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正文 四百十三章 暗戰(上)
    西北本來就冷,今年又是大寒之年,秋天一天天地深,於是滿眼是處,儘是蕭條之意。

    看著一樹梧桐盡黃,環兒說道:「大娘子,渭州與杭州不同。」

    「是不同,與京城也不同。江南是小橋流水,是亭台樓閣,是桃花柳杏,是粉是脂。京畿之地是千年古都,是河北一望無際的大川,是太行巍峨,是牡丹,大氣又富貴。西北是烈風,是冰河雪域,是遊牧羌笛,是滿川野菊,殺氣凜然。」

    也不絕對是。

    丈夫又去了前線,來到西北,從延州小戰,到渭州,接連著經過數場戰役,崔嫻自然而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杏兒聽了一呆,問:「那麼巴蜀嶺南呢?」

    「我也沒有去過,怎麼知道?」

    「巴蜀是好地方,嶺南不行。」四兒確切地說。

    「官人未必贊成你的話,他說嶺南也好,只是人們不重視。」

    「嶺南有什麼好的?」四兒狐疑地問。自古以來流放之所,怎麼是好地方呢。

    「大禹定九州,揚州為最下一州,但如今呢?自古以來,不在地利,而在人治。中國乃耕種之所,耕種必須有水有土,嶺南水系發達,雖天氣炎熱,未必不是好地方。」

    崔嫻只說對一半,若是放在沙漠之地,若是有能人,同樣能讓它開花結果,可再能幹,終是沙漠,開出的花只是一朵小花,結出的果也只是一個苦果。不過能說這話,也是受了鄭朗影響,比較超前。

    忽然門房進來稟報:「幾位娘子,朝廷下了詔書,換了通判。」

    原來的通判叫張濟,能力不算很大,勝在老實,鄭朗容易調動。吏治之材是差了,可鄭朗很喜歡。韓琦接到鄭朗書信後·就想到渭州。不說他多事,他本來就喜歡多事。

    認為前方在打仗,後方需要一個能人調度後勤供給。於是想到他的好朋友尹洙,因為得罪夏竦·調到鄆州做了通判。藉機上書將尹洙重新調來。朝廷看了看尹洙的履歷,又看了看張濟的履歷,沒有考慮,就答應下來。

    韓琦雖推薦好友,也是正常的人事調動。

    能人風塵僕僕地來到渭州,動作十分快,是韓琦給他的信,馬上涇原路就在大戰·你速來渭州·保家衛國。

    崔嫻皺眉頭·換別人認為尹洙是能人,又久在西北,熟悉軍旅,可是崔嫻知道,這些都是君子黨的大佬,能力未必有之,但全是老太太老祖宗,涇原路已經有了一個騰宗諒·再來一個尹洙,丈夫以後有的是麻煩。

    放下手中茶杯,十分惆悵·良久說道:「隨他來吧,反正官人在涇原路呆的時間也不會很長。」

    緣邊四路皆不好治理。蕃漢雜居,生活習慣各不相同。其中又以涇原路最難治理。其地位於吐蕃、西夏與宋朝界之處,有的部族倒向宋朝,有的部族倒向吐蕃,還有的部族倒向西夏,有的兩面倒,有的三面倒,還有的自行獨立,什麼也不倒,包括對宋朝都看不順眼。

    沒有戰爭,這裡也成為宋朝最難治理之處,僥倖四個緣邊大佬做得都很好。拋開軍事不提,僅是政績,四個大佬在民族問題上處理皆是很出色,沒有一個人是差的。

    但這些終是隱患。

    特別是鄭朗抓獲來的那批俘虜與強行遷移過來的百姓。

    自願而來的百姓問題不大緊,他們雖是西夏人,一直對宋朝很忠心,趙德明在世之時,還與宋朝眉來眼去,加上元昊倒行逆施,能來到宋朝最開心不過。

    關健是前者。

    鄭朗民族問題處理得很不錯,但這些問題仍然存在。比如各族之間原有的矛盾,無論鄭朗怎麼化解,一直存在。

    他們的湧入,牧場平川的侵佔,與本地居民產生新的矛盾。

    政治宗教信仰風俗觀點不同產生的糾紛。

    等等原因,但世無兩全其美之事。鄭朗對范仲淹說,只要有能力,魚肉與熊掌皆可兼得。說得有理,有人終身泡不到一個妹妹,即便泡到,還要小心杏花開到牆外。有人能泡幾十個幾百個。後者終是少。

