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六百七十四章 度讓
    尼謝普爾城,

    兼新任東方諸省統帥的皇太子馬赫迪,也在眉目緊鎖的聽取各色人等的匯報,對呼羅珊戰役的得失進行評估和推演。

    失去了大呼羅珊這片佔據昔日bō斯帝國小半疆域,四通八達一望無垠的戰略要衝,除了擁有內布沙爾作為屏障的法裡斯省區,連帶王朝在剩下東方諸省的統治,也如充滿裂隙的水壩一般搖搖yu墜,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奔瀉不可收拾了。

    因此他迫切的需要從逃亡到內沙布爾的各色人等口中,獲得他們所面對敵人的詳情和細節,以決定下一步的戰略。

    關鍵人物卡塔赫總督自從帶著少量隨從逃回內沙布爾之後,就病倒臥榻不起,麥海迪也只能從身邊一起回來的人口中得到一些間接的描述作為呼羅珊方面的全權總督,顯然主動性嚴重不足,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發動呼羅珊賴以成名的騎兵,奉行赧極的進攻戰略,燒掠摧毀淪陷省區的物產和人口,以挫敗削弱敵人的戰爭潛力,僅有的幾次象徵性的出擊,也是襲擾性質為主的戰鬥。

    以至於讓敵人以較小的代價從相對完好的新佔領地區,迅速整合起當地的資源和人力。從而並沒有因為戰線推進而受到拖累和影響,反而變成更大的威脅,當然這也不是難以理解的。

    卡塔赫畢竟不是正規的軍人出身,長期活躍在外交領域和朝中,他更擅長的是政略治理和外交手段,能夠在在戰略層面上進行佈局和規劃,而將戰役和戰鬥交給那些將領們,這本來是一種相當穩妥的策略,這也是首席大臣安排他到東來來的重要原因,依靠熟悉的地理優勢和沙漠天險層層防守,積蓄力量和聚集援軍,在有利於自己的內線逐漸削磨敵人的力量和士氣,將其拖垮拖疲,以獲得停戰談判的契機乃至反攻的轉機,這同樣也是一種及其穩妥的策略,雖然時間更加漫長,代價更大,但是相對兵力不具有優勢,並且軍隊成分雜亂的呼羅珊方面來說,顯然更具有操作性,風險更小的多。

    但是顯然大家都低估了敵人的決心和準備,所以一步錯失就一直處於被動應對的消極局面。更大的敗筆是總督在某些事情上優柔寡斷,沒能及時下定決心發動全面聖戰來拖住敵人。

    雖然身為哈里發親自指定的繼承人,皇太子麥海迪也有自己的壓力和苦衷,上有功勳赫赫的族兄伊賀親王,下有同樣領兵在外的胞弟馬赫迪。

    如果以木鹿城為首的呼羅珊軍隊還在與敵人相持,他不介意將自己手中的力量全部投入進去,成為決定性的籌碼,但是木鹿城沒能守住,他就要斟酌一下自己手中這支軍隊所能發揮的作用了。

    在平原遭遇的野戰中,他們面對那些塞裡斯人的車壘,很難取得太大的優勢,反而平白消耗了這只深受個人色彩影響的禁衛軍,他不得不為自己以及皇權的將來考慮。

    因為山崩的阻隔,短時間內他的大半軍隊是無法投入到戰場中,為了保住內布沙爾這個最後的屏障,他甚娶沒法派出足夠的兵力,去支援周邊那些省份,而只能派出信使,在稅收和自募軍隊上給予更寬鬆的權限。

    因為要支援這些省份,適合大規模行軍的路線,就必須穿過淪陷的呼羅珊地區,那就有被塞裡斯人半路攔截,被迫進行決戰的可行性。

    如果派出的援軍如果少了,本身就有在無險可守的平原地區被敵人襲擊,乃至集中力量圍攻擊破的風險,如果派出的軍隊多了,那勢必又造成內布沙爾本地防務的空虛。

    短時間內,這是一個看起來無解的死局了。

    他更關心的是對那些塞裡斯人所擁有火器的描述,對燃燒火器來說阿拔斯王朝並不算陌生:依靠美索不達米亞當地出產的石腦油,從伍麥葉王朝開始,阿拉比亞人就擁有一支規模不小的石油精投擲部隊,並且將他們配屬在王國各級軍隊的序列中:同樣作為西方宿敵的拜占庭人也擁有名為希臘火的特殊燃燒物部隊。

    但是這些塞裡斯人在這方面顯然更加精益求精而獨具匠心,他們的火器種類更加繁多,而且配屬的相當全面,從石炮車弩發射的大型火器,到彈射器使用的中型火器,從職業步兵使用的重火瓶,到專供騎兵小火彈,都有專門的序列。

