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心情更惡劣了,傅珩不發一言,也不看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屋。
星辰看得出他很不高興,她也不是很想看見他,好不好?
深吸了口氣,她覺得對他的態度,還是應該恭順一點,畢竟自己這趟是來求他的。
還沒等她開口,就看見傅珩驀然回頭,瞪著她被雨淋濕的頭髮和衣服,口氣很不好:「進去換衣服。」
他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就算他恨得想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也無法對她的濕衣做到視而不見。
「不……不用了……」她一愕,馬上明白他的用意,搖搖頭,謝絕他的好意。
想了下才決定好對他的稱呼:「傅先生,我想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可以嗎?」
傅先生?新稱呼嗎?
傅珩嗤笑一聲,偏首,目光冷淡微帶銳利垃掃了她一眼,「幹什麼?你不是要跟我『兩不相欠』嗎?」
他的話刺得星辰窘迫得一時語塞,渾身血液一瞬間上湧,她想,自己的臉,此時一定紅得像西紅柿一般。
僅僅是看著她咬著下唇,雙手絞在一起,滿臉紼紅的模樣,傅珩心裡就倏地一柔,居然生出一股莞爾,可另一瞬間又很快有如被什麼用力擰了一下,疼痛襲來。
「給你兩分鐘,快點說。」他撇過頭,不去看她,強迫自己的心不去受她的影響。
她聽了,趕緊開口:「你能不能……放過我父親?」
她的話使傅珩瞬間皺緊了眉頭,冰冷一片的黑眸盯住她,「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冷淡的聲音中透出不屑、恨意,甚至是厭惡,她從他尖銳駭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心中對自己的不耐和……厭煩。
她垂下頭,硬著頭皮說:「是的,我想求你放過他,他已經破產了……」「破產?那算什麼?」
俊顏忽然逸出一抹極寒的冷笑,透露著絕頂的憤怒,「我不會讓古副總裁好過,對於他的所作所為,破產,不過是開胃的前菜罷了……欠債還錢,欠命抵命,這個道理,我會慢慢讓他老人家懂的。」
他的聲音一貫的冷沉,字裡行間,卻散發著少見的殺氣和狠戾,星辰倏地打了個冷顫,一股涼意從脊背竄起。
「為什麼……」星辰疑惑地看著他。
她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恨古世昌?
「為什麼?你怎麼不去問問令尊,曾經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聞言,星辰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他……他有欠你什麼嗎?」
「他欠我什麼?」不提還好,一向溫和淡然的男人頃刻間雙眼噴火,額頭青筋曝露,胸腔急劇地起伏,低吼道:「他欠我的,即使是將你活活掐死,也償還不了!」
話音未落,他就一把扣住她纖細的頸項,反身將她壓在門邊的牆上!
他手上的力道不小,胸膛急劇起伏似在竭力平復情緒,冰冷的眼近在咫尺地狠狠地盯著她疑惑又痛苦的水眸,充滿恨意的眼光透著滔天的恨意,像野狼一樣鋒利,又像深秋般疲倦,湧滿痛苦。
星辰已經喘不過氣來了,腦袋因缺氧一陣眩暈,她神智渙散,昏沉沉地想,就這樣死掉也許更好吧!其實早在五年前,她就應該死掉的……
可惜,在她失去意識前,緊箍住雪白頸項的力道就猛地鬆開了。
大量的空氣頓時重新湧進肺裡,引得星辰不住地乾咳著,扶著牆壁,彎著腰張嘴大口大口的喘氣,彷彿作夢一樣地回想著他剛才說的話,剎那間她茅塞頓開。
原來是這樣嗎?他是因為要報復,所以才會在五年前找上自己嗎?
這種情形大概就是「父債女還」吧,她還了這麼久,難道還沒還完嗎?
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使他依然不罷手?
