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糧最後一茬的收穫,已經結束了,田地裡散這泥土新翻的清新味道,這也是那些莊子一年到頭最讓人歡欣鼓舞的時間之一,因為在近一個月內,因為搶收和搶種是緊接在一起的,可以敞開肚皮的海吃海喝到,撐的只能趴在地上打嗝,還可以在辛苦強勞作之後,美美的喝上足夠份量,地瓜燒、土豆蒸之類糧食釀不摻水的濁酒,睡個好覺。
因為收成的基數高,納賦、交公、留社,最後拿到手中的仍然是一大筆數目,家家戶戶都忙著打糕釀酒,將多餘的風量加工各種可以耐久貯放的食品,在自組織和巡迴的墟市裡以物易物,買魚割肉,換佈置新衣,進行節日慶典。
這個時節,大道小路上匯聚起來的大車小拖,載滿沉甸甸的收穫物,將碎石路面碾出一道道深刻的褶子,成為蜿蜒在關內平原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面色紅潤興高采烈的民夫,與某些沿途村落,乾枯殘差的田地裡,那些農人們悲苦的臉色和惆悵的歎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雖然一些南方試種成功的作物,到了關中,出現了病變和退化,減產質量的情形,但是相對當時傳統稻麥普遍的畝產,還是高產的嚇人。
由於相對完善的內部調節和救濟體制,再加上高產抗旱作物的普遍種植,因此在關中各地預期因為旱情的影響一片歉收的情形下,各地軍屯莊卻迎來了大豐收的時節,巨大的反差,使得來年推廣新作物,不再成為一個問題。
但是這時候卻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比如一些因為飢餓引的群體性搶劫活動,不過在那些自被武器的武裝義勇面前,這些自的搶奪行動,最後只能變成一場杯具或者說是鬧劇,源源不斷有人趕來故意做出一些襲擊的姿態,然後故意被抓住,只是為了在強制監管勞役下,有那麼一口飯吃,好熬過這段艱難的日子。很多都是各村莊被趕出來減少糧食消耗的多餘人口。
老尕也迎來了他最繁忙的日子,.給莊子裡的光棍們說親。他本來是關中本地慕的義勇,在游擊軍組織的破襲戰中,也出了不少力氣,雖然沒有同期小三的運氣,仗著年輕力壯又有軍功,直接補入正軍,但也作為老團練,參加了龍武軍的幾次大戰事。隨軍大大開了眼界後,覺得過去的生活和羨慕的對象,不過是一群泥腿子的坐井觀天而已。
可惜年紀大了,勞碌的傷病也.逐漸顯露出來,他乾脆急流勇退,選擇了拿了補助和互濟錢,又貸了低息的款子,買了內部的低價份田,就近的安置軍屯莊子裡,還兼做了個義勇的教練頭目。在莊子裡也是讓人客氣招呼的存在。
雖然經人說和,娶了拖油瓶的寡婦,但是模樣好,能.勞作,兩個便宜小閨女懂事一點都不生分,爹爹前爹爹後喊的親,女人也能幹賢惠,把家裡整的讓人耳目一新,肚皮更爭氣,來年就生了個帶把的,心情好環境安逸,身子也養的的七七八八,這日子指望的越遠呼,但是他也越覺得責任和擔待。
雖然有了兒子,他倒是更貼敷兩個小閨女,傳宗接.代的兒子娶媳婦的準備不能少,兩個閨女的嫁妝,也不能太厚此薄彼。
唯一讓他詬病的,就是女人娘家的人口多,又耳.根子太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平時掛心奉養父母就算了,時不時的偷偷拿家裡的東西,去周濟那些兄弟……
但也因為他取.了外村的女人,通過那邊的關係,所以也成為臨鄉別村溝通的中介。
