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每當星辰身處逆境時,就會嘲諷地想起,傅珩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他說得真對。
命運之神對她很殘酷,總是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困境給她,可惜她總是不夠堅強,並且缺乏勇氣,因此每當面對那些困境時,她除了妥協,還是妥協。
虹姨把她丟在了孤兒院,她等著虹姨來接自己,可是始終沒有等到,於是她妥協了,安分守己的去做好孩子。
她到了古家後,任憑她再怎樣乖巧聽話,也始終無法討他們的喜歡,她仍是妥協,忍氣吞聲,只盼息事寧人。
傅珩要脅了她這麼些年,她不是他的對手,又是默默地選擇妥協。
好了,就在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自食其力,開始新生活的時候,虹姨卻永遠地離開了她。
她傷心欲絕,一次一次地向命運妥協,又得到了些什麼?
得到的不過是輕視和污辱。
他明明結婚了,卻還要留著她,當個人人唾罵的第三者,星辰一想起來就氣得渾身打說走就走,要馬不停蹄地離開台灣,離開那個男人,離開這裡的一切,再也不要回來。
誰知命運這個壞東西,依然不肯放過她。
她一出加拿大的機場就被壞人盯住,被他們用藥粉迷暈後擄走。
迷迷糊糊的醒來,似乎是在一輛車的後車箱裡,星辰發現自己被繩子綁著,口中塞著毛巾,整個人動彈不得,隨著汽車的顛簸,沒多久,她就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就身處這個陌生的房間裡。
房間是封閉的,窗戶也被封死了,但是滿室芬芳,一種不知名的印度香料在屋內瀰漫,裡面的家俱和擺設都十分的高檔,充滿了歐洲舊時貴族式的塊麗風情。
塞在口中的毛巾已經被拿掉了,捆綁雙手的繩子也解開了,但星辰驚懼地發現自己的左腳,卻被一根類似拴狗的鏈子牢牢地拴在床腿。
「Help,Help。」她按撩住滿心的恐懼,焦急地用英語大聲呼救,怎知立即引來一個像大猩猩的黑人壯漢,他從外面推門進來,惡狠狠地叫她閉嘴,並衝著她揮了揮拳頭,然後「砰」地關上門。
就那麼一會兒功夫,星辰就注意到,黑人背後的走廊裡,恰好走過去好幾名身材惹火、金髮碧眼的外國女子,從她們曼妙的背影看,有一、兩個居然只穿著極曝露的內衣和丁字褲,猶如一絲不掛,卻依然在談笑風生,毫不在意。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星辰一陣毛骨悚然,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覺得困難。
沒多久,一個高挑豐滿,穿著黑色真絲睡袍的外國女人,就抽著煙、扭著屁股,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魁梧的保鏢,看守在門口的那名黑人恭敬的模樣,應該是個有地位的女人。
女人坐在星辰對面的椅子上,翹起修長的腿,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用英語跟星辰交談起來。
她告訴星辰這裡是法國巴黎,一個叫「貓眼」的地方,她是這裡的老闆,大家都叫她,索菲夫人。
她對星辰說:「我希望你能聽話,親愛的,我不知道你惹上了什麼麻煩會被人賣掉,但因為買下了你,我為此付出了高額的金錢,你必須報答我。」星辰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全身都在顫抖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要待在這裡,請放我走!」
「N0。」索菲笑吟吟地打斷她道:「親愛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哦,不過你的運氣真的很好,本來我是打算讓你立刻就接客的,你知道像你這樣漂亮的東方女孩是很搶手的,一定能賣出好價錢,可是不巧,我最近剛附得知尊貴的羅伯特先生,非常喜歡嬌小可愛的東方女孩,所以我打算把你當成禮物,在這個週末送給他……」
接客?羅伯特先生?禮物?
星辰被她的話,驚得臉上一下子毫無血色,她害怕極了,連連搖頭,「不!請你放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最好乖乖的,親愛的,不要妄想逃走,尋死就更不用了,房間裡有監視器,如果被我發現你不聽話,我會給你注射毒品,你想試試看惹火我嗎?」
索菲一邊警告她,一邊性感地嘟起腥紅的唇,將口裡的煙圈朝星辰噴去,她雖然看似美艷高貴,但眼睛裡是無法掩藏的惡毒與凶狠。
大腦一片空白,星辰心驚膽顫地看著那女人又扭著腰肢離開,門很快又被關得緊緊的,她恐懼地畏縮著,身上全是冷汗,好半天才嗚嗚地哭出聲來。
日昇日落,星辰在這房子裡已經待了快一個星期了,她依然被鎖著,整日整夜地不敢入睡,偶爾倦極了打個盹,一聽到任何小小的動靜就會被立即驚醒,她生怕在自己睡著時,周圍的一切就會化身妖怪,將她吞噬掉。
期間,會有兩個高大彪悍的女僕,按時給她送來水和食物,解開她的繩子盯著她用餐,然後監視著她到浴室清洗,等她換上乾淨的衣裙後,再將她的腳用鏈子拴好……
星辰絕望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每當黃昏過後,所有的一切都湮沒在無盡的黑暗裡,她縮在床頭連大氣都不敢出,雙手捂著耳朵,不去聽門外的走廊傳來男人和女人們的粗魯調笑,以及浪蕩的呻 吟,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臟還在「怦怦」地跳動著。
每當這時,星辰就開始拚命地回憶生活裡的零星瑣碎,一幅幅片斷、一張張臉孔、一件件細微,這樣才能令她滋生出勇氣。
她想著已經記不清樣子的母親,想著靜靜躺在病床上彌留之際的虹姨,想著親愛的梅莉,還有……
還有誰呢?