俊顏已回復往昔的波瀾不驚,他冷瞥她一眼,忽然問:「喪事都辦好了?」
星辰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
「最遲明天就搬回來。」他的口吻,像是在告訴她通緝的最後期限,如果她膽敢不遵守,就會馬上逮捕她。
什麼?心底瞬間湧上一股冰涼,猛地就覺得鼻子一酸,他憑什麼認為自己還會被他擺佈?
她仰起臉,沒有絲毫的怯意,嫣紅的小嘴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不。」
「既然不願意,就馬上離開這裡,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憤怒和痛苦,使傅珩的五官擰成了一團,他咬牙切齒地說完便大步走進庭園大門,再狠狠地甩上門。
望著他的背影,星辰的心中開起各種複雜的情緒,最終化成片片悵然……
以後,他再也不會看到她了。
她會遠遠地離開這裡,離開他,從此變成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台灣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寒流一波比一波強勁,持續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久。
溫泉,便成了最好的去處。
一處依坡而建的高級豪華溫泉,不遠處是靜靜的山林翠谷,遠離都市的熱鬧,可鳥瞰夜景,也可欣賞山色。
全日式的木屋,臨窗的一邊懸空建在清澈小溪上,腳下就是湍急的溪流,透過腳下木板的縫隙,山泉捲起的潔白浪花依稀可見,使在此享受泡湯的人會心情一寬,不知不覺地生出幾分閒情逸致來。
因為不是開放式的大眾溫泉旅館,只有擁有高級VIP會員資格的達官貴人、名流富商們,才能進入,因此這裡一向清靜,只聞得水流「嘩嘩」的聲響。
足有四十坪的一間木屋內,柔和的燈光下,青石板鋪就的池子中水波碧綠,輕浮著婿蜴的霧氣,一旁是同樣大小的冷水池,靠牆一邊則是木式拱頂、被玻璃圍起來的SPA和桑拿室,此外還有裝潢精緻的更衣間。
無論是金色矮櫃上放著的中國古代的編鐘,還是掛在牆上的著名山水畫,以及舒適的座椅及盛開的花卉,屋內的每一個細節擺飾,處處透露著奢侈的享受。
「刷」的一聲,年輕秀麗的女服務生拉開方格式日式門,用銀質托盤將一瓶頂級紅酒和兩隻高腳玻璃酒杯端了進來,微笑著望向池中的兩名男士……
那絕對是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不僅擁有英俊的面孔,性感優美的肌肉線條,還具有獨特高貴的氣質,或俊美或優雅,或風流或內斂,是上流社會最為耀眼的寵兒。
多金、帥氣、不羈,會在某一瞬間挑動女人或男人的神經。
但是他們同樣也寡情、冷血、無情,不會輕易愛上誰。
女服務生恭敬地收回視線,輕聲道:「歐先生,您的酒來了。」
「謝謝,放下就可以了。」其中一名男子朗聲吩咐,眼眸仍在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他是個標準的美型男,擁有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樑,以及性感的完美唇型,此刻正赤裸著上身泡在池中,性感的兩塊胸肌呼之欲出。
另一名則仍然躺在對面水池中,腦後墊著毛巾,一動也不動地閉目養種,但仍可見水中英俊的眉眼,身材勻稱,四肢修長,肌肉結實精壯,絲毫不遜色那些歐美男摸。
在這裡工作,帥哥見得也不少了,不外乎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又或者是精明強幹,長相抱歉,像眼前這種實力與外貌並存的絕屬罕見!而且還一見就是兩個,叫人怎麼來得及想像?所謂男色啊男色!
心頭小鹿亂撞的女服務生,拚命忍著鼻血欲流的痛苦,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池邊,迅速離去。
屋內又恢復了靜謐,只有兩個外型出色的男人繼續泡湯,清晰地威受看全身的毛孔張開,水絲絲滲透入身體,舒展著每一條肌肉,溫潤著每一根筋骨。
這番場景,實在是讓人浮想聯想,此情此景……
如果被狗仔隊拍到,絕對會以巨大篇幅刊,登在各大報刊雜誌的頭版頭條,並質疑這莫非又是一對同性戀人?
