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的生死消息一直是白虎堂的晴雨表,如今姚州傳來消息,李俊跳下了落日坡,但飛龍衛軍師魯寧夜觀天象,坦言趙王尚在人世。看到這份密報六台首座總算是放心不少,崔明遠立刻休書給鷹鷲衛劉成,讓他擴大搜尋範圍,若有消息立刻回報。
按理說這則消息是絕對機密的,誰知僅僅兩日,便有人開始散播趙王李俊掉下落日坡的消息,並將落日坡形容的如同人間地獄,只要落下去那是必死無疑。
上官玉兒與李斌帶著這個消息來見老王妃,希望老王妃出面向白虎堂施加壓力,讓他們盡快確認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祖母,現在外面一直謠傳父王掉下了落日坡,孫兒請祖母出面讓白虎堂立刻闢謠,以免影響安西的穩定。」李斌在佛堂向老王妃請命。
「嘴長在別人臉上,他們要說什麼就由他們去吧。」老王妃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上官玉兒見老王妃不願意出面,便上前道:「祖母,您看李斌再怎麼說也是趙王世子,他在家也呆了一些時日了,是不是讓他去白虎堂效力,就算是做一名書辦,那也是在為父王分憂不是嗎。」
「斌兒進不進白虎堂那是他們男人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只知道念佛誦經。」老王妃是油鹽不進。
「既然祖母首肯了,那明日世子就去白虎堂吧,免得外人說世子一無是處。」上官玉兒混淆視聽道。
「你們下去吧。這裡是佛堂,莫要驚擾了佛祖。」老王妃不耐煩道。
「孫兒告退。」李斌見祖母下了逐客令便硬是拉著上官玉兒走了。一出佛堂上官玉兒便不高興道:「為何祖母如此對待我們,難道你不是他的孫子嗎?你一個堂堂的世子,難道不因該進白虎堂效力嗎?」
「如今姐姐將龍鱗刀借給了姨公,就算有人不服也要三思。」李斌搖頭歎息道。
「難道這龍鱗刀的權勢真的如此大?」上官玉兒一邊走一邊問。
「這龍鱗刀原本是安西權勢的象徵,自從父王拿下了河西之後,便將白虎堂遷往了金城,之後便將這把龍鱗刀賜給了姐姐李敏。誰掌握這把龍鱗刀誰就是安西之主,聽母親說原本姐姐大婚之後將龍鱗刀交還了父王,只是父王沒有收回。如今龍鱗刀在姨公手裡,我們只能聽命行事。」李斌解釋道。
「當年你父王為什麼要將這把龍鱗刀賜給李敏?」上官玉兒問道。
「聽母親說,父王是從河西找到的姐姐,當時姐姐已經九歲,是由姨娘養大。父王因為虧欠姐姐太多,為了補償就將這把龍鱗刀賜給了姐姐。」李斌道。
「原來如此,那若是李敏不是父王的親生女兒又當如何?」上官玉兒笑問。
「怎麼可能不是?」李斌剛說完便眼睛一亮:「你是說?」
「只要我們能證明李敏並非父王之後,她便沒有資格佩戴龍鱗刀,龍鱗刀理當收回。到時候你以世子之尊手握龍鱗刀便可以直接掌握白虎堂。」上官玉兒輕笑道。
「只是如何證明她不是父王之後呢?」李斌緊張的問道。
「當日是誰證明她就是你父王的女兒?」上官玉兒問。
「我二叔青天台首座邱世凡。」李斌想了想道。
「這樣就更好辦了。」上官玉兒早就聽聞邱世凡的夫人以及她們蘇家在安西那是略記斑斑,以往要不是趙王庇護,只怕邱世凡早就因為蘇家而受到連累了。蘇家也不會像今日這般依然是安西名門望族。又仔細一想,蘇家的大小姐嫁給了高飛揚,二小姐嫁給了邱世凡,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可以一箭雙鵰,不但可以將李敏搞倒,邱家與高家也難逃株連。
有了目標,上官玉兒便馬不停蹄的開始了實施,蘇家因為長子蘇文博的事情,在安西的確是名聲不怎麼樣。但卻沒有可以治死罪的把柄,為了盡快拿到蘇文博的罪證,上官玉兒多方打探之後打算親自引蘇文博上鉤。
梁州都督徐亮派出校尉帶著五百兵丁往童家莊園而來,童善在修築山門的時候就料到徐亮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在山門兩旁的山壁上還修築了幾處瞭望山洞,一是用來參看遠處的情況,二可以用作弓弩手的絕佳之地。