    有弊端,也有利處。

    與李元昊虐待相比,與以前宋朝的殺俘政策相比,鄭朗的政策更柔和。再經過宣傳,西夏境內一部分百姓蠢蠢欲動,只是元昊手段殘酷,邊境看得緊,才沒有大規模向宋朝潛逃。這是武力手段,長期積壓下去,會產生很多矛盾。

    善待戰俘,到了關健時候,西夏將士就不會死戰,一旦失利,會舉手投降…···

    鄭朗能做到,元昊也能想到。

    吳昊秘密來到潘原涇水河畔。

    鄭朗從西夏擄來一萬五千多戶,兩萬五千多名戰俘,還了三千名老弱病殘的讓元昊傷神,還有兩萬兩千多名戰俘。也不可能將他們安排在一處,那樣非得出亂子不可。

    於是自華亭開始,到潘原到涇州,一直往後方安屯。有的安排到關中內陸地區,正好開三白渠,將一半人安排過去,一邊開渠一邊屯田。剩下的也看情況,嚮往宋朝的保留著原來部族沒有打散,強迫來的,逐一打散,編入當地各族或者另行安屯。

    不止這批西夏人,還有鎮戎寨北面各部族,也將他們全部驅逐過來。有一部分人忠心於宋朝,但數量很少。可以從西夏十萬大軍潛入好水川宋軍居然不察也能判斷出來北方諸族有多少對宋朝忠心的。

    還是用這個方法安排。

    好處立顯,此時元昊入侵,幾乎成了一個瞎子,再不像上次好水川之戰那麼靈光。

    同樣存在著巨大的隱患。

    更要命的是涇原路防線是自安化到渭州、潘原、原州,向北向西密佈著大量的堡砦,也駐紮著許多軍隊。

    但向東向南幾乎沒有什麼堡砦存在,駐紮的兵力也很少。

    元昊沒有攻打之前,將鄭朗視為平生第一對手。

    派斥候進行周密打探。

    雖然北境清空,想打聽大的消息也不難。正好涇原路為了錢帛,執行市易,許多商人湧入,魚龍混雜,包括從蘭州境內來的蕃子·要民族融合政策,不能搞岐視,對這些蕃子同樣一視同人。

    利處很多,弊端也有·一些斥候便湧過來,將消息逐步帶了回去。於是元昊將視線集中在這一地區。

    吳昊找的第一個人便是嵬名偉,是黨項人的牙將。

    西夏軍制比較原始。掌握地方藩鎮大權的叫節度使或州刺史,下屬有行軍司馬,牙內都指揮使,蕃部指揮使。後三者統稱為牙將。往下還有都押牙,孔目官。另外就是各族軍事長官,小族仍稱指揮使·大族有軍主·副軍主·指揮使,副指揮使。幾個聯合部族則有都軍主,都指揮使,都知兵馬使,都巡檢使,都校,都監,都判。此外部族還有部長·防禦部落使,部落游奕使。元昊為帝后,進行了軍事改革·一是明號令,以兵法勒諸侯,二是建立正規的王朝統軍,遙控地方,三是仿照宋朝廂軍編制劃左右廂十二監軍司,四是全民皆兵制,五規定西夏常務軍的常備標準。原來存在的各個稱號依然保留。比如牙將,都軍主,指揮使等等。

    嵬名一詞是姓。原來李繼遷姓李,偽降宋朝後賜姓為趙,李元昊繼位,將黨項皇室李姓改為黨項姓為嵬名。然後又學習唐宋的賜姓制度,將一些內親與親信先後賜嵬名一姓。

    嵬名偉是牙將,又姓嵬名,被捉住後,立即吸引涇原路高度重視。一番毒打後,先後招供,表示誠服。有供詞在手,又考慮到他的影響力,於是涇原路諸位大臣換成優撫手段,將他安頓在潘原城外黨項人戰俘中,還授了一個都校之職。

    自從元昊將主意打到這個群體上,派了斥候秘密聯繫,再次將他策反。吳昊潛入涇原路,找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看到吳昊,出忽嵬名偉意料,張大嘴巴。

    「你不要驚訝,陛下對你們十分看重,所以才派我來的。」吳昊從容說道。

    兩人在一處偏靜的山坡上會面的,秋風一吹,吳昊的臉被吹得鐵青,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實際這小子心中十分懊喪,此行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讓宋人捉住,會將自己皮剝掉的。

    「陛下……」

    「你能鼓動多少人?」

    「吳尚書,不多······」嵬名偉搖頭,又將情況稟報一遍。

    按照鄭朗擄獲與遷移的人數,能鼓動的人會有很多。兩萬多名戰俘,未必個個人願意冒險反叛宋朝,大鬧涇原路後方,但有一部分是西夏的死士,還有大部分他們家人在西夏境內,思念家人,如果鼓動得好,正好元昊大軍就在北方策應,兩萬多將士會有大部分人趁早機揭竿起事。

