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六百七十五章 敘別
    高大的景宏門被甩在了身後遠遠的地平線中,隨著景色和視野的開朗,小女孩兒們也變得活潑雀躍起來。

    「呼呼,終於出來了……」

    一身宮裝的小丫頭不顧形象的從車頂開的天窗探頭出去,吐著舌頭歡呼道「解脫子……」

    踢掉鞋子,甩開束住的裙擺,在鹿皮地毯上歡快的手舞足蹈起來,將披掛的圍帛丟的到處都是。

    「老呆在城裡,走到哪裡都有盯著,做什麼事都有跳出來要死要活的規諫,煩都煩死了……「她喊著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變成抱著布偶在毯上翻滾起來。

    我笑咪咪的看著她的反應,心中暗道,我又何嘗不是呢。

    長安城外官亭綵棚下送別的人群散去後,其中很大一部分並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呼朋喚友,前往平康三里。

    那裡的慶祝酒宴早已準備妥當了,大部分的妓名家也破天荒的大白天就開門營業,只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理由。

    「鬼更愁終於走了啊,我輩終可解脫了……」

    有人聞著酒菜熟悉的香氣,不由淚流滿面動情道。

    終於不用再夾著尾巴做人,走在路上謹小慎微,生怕觸犯到霉頭:也不用擔心在街市中尋歡作樂而突然禍從天降:更不用害怕一不小心喝醉了,就跑去和蟑螂老鼠作伴了。

    還有人在教坊中大唱著送瘟神的詞子曲,【興】奮備至而失態的手舞足蹈,酒水淋了這句一身,乃至彈冠相慶擺開流水席,大肆會宴賓朋,甚至在自家門前燃起年節才用的爆竹,好祜除過去一年的晦氣積鬱。

    因此整整好幾天,平康裡及其周邊的酒肆等各色服務行當,生意端是好的不得了,每天都有大把縱情醉飲的人被用馬車送回府上。放佛要將這些年所受的壓力和悶氣,一併宣洩出來。

    出了京畿的地界,就是同州,我的遠行車隊,卻是出現綿延相送與道路的情形,那是附近自趕來軍屯莊以及相關受益的傍戶和鄉人,攜老扶幼的只為了多看我們一眼。

    這般慇勤熱切,著實讓人感動不少,當然,這也和龍武軍這些年推行的產業鏈本地化有關,通過軍屯莊為核心拓展出來的外圍和下線需求,吸收了當地大量的勞力和原料產能,雖然軍方和相關的商團收割走了大頭,但是餘下的價值還是為鄉里創造了不小的效益。

    勉強算得上造福一方了,不過我保持的好心情卻是來自另一件事情。

    我剛剛做成了一大筆生意,前些日子通過門下各色人等,大賣隨行外圍人員的指標,很是賣出了一個好價錢。

    既然決定了要遠行,並且為之興師動眾,那按照我的風格,就要將這件事的過程,操作出最大利益化來。賣指標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本朝以武功立國重邊功,以軍功沿世者不知凡幾。這也是大多數沒有好出身的人,跳過官場漫長的排資論輩和堪磨任事的一條捷徑。

    由於本朝文武不分家,史上通過武途軍功短時間取得一定職介和地位,再傳入仕途成為一方親民官的,或是嫌文職太過遲緩沉悶,而投筆從戎一路攀升的成功範例,也不知凡幾。

    雖然現在天下已經大致太平,沒有剩下多少軍功博出身的機會,但是架不住那些勳貴將門為自家的子弟,求一個前程和資歷的謀劃。

    於是一種名為從西子的變相鍍金名額,就在崔光遠為有關人士的操持下,新鮮出爐了。

    以至於聞風之下,各色背景和勢力為了爭奪一個隨行的名額,紛紛放下身段,赤膊上陣,有淵源的就直接找上相關人等,許以人情和利害,沒有淵源的就想辦法攀著七繞八轉的關係創造淵源,卑言厚禮上門關說一二。