    而且除了精油燃燒火器外,他們甚至還有威力更加巨大,具有巨大響聲和可怕衝擊力火器,這也讓那些從未見過弓騎兵和駱駱騎兵,很容易受驚而被打散隊型,而難以發揮自己的優勢。

    澄淨如水的春光下,搖籃裡晃晃悠悠的新生嫡長子,皺巴巴的粉紅小臉,被太陽曬的直哼哼的,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

    由於小傢伙一天到晚除了吃奶拉撤就是不停的睡覺,而且胃口極好,甚至可以佔用比他早生兩個月的小姐姐的份額,讓每一個見到的人,總是不吝讚譽和修辭。

    在這種寂靜和喧囂的交替反差中,我也正式丟下內樞密使的職責,一邊在加緊耕耘撫慰那些沒能隨行的女人們,順帶等著最後一個孩子的出生後再踏上旅途。

    這段時間各地送來的洗兒禮的饋贈,也陸續到達,比前兩位女兒的出生,更加的隆重也更加的豐厚,足足堆了一整座院子。

    就像是趕上應景一般,嶺西行台送來一份特殊禮物也剛剛送到,正好趕上粱氏嗣子的誕生。

    這是些形制各異的錢幣樣範,代表都是征服地區的戰利品,排在陽光下亮晶晶的,足足有近千種式樣:大到阿拔斯王朝制式的第納爾、迪爾汗,伍麥葉時代的庫法幣、穆下默德錢、赫特利夫錢:古安息流傳下來的歷代帝帝金幣、行省銀幣,

    撤珊王朝的德拉克馬:拜占庭的古羅馬第納爾、金索裡都斯、金諾米斯馬、赫克格拉姆銀幣、努繆姆銀幣:埃及的德本金和凱特銀:希臘東傳的巴克特裡亞錢:索格底亞的河中諸小王幣:吐火羅的貴霜錢:天竺的米南陀和阿bō羅多圖斯錢:小到曇huā一現諸如康國、安國、石國之流的地方政權、諸侯發行的拂魯、路加等發行量有限的零散雜錢。當然現在又加上了五色十七樣的大唐寶錢。

    我早年在圖書館打工時,曾經從愛好錢幣收藏的老學長哪裡,學到過一個所謂錢幣學的小技巧。

    從這些古代到現代發行的錢幣本身質量,大小乃至工藝上,也可以大致看出一個王朝的興衰成敗,像是份量和成色越好,工藝越精緻的貨幣,往往就是來自國家處於強盛時期的王朝,只有有足夠的社會生產力和社會物資積累作為基礎才有可能在錢幣的鑄造工藝上投入更多的成本和工藝。再加上發行量的規模,就可以基本推定出這個王朝擁有的版圖和人口。

    像我名下專營的有東西兩條線,由軍隊把持的南平府和我個人經營的倭國金銀礦業,每年分別可以提供數十萬到百萬枚大小各色的sī鑄金銀錢,近千萬枚銅錢的產量雖然大部分都用在海外市場中但是流入國內的部分,除掉生產運輸和內部分潤的成本,每年大概還可以創造數百萬緡錢的解值。

    此外在安南、南海列島,新開拓的青唐都護府,安東道境內,已經極北的流鬼國(堪察加半島上),也有相應的貴金屬產出,由於規模較小…都是冶煉成粗鏈,再送到海南本島,或是就近的軍城中來進行精加工,作成附加值較高的金銀器物,再分銷各地。不過這些路子並不是我活著龍武軍獨自把持而是與當地乃至朝中的利益團體分享的。

    西征之後,這些錢幣也被大量有目的的使用在被征服的地區,各色投入折算下來,前後林林總總國內外用在西征的就多達上千萬緡,這也可以說是一場不對稱的貨幣戰爭,旨在通過官方指定流通和交易模式逐漸潛移默化的淘汰當地雜色的其他貨幣。

    配合李酒鬼在西域推行的漢學興辦和文化推介計劃,完成後續的統治滲透。

    正在漫無目的天馬行空中,突然一個軟軟的身體,帶著一股有些熟悉又是陌生的香風環抱在我背上。

    古什萊族之鷹,紅髮的哈里發拉赫曼。

    此刻站在一片漆黑夜色籠罩下的大馬士革城頭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圍城的營地在黑暗中點起了連綿的營火,就像是倒洩在大地上的星河一般無邊無際的讓人絕望。

    曾經離勝利是那麼的近,哈希米葉城的祈禱塔似乎已經觸手可得了,就像他鼓勵將士們一般,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看到毀滅了舊王朝的罪魁禍首之一驚慌的嘴臉,將擊敗敵人的偉大榮譽和功業,獻給至高無上。