如果被商界人士看到,絕對會大跌眼鏡,不明白這兩個八桿子都打不著的人,是怎麼惺惺相惜到一塊的?難不成有一場陰謀正在醞釀之中?商場又即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如果被名媛千金們看到,肯定會痛哭流涕這世上的優質男人怎麼都成了GAY?
但如果被官家和古家的人看到呢?那一定會斬釘截鐵,口徑一至地聲稱誤會,絕對不可能!
眾所周知,古家是豪門,官家是旺族,這兩家向來對著幹,而且近年來的關係繼續惡化,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就連在場面上假惺惺的搞「面合心不合」的戲碼,都互嫌麻煩。
可是,任誰也不會想到,傅珩和歐璽,一個是「古氏」集團忠心的臣子,一個是官家三房夫人歐陽婉兮的第弟,同時還是備受老太爺信任的大律師,這兩人在私下裡竟然會是朋友!
透過寬大的開放式窗戶,黝黑的夜空中,有幾點星光透射出山谷深夜的寧靜。
「鈐……」悅耳的手機鈐聲打斷了室內的寧靜,閉目養神的傅珩立即伸手拿起接聽,簡短的說了句:「知道了,繼續找。」便收線。
將視線從窗外迷人的景致移回來,歐璽拿過池邊的紅酒,斟上兩杯,隨口問道:「怎麼?還沒找到?」
「嗯。」傅珩擺明了心情不好,也不願多說什麼。
「已經失蹤一個星期了,國內找不著,會不會是出國了?」歐璽問。
「大概吧。」傅珩的額角隱隱作痛。
自一個星期前不歡而散,他就突然失去了星辰的消息,她的失蹤令他措手不及,焦急萬般,一面報警,一面派各路人馬尋找,短短幾天內就差不多翻遞了整個台灣,竟然還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她是在刻意躲他,還是出了什麼事?
「嘩啦」一聲,傅珩心煩意亂地從水池裡起身,胡亂撈起白色的浴袍套上,大步朝更衣間走去,準備離開了。
歐大律師依然在悠然自得地品嚐著美酒,順便打開話匣子閒聊:「我說Fran,認識這麼久,我可從沒看過你這副樣子,是你們『古氏』那位待在英國不回來的掛名總裁要掛了,還是說世界末日要提前到了?」
歐律師很毒舌,連古赫泉都咒了,可惜還是無人理睬他。
「好啦,開心點,不就是女人嘛,當然了,我不是瞧不起女人,不過你怎麼搞的?這麼多年還沒讓自己的女人對自己死心踏地,也太遜了!」
歐璽毫不氣餒,存心激他,「你家的女人也怪,跟了你五年,現在才開始搞叛逆,是不是有點晚了?我家那個可是從小就不讓我省心,白頭髮和皺紋都急出來好幾批了,簡直操碎了我的心啊!」
更衣室裡換著衣物的男人,顯然根本懶得理他。
歐璽還不死心,繼續自說自話大聲道:「不過話說回來,人家一個女孩子,早晚都對著你這個蚌殼,什麼乜不知道的被蒙在鼓裡,能忍耐這麼多年也算是強人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靜……
這傢伙對感情一事還真是惜字如金啊!
歐璽總算服氣了,收斂起插科打譚,正色道:「說真的,要不要我叫歐洲那邊找找看?
那邊我比較熟,另外我那不肖的侄子還在美國,也可以幫忙。」然後,他豎起耳朵,聽動靜。
果然……更衣間裡的男人似乎沉思了一下,接著書簡意駭地傳來一句:「那就謝了。」
歐律師瞬間得逞地悶笑起來,其實傅珩願意他插手幫忙,也是有理由的。
歐璽在法律界與「王牌大律師」靳亟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