    說是新鮮,其實一點都不新鮮,很早以前,龍武軍上下還在劍南一隅的時候,就已經開展過類似的業務,只不過範圍和規模都小得多,也相當的低調隱晦。

    這次既然公開招納,自然也分作三六九等。

    頭等的直接記名在內樞密大人的親事帳下,最少也是流內品的身份,而且才藝樣貌都有嚴格要求。

    只有諸如前宰相太子少傅顏家,武威郡王李家、支宰相第五家,新加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賀蘭家,河北大都督張家,等幾個關係比較密切,身份相對對等的存在,才有這個榮幸。

    再次一等的則是軍中倚為鼎柱的,韋、高、衛、嚴等節制一方的諸軍帥,及其近從部署,他們的子弟一般編在衙前軍,最少也是個輕車副尉的勳官和軍階。

    再下一等,就是開府大人轄下兩府一衙倚為肱骨的親信部署,諸如五大長史、六曹軍尉等,以及從本軍分出去的神武、神策、武衛、驍衛等南衙北軍的,本將、兩中郎、都虞候,三司郎將等。他們一般被歸在前導營,最少也是個蔭受的執戟長士或是司戈。

    在下一等,則是朝中由開府大人一手創建或是淵源深厚的五房判事,樞密院五方廳十九房,總章參事府、以及諸如禮部主客司、兵部駕部司、工部水部司,鴻臚寺、軍器、將做、少府等部司寺衙部門老人的關係。

    他們的身份就複雜的多了,歸在各色參事、參軍、錄事、記室、供奉等佐僚隨屬的名下,以隨員從事。

    如此下來,最次的,充名軍籍,作為槍仗手或是挽役中的一員,這是明碼標價最接近大眾的,不過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混進來的,起碼要有官身或是重金作保。

    huā一兩年時光到西域河中去走一趟,在那些軍城鎮戍點個卯,就算是一筆邊塞從軍的資歷了,按照兵部職方司的考課,也可以列為優等,擇遠守邊在陞遷上更是比別人減上若干年的堪磨,三千里外,每多五里就多減一年。

    若是不足減,則到任上比本官再加一等到數等敘用。依照行程遠近和年限,價格也是不同的。

    如果捨得huā代價的話,連服役的對方都省的去,可以留在較大的軍城中若干年,享受商邑要衝的繁華,然後拿到對方軍府開具的服役證明回國。

    不過邊庭艱險要是平時大家或許還會顧慮一二,但是聽說內樞密大人要前行探親,頓時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作為從行人員,邊險惡苦的機會,怎麼都不會輪到頭上畢竟我這個內樞密大人從明面上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對象也不是心xiōng寬闊的人早年還是一個小小的龍武中郎將的時候,就敢對那些不請自來,被硬塞入軍中搶功勞的衙內親傍們,背地裡狠下黑手,讓他們橫死於各色意外或失蹤,更別說我現在已經是這個國家政治生態最頂層的極少數存在之一這樣底下人的操作空間和牟利的餘地就更大了。

    當然,為了避免浮濫人事,軍中這個比例被嚴格控制在十一左右其他人員配屬則放寬到了十之二三,而且單獨成一部,組成所謂的見習組,以免影響到真正職事的運榫。

    因此還沒出,就將預計的成本賺回來還有很大一筆富餘。當然,其中很大一部分並不是用錢來支付的,而是用對方手中掌握的資源和政策傾斜來交易的,還有一部分是以各種商家豪門贊助的方式實現的,還有一部分是要分潤給經手人員的,因此從賬面上實際落到手中也就幾十萬緡而已。

    不過這只是開始,這些人不用我掏腰包,作為編外人員還要額外交伙食費、被服費等各色名目的隨行huā費,時間越長要交的越多此外既然掛名也不是完全虛的,還要承擔一定的役務如果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話……嗯,你可以捲鋪蓋回家了,路費自家想辦法。

    事實上,當聽到內shi回報,瀛洲公家大賣隨行指標以牟暴利的消息,正在逗自家最小女兒華陽公主的大唐天子小白,只是冷不禁臉皮抽搐了一下,lu出一個就知道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左右言他,事後讓人把這段從起居注上刪掉。

