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六百九十三章 行途16
    青尼羅河和白尼羅河交匯的中游,古老的庫施王國,努比亞戰士的發源地。

    努比亞人,出色的投矛手和肉搏好手,並且對崎嶇的山地中有很好的適應性,雖然因為生活環境的原因,他們只有一件獸皮裹身,但無損努比亞人作為僱傭兵的悠久歷史。

    無論是從古希臘的亞歷山大,到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從迦太基城邦的漢尼拔,到羅馬的安東尼奧,從古代阿克蘇姆的萬王之王,到遙遠安息的眾神寵兒大流士,他們的麾下都活躍著努比亞戰士的身影。

    或許說,只有寒冷的北方森林,才是這些努比亞戰士唯一的對手。

    阿斯旺到瓦迪蛤勒法被稱為下努比亞的地區,從瓦迪蛤勒法到庫賴邁被稱為上努比亞的地區。再加上庫賴邁到喀土穆之間,被稱為南努比亞的地區。構成從古至今一直是被算成地中海地區的埃及與黑色非洲之間連接地的努比亞地區。

    庫施王國的勢力從這裡逐漸強盛起來,並於公元前勸年征服埃及,建立了埃及第二十五王朝(也稱庫施王鼻)。

    作為舊日都城的麥羅埃,也是當時非洲最大的煉鐵中心,至今保留著堆積如山的鐵渣,同時麥羅埃還是東非最大的陸上貿易中心,與埃及、乍得、阿克蘇姆、紅海沿岸和一些東方國家有商業往來。

    除了冶金之外,充沛的河水支系及其攜帶的腐殖物,也讓這裡從四世紀以來,成為東部非洲最大的棉huā種植地區。

    直到千百年後,廢棄在綠洲和叢林中的廟宇和殿堂,還在用宏偉的造像和殘垣構成的遺址,述說著過往的輝煌。

    靠近叢林的廢墟裡,藏身其中的一隊人馬正在休息,站在大部分皮膚黝黑士兵裡少數頂盔冠甲的唐人,顯得尤為鶴立雞群。

    「這裡就是所謂褐色崑崙奴之國了……」身穿唐式明光鎧的李未果,望著高搭的半截牆柱歎息道,又mō了身上的縫密實的針腳。

    這一身行頭伴隨他從安東轉戰到安南,又從安南轉戰到安息,最後在這裡重新立足,已經破破爛爛甲片掉落了大半,江青月拿到另外半件殘甲重新為他修補起來。皮質包鐵片的鑒兜,也被換了裡襯搽的錚亮,起來威武十足。

    「這一帶算是安素國太后的故里了……」來自赤海州的全權代表鄭年應聲道「不過派兵攻打自己母族出身的故里……這位攝政太后也是個奇女子啊……」

    「奇什麼奇,不就是對當初那些把她送出來和親的那些人償報舊怨,隨便給國族和那些重新歸順藩主,一個獲得好處的盼頭而已……

    他們毫不忌諱用唐話,1小聲攀談著。

    由於王國是直接用袋裝的金沙來支付他們的報酬,所以他們做起事來相當的賣力。

    李未果率領的這些努比亞戰士,都穿上了遮蒂四肢的粗布衣,還有一件籐甲背心保護xiōng腹,糾結髮辮被剃的精光包上纏頭,長條狀的獸皮盾和短矛,也被換成柳條圓牌和精鐵尖槍,腰裡還掛著一把砍刀,雖然紋面和刺身還在,但是無論是精神面貌,看起來與當地習慣袒lu著大部分身體的土著迥然相異了。

    行動起來也多少有些整齊劃一的集體味道,這是無數次鞭笞和暴打下培養出來的條件反射,作為王國軍隊特聘的軍事指導官,他們被賦予了極大【自】由裁量和處置權限,包括相對高比例的訓練傷亡,將表現不滿意的兵員處以嚴刑乃至吊死的等一系列,反正大權重振後,通過沒收和分封那些叛臣外藩的領地人口,王室有得是大批補充的兵員。