雖然經過雲陽的那次大規模衝突,但似乎並沒有太多影響其他地方村莊的關係,反而因為軍屯莊表現出來的強勢和霸道,讓更多人趨之若鶩的試圖把女兒嫁進軍屯莊裡,不為其他的,光是親家在軍屯莊的這個身份,地方上就沒什麼破皮無賴敢招惹上門來。
這就是他們樸素的使用哲學,老百姓可以不在乎強權,只要有機會讓他們成為強權中的一部分,他們就會主動去維護這個強權。
這不,剛進了城裡參加完同鄉的婚禮,和新郎官一起被灌的七葷八素的老尕,打著酒咯提領著大包小件,剛坐著牛車回到莊子不遠的路口,就被望眼欲穿的鄉人給堵個正著。
「十石麥子,不二價……」
這些人都是那些村裡心思人緣最活,嘴皮子最巧的中人,平時專靠湊人好事過日子。在這青黃不接的尾季,也客串起人牙子來。
「我呸,你以為你村裡的姑娘是金子打的,十石可以上外口市買個胡人婆娘了,栗米還差不多……」
仍然有些醉意的老尕,直接在對方腳下吐了口濃痰。
「瞧這話說的,」
來人被噴了一臉的酒氣,卻也不生氣,抄著手筵著臉說。
「好歹是水靈靈的大姑娘,如假包換的黃花閨女……求聘的栗米,至少也要十五大石」
「什麼水靈靈的,你那黑麻子的閨女哄我麼……兩口子一對黑做活」
「可人家兒女生的利落啊。那個腰身,上炕子能生大胖兒子,下炕能開田整灶,你去哪兒找啊……」
「莊戶人找媳婦,可不咋呼面皮,還是講究歲數輕腰身好,能奉養老的生養小的,繁家旺業的不是……」
「要不你給新糧好了,新鮮的五石豆子,五石地瓜,五石土薯,再蓋一石的雜糧子,頭面上也好看些……」
「我跑腿傳話的分子也不從這裡頭出了,你直接給三尺素布好了……」
「那就快些定下來,……納彩的東西才好準備」
老尕也終於清醒過來,拍定了勾當。又用口袋裡有些肉痛的掏出一隻銀花蔓的鐲子,這是進城時,給婆娘打的。
「拿去交代吧……」
打走來人後,他慢慢的走回莊子,卻看見就看見鄉亭裡一張告貼,一群人正在大聲的念叨著。看見他來熱切招呼著,讓開一條道。露出裡頭莊學的年輕先生,正在給那些孩童們反覆讀字呢。
「今天的農訓官,又怕是被多一半那老貨,得去了……」
他聽了會,就咕噥道。
「不用看了……」
每年的收穫時節,也是個莊子送選的田地能手,進行農事成果大比拚的時節,誰家的田畝種來的糧食最多,誰家侍候的莊稼成色最好,誰種的瓜果蔬菜最大、最甜……都可以成為送選評比的理由,獎勵很豐厚也很實用,都是農家人最需要的農具糧布,獎品上還刻以獲獎人的名字最為傳家寶,而且評比優勝各類的前三名,還要參加外道軍屯所送京的獻瑞大會。回來後,要批帛掛綵,巡遊鄉里,做事跡報告。
連續三年得獎者,則在來年,作為軍中特聘的巡農官,領著津貼到處巡視,指導督促外地軍屯莊的生產……
長安延平門外,車水馬龍的門外市,邊上就是大型車馬行棧,幫運如蟻的苦力,奔走如織的夥計帳房,剛剛駛入一長列車龍,就有人圍攏上去討叫起生意來。
「下來吧,長安已經到了……」
隨著廂板的推開,爭先恐後的跳下一些青年男女,忙不迭的在空地上伸展扭轉,活動起坐車坐得酸麻無覺的腿腳來。然後應接不暇對付起那些推銷的瓜果糕餅點心小玩意什麼的。
「我們在這兒走路進城,再換公交馬車……記得跟緊別走散了……」
看著巍峨聳立的宏大城樓,和巨大門道裡似乎永遠都擁擠不堪、川流不息的各色人等,不由自主的出此起彼伏抽冷氣和嘖嘖聲。本以為成都府已經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繁華勝地,但真正見了長安,那些繁華的記憶,似乎有不算什麼了。
他們七嘴八舌的滿腔劍南口音,在這裡也絲毫沒有太大的驚異和矚目,每天天南地北的人,已經讓這邊的人見怪不怪了。
「凡事多看少說,有事多請教……」
領隊是個山羊鬍的中年長老,眼睛狹長卻很有精神,當即開聲道。
「知道了……」
