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無傷者和雙王會
阿拉伯半島東南港口重鎮,三面環山的馬斯喀特城,建築此起彼伏的煙火和當地居民的哀號聲中,搶掠和燒殺的狂歡盛宴已經持續了四天,並且還繼續下去的跡象。
作為東南瀕阿拉伯海,東北臨阿曼灣,據守印度洋通住bō斯灣的門戶,海上“絲綢之路”途經阿拉伯半島的唯一港口城市,公元前一世紀的希臘天文學家托勒密,在旅記中贊歎過的偉大古城,……浩劫似乎永無盡頭一般。
雖然當地居民與海洋貿易為生的商業化民族為主,與上個世紀遷到附近的游牧民族差異不小,並留下有不少歷史恩怨和悲歌,依靠為新征服者,阿拔斯王朝的艦隊和商人提供首選的補給和貿易、服務等項目,馬斯喀特長官在哈裡發宮廷裡的官位,要比那些徒有勇力的沙漠游牧首領更靠前的多。
但作為最近的領主和游牧首領,阿茲德部落的求援使者已經派出卻遲遲沒有回應的跡象,
沖上岸的侵略者,源源不絕的深入城市,將一個個深宅大院和其中的抵抗者推平,特別是集中到西北城門的位置,阻力一下變大了,較大的傷亡也開始出來了。
城中仍然有相當部分的居民,占據著少量的建築還在繼續抵抗,
站在在土坯和椰子樹搭建的平屋頂上可以清晰看見,以還沒淪陷的西北門為核心,聚集在城門上的殘余守軍和逃出來的豪商大戶,各大家族的sī兵護衛,人人大都手持各色弓弩、投槍、梭鏢,乃至撿起磚塊和卵石,用推到燃燒的建築物,組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防線,
讓這些職業或是客串的海賊們留下一片片屍體無功而返。
“為什麼我也要上前線啊……”
充滿無力的哀歎聲,一名身材瘦弱的年輕男人,在一大群膀大腰圓身強力壯的海賊簇擁和裹挾下,身不由己的被推擠到了廝殺正酣的前列。
“來了……來了”
“終於來了”
還有人高聲喊道,頓時那些擠成一團,喊爹罵娘的海賊們頓時如潮水一般給這行人讓開一條大道。
“是躺著中箭深河桑啊。,。”
另外一些充滿異族腔調的口音驚喜道
聽到這個名字前頭正在廝殺的海賊們也仿佛打了雞血一般,猛然又將戰線推進了不少,“你妹。”“你妹。”“你妹。”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叫罵聲中,又打破了幾處牆垣,在沖入剁砍和哭喊聲中,直接將推到了偏遠的牆根下。
而男人刻意打扮鮮明的穿戴和伴隨其後那面碩大的“林”字旗,頓時讓他成為那些抵抗者的遠程武器,集中關注的焦點。當然,由於距離不夠,武器也參差不齊,會因此只有幾只箭桿落到他身前,然後綿軟無力的被站在身旁的海賊,用刀柄撥開。
盡管如此,男人的臉色煞白如雪的,僵直的已經看不清楚表情了。
“堅持一下就好,老弟……”
南山賊對yu哭無淚的男人苦口婆心到
“這遭回去,我給你三倍分紅……”
“只是借氣運一用……很快就好了……”
“以老子的祖宗十八代做擔保,不會讓他們真的把你當成擋板的……”
南山賊信誓旦旦的保證到,眼光卻飄到了遠處。那裡有一個為了兄長和自己的將來,而拼命攢錢的傻丫頭。
