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口可樂，差點噴出來，顧曉曉拚命嚥下，然後就是一陣咳嗽，耳根都紅了。
死小鬼，光撿些不正經的話問，明明才只有四歲啊，天，是基因所致嗎！
墨離擰眉，從她手裡接過碗，一手替她順著背。
溫熱的掌心透過真絲睡裙，燙得她莫名地緊張，顧曉曉捂緊唇，想要隔開彼此的距離時，餘光瞥到小鬼得意洋洋的模樣，氣得牙癢癢。
果子卻是一臉無辜，眨眨眼睛，「果子說錯話了嗎？」
「你！」顧曉曉想斥責來著，又礙於墨離在場，不能說啥，餘光偷偷打量了墨離一眼，卻見他望著自己剛拂過她脊背的左手發呆，片刻的晃然。
那雙眸裡，有一點點迷惘，一點點落寞。
難道，他是在為她剛剛的躲避難過嗎？可她只是不希望被果子取笑。
唇咬了咬，顧曉曉抬起頭，想說什麼，又見他也同時抬起眸，視線交匯，他只是淡淡一笑，「早點睡，我會在隔壁客房休息，有事你再找我。」
這樣的墨離，好陌生，似怕她離開一般，他連守護都是小心翼翼的。
房門再次合上，他離開了，顧曉曉摟著小鬼，卻怎麼都睡不著。
耳邊是淺淺的呼吸聲，再看懷裡的小傢伙，吧唧吧唧嘴巴，睡得香甜。
顧曉曉不禁失笑，起身，想去倒杯水，卻在走到走廊時，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
這麼晚，他也睡不著嗎？
顧曉曉不知怎的，竟有些緊張，一路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時，滿滿一堆酸奶讓她有些汗顏。
一看日期，都是最近的，這人不是最討厭這些東西了嗎？
垂下眸，心裡竟有些酸酸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用這種幼稚的方式，讓她感動嗎？
顧曉曉告訴自己不要哭，擰開一盒酸奶，倒進兩個杯子裡，她咬唇，去了二樓的書房門口，敲門。
「誰？」裡面的人聲音有些沙啞，卻透著幾分磁性。
顧曉曉將酸奶放到懷裡，伸手去擰門把，卻打不開，不禁皺眉，「墨離，是我，可以開門嗎？」
「嗯，等一下。」
還需要等什麼？顧曉曉不明白，貼在門邊，似乎聽到了玻璃瓶碰撞的聲音，她還想再靠近一點，門就被打開，她沒料到，身體往前撲去。
一雙手臂適時接住她，一併穩住她手裡的玻璃杯，顧曉曉覺得好險，站直身子，才抬頭看他，「我看你沒睡，就倒了杯酸奶過來。」
墨離垂下眸，接過她手裡的酸奶，一飲而盡，才說了聲謝謝。
他的行為有些反常，顧曉曉偷偷看了裡面，只有電腦開著，而方才撞進他懷裡，她似乎聞到了一股……
走近，趴在他身上嗅了嗅，就見墨離避開了些，霎時，顧曉曉算是明白了，「墨離，你又喝酒了。」
所以才會鎖上門，藏下那堆酒瓶，甚至將那杯酸奶飲盡，以此遮蓋他唇裡的酒味。
莫名地有些生氣，顧曉曉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空杯子，就轉身往回走。
墨離擰眉，從身後環住了她，「小貓。」
低低一聲，濕了她的眼，顧曉曉努力睜大眼睛，一字一句，「墨離你做不到，當初就別答應我，為什麼還要在我面前一再反悔？」
再者，酒這種東西傷神傷胃的，他還嫌自己的身體不夠糟嗎？
顧曉曉的心裡只剩下指責，滿腔的怒意無處可發，他卻只是緊緊環住她，幽深的眸一點點迷失，卻沒告訴她，如果沒有那些酒，他又如何熬過一個又一個失眠的夜晚？
她在他身邊，他的心卻還是冷得厲害，他清楚曾經傷她過深，才會有現在的距離，他可以等，只是沒想到，過程會那麼難熬。
顧曉曉低下頭，看他緊緊纏繞的手，心一下軟了，轉過身看他，「墨離，喝酒對身體不好，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他低頭，手緩緩撫上她的臉，輕聲地問，「你還會放不下我，是嗎？」
咬唇，避開了他的觸碰，顧曉曉退後一步，發洩似的對他吼，「墨離，你是小孩子嗎？你的身體，若是你自己都不心疼，我又怎麼會有感覺？這五年沒了你，我不是也過得好好的嗎？墨離，沒有你，我依然很快樂，所以請你別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傷害自己，因為，我不會心疼。」
像是在掩飾什麼，她重複著呢喃，轉身離開，「永遠都不會了。」
永遠……都不會了嗎？
墨離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一瞬間，竟有些想笑，說好不逼著她的，怎麼，又開始惹她生氣了呢？
