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竹奉命帶著三百名弟子前往落日坡山崖下去尋找李俊的屍骨,其他三名弟子也帶領弟子各自在官府的配合下四處搜徐李俊的下落。
吳王更是頒下諭旨,有人提供趙王的下落或是屍骸,賞銀五十萬兩。如此巨資自然吸引不少江湖人士加入了搜尋李俊屍骸的大軍之中,因為他們都相信掉下落日坡的人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孔雀山莊與梅花社雖然便面拒絕了萬永良,但私下都派了人前來淮南。如果李俊真的活著他們就再次將他除掉,但這個罪名卻要留給飛雲渡,因為近百萬的安西大軍可不是吃素的。
大家都在淮南道忙著尋找李俊的下落,誰也沒有想到李俊卻在山南道逍遙快活。自從李俊當了總教頭之後,生活才算有了改善。第一莊園飼養的馬匹有四百匹,如今不用再給官府納稅,所以莊園便不再飼養馬匹而是改為飼牛羊,這樣除了可以喝上牛奶羊奶之外,還能吃上羊肉。
原本梁州都督徐亮打算親自帶兵來攻打童家莊園,誰知突然接到節度使王建的調令,命他帶領梁州五萬駐軍趕往淮南道附近駐守,嚴防吳王的大軍突然西進。王建對於趙王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如今吳王為了尋找趙王的屍骸已經調動一萬大軍在落日坡開始了地毯式搜查,但王建卻要防備吳王趁機進兵。
徐亮雖然調離了梁州,但梁州刺史卻不能視若無睹,他再次派出一千人官軍前往童家莊園。這次派兵前來主要並不是想攻打童家莊園,而是為了招安。如今四方戰事不寧,梁州城的兵力也只餘下不足一萬人,若是一個不好搞出點什麼亂子,那可就好看了。
這次帶兵前來的是梁州府知府項大人,他做了十幾年的知府想不到如今卻要與一群平頭老百姓談判。
這日中午來到童家莊園第一道山門,報事的騎馬急匆匆返回莊內向童善回稟,童善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召集眾人往山門而去,到這裡一看當時就鎮住了。一千官兵威武非常,一個個旗幟鮮明。
「本府乃梁州府知府項懷明,哪位是童善童莊主?請上前答話。」項懷明項知府催馬上前問道。
童善一催馬上前幾步抱拳道:「鄙人就是童善,不知知府大人這次帶大軍前來所為何事?」
「本府奉刺史大人之命,前來招安童家莊園,只要童莊主歸順官府,刺史大人便保奏童莊主為蕭縣縣丞,從此童家莊園便不再納糧。童莊主意下如何?」項懷明開門見山的開出條件。
童善聞聽心中一動,他原本以為這次童家莊園在劫難逃,沒想到天上掉下了金元寶,正好掉在自己的懷裡了。
「童善多謝知府大人與刺史大人賞識,此事請容許童善思索一二。三日後一定給兩位大人一個回信。」童善擔心有詐,便先搪塞過去,事後再想辦法。
「好,那本官就在蕭縣等你三日,三日後希望可以得到童莊主滿意的答覆,否則這一千精兵豈不是白來一趟?告辭。」項懷明說完調轉馬頭帶著大軍走了。
眾人見官軍離去,這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童善招呼一聲帶著一票人就回了莊園,一路上莊丁們倒是開開心心,只是童善一臉的沉思。李俊見童善一臉的擔憂,自然曉得他在擔心什麼。若這是官府的計策,那童善去了蕭縣還能回來嗎?