徐亮的五百兵丁一出發,童善便得到了消息,他立刻組織人馬守好各處山門,親自上到一處山壁上查看敵情。
梁州城到童家莊園步行需要一天的時間,那名校尉愣是走了整整一日半,到第二日中午才到達第一道山門前。校尉見一些百姓手拿木棒鐵杵守在山門兩旁,一些還配備有私制的弓箭。
校尉催馬上前大喊道:「童善出來答話。」站在山壁上的童善聞言哈哈大笑道:「這位官爺所來何事?」
「爾等抗拒官府,拒不納糧此乃死罪,若你等放下武器投降,本官可免你們一死,若是不從到時候攻破莊園,雞犬不留。」校尉威脅道。
「官府強徵賦稅,我等已經活不下去了,你們若是攻打山莊,我們便於你們決一死戰。」童善大喊道。
「決一死戰,決一死戰……」童家莊園的兵丁們紛紛舉著手裡五花八門的武器吶喊道,聲勢浩大。
校尉見了一咬牙,心想自己若是今日打不下這小小的山莊,只怕回去後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一咬牙下令進攻。
李俊原本負責守護第二道山門,但他心中始終不放心。這些都是臨時招募起來的民夫,根本就不是軍隊的對手,萬一山莊被攻破,只怕自己的乾爹乾娘也要受到株連,於是他帶著自己手下二十名民夫以查探消息為名來到了第一處山門,因為每一處山門相距不到三里,所以他們很快就來到兩軍陣前。
見校尉下令進攻,官軍先是一百弓弩手放箭三輪,便開始衝鋒。僅僅三輪箭雨就有三十幾名莊丁被射傷,其他二百多人一見,立刻就慌了心神,不少人開始扔下手裡的簡易武器往後逃了。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這有第一個逃跑的就會有第二個,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七八十人逃走了。站在山壁上指揮的童善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童家莊園完了。就在他打算跳下山壁自盡的時候,只聽聞一聲吶喊:「來將休要猖狂。」
李俊幾個箭步衝上前去,舉起手裡的弩弓只聽一聲輕響,一支弩箭便射中了那名校尉的咽喉。校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被一個農民給殺了。當校尉的屍體倒下後,官兵們頓時一陣大亂。李俊打開山門第一個就衝了上去,奪下一名士兵手裡的長槍,就殺入了官兵之中。
守在山門的莊丁一見,紛紛隨著李俊吶喊著衝了過去,官兵見自家校尉都死了,還打什麼仗,紛紛扔下一地的兵器逃跑了。
以一百莊丁戰敗五百官軍,這讓童善簡直不敢相信,但事實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李俊讓人扒下那名校尉的盔甲以及兵器,又帶著人將官兵扔下的兵器也一併收了。
童善下了山壁來到李俊身前趕緊道:「壯士救了我們童家莊園,請受老夫一拜。」
「莊主客氣了。趙俊只是一屆莽夫,全憑各位兄弟一起努力才打退了官軍。」趙俊露出一副傻樣笑哈哈道。
「無論如何,今日一戰你是首功。走,我們回莊園慶祝一番。」童善拉著李俊就回了莊園,這邊的戰場自然有其他人處理。
在馬房養馬的洪大寶聽人說自己的兒子立了大功,莊主邀請他們一家都去慶祝。洪大寶原本還在納悶,但小桃急匆匆的親自跑來一說,洪大寶這才相信。想他洪大寶在童家莊園干了四十餘年,還是頭一次被莊主邀請前去童家吃酒宴。
童家的宅院內,擺了十幾桌酒宴為今日奮勇殺敵的莊丁慶功。李俊一家被安排在第一桌與童家人一桌。
「大寶,你這個乾兒子可了不起呀,一箭便射殺了一名校尉。當時的情況你是沒看到,官軍一見自家大人死了,一個個都膽戰心寒潰不成軍。」童善笑言道。
「都是莊主指揮得當,我只是碰巧而已。」趙俊傻呵呵的笑道。
「我家俊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日後我們老兩口就全指望我們家俊兒了。」洪大寶裂開嘴呵呵笑道,今日兒子可是給老子長臉了。自己一路醒來,別人那羨慕的樣子就別提了。
「不知道賢侄可曾娶妻?」童善越看越喜歡這個趙俊,便開口問道。