人群之後,躲在yīn影裡的男裝少女突然打了個噴嚏,隨即很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lu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對著鬼鬼祟祟湊過來的人影點頭,用還不算熟練的唐話道
“久等了……”
“承門g惠顧,一份只要八百個銅寶……”
“保證當天現取……”
這時南山賊特地安排的,簇擁著少女的,幾個三五大粗膀大腰圓,身披重甲的海賊大漢,這時就發揮了作用,多數情況下只要那幾把陌刀一頓,再把那輛面揮著金紅色蟹紋,分別繡有“青年突擊手”“青年文明標兵”的獎旗一鋪展開,那些形式偷偷mōmō的顧客就沒有要價還價的勇氣和精力,灰溜溜的跑開了。
同一個時間,
正在城中負責收集和購買藏書典籍的隨軍景教教士白多祿,正拉了十幾輛堆滿各種質材卷軸和莎草紙書籍的大車招搖過市,一路上還不斷有人湊上來攀住車沿,用手中沾著血肉和可疑污漬的文牘案卷,換取幾枚到幾十玫的小銀餅,心滿意足的離開。
不多時,白多祿就不得不要尋找新的大車和牲畜,他對自己的收獲和任務進度還算滿意,畢竟是歷史悠久的古代海陸名城,城中抄掠出來的底蘊和積澱,不是一般城市可比的。
他也注意這個聚集在少女身邊的人群,不由有些驚訝道
“他們在做什麼……”
“購買戰斗用的護身符而已……”
“什麼護身符這麼靈驗……”
白多祿更加驚奇了。
雖然他是景教教師,但不妨礙他這些隨軍義從的了解和接觸,這些前海賊裡的信仰千奇百怪,甚至還有原始拜物的存在,但是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們擁有一致的崇拜。
“這可是來自那位,無傷者身上的護符啊……”
為他駕車的那名向導,有些得意的從脖子上扯出一個線系的小包。
“據說他是個神奇的存在,無論身處何方,只要一開始戰斗,就會莫名其妙的受傷”
“但是如果將他身上取下的事物,卻有相當靈驗的效果……”
“據說帶了以後,可以吸走身上的霉氣和厄運啊……在戰斗中也不那麼容易被遠程武器和流矢傷到啊”
突然城市另一端歡呼起來,林深河終於受傷了,抱著被碎石打倒而血淋淋的腦袋被放在過人高大盾上,被運送出來。旁邊圓滾滾的大胖子mō著臉上塵灰,連聲道辛苦了。
隨後是象響應這個征兆一般,一座靠近城牆的高大建築,終於抵不過火焰的吞噬,轟然朝著守衛者們倒下,飛濺的磚瓦碎石想驟雨一般,頓時打破了他們的腦袋,並將守衛的防線淹沒在塵土和煙灰中。
像是被刺jī的野獸一般,嗷嗷嗷大叫起來,如狼似虎的猛撲進塵煙中,在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打爛站,顯然是這些海賊的專長
這一刻,安拉放佛已經不再庇佑它的子民和信徒,那些蜂擁而上的海賊,很快就沖破un亂的防線,
在他們絕望而麻木的眼神中,手起刀落,隨即一個身披長衫大袍的抵抗者,被滿地狼藉血肉滑倒,面巾也不見了,lu出的是一張阿拉比亞民族女子特有的圓臉,這讓正想補刀的海賊不由一愣,卻慘叫了起來,女人從下擺裡掏出的小刀,插在他的大tuǐ上。