回到莊園,童善便將此事告知了兩位女兒。
「爹爹,您不能去呀,萬一官府設下了陷阱,爹爹去了只會羊入虎口。」二小姐童妍起身拉著爹爹的手哀求道。
「妹妹說的是,爹爹不能不考慮周全。」童倩勸說道。
「那項懷明帶著一千精兵前來,爹爹若是不答應只怕兵禍一起,我們童家莊園就會生靈塗炭。」童善感慨道。
「他們雖有一千官兵,但我們也有八百莊丁,不見得就一定會輸給他們。」二小姐童妍不服氣道。
「我們雖有八百人,但只怕官府招安的消息一傳開,大家的心就散了,他們不願再拿起刀槍以命相博。」姐姐童倩擔憂道。
「莊丁們哪一個沒有受過爹爹的大恩,他們不能這麼做。」二小姐委屈的咬著嘴唇道。
「他們畢竟只是百姓,不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一旦看到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們便會放棄抵抗。」童倩安慰妹妹道。
「為今之計只有爹爹孤身一人前往蕭縣,若是他們反悔,你們便借此死守莊園。從此官府將失去信用,莊民將死守童家莊園,你們姐妹也要相互扶持,找一個實誠的人嫁了吧。」童善似乎在做最後的交代。
「此事也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爹爹莫要灰心。」童倩安慰道。
「姐姐是不是有什麼辦法?」童妍幸喜的問道。
「刺史只封爹爹為蕭縣縣丞,而縣丞只是輔助知縣而已,在不在縣衙無關大局。爹爹只需要明日一早假裝開心不已,而致使一時氣血不寧導致臥床不起。如此便可以省去前往蕭縣之險,爹爹認為如何?」童倩提出一個妙計。
「此計甚妙。唉,只是可惜了,至今尚未有人可以與你匹配。」童善有喜又憂。
「爹爹說笑了,女兒嫁人只求男兒之氣,並不在乎是不是名門貴族。」童倩知道爹爹一直在為自己的婚事耿耿於懷。
「我們莊園中就有不少年輕的漢子,爹爹為何不給姐姐選一個好男兒?」如今爹爹沒了危險,童妍活潑的性子再次活躍了起來。
「哈哈,你妹妹說的不假。如今我們莊園尚未婚配的好青年不少,等爹爹處理好這件事就給你姐姐選一個好夫婿。」童善笑道。
童倩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其實自己以前也嚮往過自己的婚姻大事,但怎想也想不到會成為今日這個結局。
晚上,童倩突然問妹妹:「妍兒,你說我們女人嫁人最看重夫家什麼?」童妍見姐姐一副認真的樣子,便略微思索一會道:「自然是英俊瀟灑,家財萬貫。」
「我的傻妹妹,常言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女人最重要的是嫁給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而不是你說的英俊瀟灑,也不是什麼家財萬貫。」童倩點了點妹妹的腦袋笑道。
「才不要呢,他那個傻樣子誰會喜歡?」童妍嘟著嘴道。
「我的妹妹說的是誰呀?」童倩立刻抓住妹妹的語病反問道。
「哎呀,我什麼也沒說。」童妍立刻閉嘴,臉紅的就像緞子一般。
「妹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那就讓姐姐猜猜,這個人是誰?是不是我們的總教頭呀?」姐姐取笑道。
「他那個傻大個有什麼好的,總是用色迷迷的眼睛亂看,要不是看他對我們莊園有用,本小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二小姐揮了揮拳頭。
「他雖然粗魯了一點,但是姐姐見他為人倒是還算誠實。」童倩想了想認真道。
「那姐姐是不是看上他了?」二小姐突然取笑起姐姐來。
「那若是姐姐真的喜歡他呢?」童倩認真的問道。
「這?」見姐姐如此說,童妍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呵呵,看把你嚇得,沒有人會搶你的傻哥哥。」童倩笑道。
「我才不會稀罕呢。」見姐姐取笑自己童妍撇嘴道。
「你呀,莫要得意。難道你忘了他是有妻子的嗎?」姐姐提醒道。
「我又不喜歡他,他有沒有妻子與我何干?」童妍嘴硬道。
「如果你不喜歡他,就不要再靠近他,因為當你發現喜歡他的時候,你已經陷得太深了。」童倩說完,便示意妹妹睡覺了。
童妍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出現了趙俊那幅傻樣子,童妍一咬牙強自閉上眼睛睡去。
次日一早,童善派人給蕭縣的項知府送去了一封信,信上說明了自己身子不適不能前往蕭縣上任,但他接受官府的招安。