「俊兒家中已經娶妻,只是如今失散了,也不知流落到何處了。」洪氏歎息道。
「原來如此,可惜了。」童善也是歎息道,只是他歎息的是趙俊已經娶妻,若是趙俊沒有娶妻,他真的想將自己的長女童倩許配給趙俊。雖然童倩已經二十一歲,但任然是完璧之身,若是嫁給趙俊做妾侍,他可不願意。
在一旁同席的童倩一聽父親問趙俊時候婚娶,便知道父親的意思。如今聽聞趙俊已經婚娶,她的新心才算放下,她剛剛真擔心父親一時興起將自己許給了這個傻乎乎的男子。
只有童妍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傻乎乎的漢子,其實是內有乾坤。小桃一聽李俊已經娶妻,神色便暗淡了下來。也許她也在為自己無緣與李俊成為夫妻而傷感吧。
「趙俊,你是什麼地方人?」童善一邊吃酒一邊隨口問道。
「長安人士,因為家中實在窮的活不下去了才出來討生活,不想遇到盜匪一群人都被殺散了,幸好乾爹救了我,要不然我早死了。」李俊低聲道。
「唉,戰火不斷,受苦的始終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童善也是感慨良多。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帶家父謝壯士救下莊園百姓。」童倩見眾人都在善感,便起身端起酒杯道。
趙俊流露出本該有的一種見到美女就傻乎乎的樣子:「謝小姐。」童倩見趙俊的眼睛直往自己身上亂掃,便拂袖一飲而盡,不再看趙俊一眼。
童妍見了卻是露出一絲狐疑的神色,她當然知道趙俊是故意氣姐姐,才裝出那幅豬哥樣子。
酒宴散後,眾人各自回家。李俊攙扶著喝高的乾爹往家裡去,一路上洪大寶是喋喋不休,說什麼他們洪家祖墳冒青煙了,才使自己認了趙俊這個乾兒子。洪氏嘴上沒說,心裡自然也是開心的。
話說童倩童妍姐妹兩人洗漱一番後,便同床而眠,以為姐姐童倩還要聽妹妹講神雕俠侶的故事,自從聽了射鵰英雄傳之後,童倩便迷上了妹妹不知從什麼地方聽來的故事。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多美的詞,不知道是一個經歷多少磨難的癡情之人才會寫下如此佳句。」姐姐童倩感慨道。
「我若說這小說是趙俊講給大家的,姐姐信不信?」童妍神秘的問道。
「不可能,這兩個故事邏輯嚴密,絕不是他一個傻子可以寫出來的,肯定是他從別處聽來的。」童倩分析道。
「還是姐姐聰明。姐姐,今晚他是不是差點成了我姐夫呀?」童妍取笑道。
「你找死呀,這樣的話也亂說,若是被人聽取了還讓不讓姐姐做人了」童倩一把摀住妹妹的嘴低聲呵斥道。
「那姐姐打算找一個什麼樣子的姐夫呢?也好讓妹妹給姐姐多多留意。」童妍掰開姐姐的手笑問道。
這次童倩沒有生氣,因為自己的確已經過了嫁人的最佳年歲,只是每一個女人心裡都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童倩自然也不例外。
「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這是童倩的回答。
「趙俊不是男子漢嗎?他可是剛剛殺了一名校尉?哦,差點忘了,他是一個傻子嗎。」童妍無比惋惜道。
「我們今日雖然擊退了五百官軍,誰人又知道明日那徐亮會不會再派出一千大軍來攻打我們童家莊園?所以為今之計我們就是加緊練兵,早日使童家莊園有自保之力。」姐姐童倩捏了捏妹妹粉嫩的臉擔心道。
「姐姐放心,趙傻子一看就是一把好手,爹爹不是已經讓他負責訓練莊丁了嗎,我想我們一定會保住莊園的。」童妍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李俊那幅色迷迷盯著姐姐的傻樣子。
次日一早,李俊早早起身就去莊丁訓練場,當他到的時候沒有看到一個莊丁,卻又一位身穿緊身衣的女子手持劍在訓練場上有模有樣的揮舞著。李俊一眼便認出她就是二小姐童妍。
「二小姐怎麼也在習武?」如今是盛夏,童妍只練了一會兒便香汗淋漓。童妍一見是趙傻子來了,收劍昂頭挺胸道:「怎麼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小姐?」