這卻jī起這名海賊的凶性,用腳踩在手臂上,一把虎撲扯著女人的雙肩拖起來,撕拉猛然往下重重一扯,在淒厲尖叫中猛然搖dang起來,飽滿的xiōng部和溝壑深陷的小腹,頓時附近的海賊注意全集中過來,然後他們眼睛都變成了野獸一樣的血紅。
女人的慘叫聲,象吹響了此起彼伏的號交一般,很快在並不算寬敞的城樓上蔓延開來,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少年人的哀號。
海邊搭建起來的臨時棧橋上,
一名正在拉纜繩的奴工,豁然轉過頭來,眼中蓄滿了淚水,卻又在新羅籍的監工鞭笞降臨之前,猛然扭過頭去,讓噴湧的淚水滴落在腳下泥灘裡。
雖然胡子須發就結成一團的潦倒,掩蓋了他的大部分表情,但是讓這些個頭矮小貌不驚人卻心狠手辣的異族監工發現,又是一番是非,甚至可能讓他和的同伴,遠離這次機會。
在他身後不遠處,是大批等待上船的俘虜人口。
負責點驗的士兵,正在按著人頭象填鴨一樣,用塞食和塗抹豬油進行甄別,不時有人大吐特吐,或是跪在地上痛苦流涕懺悔不已,或是反抗jī烈的被套著脖子被拖出來。
前者被趕上販奴者的小船,然後出外海集中到前往信奉基督教為主的阿克蘇姆王國的昆侖舶上去。後者則被一刀砍掉腦袋,將身體插在木桿上,在海風中象飄搖的旗幟一樣,排滿整個海岸。
只有女人和小孩得意幸免,不過前者也不過是更有價值的貨物而已,由於他們對那些海上長期漂泊的漢子來說跑,還有大用途的緣故,暫時不會被處理掉。
而那些孩童,則由南海巡檢司的隨船代表就地收買,然後運送到北天竺地理相對封閉的茶毗陀三國,由那裡的前進基地接收,並進行殘酷的洗腦和訓練。
唐人的看守們也在聊天。
“這些都是未來的馬姆留克啊……”
“什麼意思,……”
“誰知道……據說是最上頭的指示,”
“說不定想用這些沙族、牧戶出身的奴隸崽子,訓練出一只死士什麼的……”
港口的船團臨時營地中,一個大嗓門聲音在怒吼道
“還沒搬光麼,”
“加派人手,加緊進度,啊……”
“什麼,城池太大,搬不完……”
“這個借口騙得了誰啊,還是不是貪戀搶掠所得,把人手散出去就不願再收回來……”
“抵近的城池已經在海上派出了三bō的援軍,都被船團打退,但時間也不多了,船團的箭石或有都是有限度的,大食人沒准改走陸路,就從沙漠裡殺來了……”
“人手不足就用那些漿手船工,許他們計重分成,還有那些沒運走的俘虜……都拉出來勞作”
“傳令下去,下一個滿月潮漲為……”
他哼哼的留下一句狠話。
“最後截止時間,如果還有貪戀抄掠而不肯走的,就永遠留下吧……”
臨時營地中頓時一片雞飛狗跳。
“快快,去告訴那些癟貨,趕緊聚攏起來,船團要令行禁止了……”
“不要撞到風頭上……不然要死好些人了”……
北意大利平原上,旗幟招展,插在槍尖的長旗、方旗,三角旗、燕尾旗、菱尖旗,三岔旗,像是五顏六色的雲彩,蔓延鋪卷在在大地上。
追隨查理曼王子出征的,除了貴族子弟組成的扈從衛隊,王家直領的奧斯特拉西亞公爵名下的精銳法蘭克重甲步兵,還有八個大伯爵派來的地方軍隊法蘭克國王以下,分封為各大伯爵區,類比羅馬之行省,七十一家直屬王室的采邑領主及其sī人武裝;法蘭克王國內是一十名大氏族首領率領的部族士兵。
還有從巴伐利亞、斯拉文等被日耳曼部族占據的森林地區中,用保護傳教事業和武裝開拓的修道院兼軍事據點,抽調回來的常備邊防兵。反正失去了對教廷的控制,法蘭克人在對北方蠻族名為傳教開拓的武裝征服事業上的大義名分,也被嚴重削弱。