雖然被反覆叮囑過一路上,但是他們還是參差不齊應和道
「我們是來打前站的,凡事都要小心謹慎,這是天子腳下,背景深厚的人和事很多……」
「所謂南松北緊,西寬東緊,……其中以南城禁制最少,向北過了景明街,就不許騎馬,過了義勝街,在身上攜帶兵器會有大麻煩的,宮城附近更是嚴管區,攜帶兵器而拒絕回答者,格殺勿論」
聽到這裡這些人臉上多少有些揣揣。
「你們先把兵器全部交出來,集中起來另外托運進去在還……」
他揮手叫過一輛插有小旗的板車,讓那些人把隨身的兵器都丟上去,一個小吏模樣的人度出來,逐樣登記照冊。
「千萬不要有什麼僥倖的心思,那些門卒中可是有眼睛很毒的江湖同道,萬一惹下大麻煩,丟人不要緊,還要師門貼人情去撈你們……」
聽到這裡,又有兩個人從腰和袖筒裡抽出幾隻精巧的飛刀,手鏢什麼的,放到板車上。
他這才滿意的巡視了左右,又插手道
「不過青城門下也不容別人隨意招惹的,白虹師兄現在是京兆巡城營的虞候都,貫日師兄是金吾軍副街使,長生師兄是漢中王府典軍兼宗正寺直長,三教九流,多少要賣些情面的……有事就報這幾個名頭……」
聽到這些名字,這些個年輕的面孔不由露出神往和羨慕的表情。
「到了長安後,操練的功夫也不能荒廢,再過一段時間,就是西市那些胡人的賽寶會,也是我們幾家聯手接的第一宗大單,年底還有京華鬥劍大會,屆時各道的江湖同道,都會有人來……正是我們好好表現的時候……打出名聲後,我們在長安的基業,就初步站穩腳跟了……」
「這次難得京中有強力人士,願意為我們作保,准許師門在長安開館授徒,峨嵋派已經早我們一天到了長安,東川的蜀山劍盟,北川的峒崍派也有人應約而來,有空就去拜會一下吧……」
聽到這些名字,那些弟子門人頓時騷動起來,這些年作為蜀中的兩大門戶,青城山和峨嵋派的關係在權勢的潤滑下越走越近,門下的弟子談婚論嫁的親上加親的也不在少數。
蜀山劍盟人多勢眾佔據了比較平坦的東川之地,與雲夢諸縣的軍屯關係密切,峒崍派號稱南崑崙派,與劍川八州六鎮第一軍的松州軍關係匪淺。這兩家也參加過那次大進軍,在南平府也據有大量的利益,與青城山是天然的競爭對手。顯然,這種競爭,也不可避免的延伸到了進京展之行中。
「我們暫時住在曲寧坊的奮武院,那裡是師門的產業,這樣的淵源還有好幾處,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消息和事情就可以請托他們去做……」
「對了,安頓好以後,抓緊時間休息,今晚劍南會館會來人,將帶你們去平康北裡,見識下市面……都給我提點著心思,風月勾當裡可不要丟了師門的臉……」
一些聽過這個名字的人,頓時漲紅了臉期許起來,另寫一些則交頭接耳的趕忙打聽起來……
我回來後,又一邊加派探馬和密探,散佈出去,一邊調動蕭關以西的兵馬,以防止河西叛藩的規模進一步擴大,河西現在有些空虛,除了延邊的軍鎮,善戰的部隊大都北調,拓揭軍敗了沒有關係,朝廷還可以調集更多的兵馬予以鎮壓,關鍵是弄清楚他們戰敗的真正緣由。
這時候無獨有偶,南方又出事了。
嚴格說,新劃荊南道的軍屯點出事了,荊南附近大量遭了水患而顆粒無收的鄉民,自組織圍攻搶劫了雲夢縣到荊州沿途的軍屯莊,理由是這些奇形怪狀的新作物和新式農藝,破壞了風水地脈,導致地氣衰竭,作物歉收,更引得菏澤神明怒,雲夢之地本來就是巫祝橫行的傳統,這種說法竟然大有市場。
再加上這些外來者圍圩墾田,排水堆地,多少改變了山川地理的形勢,與地方的水患多少能扯上點關係,更有巫祝之士混跡其中,煽風點火。因此鬧的聲勢浩大,幾乎不下康楚元之亂,