    但是隨著曼蘇爾的新月大符,一切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湧現在戰場的軍隊,才讓他意識到,他這是在遠離故土的萬里之外和敵人所擁有龐大幅員和人口的整個國家在作戰。

    他也發現自己的軍隊,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堅韌和,長期的作戰和擄掠,讓他們變得有些驕勝而疲憊,懈怠的甚至沒法在突然湧現的生力軍中支撐太久就逼迫的步步後退了。

    伴隨著突進戰場中的新月大符,數以千計的人馬具甲的呼羅珊近衛騎兵大規模的出現在戰場中,他們像是犀利的尖槍一樣,突入匆忙變向的列陣中,翻捲其大片的血雨腥風。

    而大多數步兵列陣的武器,對他們厚重的鎖鏈甲,只能造成有限的傷害,就被踐踏劈砍出一條血肉鋪就的缺口來,而且從不做過多的停留和深入,就彈性十足的奔轉而出,而把人仰馬翻追趕不及而lu出側翼的對手,留給己方洶湧而來的步兵。

    為此組織這些肆虐的騎兵,拉赫曼不得不早早派出隨他渡海而來,數量少而寶貴的安達盧西亞騎兵進行牽制和糾纏。

    這些長期與法蘭克王國及其附庸作戰,也吸收了對手重裝騎士的優點和風格,騎乘當地的伊比利亞大馬,用密鱗甲和長槍大斧武裝起來的重騎兵,為了扭轉戰場的頹勢,而英勇的損耗在並不具有優勢的衝刺纏戰中。

    他們的犧牲並不是沒有效果的,一旦那些呼羅珊騎兵被絆住,來自非洲努比亞的投矛輕步兵和來自埃及的科爾普特弓箭手,就開始發威那些伴隨的輕甲彎刀騎兵,寬劍圓盾的標準阿拔斯步兵,像是被割倒的麥穗一般,濺起大片血色的浪潮。

    而呼嘯的短距投矛,雖然或許無法完全射穿呼羅珊近衛騎兵的鐵甲但是巨大的貫穿力量也足以將他們沖馬上撞下來,而陷入基督徒僱傭劍士和巴斯克輕步兵的圍攻中。

    但更致命的危機還是出現了,那些馬格裡卜部族勇士組成的大軍,隨著呼羅珊禁衛軍的出現,像是一個信號一般,位於列陣後方菲海裡的舊部突然成批的放倒綠色的新月旗,然後對聯軍中的同胞倒戈相向,頓時將這只規模最大的騎兵部隊衝殺的大亂。

    而他們的敵人是不會輕易放過這樣機會的內外交攻之下這些部族勇士,幾乎分不清楚敵人和戰友,到處是失敗的喊聲和慘叫,而紛紛逃離戰場,最終只有很少部分人在拉赫曼派出的接應下逃回了後陣。

    然後是本地招募的貝賈人兵團也紛紛脫離戰場,那些阿拔斯軍隊甚至沒有攔阻他們的意思,就放開一條通道,顯然華有默契。

    然後那些在敘利亞、巴勒斯坦、約旦、黎巴nen地區組建的兵團所在戰線,也開始出現動搖,讓最後的戰陣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

    最後被擊垮的,是二線緩衝的那些來自埃及和北非沿岸勢力的北非盟軍,他們潰散讓拉赫曼的本陣毫無遮掩的暴lu在,敵人緩步推進步弓手、弓騎兵,以及弩炮的威脅中。

    在一片絕決和悲憤中,拉赫曼只能在昏天黑地的攻勢中,血染戰袍的拚殺在前,希望能夠獲得戰死疆場的榮譽,但是至高在這裡再次眷顧了他,為了擋住射向他的箭矢,身邊的shi衛可謂是死傷纍纍,這才為殘餘的軍隊爭取到一路大潰退到大馬士革,重整兵馬的的機會。

    從大馬士革出發的近十萬人馬,重新回到原點後,只剩下不到一小

    半人,這還是在他收縮了沿途各地駐留的其餘人馬之後,大馬士革以北的大片控制區,全部被丟給了敵人。

    隨著成群結隊被堵在城門下的殘兵敗將,呼羅珊禁衛軍的金線黑棋,緊隨其後出現在大馬士革城下,對這些喪失了膽氣的人,進猝肆意的砍殺屠戮。直到城中留守塞裡斯僱傭軍的一個千人弩隊出現在城頭上,用兩輪犀利的攢射留下上百人馬,才終結了這些呼羅珊禁衛騎兵的囂張猝徑。