再加上一干當地不斷前來投奔的,倫巴地人中小貴族組成的一萬多名附庸軍隊,在越過大聖伯納山口後,查理曼統帥的大軍達到到了六萬七千人的規模。
由於新建立不久的法蘭克王國,仍然保留了大量氏族社會和部落聯盟的殘余,中世紀繁復的貴族紋章和譜系學,也是在法蘭克王國崩潰後,經過數百年諸侯領主割據un戰演變才逐漸形成。
因此作為軍旗的,還是一面面代表部族圖騰或是象征,繪滿各種奇形怪狀圖紋樣式的旗幟,比如母鹿、山羊、熊等作為家族和氏族標記,因此多如牛毛的旗幟,匯成連雲的海洋。
這些法蘭克人聚集起來的大軍,如洶湧潮水一樣的湧過山坡,越過深壑,迅速將羅馬人部署在北意大利西部的烽燧、哨所、據點,乃至小型要塞和大型市鎮,淹沒推平,只留下滿地廢墟和屍體。
而在另一個方向,一只高舉著金色雙頭鷹軍徽和紫色荊棘王冠軍旗的羅馬人大軍,也在沖沖趕過來,他們是匆忙結束修整的皇太子利奧統轄意大利方面軍,足足有三個剛剛補充人員裝備器械的滿編軍團,其中至少有一萬兩千名服役期在十年以上的軍團老兵,再加上當地**軍區制所屬的邊防軍一萬多人,征集意大利當地部族組成的僕從軍數千人,達到五萬九千人。
四天之後,
因為附近有終年保持冰冷的深泉,並傳說有泉水仙子出沒,而被命名為冷泉山林的地區,晨曦的霧靄還籠罩著大地,早早離巢布列的山鷹盤旋在高空中,卻哧哧不肯落下,因為他已經發現山林中不同尋常的跡象,兩股人類活動的痕跡,在山林中遭遇,然後廝殺成一團,噴濺的血液和低沉的慘叫,迅速驚動了沉睡了山林。
保加爾人出身山地斥候精銳——羚羊中隊,與法蘭克人最擅長狩射獵殺的蘭獵氏族遭遇戰,拉開了這一場被稱為冷泉霧月之戰,又被稱為雙王之戰的序幕,法蘭克王國和拜占庭帝國兩位未來的王者,在這裡開始了他們生命中的第一次對決。
又過了數天後,
冷泉山谷,大片坡地的草原,繁茂的夏uā野草被往來奔走廝殺的士兵踐踏成塵泥,又紛紛揚揚的飛灑到天空上,
紫色uā紋的雙頭鷹旗下,樹木搭建成的了望台上。
作為總指揮官皇太子利奧的副將,烏斯李維正在打量著戰場,不時發出自己的命令。
他是一個被稱為正統軍事派的老軍人和自身指揮官,早年以首席百夫長的身份,追隨在君士坦丁皇帝在小亞細亞與艾穆哈人作戰,歷任過好幾個老牌野戰軍團的軍團長,最終在軍區司令官,這次從帝國腹地色雷斯的特拉比松軍區調任過來,作為副手以輔佐戰陣經驗不多的利奧皇太子。
他最擅長的是通關事先周密的偵查和部署,減少敵人的優勢和戰場上的不確定因素,以充分發揮羅馬軍隊的訓練和紀律上的戰術素養,在戰斗中全力壓制敵人,並保持足夠的預備隊投入,通過周密的戰術指揮和局部調節,不給敵人喘息之機和部署反撲的余力和時間,避免被扭轉局面的可乘之機。
在戰略上服從利奧的判斷和智慧,在戰術和戰斗中,輔佐和補足皇太子不足的地方,在需要的時候占據前線指揮的主導地位,這是他的扮演的角色和擔負的職責,他顯然表現出令人信任和勝任的一面。因此有傳聞說,一旦他隨皇太子利奧回到君士坦丁獻俘,接受市民的歡呼游街之後,將會被留下來,充當君士坦丁總守備官的常務副手。