可惜這些軍屯莊的人,比關內的同類更彪,也更加凶悍,當即布警號,武裝聚集起來,在歸化的山夷配合下,直接把這些人砍殺回老家去,等新任的江淮租庸調使韋倫,帶江陵兵前往支援,見到的只有堆塞與道路的滿地屍體,號稱死者數千,傷者無算,雲夢附近各縣村落裡幾乎家家哀號,一些靠的近的村子,近半沒有炊煙。
善後變成一個大麻煩。那些地方官害怕上頭責任的追究,乾脆變本加厲的時候大索治下,以捉拿亂黨名,到處抓人充數,以應付上頭可能的責問,胥吏籍以敲詐勒索,魚肉鄉里,令好些人破家,地方人心惶惶,更有傳聞要血洗那些參與過的村落,已經有一些村莊開始出現集體逃亡。
韋倫憂心忡忡。
荊南的官民衝突,雖然看起來不意外,是新事物和就傳統,展過程中比如激化的衝突,但是我還是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雖然有逢迎討好上官的背景和成分,那些地方官府的熱情也未免太高了,如果不加控制,很容走向另一個極端。最後的帳,還是要算在龍武軍的頭上。
「將軍屯莊的規模再擴大一倍……」
這是戶部掌管掌屯田及文武職田、諸司公廨田的屯田郎中常建的奏請。此外戶部的另一位掌川瀆陂池之政令及油捕、漕運等的水部郎中元結,都是我家出去的門人。上奏前照例會一份來請示我的意見。
這樣就與原有從屬兵部的掌戎器、鹵簿、儀仗的庫部;掌輿輦、驛傳、廄牧、馬牛雜畜等事的駕部;從屬禮部下掌祭祀、天文、刻漏、卜筮、醫院等的祠部;掌各王及諸藩朝聘之事的主客部;構成了梁門六郎中的格局。
這些郎中雖然只有從五品上,卻是一等一的具體事務官,六部所掌握的國家運行,很難繞過他們去。
類似計劃經濟體制下的軍事屯墾體系,因為就糧的壓力小,而且組織效率高,被當成解決各地土地落荒和亢兵的靈丹妙藥。
但是我卻沒有這麼樂觀,目前的組織嚴密和高效率,是龍武軍獨有的內部環境所培養形成的,主要的骨幹都是退役老兵和軍隊家屬這些關係密切的淵源,如果貿然擴充,大量新增加的戶口,將嚴重衝擊龍武軍現有的秩序,甚至導致政令下達的失控。
在在上頭批點了個「考慮不足,批回再議」。
「還要將軍屯莊模式,推廣到天下……」
我笑了起來,這位屯田郎中還真是雄心壯志啊,目前能夠進行重建府兵試點的,大多是淮河以北經過戰亂後,有大量土地荒蕪的北方各道,其中做的最好的還是龍武軍為主導的關中道,其次是李泌主持下的河北道,再就是守城專家經營的河南道……
無不是靠這軍隊的暴力背景和來自上層主導者鐵腕的強力手段和組織能力,才逐漸部分實現的,如果在土地兼併嚴重的江南什麼的搞這東西,不爆土戶、客戶矛盾才怪。
不過,詳細的陳條看下來,也不可謂不用心的,他理想中的模式,乃是以龍武軍現有模式為基礎,大量考證和借鑒了歷朝歷代的屯邊優劣得失,至於最後得出的東西。讓我頓時嘿然一聲,這不就是後世朱和尚的洪武之治的基礎,著名而毀譽參半的衛所制度麼,
曾經有個被頂置明粉的帖子說,雖然在中晚期敗壞到令人指的程度,但是在朱和尚到朱老四的數十年間的內外戰爭,還是揮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之所以敗壞,也僅僅是因為土地兼併、工商業達起來之類社會經濟形勢的巨大變化,而衛所的體制卻長期一成不變,最終難以適應時代而已。
或許還有數十年拓展的空間。我批了個「當,補充考察,先行試點,」
「夏侯麒麟活著回來了……」
我楞了下。
「讓他好好休養,其他什麼的以後再說……」
「他說有要事,非得面見大人……」
新任京兆兼城管總隊長薛平,小心的看著我的臉色,回答道
「這樣啊……」
薛平鞠身湊過來,對我耳語了幾句,不由我愕然。
「又是上京名花,最近這東西怎麼好像變得不大值錢了……」……