項懷明提筆給童善去了一封信,言稱他可以留在童家莊園養病,待病癒之後,隨時可以往蕭縣上任。並下令童家莊園即日起整軍備戰,隨時準備剿滅牛頭山的山匪馬賊,為此項知府還送給童家莊園一百把硬弓以及二百桿長槍。
看來官府是一計不成又生二計,目的無非是拔了童家莊園這個眼中釘,要是童家莊園不拔出,有樣學樣那這梁州豈不是成了土匪窩了。
看著手裡的回信,童善知道官府除掉童家莊園之心不死,一旦這封信中的消息外洩,不等他們去找牛頭山的山賊,人家山賊就找上他們童家莊園了。
「爹爹,這是官府的一石二鳥之計,不但想借我們的手對付牛頭山那伙殺人不眨眼的馬賊,而且也想借馬賊之手踏平我們童家莊園。」童倩一眼便看出了官府那點伎倆。
「這刺史大人與知府大人也太狠了,我們不是已經答應招安了嗎?他們怎麼能這樣?」童妍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官府是怕這梁州的百姓也有樣學樣,所以童家莊園必須被剷除,是我連累了莊園的百姓。」童善此時才想清楚官府的擔憂。
「妍兒,你去請趙俊來,我有事要交代他。」童善突然對兒女道。雖然童妍心中不解,但還是起身去找趙俊了。
當童妍來到馬廄的時候,李俊正在給一匹馬餵飼料,這是李俊自己選的坐騎,是一匹不錯的馬。
「喂,喂。我爹爹找你呢。」童妍站在李俊身後喊道,但李俊卻不曾回頭,似乎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童妍說著走上前就要拍李俊的肩膀,誰知李俊猛地轉身兩人鼻尖就差一寸便挨到一起了。童妍驚得站著沒有動,呼吸開始越來越急促,吐氣如蘭。
「那麼大的嗓門,誰聽不到?」李俊笑道,這一說話,童妍猛地驚醒,推了一把李俊趕忙後退了幾步慌張道:「你,你。」
「是不是莊主找我?那就走吧。」李俊說著從馬廄牽出自己的馬,一躍而上催馬來到童妍身前道:「你想再走回去嗎?」尚未等童妍回話,李俊一抄便將童妍抱上了自己的馬。
「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童妍吵吵鬧鬧道。
「你爹派你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李俊懷抱著童妍一催馬便往山莊而去,一路上不少莊民見了都在起哄。羞的童妍恨不得咬死趙傻子,可恨這趙傻子騎著馬抱著二小姐還一路跟莊民打招呼。
好不容易到了莊園,童妍躍下馬,在李俊的小腿上狠狠的踹了一腳,轉身就跑進院子裡去了。
「這丫頭可真狠呀。」李俊揉了揉自己的小腿,這才進了莊園。李俊來到屋子裡見童家一家四口都在,童妍瞪了一眼趙傻子,權當沒有看見。
「趙教頭請坐,今日老夫喊你來了是有一件事托付,萬望趙教頭莫要推辭。」童善很是和氣道。
「莊主有事您說話。」趙傻子說著就坐下了。
「童家如今大難臨頭,童博年紀幼小,家中不能沒有男人當家。我想將我的大女兒童倩許配給你做你的妾侍,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若是老夫有個三長兩短,她們姐弟三人就拜託你了。」童善的話,聽得李俊一愣,他原本以為童善會將次女嫁給自己,不想會是長女童倩。
這個童倩可不簡單,李俊從第一次見她就知道這個女人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童善的許多重要的事情都要與這個長女商議之後才做決定。
一旁的童倩聞言也是一愣,她也沒有想到爹爹會將自己嫁給趙俊,她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見妹妹眼中略有失落之色,便對童善道:「爹爹,倩兒只想留在您的身邊伺候。」
「傻閨女,爹爹耽誤了你一次,便不會再耽誤你第二次。趙教頭雖然已經娶妻,但爹爹看得出,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你嫁給他爹爹就是死了也放心了。」童善淒涼的勸說道。
「莊主,趙俊既然已經娶妻,就不能再委屈了大小姐。您放心,童家有事我絕對不會不管不問。」趙俊見人家都不願意,何必強求呢。
「我既然將倩兒許配給你,那她就是你們趙家的人了,即使死了那也是你們趙家的鬼。」童善似乎鐵了心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李俊。
「莊主說童家大難臨頭,這是怎麼回事?」李俊岔開話題問道。