    因此,除了王室直屬近衛部隊和少數幾隻附庸部落的騎兵、戰象之外,王國的地方守備軍隊和王室直轄土地上新籌備的預備役部隊,也通過這些外族人逐步進行著改造,通過裝備和訓練方式的革新,那些原本生性散漫的部族戰士,開始出現一些脫胎換骨的跡象。

    因此擊敗和降服了一干宿敵和藩屬之後,阿克蘇姆的攝政太后決定將下一個目標,放在了自己的家鄉,位於王國西北的庫施故地,昔日一度統治過上埃及的偉大庫施王國已經不復存在,眾多被摧毀的廢墟上,現在只剩下若干個小王國,以河流的天然走勢進行有限的割據和征戰。

    第一戰就是佔據著麥羅埃為中心精華河谷地區的奧多姆酋長王國,三千名精銳士兵和一萬名彪悍的部族戰士,還有四千名來自馬格裡布和下埃及的各族僱傭軍。

    所謂兵一過萬,無邊無范,各式各樣的刀槍和雜亂的服色,在戰場上交錯縱橫,戰術也很簡單,在適合展開兵力的平原上列陣,從一條戰線上多向投入兵力輪番攻擊,直到其中一路誰先支撐不下去,變成局部的戰場優勢,然後加大力度變成全面的潰敗。

    但是受限於當地戰術和裝備的匱乏,大多數士兵的戰鬥強度和戰鬥意志都不怎麼持久,雖然前方拚命砍殺的血肉橫飛,後方督陣的也在長桿掛上了不少人頭,但是決定性的突破沒能出現。

    因此已經打了三天了,還沒有輪到他們這只新軍投入的機會,王室軍隊中的高原騎兵和十幾隻戰象也沒有動。

    突然戰場中突然飛起了幾聲鳴鏑,一名傳令的士兵出現在他們面前,用結結巴巴的唐話道「尊貴的大人,敵人的援軍出現了、

    「是來自拉丹和盧日耳酋長的聯合部隊……」

    「他們不是積怨日久的夙敵麼……」

    鄭年有些驚奇道「chun亡齒寒而已……況且未必沒有便宜可檢」

    李未果想了想冷笑道。

    「告訴大河(尼羅河)上的船隊,他們可以下來準備子……」「吹號,準備為弩隊掠陣……」「我們還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再考慮摻和他們下一步的行事吧……

    在他們身後的叢林深處。

    前山東鹽梟出身的董瀟瀟和范柱子兩口子,也帶著一群人馬在遺跡中挖掘著。

    「這東西就只能碰運氣了……」「南山賊那批上月可是在挖出了堆滿幾個房間的金銀器物啊……

    「現下的庫施各部藩王所奉的不過是舶來的天神教(基督教科爾普特教派)……與這些古族沒有多大干係了……」

    「古時的庫施之國可是產金的富地,作為臣藩年貢安居大君的黃金,就號稱百馱……」「只要用心找,多多挖掘,總會有收穫的……」

    我剛剛結束了,在安西大學堂關於軍國主義和民族大義的即興演講,從西域征服的歷程中,就可以看出作為悠久的文明古國,在歷史文化和傳統積澱上的優勢漢朝烙下的印跡,到現在依舊可以通過各種實物和文化遺存的來作為印證,進一多考證出作為華夏對於這片土地的統治和征服上,一脈相承的先天法統優越性。

    因為千百年來文化輻射和交流帶來的影響,再加上朝貢和回賜體系的作用當大部分百姓和部分貴族可以用相對較少的改變和動dang,就初步接受了唐人成為新統治階層的現實。

    而作為對手的阿拔斯王朝及其推崇綠教來說,則顯得相當的膚淺和粗暴,畢竟綠教距離默罕默德創立之始,也不過是兩三百年而已,

    而作為阿拉伯國家的歷史就更短了,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形成相應的文化和民族上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他們甚至沒有足夠思想準備和歷史底蘊來,延緩作為主體民族的異族化伍麥葉王朝滅亡後,崛起阿拔斯王朝的迅速安息化,就是最好的範例。已經滅亡了百餘年的安息文化,由於相對的先進性,仍舊在新王朝裡發揮著巨大的慣性和影響。

