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五年九月十四日,吳國皇帝楊渥遣使來益州向大唐請降,獻上江南西道,矜中道二十七郡地形圖以及居民圖冊表示願意向大唐稱臣,吳國屬地只餘江南東道一地,並且吳國所有大軍北上杭州,穎州一帶駐守,括州只留守不足萬人的軍隊駐防,以防盜匪作亂。吳國帝都遷往寧海。
李俊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准許吳國的請降,賜封吳國國君楊渥為吳王。雙方以建州為界,南衛退守建陽,飛龍衛完成南方戰略,大軍由建陽北上江南西道洪州,對梁國的龐師古大軍形成合圍之勢。
就在吳國的事情剛剛平息不久,九月底虎賁衛便於成州的牛存節大軍發生了摩擦,雙方由剛開始的數百人衝突,反戰到數千人,乃至數萬人的大戰,這一切都出乎房再山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龐師古還沒有動手,牛存節卻已經先忍不住下手了。
雙方在懷道黑水堡一帶交戰,戰事愈演愈烈,似有一站到底的趨勢。當吳國請降的消息傳到各衛,唐軍士氣大震。
大唐版圖一下子多出了這麼多的管轄區域,這可忙壞了吏部尚書崔明遠,如今已經年逾古稀之年的崔明遠,明顯顯得力不從心,李俊原本打算等大戰結束之後,便安排崔明遠前往南詔與高雲飛作伴,南詔山清水秀,最適合養老,這也是李俊對兩位老臣的關愛之情,但現在李俊不得不提前處理此事。
經過商議之後,決定調南方四十二州總督張春北上益州,接替崔明遠的吏部尚書一職,而南方四十二州總督之職則由崔明遠獨自崔文勝接任。崔文勝這數年間在地方為官,聲譽極佳。再加上他是李俊的表哥,李俊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自己母后的面子上也要扶持一把崔家,再說以崔文勝如今的能力,執掌南方四十二州李俊還是比較放心的。如果說李俊委任崔文勝為南方四十二州總督是為了照顧崔家人,那加封自己的女婿易安之為嶺南五府經略使就更使旁人眼紅。
由於南方已經完全在大唐的掌握之中,所以李俊讓張春不要急於返回益州,而是以天子特使的身份遊歷南方各地,審查民情,為南方各縣各府物色稱職的官員。這項權利對張春而言是極大的恩寵,原本各地選拔官員都必須經過吏部審核之後再呈報天子審核,但現在李俊卻直接將這項任務講給了張春,使大唐百官無不疑慮重重。
在張春未返益州之前,吏部的一切事務暫時交由禮部尚書陳誠暫代,十月初四,李俊加封原吏部尚書文成侯崔明遠為文國公,賜打王金鑭,官封大理巡閱使,賞賜黃金萬兩,白銀三十萬兩,前往陽苴咩城。崔明遠臨行時,李俊親自送出去十餘里,這才闊別。
崔明遠的離去,是大唐權力的再一次分配,李俊之所以如此焦急的送走崔明遠,就是擔心朝中有人會對崔明遠不利,根據鷹鷲衛的消息,現在梁國密探已經以各種身份向大唐的御史們傳遞當朝大臣們私下不守大唐律法的證據,比如崔明遠何時何地收受賄賂等等,這些事情李俊自然清楚,但崔明遠收受賄賂多數用於民間建造私塾。雖然如此,但收受賄賂的卻是事實,李俊不想崔明遠英雄暮年還被一些意氣奮發的御史們參劾,所以才匆忙送走了崔明遠。
由於崔明遠是以一種勝利者的身份退居大理修養,所以御史們便不好參劾,因為他們參合了崔明遠,也就是在說大唐皇帝李俊有眼無珠。太子貞原本想借大唐御史們的手來攪亂大唐的朝政,但現在不得不改變策略,將矛頭對準了兵部尚書曹忠。這可是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只要證據確鑿,看他李俊如何實現自己立在太廟門前的鐵碑誓言。
黑水堡的戰事已經進入到了僵持階段,雙方一個對月的交戰各有死傷,現在梁軍也組建了一支女子戰地救護隊,專門救護受傷的士卒,這使梁國的傷亡並不是很大。
尚安府,虎賁衛大營。
「如今成州的梁軍已經逼近懷道,陛下將這次大戰的主動權交到了我們手裡,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自主的進行調整戰略與戰術。東衛會為我們防守東線,嚴密監視巴州的董雪峰大軍。我們現在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徹底擊敗牛存節的大軍打敗這個不可戰勝的神話。」房再山在沙盤前講解道。
「我們雖然只有二十萬大軍,但我們有信心戰敗這條過江龍。」曹順底氣十足道。
「牛存節號稱飛龍將軍,這次我們就讓他知道倒是誰才是戰場上的霸主?誰才是兵王。」這幾年沒有仗可打,張小凡早就急不可耐了。
「只要大將軍一聲令下,虎賁衛上下一條心。」都督賈恆也積極表態。