隨著晨曦霧靄的散去,戰斗的號角再次響起,這已經是戰斗的第五天了,不計其數的法蘭克戰士和羅馬士兵倒在了這片土地上,人類的血在地面上染出一條褐紅斑駁的大路,但是戰斗還沒有結束。
拜占庭的戰線再次推進了二十羅馬裡,雖然一次次被擊穿陣線,但是敵人還是沒有被完全打垮的跡象,這讓這些年輕的拜占庭軍人們有些焦躁起來。
作為一個一直在強大外敵和內憂外患中,不斷復興起來的王朝,永遠不缺少傑出的人才和他們表現的舞台。通過頻繁的戰爭,很多人獲得,並抓住了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機會,成為這個國家中舉足輕重的一員。因此這只普遍軍官階層年輕化的軍隊,要比別人更加鮮血和功勞,但是他們的努力在這裡受到了一次次阻礙。
而作為對手的法蘭克王子,查理曼表現出了讓人敬佩的軍事素養,在一次次被擊潰前沿後,總能總能組織起足夠堅韌的後隊,並保持足夠韌性和彈性的戰線,讓羅馬軍隊突進擊破的戰果,始終無法擴張的更大,甚至不惜用他的旗幟和衛隊奔走在一線,總是及時的出現在戰線動搖的位置,充當吸引和牽制火力攻擊的目標,以掩護崩潰的部隊重整,然後將戰斗拖到夜晚,在黑暗的掩護下脫離戰斗,重整軍隊,白天再戰。
雖然察覺到敵人或許在醞釀著什麼,但是他們的士氣已經到了極限,在高處可以觀察到一些邊緣的士兵,似乎連武器都拿不穩,或者連基本的戰隊都維持不住,只能七到八歪的蹲伏在地上。
但是羅馬的軍隊也積累了相當可觀的疲憊,連日的jī烈戰斗和追擊,是依靠短暫夜晚進食和休息無法補回來的,大型的野戰軍械都被留在後路的營地中,三個主力軍團都減員過半,傷員堆滿了營帳,那些體力較差的邊防軍,已經脫掉了對他們來說過於沉重的皮鎧,只剩下一面小盾和單手劍,或是幾只可投可刺的細矛,而那些僕從軍的首領們已經多次請求脫離戰斗。
這是雙方意志和實力的較量,
但作為軍隊總帥的利奧堅信,足夠強大的力量,和無懈可擊的戰線,足以碾碎一切戰場上yīn謀和伎倆。
他手上最後的預備隊,一個聯隊伊蘇裡亞衛士,和兩只亞美尼亞步兵聯隊,作為拜占庭的榮光,禁衛軍中矛尖,最精銳的重甲禁衛騎兵,已經在戰場上投放了多次,積累了不小的傷亡和疲勞。
由於羅馬時代沿襲下來篡立成風的特殊體制,和羅馬禁衛軍的“光榮傳統”,比如裹挾廢立皇帝,將皇位待價而沽之類的光榮事跡事跡。基本每一代王朝的皇帝上位,都會對出身君士坦丁本地的禁衛軍進行一次大清洗或是換血,然後用自己出身的家鄉人,組成具有親族血緣關系的宮廷衛隊,再從亞美尼亞等民風彪悍的邊疆地區,在首都重金維持一只常備雇傭軍。
比如當代的聖宮聖索菲亞大聖堂衛隊,就是由來自前代利奧三世皇帝家鄉,伊蘇裡亞地區的彪悍山民組成的精銳輕步兵,而作為皇帝另一只直屬軍事力量,則是來自亞美尼亞的披甲騎兵組成的雇傭騎兵團。
當皇帝或是皇室成員出征的時候,這兩只直屬軍隊的士兵,也常常伴隨左右。
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出擊,連例行沖擊前的壓制射擊就省卻了,或者說沒有這個體力了,齊步前進,小跑,大步跑,最後狂奔,積蓄了巨大的沖勢後,撞進法蘭克人的隊列中,象尖刀一樣肆意切割著法蘭克人的軍陣,並將其中較的稀爛,然後再馬上劈砍四面洶湧而至的法蘭克人浪潮,為緊隨的軍團重步兵打開更大的缺口。