*
隔日，顧曉曉起床的時候早就日上三竿，頂著一雙紅腫的眼，她根本沒法見人。
床頭，是一雙拖鞋，放得整整齊齊，顧曉曉習慣性地穿上，就進了浴室。
乾淨的毛巾，剛拆開的牙刷、牙膏擺在那裡，連同那個人的，放在一起。
時間，似乎回到以前，她在浴室裡和他鬧著，彼此臉上都是白色的泡沫，卻吻得那麼熱烈……
臉，不自覺地燙了，顧曉曉慌忙拿起牙刷，開始打理自己。
下樓的時候，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小果子嘰嘰喳喳的，似乎很歡脫，「老大老大，記得要放寫字喔，媽咪一定會很感動的，嘿嘿。」
顧曉曉疑惑了，環顧整個客廳，都沒看到小鬼，下意識走向廚房，碰巧小傢伙一蹦一跳，看到顧曉曉後，好似撞到鬼一般尖叫，「啊，媽咪！」
頭上，頓時挨了一個包，「叫什麼叫，又不是幾個月沒見到我，不用這麼激動。」
小果子忙著搖頭，握住曉曉的手，就拉著她到餐桌前坐下，「媽咪你看你看，這些都是老大做的喔。」
「老大？」忽視了那滿滿一桌飯菜，顧曉曉疑惑地瞅著小鬼，不理解了。
小果子卻是嘿嘿一笑，指了指廚房，「就是墨叔叔啦，他好厲害，所以，小果子決定了，拜他為師。而且……」
小果子偷偷湊到顧曉曉身邊，賊兮兮地說，「墨叔叔功夫也很厲害喔。」
「你聽誰說的？」
小果子哼哼，「老大說了，要是我乖乖地呆在這裡，他就叫我散打，中國功夫喔，吼吼！」
作勢手腳還抖了抖，完全沒什麼功夫的樣子，倒是看得出幾分驕傲。
或許，這就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法給的，那份驕傲與崇拜，小果子對秦楓也沒這樣熱切過，這便是人們所說的……血濃於水嗎？
「媽咪，你發什麼呆呀？你不希望小果子跟墨老大學功夫嗎？」
後半句，剛好傳到墨離的耳中，他的腰上圍著圍裙，手裡端著最後一盤菜，神情卻是楞然。
目光移向墨離，顧曉曉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愛學你就學，不用問我。」
小果子立即樂了，蹦下椅子，就繞著墨離打轉，「墨叔叔，媽咪答應了，你可不能反悔喔。」
墨離一笑，揉著小傢伙的腦袋，應了一聲，「嗯。」
顧曉曉見他這副打扮，又想起昨晚兩人的不快，有些尷尬，而墨離則是過來，將菜擺在她面前，又轉身去拿了毛巾，對她伸出手，「小貓，手伸出來。」
曾經的她，早已習慣這樣的誘/哄，呆呆地照辦，目光落在他專注為她擦手的側臉上，唇瓣彆扭地動了動，「我，昨晚有點……」
「乖乖吃飯。」他抬眸，一笑，打斷她不知怎麼繼續的理由，又將筷子遞到她手上，「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也是這時，顧曉曉的注意力才落在桌上，各式各樣的菜色，卻都是她曾經喜歡的。
眼眸微垂，顧曉曉沉浸在濃濃的感動中，而一邊，小傢伙扯了扯墨離的衣袖，小聲地說，「老大，快去拿過來。」
墨離揚唇，依言轉身回了廚房，而小果子三下兩下爬到顧曉曉懷裡，小手摀住她的眼，「媽咪，我們有個驚喜給你，要閉上眼睛喔。」
心裡，不可言喻，有些期待，顧曉曉任由小鬼遮住她的視線，直到耳邊聽到那人說好了，小果子才笑嘻嘻的鬆開手。
緩緩睜開眼，顧曉曉看著面前的那塊大蛋糕，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她茫然地抬頭，就見他溫和一笑，「小貓，歡迎回來。」
一瞬間，竟也無措。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顧曉曉望見墨離眼底一閃而逝的異樣，卻還是接了電話，「秦，什麼事？」
「怎麼不在酒店？」那頭，秦楓還是忍不住過來找她，卻發現入住的酒店根本沒有人。
顧曉曉沉默，不知該不該告訴，那頭，秦楓卻似乎懂了，「你去找他了？」
「我，不是，是因為……」她不知怎麼解釋，昨天的一切，確實不是故意，可她心裡也知道，不會有那麼巧。
「顧，你忘記五年前的教訓了嗎？那個男人，是怎麼傷你，怎麼絕情地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離開的？別好了傷疤忘了疼，顧，你怎麼知道他對你好，不是為了搶走小果子？據我所知，墨離只有一個女兒，你現在又帶著他的兒子回來，即使他不愛你，也可以為了孩子假裝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