「沒有,我就是覺得二小姐舞劍特別美。」李俊呵呵笑道。
「無恥,看劍。」二小姐並沒有真的生氣,只是想藉機試一試自己與趙傻子武藝的差距。
李俊見二小姐揮劍刺來,手中那把剛剛繳獲來的鋼槍一點,就將童妍的手裡的劍給擊飛了。
「哎呀。」童妍手腕一疼,寶劍就飛了出去。趙傻子呵呵笑了笑道:「你的花拳繡腿只能嚇唬一下那些婦道人家,一上戰場只怕只能被俘獲去當人家的壓寨夫人。」
「登徒子,看拳。」二小姐自然不服,揮舞著粉嫩拳頭向趙傻子打來,趙傻子閃身避過,張口就往二小姐的拳頭上咬去,嚇得二小姐趕緊收拳:「你是狗嗎?」
「早上沒吃飯呢。」趙傻子呵呵笑道,還配合著舔了舔了嘴唇,似乎很滿意。
二小姐一跺腳便氣呼呼的跑了,這時才有莊丁陸續來了,直到半個時辰後,人總算是到齊了。這時莊主一身昨日校尉的盔甲,帶著兩個女兒來到了訓練場。
「自今日開始,趙俊便是我們童家莊園的總教頭,負責訓練你們。大家一定要聽從他的話,他的話就是我的話。」童善當著大伙的面直接宣佈了任命。
「支持趙傻子,支持趙傻子……」不知誰在下面第一個喊了起來,一時之間大家都揮舞著手裡的兵器跟著吶喊。
李俊歪頭看了一眼二小姐,只見二小姐緊握拳頭想自己比了比意思就是說:小樣,讓你欺負本小姐。
「為了跟好的確保莊園的安全,日後大小姐與二小姐也將與大家一起習武參戰,大小姐就是我們莊丁最大的統帥。」童善自然不會真的將這支武力交給一個外人。
莊丁們聽說大小姐與二小姐將與他們一起操練,一個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特別是那些光棍青年一個個揮舞著武器嚎叫道。看見莊丁一個個如此精神飽滿,童善嘴都笑歪了。
「我們有八百人,今日我們開始分組訓練。我們訓練只是為了保護我們的莊園與家人,所以我們將訓練五百弓箭手,一百盾牌手以及二百長槍手。五百弓箭手跟著總教頭訓練,一百盾牌手跟著二小姐,二百長槍手由我親自訓練。」大小姐走上幾步宣佈自己的規劃。
之後大家爭先恐後的想加入長槍兵與盾牌兵,李俊只能等人家兩位美女挑完之後,餘下垂頭喪氣的才是自己的手下。
「我說你們難道都是傻子嗎?」李俊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精神萎靡道。被一個傻子說成傻子那誰受得了,雖然在眾人眼裡李俊並不是傻子。
「教頭,我們怎麼就成傻子了?」狗蛋不服氣的問道。
「你們想想,長槍手與盾牌手是不是在戰陣的最前沿?而我們弓箭手是不是在戰陣最安全的位置?想要抱得美人歸,那首先要活下來。大家說是不是?」李俊笑呵呵的問道。
大家一聽,覺得李俊說的不錯,作為一名光榮的弓箭手的確比較適合他們。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們開始跟著李俊製作屬於自己的弓弩。在李俊的指導下,大家都在仔細努力的製作自己的弓弩,因為這將成為他們保護莊園的利器。
當身在淮南道的鷹鷲衛大將軍得知趙王殿下仍然活著的消息之後,立刻吩咐手下加大尋找的力度。此事當然無法瞞過飛雲渡,萬永良將此事告知了孔雀山莊與梅花社,但這兩方已經不打算參與了。
飛雲渡總壇。萬永良召集了自己的四大弟子,讓他們各帶三百弟子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搜尋。大弟子謝竹再次回到了飛雲渡,萬永良並沒有責怪他,不但如此,萬永良更加重用大弟子,因為在他看來只有像謝竹這樣重情重義的人才會對自己也是如此。
「既然孔雀山莊與梅花社都不打算參與,那我們飛雲渡就獨自處理此事。我就不相信跳下落日坡還能活下來。謝竹帶人親自去往落日坡下尋找一切可能的線索,人死了屍骨應該還在,只要找到趙王的屍骨,就沒有人再會認為趙王尚在人世。」萬永良知道如今合作已經結束,晉王與梁王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自然不會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