    不比後世流傳了一千多年而已經根深蒂固的刻在中亞居民血脈裡的教義和傳統這時代連阿拔斯王朝腹地內部,也存在著大量不同的信仰和聲音,更別說這些新佔領地區了,因此飽受脫胎自沙漠民族嚴酷教條和律法的安息故地,也可以順水推舟的轉變立場。

    在看似寬鬆的統治環境下,幾乎是歡呼雀躍的恢復那些被長期抑制和打擊的信仰和宗教活動因為唐人更在乎世俗層面的統治,而放任各種宗教以非暴力的形式【自】由競爭。

    因為他們有歷史的積澱再加上來自母國文明的支持,作為這個時代華夏民族和天朝上國的優越感和向心力,不是那些外域文化可以輕易改變和影響的。

    安西大學堂最主要的課題之一就是對華夷之辨進行詳細論述,以為大唐統治外域提供思想法統和理論上的支持。我一口氣砸了一萬緡作為獎學基金,這種東西不嫌少的,沒條件要上,有條件更要上。

    這也涉及到數十萬歸化人,數以百萬計的羈縻百姓,以及眾多臣蕃屬國的定位和立場問題。就算是鼓勵多多杜撰發明歷史和創造真相,也要搞出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論和邏輯體系來。

    站在歷史傳統上的【道】德制高點來做事,這是國人的一貫作風。

    安西算是我經營的一個樣板,因此除了規模有所縮水外,童子營、女營、少兵隊、隨軍營校什麼的國內該有的差不多都有類似的配屬。

    少不得秀一秀故地重遊的優越感,這一秀又是好幾天。然後以於闃王為開端,又有幾家地近的西夜、蒲犁、依耐、得若等小藩國君前來覷見。

    這些近藩大者不過一中州,1小者不過二三城邑,而且基本沒有國兵,而是由設置在當地的府兵進行駐防,由於貪慕首府大邑的繁華,他們的君王也大都常住在龜茲附近,只有歲收之時才回去,處理一下有限的國政……

    我直接把他們丟給尉遲瑤去全權代理,禮儀性質的務虛,讓小東西出面就好了只有涉及足夠實際利益的交涉,我才安排會見的日程。

    順便調研走訪一下安西這些年復興發展的成就,比如章求拔等國,這些效果原附吐蕃,吐蕃覆亡後方歸臣於唐,因此安西乃就近取其地,分置新軍州而內遷國族,因此雖存其王號,但也就剩個名義而已其少數貴姓也被散置於安西境內。

    因此安西的版圖和行政區劃,實際上已經大了一倍多,光是交通傳信就要以天為單位,這也影響到了軍事管領和日常治理的效率,而安西之下的人口成分是在太複雜了。

    《唐律》將各蕃夷劃分為「化外人」和「化內人」兩種化外人「謂聲教之外四夷之人」或「蕃夷之國別立君長者,各有風俗,製法不同。」因此他們不屬於唐朝「國人」是外國人:化內人,顧名思義,即「歸化」或「歸附」唐朝的周邊各族,對於化內人唐朝廷又根據他們居住地的不同而將其分為「在蕃者……和』,入附者,

    「在蕃者則漢宮押領,入附者或邊陲安呈,。

    「入附者」又根據其入附時間長短而區分為「熟戶、,(或稱「舊戶」)和「新降」。

    根據《唐六典》卷三《戶部郎中員外郎》條載:凡諸國蕃胡內附者,亦定為九等,四等已上為上戶七等已上為次戶,八等已下為下戶。上戶稅銀錢十文,次戶五文,下戶免之。附貫經二年已上者,上戶丁輸羊二口,次戶一口下戶三戶共一口(原註:無羊之處,准白羊估折納輕貨。若有征行,令自備鞍馬,過三十日已上者免當年輸羊。凡內附後所生子,即同百姓不得為蕃戶也)。

    凡凡嶺南諸州稅米者,上戶一石二鬥,次戶八斗,下戶六斗。若夷獠之戶,皆從半輸。輕稅諸州、高麗、百濟應毒征鎮者,並令免課役。」開元七年,朝廷詔焉耆、龜茲、疏勒、於闃征西域賈,以各食其征,因此在徵收當地田土賦稅養兵的基礎上,又多了對往來西域商人徵稅的權利,因此安西四鎮節度使在大唐十大節度使中,實際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