她突然悲哀地發現,腦海中那些存在的記憶裡,出現的最多的竟然是……
傅珩!
五年的時光,發生了那麼的事,無論是菩或惡、好或不好、快樂或痛苦,每一種,都是他給與的最多。
所謂日久生情,可連他們這樣的關係都能生出幾分情意來,多麼匪夷所思。
這樣複雜的感情,有著理智根本無法理解的理由,星辰理解不了,它卻偏偏發生了!
過了兩天,索菲過來告訴她,明天就是羅伯特先生的生日宴會,所以晚上她將帶星辰,驅車前往薩特魯維爾城,羅伯特先生的莊園。
被當成「禮物」的星辰在造型師的一雙妙手下,被打扮得煥然一新。
大大的黑色羊毛斗蓬下,是一件銀色的蕾絲和雪紡製成的改良式宮廷禮服,輕盈合身地穿在曲線玲瓏的嬌軀上,平肩的款式,腰部收緊,下擺層層疊疊地傾洩到腳踝,清新、美麗,充滿了夢幻氣質。
一頭黑色短髮,蓬鬆而充滿了復古味道,宛如時髦的法國女郎。
造型師還給她上了淡淡的彩妝,精緻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美眸,仍然浮著驚慌和害怕,更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去參加宴會的年輕小公主,惶恐不安,卻刻意壓抑,有種初生雛鳥般的無措,會讓人立即對她心生憐惜。
「真是太棒了!羅伯特先生一定會非常高興收到這件禮物。」索菲喜出望外,她滿意地帶上另外四個保鏢,一行人分別乘兩輛車離開了「貓眼」。
離開巴黎後,車子很快開上了高速公路。
夜間的公路上很安靜,不時有夜行的車子呼嘯而過,離那座繁華的城市越遠,從車窗望過去,到處就越顯得灰暗的,就像星辰此刻的表情一樣死氣沉沉。
星辰裝著暈車的樣子,縮在車廂的一角,表面上的乖順,不知有沒有騙過索菲的眼睛,但至少讓她很滿意,一路上眉飛色舞地用法語跟前排的得力助手聊天,當談到羅伯特先生會因為這份特別的禮物又龍給「貓眼」多少好處,便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星辰緊閉著眼睛,手緊緊地握成拳,在心裡不斷重複地告訴自己。
一定要找機會逃出去!
猝地,震耳的槍響和玻璃破裂聲驚動了眾人,接著是前面車子的輪胎被打中後,驚險地打滑,被迫停了下來,同時也擋住後面車子的去路。
「pauvrecon!」索菲狠狠地用法語罵了一句髒話,車子停在公路,保鏢們紛紛推開車門,掏出佩槍與對方交火。
「索菲夫人,那些人很奇怪,只是遠距離開槍,不敢過來,我們要打過去嗎?」黑人保鏢回頭詢問。
「殺死他們!居然敢來伏擊我,老娘要他們的命!」索菲憤憤地咒罵著,也拎著槍支,跳下車,站在車外朝對手射擊。
車內只剩星辰一人,她盯著索菲的背影,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朝駕駛座爬過去……這大概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機會了!
夜幕下,對峙的兩方藉著黑暗的遮掩相互開火。
索菲等人正打得起勁,突然驚覺身後的車子驀然發動,歪歪扭扭地朝前衝去!
媽的,那看上去膽小的東方女孩竟敢逃跑!
索菲又是一聲咒罵,將槍口掉轉方向,瞄準車輪就猛扣扳擊。
「砰」地一聲,一個輪胎被打爆了,「吱」一聲,在地面上擦出一連串火星,車身瞬間失控,「咚」地撞向公路旁的護欄,停止不動了。
星辰趴在副駕駛座的位置爬不起來,因為車子剛才的行駛速度不算快,她並沒受傷,頭卻被撞了一下,階了。
公路上,響超越來越大的槍聲和哀號聲,似乎還有警車的鳴笛聲傳來。
這時有人飛快地打開了車門上來,接著暈乎乎的星辰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並動作熟練地將她緊緊地圈在強壯的胸前。
「有沒有受傷?頭被撞了嗎?」
這人說得是中文!而且……
星辰驚嚇般地睜開眼睛,微微仰首,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
男人近在咫尺的熟悉俊容,黑色的發稍稍凌亂,臉色似乎略有些蒼白,下巴緊繃著,僵硬的全身都散發出一股火藥味。
他的視線死死地鎖住她,眼睛下萬有明顯的黑眼圈,像是有好幾天都沒能睡個安穩覺了。
這還是那個無論說話、做事永遠有條不紊,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沉穩與優雅的男人嗎?
他在緊張什麼?他在怕什麼?
他不是告訴過她,不要指望別人來救嗎?可是他為什麼會來……
鼻子卻忍不住一陣發酸,星辰的頭更暈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撞壞了腦袋,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告訴我,還有哪裡受傷了?」男人按撩著滿腔激動,仔細地詢問著,一雙大手還在不停地從她的後腦一路摸索至她的手臂和肩背,以確定她身上沒別的傷口,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抱著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生怕弄痛了她。
聽不到她回答,他似乎有些急了,一手輕扶著她坐起,另一手轉開車箱裡的燈,藉著燈光上下打量著她。
星辰仍然傻呆呆地望著他,聽他又追問一遍,才搖搖頭,「沒有……」
男人瞬間鬆了口氣。
「還好嗎,都沒事吧?」這時有人敲了敲他背後的車窗玻璃,接著拉開了虛掩的車門,下一秒卻驀然發出驚呼:「Fran!怎麼回事?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只是小傷。」像沒事人一樣,傅珩安撫般的摸摸她蒼白的臉蛋,才鬆開星辰,轉身去問站在車外的男子:「亞伯警官那邊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