    鄭朗為了表示他的優待,還讓他們保持原來一些生活習慣,比如遊牧狩獵,發放了一些原始的武器,比如民間制的弓箭。也是不得不為之,若不是這樣,這些人沒有自保本錢,會被本地虎視眈眈的原住民生吞活咽。

    還有鎮戎寨與西夏境內擄來的百姓,最少有一半人依然思念西夏。那麼可以組織三萬多軍隊。若是依照黨項人的生活習慣,女子同樣可以入軍參戰,人數還會更多。

    實際沒有那麼樂觀。

    鄭朗的民族政策起了效果,一部分人開始死心塌地計劃在宋朝永久生活。

    西夏本身情況很糟糕,又讓許多百姓失望。

    最後便是打散,太分散了,有的都在關中內陸,即便他們對西夏忠心耿耿,鞭長莫及,敢從三白渠舉兵起義,不遠數百里,奔到涇原路來嗎?不知道能鼓動多少人,但嵬名偉小心地試探,在他手中僅能鼓動一千餘人。其他的人交談一番,看到他們對西夏沒有什麼想法,怕暴露,嵬名偉主動繞過這個話題不說了。

    「一千多人,也不錯了,」吳昊開心地說。

    看著遠處的群山丘壑,吳昊心中盤算一下,又說道:「分成兩步計劃,第一步我會南下,聯絡其他人。假如皆像你這裡·我們大夏最少能在涇原路後方鼓動四五千人。此時涇原路後方兵力空虛,有四五千人足矣。舉事之時,你們率部擊殺那些原來的族人,使原住民仇恨你們。如果是宋人·那是最好不過,為你們所逼,會有更多遷移過來的大夏百姓加入。」

    「好計策。」

    「不算什麼好計策,在中國歷史上類似的謀略很多。但宋朝是中國麼?只有唐朝才是中國。」

    這是一個地道的漢奸。

    西夏人也說俺認的是唐朝,不是宋朝。是唐朝給俺的恩惠,與宋朝無關。不然怎麼辦?難道讓宋人指著他們鼻樑罵,說他們是忘恩負義之輩?

    吳昊出此歹毒之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嘴角掛起自信的笑容·又說道:「第二步計劃,利用宋人相信你,用採購討要過冬衣服為名,派幾十人進入渭州城,最好再派一些人潛入渭州城中。然後伺機擊殺渭州大小官員,最好能劫持鄭朗的家眷。某聽說他痛愛他的妻妾與女兒,將她們劫持,此人方寸大亂。此戰我大夏必勝矣。那麼涇原路會一舉為我大夏所得·你到時候也會立下首功,榮歸興慶府。」

    「好計策。」嵬名偉聽後眼睛亮了起來。

    「至於其他的,以後我再吩咐你·你先將這兩件事,特別是最後一件事辦好。從現在著手吧。」

    「喏。」

    吳昊臉上終於微笑,自己這一行,是不是兵法中置之於死地而後生呢?有可能真的會讓自己立下奇功,名垂千古。

    想到這裡,又說道:「好好去做,我繼續南下。」

    一行人藉著暮色,又向南方潛伏而去。

    元昊大軍來犯,對某些人來說是一個機遇,但對大多數宋朝官員來說,卻不喜歡。

    過山車不是人人都想做的。上了巔峰固然歡喜,下了底谷更是擔心。這比坐過山車更危險,丟官事小,弄不好連命都搭上了。

    尹洙過來交接,張濟開心不過,迅速交接完畢。

    也沒有細看,本來就是通判之職,又在鄭朗手底下為官,尹洙不相信張濟有什麼本事能在鄭朗手下耍出花招。交接完了,張濟,你好上路了,該幹嘛去就幹嘛去。

    迅速接手渭州事務。

    鄭朗不在,他成了渭州城頭號長官。

    先做了防禦工作,然後派出斥候打探前線消息。

    此時元昊正在圍困彭陽城。

    斥候回來時稟報十萬大軍將彭陽城圍得水洩不通,好像彭陽城中將士放了一把火,使敵人受了嚴重損失。其他的因為現在彭陽城四周全是光山,無法潛伏過去,帶不回來消息。

    然後尹洙問鄭朗在何處。

    無人知道,連葛懷敏也不知道,只是在西夏大軍到來之前,鄭朗從彭陽城帶來一條命令,下令他在第背城三軍勿動聽候命令。這是鄭朗最後一次下的命令。

    在不在彭陽城中,尹洙問許多人,都說不知道。不但不知道鄭朗在什麼地方,連韓琦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再問彭陽周邊諸寨,與葛懷敏一樣,都是下令沒有鄭朗手令,三軍勿動。