「你看看這封信就什麼都明白了。」童善將項懷明的書信遞給了李俊,李俊看完假裝不解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人家牛頭山也沒招惹我們,我們為什麼要去攻打牛頭山?再說了咱們別看人多,但還不是人家的對手。」
聽了李俊的話,童善心裡歎息了一聲,看來這個趙傻子還真是傻子一個,如此簡單的計策也看不出來。
「官府想借牛頭山的刀,來殺盡我們童家莊園的人。」童倩微微道。
「那咱們還不快跑?」李俊趕緊勸說道。
「跑?往什麼地方跑?這梁州都是官府的耳目,我們只要離開了童家莊園,不出三日便會成為人家的刀下鬼,只有保住童家莊園,才能確保我們的安全。」童倩給趙傻子解釋道。
「那咱們就將這封信送給牛頭山的山賊,跟他們打聲招呼,說我們不會攻打牛頭山,你看這樣如何?」李俊這次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與其此事由官府傳出,不如我們主動與他們聯繫,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童善想了想,覺得趙傻子這個注意倒是不錯。
「這群山賊可是殺人不眨眼,爹爹莫要以身犯險。」童倩趕緊阻止道。
「要死我們一家死在一起,爹爹絕不能上山去。」童妍在旁勸說道。
「爹爹,博兒不讓你去。」小兒子童博拉著爹爹的手哀求道。
看著一家人如此感人的場面,李俊差一點衝口而出:我去。但仔細一想,這才明白過來,這老頭只怕早就想好了先與山賊攤牌,而他自己又不敢上山,這才將自己忽悠來,希望自己這個傻子一時頭腦發熱,自願前往與山賊談判。
既然這老頭沒按什麼好心,那老子也不能這個冤大頭,李俊只是低頭不語。童善偷偷看了趙傻子一眼,心裡還在嘀咕,這小子平時一副說話不經大腦的傻子,現在怎麼變精明了?或是他也被山賊的殘酷嚇破膽了?
「喂,傻,趙俊。我爹爹歲數大了,腿腳不方便,你能不能去一趟牛頭山,與那群山賊交涉?」童妍朝李俊喊道。
趙傻子可不是真傻,那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這樣子只能說明趙傻子這個時候也不傻了,他也不想去冒險。
見趙傻子不願去,大小姐童倩道:「我跟你一起去。」說完雙眼死死的盯著李俊,似乎在強迫他跟自己一起去。
趙傻子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便道:「太危險了,咱們不去行不行?」
「這個主意是你出的,我一個姑娘家都不怕,難道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竟然不如我一個小女子的膽量大?」
李俊知道這是童倩的激將法,但這個時候趙傻子必須勇往直前:「誰說我怕了?去就去。」
童善原本想讓趙俊獨自上牛頭山,但結果是人家就是不肯一個人去,最後還是搭上了一個閨女。
「你們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上山,上山之後將這封信交給牛頭山的大當家狼頭,就說我們童家莊園誓死不與他們作對。」童善取出一封書信交給了趙俊。
丫丫的呸,還敢說自己不是挖好了坑,讓爺爺往裡面跳,這信都提前寫好了。見童倩面無表情,便知道這一對父女只怕早就在算計自己了。
這古人誠不欺我,所謂人老奸,馬老滑。一點不帶錯。
李俊騎馬先往養殖場去了,乾爹這幾日就在那裡過夜,莊內新進了數百隻羊與七十頭耕牛,乾爹這下子夠忙活的了。乾爹與這些牛呀,馬呀打了一輩子交道,那是打心眼裡喜歡這些動物,他們不會跟你使詐耍滑,也不會跟你虛情假意。就那自家那匹毛驢來說,別看只是一隻毛驢,四年前可就是它將摔傷的乾爹從山裡駝回來的,那可是一日一夜。
當毛驢駝著乾爹進入莊園之後就累趴下了,愣是休息了半個多月才緩過來的。自打以後,乾爹就像疼愛自己兒子一樣疼愛自家的毛驢,這不還給他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老黑。
因為有老黑在,所以莊內有些老人也喊李俊為二小子,意思是老黑的弟弟,排行老二。這使李俊好一陣尷尬,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嗎?
但李俊回頭一想便釋然了,當初若不是老黑首先發現了躺在路邊的自己,說不定自己早已經死在了淮南道。如此算來,這老黑也算是自己半個救命恩人,讓它當老大也沒什麼,反正這裡沒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這等事也不會傳出去,一切就都由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