側翼投入包抄的伊蘇裡亞衛隊,也發揮了作用,這些披著輕便的連身鏈甲,手持刀斧的生力軍,想劈砍菜瓜一樣將邊緣的法蘭克人剁倒,在正面和側翼同時受到突入的情況下。
法蘭克人被地形緊緊壓縮的戰線,從左翼開始終於再次崩潰了,無數士兵不顧身後的騎兵和,丟下武器和旗幟向兩翼山上逃去,只剩下一道最後由薄薄防線。
法蘭克人最後的防線之後,殘余領主衛隊和王室si衛組成的戰斗集團中,查理曼也在打量的盡在咫尺的戰場。
連鬢的大胡子,很久沒有修整,亞麻色的頭發和堅毅的臉部線條,讓他在一干鎧甲鮮明的法蘭克人將領中並不起眼,只有你凝視他的時候,才會感受他眼神深邃而富有讓人安心信服的魅力。
雖然他已經站在那些突入伊蘇裡亞衛士,弓箭可及射程內,但是他卻沒有絲毫驚懼的神色,哪怕是前列作戰中的法蘭克將領們,頻頻回望,渴求和懇請的神情,也沒能讓他有所變化。
直到一只獵鷹,如箭的落在一名扈從的手臂上。
“避免和羅馬人進行陣地戰,一旦讓他們建立了工事,再多的軍隊也不過是敲打巖石的手臂……這是我們祖輩留下的教訓”
“羅馬人至少教會我很多事情,”
他才突然對身旁臉色有些緊張的年輕地區巡查官,開口道。這也是他的一位表親,負責對法蘭克王國在北意大利境內包括一位大伯爵在內的眾多附庸勢力的監察。
“比如如何通過戰場之外的手段,取的應有勝利……”
“要知道羅馬人在面對東方那些更強大對手的時候,最喜歡和常用的手段,就是用金錢來收買勝利……”
後方傳來的煙柱,像是不詳的征兆,霎那間籠罩的拜占庭將領的心靈,
“逃入山中的法蘭克人,聚集起來襲擊了我們後方山口的營寨……”
“駐守的兩只哥特千人隊放棄了防線,逃走了”
“我們失去了輜重和退路……“
像是在印證他的話語以為,突然空氣中傳來尖嘯,幾只黑影遠遠的掠過天空,落進拜占庭軍隊正在修整的後隊中,慘叫和血uā中,有十數人被貫穿,卻是存放在後方營地的拜占庭軍隊的大型野戰器械,扭力弩炮。
士氣的動搖和低落,不可避免的從後方蔓延開來……
拜占庭海上第一軍團駐地
“北方傳來了壞消息……”
軍團長西維爾在大地圖前,臉色沉重的轉過身來,對著奉命召集起來的軍官們道
“利奧殿下的軍隊在冷泉山谷,作戰失利,已經退往下加尼斯……”
“在希臘的援軍重新到達之前,北意大利就只能靠我們了……”
“那羅馬城怎麼辦……”
一名頭發灰白的年長軍官道。這也是大家關心的問題,剛去的光復聖城的榮譽,就這麼放棄了對這些上帝信徒來說,是在是難以甘心。
但是為了對應北方的局面,並且壓制那些因為羅馬的失利,而重新變得蠢蠢yu動的倫巴地人,勢必讓軍團的主力北上組成新的戰線,這樣對位於中部的羅馬城掌控能力大為削弱,再加上南意大利城邦的孱弱,和中意大利那些地方領主可靠度有限的忠誠。
而對已經進入軍隊上層,擁有相應政治上覺悟的西維爾來說,利奧成功的脫離,這可以說是一個不幸中的萬幸,只要利奧皇太子還在,帝國在被意大利的失利和損失,都屬於可以承受的局部問題,但如果因此失去利奧,則在軍團在北意大利再多的成果和努力都是無意義的。
“軍團必須北上……”
西維爾斬釘截鐵道。
“就讓塞利斯人聯隊留下來好了……”
“如您所願……”