    這一次葛懷敏似乎很聽話,也不得不聽話,元昊親自率軍前來,他手裡不是七萬人馬,而是兩萬五千人馬,失去底氣。當然,真聽話會更好。第背城面積不大,葛懷敏不得不將大軍駐紮在城外。

    構建了工事,但終不是城寨,沒有堅固的城牆可守。這兩萬五千人馬對元昊來說,垂誕欲滴。可是經過多次練軍與精簡之後,戰鬥力十分可觀。背後還有第背城,又夾在鎮戎寨與籠竿城之間,周邊又有張義堡、開遠堡、瓦亭寨拱衛,軍中還有許多勇將。元昊只能集中大部軍隊才能得逞。元昊敢將主力軍隊率領到第背城嗎?

    這次戰役可不是好水川戰役,讓西夏軍隊三川寨、懷遠城、張家堡經過,居然沒有宋軍察覺。只要元昊敢將主力軍隊集中到第背城,宋軍就可以輕鬆的關門打狗。

    但是不可能。

    因為宋朝有宋朝的軍法。

    友軍畏敵不救,輕則罷官,重則砍首示眾。

    元昊也正是利用這條軍法,多次鑽了空子,圍點打援成功。

    葛懷敏自以名將負之,更不敢畏敵不前。元昊也會設計讓他調出兩萬五千名宋軍。因此原先制訂的計劃越來越複雜。

    但知道整個計劃的也不過四五人而己,尹洙肯定不知道。

    搞不清楚情況,先將渭州可憐的兵力分出一部分·支援新寨與鐵原寨,這是彭陽到渭州的南大門。必須看好它。然後派人繼續打探前線消息,就接到情報,說西夏在彭陽城築土山。

    尹洙感到一份緊張·跑到鄭家,不顧避嫌,也要見崔嫻。

    崔嫻讓他進來,尹洙客套一番,開門見山問道:「崔娘子,行知在何處?」

    「師魯,妾身也不知。」

    「他在不在彭陽城?」

    「妾身是婦道人家,師魯怎麼能問我呢?」

    「如果在·我必須調兵營救。」

    崔嫻本來不想說的·聽到他調兵營救·有些急,怕的就是這個。這次會戰,幾個月前丈夫就在逐步商議,直到戰前還做了仔細的變動,原來張濟在渭州城,只顧盡好自己本職,不怕。但尹洙一來,會胡亂插手·也會壞大事。於是說道:「官人不怕,還有韓稚圭在,官人不會讓他冒危險的。師魯·你可以想一下,彭陽城周邊兵力有沒有調動?」

    「那麼行知人在何處?」

    崔嫻歎了一口氣。此行最危險的便是張方平,丈夫有意正大光明的在彭陽城現身,正是誘元昊前去彭陽。而且元昊多疑,包括他的帶兵之道,因為其人狡猾,手下缺少鐵軍,用兵之道也是如此,破開來說,就是四個字,聲東擊西。我要攻打東邊了,實際多半去攻打西邊。或者進一步做詐降,對范雍說我要投降,實際準備攻打你了。

    定川砦是破綻,容易斷去水源,元昊會重視,但不會直接攻打定川砦。即便攻破定川砦,對他意義不大。因此會做一系列的調動,攻打彭陽城會迷惑宋軍,再加上丈夫現身於此,也必是元昊的選擇至於接下來元昊怎麼安排,無法算出。但第一步是必然。所以之前給了彭陽城大量的防禦物資,兵力不多,可防禦力量雄厚。

    只要堅持幾天,四周宋軍不來營救,元昊也會反應過來,鄭朗不在此處,不會在此耽擱時間。而這幾天很關健,在涇原路無論怎麼防範,西夏人也有刺探存在,之前害怕驚動元昊,不能隨意調動兵力的,頂多是幾千人的調動。這個無關痛庠,關健是後面調動的軍隊。這個需要時間。

    可是西夏人前來,全軍十萬,彭陽城即便堅守幾天,也會有很大壓力。是功勞,也是煎熬。這是張方平第一個任務,接下來還有一個任務。因此此戰過後,張方平會立下大功勞,是丈夫有意成全他的。

    崔嫻也樂意看到,雖說不結黨,最少有幾個知心的朋友,否則進入朝堂,容易孤立。

    知道的就是這些,至於鄭朗與韓琦人在何處,崔嫻真不知道。崔嫻說道:「師魯,此戰之前早已計劃妥當,包括稚圭也參與謀劃。當時沒有想到你會來,已經安排好了,你最好不要變動,不然會有不好的後果。」

    你沒有將我丈夫放在眼中,但你得將韓琦放在眼中!

