,就皺著眉,彷彿喝藥似的喝下去,將杯子放下,長歎了一聲:「我是真的做了虧心事睡不著了,哥哥陪我睡吧。」
周衍照未置可否,周小萌已經湊過來吻他,她的吻帶著紅酒的醇香,非常的動人,周衍照不知不覺就摟住了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正是意亂情迷的時候,突然聽見周小萌問:「哥哥,你別再拿旁的女人來氣我,好不好?」
他彷彿被一桶涼水從頭澆下,頓時*無全,他推開了周小萌,拿起酒杯,晃著杯中的酒,說:「我沒拿孫凌希來氣你,你也別想多了。咱們倆的事,早就過去了。你還是正經找個喜歡的人嫁了,你嫁的人,將來也可以當我的幫手,公司的事多,多一個自己人,總是好的。」
周小萌仍舊笑著,只是眼中的落寞卻是再也掩不住:「你都把我害成這樣了,你以為我還能喜歡別人麼?」
「蕭老師不是挺好的嗎?你不也挺喜歡他的。」
周小萌咬住嘴唇,過了幾秒才放開,牙齒早就咬出一個淺淺的白印,她說:「是啊,我挺喜歡蕭老師的,因為他轉身的時候,最像你。」
周衍照絲毫沒有為之所動,他說:「蕭思致悟性是差了點,好在也不是呆子,我帶他一陣子,想必他也能學會做生意。到時候你們自立門戶,過日子總不成問題。」
「哥哥就這麼想把我掃地出門嗎?」周小萌的語氣不由變得尖利:「好啊,我一畢業就嫁給蕭思致,保證不再在家裡礙哥哥的眼!」
周衍照卻像是早就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不論她如何冷嘲熱諷,並不為之所動,反倒拿了那半瓶酒和一隻杯子,說:「我上去睡了,你也少喝點。」
周小萌氣得抄起一隻杯子就朝他扔過去,他身手好,自然是砸不到的,但杯子落地的聲音還是令她覺得心如刀絞,她賭氣似的也拿了一瓶酒上樓去,進了房間之後卻沒有開酒,反倒從窗子裡爬出去,一直順著樹幹走到主臥的那邊,敲著窗戶玻璃。
周衍照拉起窗簾一角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開窗,周小萌恨得拿酒瓶砸在窗戶上,「嘩啦」一聲玻璃碎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動靜大,後花園裡養的狗吠起來,還有保安室裡出來了人,朝這邊走過來。
周衍照沒有辦法,只好打開窗子,將她拖進來。這時候值班的保安已經走到了樹底下,仰頭只看見周衍照站在窗口,樹下閃閃爍爍,有什麼東西映著庭院燈的光,彷彿是碎玻璃,於是問:「十哥,怎麼了?」
「玻璃打碎了。」周衍照說:「沒事,我一時失手,你回去吧。」
作者有話說:最近卡文卡得厲害,其實後面的情節都早想好了,只是覺得沒有適當的手法一氣呵成,容我慢慢折騰吧,但願可以慢慢理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