長安老牌門戶,帝畿聯的駐地,一片愁雲慘淡。徘徊在外圍不明身份的監視者,和內部人人頹廢低沉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照。
一個盛裝的女子,正看著倒映在身高明鏡裡,美好無邪的身姿和面容,歲月幾乎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的痕跡,哪怕是憔悴紅腫的眼眸,也依然是另一種動人的風韻。高高隆起的曲線,幾乎要從衣裙裡,擠著跳脫出來的飽滿玉潤,無不散出女子這個年華,最豐美妖嬈的美好氣息。
「你這個狐媚子……」
她看著鏡子,心中另一個聲音在無聲的痛罵著,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軟弱,有痛恨那些處心積慮,用他作為禮物和代價,消弭某位權貴怒火的親長們,那可是從小看著她長大,傳授她技藝,又支持她創出偌大風光與名聲的師長啊……
她幾乎是咬碎牙齒,才支撐著自己站在這裡,還要穿那些把身體承托的很誘人,低胸高腰露背的時夏裙裝,僅僅為的是在第一印象,打動某個素不相識的人。
那些人的私語,還歷歷在耳。
「他的口味比較特別,身邊亦是絕色如雲,要想打動那位大人,也只有曾經的上京名花這個名頭了……畢竟傳聞那位,喜歡才貌雙全,有名氣又有技藝的女子……」
「我們的家業和族人都在城中,幾百條的性命,上千人的生計,難道真的死無葬身之地麼……」
「這個法子管用麼……」
「只能博一搏了,當年崔光遠也不是附逆從賊,罪跡纍纍,想他死的人從街頭排到街尾……可是就因為他給那位送了幾個絕色,馬上搖身一變,成為臥薪嘗膽忍辱負重的忠義之臣……現在他多風光,侯府的心腹謀臣,不是京兆,卻從京兆府到刑部,多少人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她畢竟從過人的,還……」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畢竟劍中瑾蘭,在十二品名花中,可是獨此一家的……」
「若是他還不能滿意,我們也無法可想了……大家等死吧」
拋棄了曾經的榮耀與光華,用使劍的手拿起並不熟悉的女紅,遠離江湖的生涯,她只想相夫教子,做個本分的女人,但是老天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她,新婚燕爾才不久,就急不可耐的去追求名利的夫君,然後橫死在異鄉。
多少覬覦的眼色和心思,還有那些打著故舊友人的旗號,其實是衝著她的名聲和過往,前來拜會慰問的所謂江湖同道,公婆長輩的白眼,和族人曖昧不清的表情,她都咬牙堅持了下來,不知道夜裡流了多少眼淚,又輾轉反覆撕碎了多少被褥,如果不是她並沒有荒廢的劍技,還很有些威懾力……
好容易,讓這些東西逐漸遠去了,但更可怕的東西,最後還是噩夢一般的降臨了,再出眾的名聲,再犀利的劍術,也抵不過巨大的權勢,雖然大可以想普通弱女子一般一死百了,或者長者本事避走他鄉,劍中名花的名聲,並不是做虛的,但是那些人似乎早算到了這一步,最後還是不得不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哀求宛請中,咬牙屈從了。
「瑾娘,你在做什麼……」
突然一聲驚呼,女伴大驚失色的進進來,按住她的手。
這才現,玉色的梳子被她捏的深深刺進手掌中而渾然不覺,指縫淋漓的鮮血,點點殷紅的濺落在地面上,就像她凋然凌落的心,一點點的殘敗枯萎著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