    尹洙碰了一個小小的釘子,訕訕說道:「崔娘子,我是擔心。」

    「沙場九死一生,若是怕死,誰來保衛這個大宋?」

    尹洙不好說,只好離去。

    然後便是嵬名偉派人求過冬衣服。

    來了幾十人,訴說困難。

    是很困難,不但全國,關中百姓因為此戰受壓最重。先是朝廷免賦免役,可後來財政跟不上去,也不免了。不但不免,力役反而在增加。三白渠募工,秋收後,為了生活,湧過去近十萬百姓募工,以求得到物資度日糊嘴。這倒是好處,加快了三白渠施工進程。

    反過來證明關中百姓的壓力。緣邊四路也不大好過,雖多處地方免去賦稅,但力役繁重,耽擱了生產遊牧。這是無奈的事,比起西夏人,算是在天堂裡,西夏人因為戰爭,挖草根,捉老鼠,甚至挖地蟲蛹吃,以求活命。

    這一切就是元昊帶來的後果。

    尹洙聽著他們嘮叨,看了看庫房,州庫裡還有許多財帛,沒敢動用,本來想動用的,渭州的司房參軍事給了他警告,這些財帛是用作戰後獎勵,還有建造大批新寨用的,你不能挪用,我也不會讓你動用。

    無奈,撥了一些物資給他們,想將他們打發回去。這些人不滿,繼續呆在渭州城嘮叨,尹洙置之不理,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等鄭朗回來再安排你們。

    嵬名偉大喜過望,沒有想到居然輕鬆地將一百多號人送到渭州城。聽說後,親自來到渭州,找尹洙又哼哼一番,沒有成功,但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將手下找來,說道:「我們一道去鄭家看一看。」

    溜躂溜躂,溜到鄭郎府邸門口?正好四兒與環兒從街上買東西回來,他的屬下悄聲說道:「這兩個女子就是鄭朗的小妾。」

    「她們就是鄭朗小妾,長得不行啊。」嵬名偉不解地問。

    四兒與環兒不是絕色少女,長相十分清秀,也不算差的。但在嵬名偉心中,以鄭朗如今的名聲,又是如此愛戀,幾個小妾一定會是國色天香。因此略略有些失望。

    不過馬上沒有讓他失望,江杏兒抱著鄭航走出來,站在門口,三個少婦在說著悄悄話。

    「這個女子倒不賴。」

    「指揮使,她就是鄭朗的另一個小妾江杏兒,寫得一手好字,那個女嬰便是她的女兒。」

    「好,你們繼續盯好,將他家地形仔細察看清楚,還有小心一點,不要讓其他人看出破綻,等我吩咐。」

    「是。」

    嵬名偉又盯著鄭宅觀看,幾個跨院,面積不小,但知道這是鄭朗用很公平的價錢買下來的。院內又有一些樹木,雖然秋深,多數樹葉凋落,可有的樹木就倚在牆邊,可以隱蔽身形。牆也不高,搭個人梯便可攀爬過去。

    後面是兩條冷靜的小巷子,行人不多。好消息不止這些,鄭朗去了前線,帶去一部分侍衛,鄭家剩下的侍衛不多,只有**人而己。更大的好消息是新通判帶來的,他將渭州守軍分出一部分,支援新寨,渭州城中兵力同樣嚴重不足。

    看了看,江杏兒與環兒三人進去,嵬名偉也不敢久留,再次低聲吩咐幾聲,迅速離去。

    嵬名偉剛返回,吳昊風塵樸樸的重新回到潘原。

    此行不太圓滿,也不太失望,聚了一聚,能聚起三四千人。但沒有對嵬名偉說,怕他失望,信心不足,於是信口開河,說道:「我籠到了六千多壯士。」

    「六千多人?」嵬名偉當真了,也興奮了,說道:「吳中書,我還得知了一條好消息,渭州此時分兵去了新寨。守軍只有三千餘人。」

    將渭州城中的情報說了一下。

    吳昊眼睛瞪大起來。

    他不是嵬名偉,馬上就看到了更大的機會······

    後方吳昊在使著毒辣的陰謀詭計,前方葛懷敏終於按捺不住,率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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