    就像是當初的歷史重演一般,只是雙方換了個角色,更糟糕的是,隨著軍隊的戰敗,遙遠故土的重大危機,以及後方出現變故的噩耗和謠傳,再也沒有辦法封鎖住,而讓退守城中的軍隊變得人心惶惶而士氣消沉。

    隨著夜深,營地中的嘈雜和喧囂還在繼續,那是曼蘇爾的隨軍工匠們,徹夜打造攻城機械的聲音。

    究竟是什麼時候失去了這數十年來養成的謹慎和睿明,是在進入巴勒斯坦的耶路撤冷登霄大清真寺接受聖禮,還是在萬眾矚目中進入舊都城大馬士革的那一刻。他已經記不清了。

    而不是堅持最早的初衷,利用海路和背靠埃及和北非藩屬的優勢,從地中海東岸阿拔斯王朝統治下的諸省,源源不斷的獲得人口和財富,以不間斷的襲擊,逐漸消弱和拖垮這個大敵,鍛煉軍隊和培養士氣,以獲得給予宿敵致命一擊的良機。

    但自從登陸之後,頭腦被輕易而巨大的勝利所沖昏,雄心壯志的想成為敘利亞舊日臣民和部族口中相傳的「拯救者尤素福」現在光復昔日王朝版圖的夢幻已經破滅了。

    但是他還要為自己的追隨者的前途命運繼續奮鬥,來自內陸沙漠地騎兵,已經出現在地中海東岸,為了他的宏圖大業,而聚集在身邊的熟悉面孔,已經消失了許多。

    來自麥斯木達忠誠的奈斯爾戰死在進軍路上:統領敘利亞方面軍的親信大將白德爾在斷後的戰鬥中身受重傷:僱傭軍首領艾卜薩巴哈則乾脆在婁場中不知所蹤,費海裡叛逃回了馬格裡卜的部落中:來自母族的表弟兼左膀右臂,馬格裡布部族大首領之一的阿奇木,則不幸的成為敵人的俘虜。

    其他的人戰死、失蹤、叛變或是被貶斥,讓拉赫曼身邊的序列,一下空缺出許多來,連shi衛也變得稀稀拉拉的,這是主君身先士卒的後遺症。

    難道真的要南下朝聖,這個眾多部將和臣屬規勸過的念頭,在他心中轉了又轉。海路還沒有徹底斷絕,南方的沿海仍舊有經營的港口據點和駐軍,但是可以預計突圍到海邊的道路將會是如何的慘烈和悲壯,而最終能夠登船出海的人又有多少?

    一想到塞裡斯人的船隊還控制著海上的運輸線,埃及還有足夠的後備部隊和物資儲備,拉赫曼並不是沒有反手之力。

    既然有足夠的儲備和高大的堅城,就先讓敵人流夠鮮血和眼淚吧,古萊氏族的子孫,沒有不戰而逃的後代。

    但前提是對那些塞裡斯人提出更加有後的條件,以換取他們的更多的投入和援助。

    出於某種的考慮,阿拔斯人對大馬士革城的封鎖並不嚴密,因此拉赫曼的信使已經多次出城了。

    城外的營地,篝火通明照耀著華美白駱柁毛大帳中的新月大符和志得意滿的面孔,偉大的征服者曼蘇爾也在大肆犒賞功臣,慶祝正統和真理所獲得的勝利,鑲滿寶石的金盃裝滿鮮紅如血的酒水,在一干重臣將帥中熱烈傳遞著,他們摟抱著哈里發賞賜的shi女,大口的豪飲,大聲的說話,一度當初的壓抑和低郁的氣氛。

    順便饒有興致的觀看,那些被刀劍召集而來的當地敘利亞部族長老和頭面人物,如何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對大君傾訴拉赫曼逆賊的暴行和自己的痛悔之情。

    在他們面前,一些被點名拖出來的倒霉傢伙,被套上麻袋澆透以石腦油,然後點燃變成拖在馬後的一團團滾動的火炬,作為殺雞儆猴的警示。

    由於在最後的殲滅戰中,人人爭相向前,企圖奪取活捉哈里發宿命之地拉赫曼的榮譽,結果導致拉赫曼利用了好幾個替身,帶著自己傷痕纍纍的殘部,逃出了大軍最終的合圍中,讓這場勝利有了一點點微小

    的瑕疵。

    但沒有關係,拉赫曼和他的殘黨,敘利亞地區的鐵桿叛逆們及其追隨者們,就像是掉進爐灶中的老鼠一般,大都被圍困在了城市中芶延殘喘,這也是一勞永逸徹底解決舊王朝遺患的良機。

    相比之下,西南的巴士拉地區再起bō瀾的奴隸暴動,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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