「雖說我們都有必死的決心,但我們要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能有更好的未來,陛下在旨意中言明,即使不能擊敗牛存節大軍,也要確保虎賁衛不傷筋動骨,因為虎賁衛是大唐的一面旗幟,這面旗幟三十餘年沒有倒下,同樣今日它不能在我們手裡倒下。」房再山強調道。
「陛下英明,大將軍威武。」眾將官紛紛抱拳施禮。
「為了徹底擊敗牛存節大軍,本帥打算兵行險招,派出一支三萬人的騎兵走吐蕃西青山,越過沙漠進入安西,在安西打出一片天地。安西是大唐的龍興之地,那裡留下來的百姓心向大唐,只要我們可以在安西紮下根,就算此戰我們戰敗,那也是雖敗猶榮。
「請大將軍准許末將前往安西。」曹順單膝跪地請戰。
「你原本是最佳人選,可是靈國公府只有你以為公子,若是你有什麼閃失,本帥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靈國公交代?」房再山搖頭道。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這樣的戰爭早就應該結束了。曹家男兒沒有貪生怕死之輩,就算曹順不幸戰死沙場,陛下,父親都會為我感到驕傲。」曹順依舊跪地不起,似乎下定決心前往安西。
「曹家有子如此,夫復何求?」房再山上前將曹順親自扶起,也算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請大將軍准許李成隨曹都督一同前往。」中郎將三皇子李成大步上前抱拳施禮。
「此戰凶險,有曹順都督前往已經足矣。」房再山怎麼可能讓李成前去冒險,若是真有一個閃失,他一死也難以向陛下交代。
「父皇常常免禮我們要奮勇殺敵,不可落於人後,今日前往安西既然異常凶險,李成自然責無旁貸。」李成也似乎是鐵了心要前往安西。
「軍令如山,本帥不准你前往安西。」房再山臉色陰沉道。
「請將軍成全。若是將軍不肯,李成長跪不起。」李成單膝跪地施禮。
「你。」房再山這時真拿這個三皇子無可奈何,平日裡三皇子對待士卒便如同兄弟一般,雖然只是一名小小的中郎將,但在虎賁衛士卒之中聲望很高。所以房再山是細心培養,對這位皇子那是又愛又怕。愛惜他的軍事才能,怕他年少闖禍,現在他一心要前往安西,除了因為向立功之外,其次便是他與曹順交往莫逆,李成也一直跟隨曹順麾下效力,如今曹順為了大唐天下,甘願前往險地,他身為大唐天子的皇子,怎麼能落人之後?這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他們李家無人?
「請大將軍成全。」李成就是不肯退讓。
「此事本帥會密報陛下聖裁,你就不要再逞強了。」房再山無奈的搖頭道。
「謝大將軍。」李成開心的起身。
「你就這麼肯定陛下會讓你前往安西?」房再山微笑的問道。
「知子莫若父,當然知父莫若子。父皇是一代明君,賢德睿智比三皇五帝,他一定會同意我隨曹都督一起前往安西的。」李成信心十足的回答。
「若是陛下同意,本帥也不再阻攔。」房再山輕笑道,他認為李俊絕對不會讓李成前往安西,因為如今大唐已有一同天下的趨勢,而三皇子是諸位皇子中太子之位的最有力的競爭者,若是李俊讓三皇子前往安西,這是不是就說明李俊心中並不屬意李成為太子最佳人選。
僅僅三日,李俊的回復便傳到了虎賁衛大營,房再山當著幾名大將的面拆閱了李俊的信函,上面只有八個字:安西戰略,順成前往。
「請大將軍下令。」曹順與李成邁步上前抱拳施禮。剛剛李俊回復的八個字已經很明確了,此去安西,必是曹順與李成二人。
「既然陛下聖裁,本帥命都督曹順,中郎將李成率領三萬精銳騎兵前往安西,一切行動你們自主決定,為了方便聯絡,留守安西的鷹鷲衛會給予你們最大的幫助。房再山說話間取出一本小冊子親手交給了曹順,這上面便記錄有鷹鷲衛在安西的二十七處秘密聯絡點,人員名單以及暗語。
「請大將軍放心,此去安西,我們一定重振虎賁衛雄風,在安西紮下根,為大軍爭取最大的機會。」曹順接過小冊子點頭道。
「安全第一。」這是房再山唯一交代的話。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但卻代表著無盡的關愛,就像父輩關愛子侄輩一般。
「虎賁衛威武。」曹順與李成單膝跪下辭別房再山。
黃沙漫天。三萬虎賁衛走在荒蕪的沙漠中,就像扁舟入大海無邊無際。虎賁衛的一舉一動都有敵方的探馬刺探軍情,曹順剛剛率領三萬大軍離去,這邊牛存節便得到了消息,根據牛存節的分析,猜測出這支騎兵可能會前往安西。
這幾年牛存節為了穩固安西以及河西的統治,採取了一種懷柔策略,對安西以及河西的百姓秋毫無犯,稅收也維持在大唐時期定下的標準,所以這幾年安西與河西雖然有零星的叛亂,但規模很小。若是這支騎兵真的是前往安西,那安西就不會再太平,以李俊在安西以及河西的號召力,牛存節絕對相信一個月內招募三十萬大軍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