    權力夠大,但是情況也相當複雜,這就對官員素質有很高的要求,既要有勇於任事的進取心,也要有足夠強勢的手段。

    不過相對朝廷空降官員的權威,當地的藩漢豪族的勢力也不小,與國內自然的土地兼併造就的好強有所不同。這卻是地緣環境使然,如果不能以宗族鄉黨為紐帶抱團,就很難立足乃至生存下去,特別是對那些祖上僑居異鄉的人們來說。

    雖然我不喜歡豪族什麼的,但是西北本地的地緣環境和歷史淵源,造就了這些地方頗有實力的豪族,就算念部取締掉,也會有其他人補上這個空白的,因此只能諸害取其輕,動之以勢、you之以利,讓他們在我的西域經略中發揮最大的價值。

    至於不合作的,嗯就讓它去做huā肥好了,我現在已經有說這種話的底氣和資格了。

    熾烈的驕陽之下,揮汗如雨的巴格達艾布都,站在過膝深的淤泥裡,拄著木鏟微微喘著氣,高聳的翻斗水車聳立在修補好的堤壩上,混黃的積水滾動噴濺著傾流進故河道裡塞利斯人組織了大量人力和工具,對被淹沒了一半的木鹿城進行排水作業,艾布都所在的勞役隊,則要負責將排干水的區域內,被厚厚淤泥和雜物覆蓋的地面清理出來,裡面包括了腐敗的不成樣子的動物和人體肢塊,接觸久了很容易就生出各種皮膚病和潰爛的症狀,這也意味著他們的生命將可能因此走到盡頭。

    那些塞利斯人沒有照顧重傷病俘虜的需要,他們會用最直接了當的手段解除痛苦和煎熬。

    整天不停勞作在惡臭和潮濕中,讓他度日如年,每天躺在窩棚裡,疲倦困怠的連回憶都沒有多少精力去回憶。

    作為主動投降的俘虜中,級別最高的一位,艾布都多少被與他人區別對待,從事的勞役也更加輕鬆一些,負責稱量和統計那些勞動完成量,比起大多數俘虜豬食一般的雜物糊糊,他簡單粗劣的食物至少是新鮮的。雖然據說那些東方人在裡面添加了不潔之物(豬)的油脂。

    唯一的休息和樂趣,就是禮拜日的下午,聽那些來特許前來的伊瑪目們宣講教義,在塞利斯人的統治區,只有少數神職人員被允許婁持公開的宗教活動,其中又分為呼羅珊本地的哈瓦利德派信徒,和來自塞裡斯境內前穆斯林流亡者構成的所謂東土改良教派。

    雖然相互之間爭論不斷,但是他們重新闡釋的教義都有幾個共同點,阿拔斯王族是穆聖仇敵家族後裔出身的褻瀆者,什葉派是唯血脈論而走上歧路的老頑固,遜尼派是不思進取僵化教條主義者,蘇菲派是嚴重脫離現實的老學究。

    只有平民化和世俗化的教義,才是最接近穆聖原始宗旨的,在新教義中,只要積極奮鬥和奉獻,人人都有成為哈里發的資格,而不是依靠血脈或是門第出身所能禁錮。

    用塞利斯人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將相寧有種乎」隨著鐘聲的敲響,上午的勞作終於結束了,今天又是禮拜日,這些苦役們原本的腳步,也變的輕快了許多,但是艾布都發現自己並沒有被帶回營地中,而是和另外一些人來到了城市另一端,他們給趕進河水裡清洗身體,然後將滿是虱蚤的衣物堆起來焚燒掉,換上一身新的亞麻布衣,大筐抬上來的烤熟土豆和地瓜,散發著you人的香氣,還灑上了雪白的鹽霜「這是行台給予你們的恩德……」

    「你們將為大唐去戰鬥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不願意參加的人,上前一步……」

    一片狼吞虎嚥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面面相覦後沒有人動。

    「現在你就是他們的頭目了……」

    艾布都被拉到前列來,隨即他被一種解脫和震驚的複雜心情所淹沒了。

    「只要能夠有足夠的表現,【自】由、金錢、土地和女人都不是問題……

    塞利斯人的軍官大聲的宣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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