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明顯得感覺出,如果她沒有鬆手的話,那麼周曉彥的拳頭,下一刻,絕對會轟上她的臉,不留一絲一毫的餘地。
周家的人,從來都可以在面兒上和人談笑風生,可是在背地裡捅人一刀。
然而,當周家的人轉暗為明的時候,當周家的人,把那份骨子裡的狠徹底的具象化的時候,那麼只會讓人更加的膽顫心驚。
華紫木呆在原地,臉上是晦澀不明的表情。
伍承離的叫喚聲已經越來越輕了,就連原本站在周曉彥身後的那幾個四星學生,也看出了苗頭有些不對,可是沒一個人敢上前去勸。
畢竟,周曉彥連華紫木這樣五星學生的賬都不賣,又怎麼會聽其他人的勸呢?
血,越來越多的血,觸目驚心著。
那個曾經開著車在學校裡橫衝直撞,差點撞上她的人,那個曾是讓她只有低頭份的四星學生,此刻被打得滿臉的血污。
任誰都看得出來,再打下去,真的會出事兒,楊沫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心,緊了緊,在慕風風詫異的眼神下,楊沫擠出了人群,「別打了!」她喊道。
這一聲喊,並不是太響,甚至可以輕易地淹沒在周圍的人聲之中,可是周曉彥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眼梢微揚,他轉過頭,看著站在人群前的那抹身影。有好幾天沒見著她了,見著了,才發現,原來竟是那麼地想念。
「你要我別打?」薄唇輕輕開啟,他的唇角緩緩勾起,淺笑著反問道。
脊背上的寒意似乎變得更甚了,周曉彥的身上,會無形中散發著一種壓迫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順從著他的決定。
他笑著,可是她的手心卻在6月天裡冒著冷汗。咬了咬唇,她點了一下頭,「對,別再打了,他已經被你打得不清了,難道你真想把他打成重傷嗎?」
「你在不高興?」他甩開了伍承離,抬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差點撞死你,現在,我不過是在教訓他罷了。」
雖然,因為車禍,她記起了小時候的事兒,可是一想到當時的情景,他依舊會後怕不已。甚至這幾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夢到當時的情景,然後從噩夢中驚醒。
楊沫看著周曉彥,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就好像做這件事,對他來說是極正常的。而且,似乎他真的覺得,他這樣做,她就會高興。
她眼角的餘光,瞄見了她的手背,關節處的位置,沾染著斑駁的血跡。不過她知道,那不是他的血。沉默了片刻,楊沫低低道,「你這樣做,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可以高興的。他在校園裡橫衝直撞的開著跑車,不過是仗著家世背景,而你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打他,所仗的也不過是你的家世背景罷了。」
學校的這種等級觀念,讓楊沫痛恨而厭惡,就像是一種遊戲規則似的,在這個遊戲中,就必須遵守著這種規則。
而在這種規則下,弱小的一方,往往只有被人欺凌的份兒。
「那又怎麼樣呢?」周曉彥低低地笑著,「難道你是想打抱不平嗎?」
「不是。」她搖搖頭,瞥了一眼還蜷縮在地上的伍承離,「只要如果是要給他一個教訓的話,那麼我想這教訓應該也夠了,以後他應該不敢再在學校裡那樣快速地開跑車了。」而且,不管如何,她也不希望他因為打人而惹出事兒,楊沫在心中默默地補充道。
「所以,你真的是在不高興?」他盯著她,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
「我高興與否,對你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吧。」
「如果我說重要呢?」
她一窒,他們的交談聲音,雖然並不響,但是不代表沒人聽到,華紫木,那幾個四星學生,以及站在最前面的那些湊熱鬧的學生們都聽到了,頓時,周圍傳來了一聲聲抽氣的聲音。
「那麼我的確是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可以值得高興的。」楊沫回答道。
「我覺得我仗勢欺人,還是覺得我太狠戾了呢?」陽光下,他的薄唇勾著近乎完美的弧度,就像是在聊著天氣情況似的閒聊著。
或許兩者都有吧,至少,這會兒在他的跟前,她還是會忍不住有著一種害怕的感覺。然後,和小時候那種相依相偎的感覺,形成著更加鮮明的對比。
「為什麼你不像小時候那樣呢?」話,不自覺地從口中吐出,很輕,很輕,輕到只有站在她跟前的周曉彥挺清楚了。
可也正因為挺清楚了,所以他的面色變了。
小時候,他小時候在她的面前是什麼樣的呢?是可以吃著她遞過來髒兮兮的饅頭,可以不情願卻答應著她的要求,可以為把自己所有的害怕,所有的擔心都對她輕吐,更加可以對她無比的依戀……
楊沫猛地閉上了嘴巴,周曉彥此時此刻的神情,讓她覺得這話或許她不應該說。人總是會變,那麼多年了,他會和小時候不一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麼。
轉過身,楊沫想要離開,但是腳還沒邁出一步,手腕就被周曉彥扣住了。
周圍頓時抽氣聲更多了。
楊沫腳步頓住,回頭扭動著手腕,「放手。」
「那麼你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會高興?要我變得像小時候那樣嗎?」周曉彥問著,他只是想要讓她高興,只是想要她更多地注意到他。如果她的答案是「是」的話,那麼他不介意在她面前,如同演戲一般地扮演著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只要——她高興的話!
他的目光,那麼灼灼地注視著她,彷彿若是她不給他答案的話,那麼他就絕對不會鬆手。
喉嚨,一下子變得乾澀無比,這一刻,楊沫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而一旁的華紫木,看著這一幕,神色逐漸地凝重了起來。楊沫和周曉彥之間,有著一種她所說不出來的氛圍。
周曉彥也對楊沫……華紫木只覺得有點頭大,那夙天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