    重新踏上陸地的感覺,讓羅蘭等一眾倖存者,感慨不已,為了到達這裡,他們繞過了整個伊比利亞半島,又穿過了風bō險惡的拉芒什海峽(英倫海峽),到達布列塔尼亞北方,薩克森人領地的邊緣,因為薩克森人同住在日耳曼地方的大多數種族一樣,生性凶暴,崇信鬼神,敵視基督教,因為除了在少數地方有茂密森林和綿亙山脈阻隔,明確地劃…分了疆界以外,雙方的領土差不多處處都在空曠的平原上毗連:宗教和民族的差異性和夙怨,讓每一邊都經常生殺害、搶劫、

    放火的事件。

    薩克森戰爭在法蘭克王國所進行的全部戰爭中占要地位,從查理馬特開始,到查理曼大帝的時代,幾乎大半時光都是在征討和【鎮】壓這些不停掀起叛亂的薩克森戰爭中過的,哪怕他們和法蘭克王國曾經源於一個祖先。

    因此要說卡洛曼或者說他背後整個法蘭克王國的力量,暫時所不及的地方。

    作為法蘭克王國屈指可數的幾個邊疆侯爵領兼總督的存在,布列塔尼亞人以其彪悍武勇的民風和傳統,作為鼻障抵禦著北方的薩克森人,橫行在王國西北沿海的維金人,以及對面英倫三島渡海而來凱爾特同族的侵攻。

    因此雖然人口和城邑數量規模,遠不及南方富饒而相對獨立的阿奎丹公爵領,卻擁有比阿奎丹更強一籌的戰爭動員能力。

    因此羅蘭在這裡之前已經得到消息,卡洛曼回師的大軍,輕易的就【鎮】壓了布列塔尼亞內部所有反對的聲音和力量,羅蘭的總督大人身體不適而宣佈將權利交給自己的民政官,另有數十家貴族被處死和抄家,他們的親族光是掛在主城牆上的屍體就多達數具。

    而卡洛曼由此得到了布列塔尼亞大區,整整一萬五千名的士兵補充,再加上阿奎丹動員的軍隊,已經恢復到近十萬人的規模,足以和佔據溫泉王庭大義名分的兄長,查理曼一較長短,要知道出征意大利的他,麾下能夠帶回來的,才不過三萬名士兵。

    以布列塔尼亞的殘酷【鎮】壓為開端,在兩位王子所代表的陣營之間,法蘭克大小諸侯貴族領主封臣中的站隊,才剛剛開始。

    雖然家族的領地和大部分臣民都被卡洛曼裹挾進他的陣營中,但是作為自古羅馬時代蠻族歸化公民的後裔,在傳統的領地之外,還是有不少經營的。

    布列塔尼亞的統治者,一邊抵禦著那些外來民族的攻掠,另一方面卻通過家族的外圍與其中部分勢力,sī下保持了物產貿易乃至通婚之類相當為妙的關係。就如法蘭克王國在意大利西海岸大海戰中所投入的維金僱傭軍,就是由布列塔尼亞總督家族充當的中介。

    這裡也有一個家族背景的貿易站,因此羅蘭很快獲得了部分想要的東西。

    日後大名鼎鼎的聖名布列塔尼亞騎士團傳奇,也將從這片土地上最先開始,作為所有騎士團體和個人的共同祖師,在法蘭克王國之後混亂跌宕的歲月中,毅然拋棄了世俗的頭銜和地位,將所謂榮耀和財產都獻給主,從而建立起在蠻荒和混戰時代,庇護普通基督徒的武裝騎士團,而被羅馬教廷冠於聖騎士羅蘭的頭銜。

    在他身後最盛的時代,騎士團的駐地和據點,遍佈了整個基督教世界的大部分地區,懲惡除暴扶助弱者,成為廣大底層人民心中的明燈。

    但現在,他只是逃亡的落魄貴族子弟,追隨者不過十幾人。

    當數十天後,他帶著一多人的隊伍和數十輛大車,重新出現在海邊約定的地點時。

    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前往羅馬朝聖,以暫時避開隨著法蘭克王丕平病危,而一觸即的法蘭克內戰,並且從外部獲得更多的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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