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浣兒這兩天有點悲哀,茶飯不思。當然,茶飯不思的原因不是她沒有胃口,而是發現自己胖了,短短一個月就長了五斤肉。她拉著楚渝計算過,照這個進度,等放寒假時,她就比楊貴妃還豐腴了。
其實,在蘇浣兒的概念裡,她就算長胖也是個豐滿的美女。可不,單是那尖尖的下巴,就讓圓臉的李小莫羨慕不已,再加上烏溜溜的大眼睛,小巧挺俏的鼻子,典型一漫畫裡走出來的青春美少女。最讓她自豪的還是遺傳自老媽的皮膚,乾淨透亮,像剛煮熟剝開的雞蛋,滑溜溜啊白嫩嫩。
還記得第一節公共課,她一走進教室,那些男生們狼一樣的目光就唰唰地射過來。縱是蘇浣兒這般粗線條,小心臟也忍不住狠狠地雀躍了一把。走在她身邊的楚渝看出她異於常態的優雅步伐,在她的小蠻腰上毫不留情地掐了一把:「女生長成你這幅模樣,禍國殃民啊!」
所以,蘇浣兒是不允許自己傾國傾城的模樣遭到破壞的,所以,學校裡組織三千米越野跑,她全班第一個報了名,差點沒讓班裡那些男生的眼鏡跌下來。
事後,體委王一奕還請她吃了冰淇淋,說是感謝她為班級工作獻計獻策。一個冰淇淋下了肚,蘇浣兒才弄明白,原來她算是用了美人計,讓班裡男生的越野跑報名工作如火如荼,風生水起。而女生雖然只有她這一枝獨秀,但王一奕也算超額完成了任務,此刻跟蘇浣兒並肩吃起冰淇淋來更是甜蜜蜜啊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不過,很快蘇浣兒就不甜蜜了。早晨,當楚渝被她的鬧鐘吵醒,拿起床頭的書把她轟下床時,她才知道,決心和行動完全是兩回事,為自己昨天的豪氣干雲叫悔不迭。
睜著迷濛的睡眼,邁著虛浮的腳步,蘇浣兒有氣無力地跑上運動場。好在已經有幾個男生比她早到,熱情地前呼後擁,喚起了她的鬥志。一行六七人,跑在清晨冷清的運動場上,也算是聲勢浩大,男生們照顧蘇浣兒,腳步放得很慢,又不時蹦出兩句幽默的話,讓蘇浣兒萎靡的精神漸漸抖擻起來。
縱是這樣,跑過了三圈,蘇浣兒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跑了。她感覺自己的肺裡塞滿了早晨涼涼的空氣,再不安撫一下,恐怕就要爆炸。那幾個男生各自又跑了幾圈,也一個個軟了腳步,站在一邊喘粗氣。
蘇浣兒的目光被跑道上一道頎長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個清瘦的男生,大概已經跑了七八圈,卻不見一點疲態,步伐仍然輕快矯健。清晨的風拂起他額前的短髮,一雙深潭般的眼睛注視著眼前的跑道,彷彿那是惟一值得他關注的事物。這樣清涼的早晨,他只穿一套運動背心,古桐色的肌膚上掛著薄汗,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竟讓蘇浣兒有些移不開眼睛。
是他,那個天神般的男生,她一元錢的債主,儘管只見過一次,蘇浣兒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她認為自己應該去打聲招呼,又覺得唐突,一時間,就那樣愣愣地看著,卻不知在別人眼中,那目光明顯地花癡。
受她的影響,身邊的幾個男生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大概是男子漢的自尊受到打擊,酸酸地議論起來。
「靠,是他呀!天天拽得二五八萬的,聽說是咱們學院大二的,叫肖清寒。」
「肖清寒?就是那個雕塑天才,傳說中的冰霜男?怪不得那臉繃得跟個雕像似的,要是站那不動,還以為他是思想者呢!」
「是他,我見過一次,是我一個同鄉的室友。據說這位喜歡獨來獨往,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人家可是老師眼裡的紅人,在班裡人緣也不錯,尤其是那些小女生,很喜歡往他身上貼,羨煞了一眾光棍兒,這位卻坐懷不亂。唉,羨慕呀!既生清寒,何生一奕?」
一通議論以何一奕手撫胸口,無限受傷的感慨結束。他那誇張的動作引得幾人一陣哄笑,蘇浣兒也忍不住捶著他的肩膀笑起來。
她的聲音本就清脆,混在一眾粗嗓門中,格外悅耳,堪比樹上歡快鳴叫的鳥兒。或許是這邊的動靜太大,跑道上那人擦著汗離開時,往這邊瞅了一眼,儘管臉上沒什麼表情,蘇浣兒還是感覺,那清冷的目光中透著鄙夷。她的好興致頓時就消失了,拍拍屁股站起來:「散伙!上食堂補充熱量,明早繼續戰鬥!」
一眾男生像得了將令,都樂顛顛地向食堂衝去。蘇浣兒窩回宿舍,想補會兒眠,卻睡不著,腦子裡總是闖入一道清冷的身影。
「肖清寒」,她咀嚼著這個名字,不禁輕笑:他的父母還真是有先見之明,這名字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可那麼一個清清寒寒的人,卻熱心地幫了她,若不是殘廢的鞋子還躺在床底,她真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