一名黑發黑眼黃膚的異族聯絡官,用並不熟練的拉丁語,抱xiōng回答道。
西維爾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作為東方大帝國出身的塞利斯人是堅定的異教徒,作為貿易上依靠羅馬的外來者,是難以被野蠻人收買和加以youuo。
而且相比軍團中的保加爾人、色雷斯人、伊蘇裡亞人、斯拉夫人等大多數皈依上帝的各族士兵來說,塞利斯人顯然更難以被以上帝和教會之名而受到動搖和蠱uo。
有塞利斯人監控羅馬城,就算是那些教廷中的潛在不安定分子和野心家,想與那些表面臣服羅馬的地方貴族領主裡應外合,難度也要打的多。
隨即他想了想又道
“以軍團長和拉文納軍區司令官的名義,我特准你們在當地籌集輜重和給養,招募不超過自身數量的僕從軍隊……”
這個決定似乎並沒有在那些拜占庭軍官中引起太大的反響,塞利斯人在海上有強大的商業運輸能力,讓帝國的海上貿易的領域有更多的選擇,也決定了帝國可以從各行省的運輸船隊中,抽出更多的精力和資源集中擴充海軍事業上來,同時還意味著一旦軍團作戰不利,還要借助他們的船隊保持一條後路。
雖然,這些塞利斯人善於收刮的名聲,也許會讓羅馬城及其附近的地區遭到不小的劫難,但是相對整個被意大利的得失,卻也不算什麼了。
“願上帝保佑羅馬……”
西維爾親率先wěn藏有他女兒頭發的圓環十字銀鏈,在他的帶領下一干將領虔誠的同聲祈禱道。
“還沒為西爾維亞找到一家足以匹配的托付對象前,我可不能死在這裡……”
口誦著上帝之名,他卻想的是uā冠之年的女兒……
冷泉山戰場,某處
屍骸狼藉中,法蘭克人的屍體像是層層疊疊堆砌的骨牌,呈現一個圓環,包圍著一個小高地,踩著因為盡頭血水,而變得顏色深重質地松軟的泥土,越過盾牌和皮脆刀槍拼成的防線,
全身戎裝披掛的查理曼,看到了和法蘭克人勇士死死糾纏在一起的,是一些長相特殊敵人,他們的長相和武器更類似東方的游牧民族,但在氣質和服飾上又有所不同。難道拜占庭人又征召新的游牧民族雇傭軍。
就是這些敵人,讓清剿殘敵的法蘭克人折段了至少五面千人隊的戰旗,最後還是動用了繳獲自羅馬人的扭力弩炮,才打開缺口,用人數淹沒了這些敵人。
當然,他並不知道,而這些人死戰到底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語言不通,而幾名翻譯都死在敗退中,結果誤會重生之下,突圍無望就是唯一的死局。
“給予無名敵人應有的敬意,准許他們體面的被掩埋……”
查理曼轉身下令道。
在他眼中這些人的戰斗意志,已經足以與歷史書上羅馬全盛時期那些最精銳最有榮譽感的軍團老兵,相提並論了。
這一刻他並沒有想到,眼前遭遇的這些敵人,並不是他日後戰斗生涯中的唯一個例……
第二天於是稍停後,我們把金陵城中有點來頭的寺院都逛上一圈,布施不少香油錢出去,也留下了不少讓人哭笑不得塗鴉和留款,當然看在那些一串串大小銀寶的份上,那群大和尚老和尚中和尚,明顯世俗化很透徹的,也只能捏鼻子認了,比較熱情的家伙則一而再親自相送出山門,表示以後有空再來,還要拿石碑勒成題記,以彰善舉。
在正果寺吃過全素雕果的午飯後,然後,
坐在在金陵城的茶寮裡,泡上鍾山泉水煮的潤州獅峰茶和光州團茶餅子,一壺只要十五個大銅寶,隨送鹵干、醋泡海米、蒜煮uā生仁、梅菜干四小疊。
一邊飲茶,一邊聽說古評唱,這是一種北方流傳過來的娛樂方式,主要素材是才子佳人,將相王侯、市井傳奇之類的悲歡典故。而金陵的茶寮師傅,在北地講古的基礎上,加上當地流行的唱說之詞,以增加藝術性和趣味性,
最常見的,就是截取某個歷史片段,然後加以誇張的語言加工和修飾,並夾雜插入一些自編的群眾喜聞樂見的YY小段子,以娛人娛己。
這也是金陵當地,小有身家人士或是殷實之戶,消閒度日,消磨上大半天時光的去處。而這個時光,沒了可接的活計,雨簷下台階上也坐滿了販夫走卒之流,雖然沒法登堂入室目睹,但是化幾文討碗漂著粗梗的洗茶湯,聽聽內堂傳出的聲響,還是不錯的,他們雖然衣裳襤褸,但是屏氣凝息的神情比茶客們還認真的多。
坐在位置上好的小閣上,薄紗素幔的帳子被放下來起來,遮住了裡頭人的面容。
油水清淡的素齋顯然消化的很快,小丫頭她們覺得不過癮,各自有叫了鹽水豆角、切干絲、五項蠶豆、芝麻團子、韭黃小卷、茶粉糕、糖藕片等吃食一大桌,甚至還有一大碗赤豆酒釀糯米圓子,和用江米水、葡羅汁、甜菜頭釀制的三酸飲子。
微微豆香浮沫苦盡泛甜的茶水,從舌苔味蕾上流淌而過,在喉嚨彌溢出足夠的香氣後,變成肚子的一股熱融融的清氣,讓飽食泛乏的身體一下從內部清醒過來,耳邊是綿軟南音金陵腔的唱作故事,一唱一句,一顰一舉,都撐滿了江南水鄉流淌千年的韻味。
眼下正在說的是《定西記》
只是半道插進去聽了一會不由讓我笑了起來,說是薛仁貴的後人征定西涼的故事,但卻在情節上影射不久之前發生的吐蕃之戰。
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類似“危急時刻,將軍一吼赤嶺斷,百萬藩眾盡做鬼”“漢家將士感動天地,夜降天龍八部助大破敵營”“大將軍乾坤借法,神雷擊滅西涼宰相”“諸葛武侯顯靈星宿川,困的數萬番軍不得寸進”“元帥立碑海心島,定死地龍,截斷藩胡數百年氣數”明顯被神話的段子,倒也很能調劑情緒,
雖然還不乏一些“西涼番人漿食載道,獻妻女以迎王師”“漢軍將士身體力行安撫藩fu”“按軍銜上”之類,讓女性也臉紅耳熱的隱喻段子,但還是讓小丫頭她們聽的津津有味。
只有有些東西編排的實在讓人無語,比如拜服在征西元帥胯下的,女兒國國王和公主母女姐妹uā什麼的,讓小丫頭他們聽的樂不可支,不是抱著肚子哧哧笑,就是憋著臉上笑意,死命拿眼睛瞟的我直翻白眼。
古代人民群眾果然並不缺乏想象力,只要有足夠的素材,沒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啊。
我忽然覺得應該回去給那個魏元坤好好算算帳,畢竟其中一些細節只有從征之人才會知道,這是遠處響起鑼號聲大破了午後的寧靜,隨即我看見濕潤的街道上,大隊的旗牌儀仗,穿街而過,正向這裡而來,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由用新買的彩繪扇子,捅捅趴在桌子上嘿嘿笑的渾然不覺的小丫頭,
“喂喂,我們又該轉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