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滿院飄落的季節,根據開發區人力資源局和社會保障局指示,小龍河街道辦事處對教育部門的人事管理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整頓。原小龍河農大校長龐順行提升為小龍河街道副主任,分管教育工作。龍天翔提升為小龍河街道中小小學副校長,主持小學全面工作。
龍天翔一上任就遇上裁員的難題,在接風送行的酒桌上,他借龐順行的實力給小龍河街道中心小學的老師們開會。
老師們還沒有吃早飯,就接到了龍天翔的緊急通知,集合在槐樹園小學的老槐樹下。
早飯後,一個娃娃臉、個頭不高的中年男子,捧著大肚子走上了主席台,用抑揚頓挫極富有煽情的口氣,作動員部署:
「現在,龍城縣沿小龍河兩岸設立了龍城開發區。為了適應開發區建設的需要,街道財政收入緊張,民辦教師隊伍嚴重超編,黨委政府根據小龍城縣教育委員會的有關文件,對那些老的、身體不好的、不合格的民辦教師一次性清退。考慮到這些老師為小龍河教育事業作過貢獻,按教齡一年給予退休金100元,實行一次性付清;整頓以後,還有願意停薪留職的,每年要向中心校交納2000元,學校可以保留你的崗位。這次整頓的意義就是要騰出位子來,讓全市、全省、乃至全國的優秀大學生到我們開發區來,給我們輸入新鮮的血液。節約資金打算為那些優秀的中青年教師的工資,也可用於學校的其他教育支出。」
會場頓時人聲鼎沸,大家議論紛紛。
「才當了街道的小主任,就不是人啦!」
「龐順行剛穿了幾天漏襠庫就忘南天門了。」
「開發就開發吧,也不能上來就整老師?」
…… ……
「請安靜!安靜!」龐順行提高了一下嗓門,說:「為了解除大家的後顧之憂,小龍河街道黨委決定:對於年老的,街道承擔醫療保險金和養老保險金;對30歲以下的清退教師,含主動停薪留職的青年教師,街道決定免費送你們到縣城職業培訓。不過,我們出資,出去培訓的還要回來,建設自己的開發區。具體方法和措施有小龍河街道中心小學副校長龍天翔具體實施……」
整頓大會的召開掀起了一場風波,整頓的規模之空前首先衝擊了老民辦教師。一天中午,於槐江放學後,來到龍大河的辦公桌前站著,「大哥,有件事我想求你幫忙。」
「什麼事能難道你槐江?」
「現在這群狗日的不知道養老子呢。」
「說吧,向來你不是痛痛快快的,今天怎麼婆婆媽媽的。」
「我想單獨給你談談。」於槐江從懷裡取出一瓶好酒邀請龍大河。
「好啊!」龍大河收拾好作業和備課本,喊於槐江,「我們好長時間沒有喝了。不過這裡不中。到槐樹林山莊吧。」
「你那女婿的山莊,我沒資格享受。」
「那到我家去。」
於槐江一句話不說,跟著龍大河上了船。於槐江一袋湮沒有抽完,小船滿載著東岸的學生過了河,來到荒坡上一棵老槐樹下,到了他那所籬笆小院,直奔小屋。
這小屋真的太小,內外兩間,雖然簡陋,倒擺設得整齊有序,外間北牆置一張木床,還有床前圓滑的凹形石枕;內間便是雪蓮的閨房,雪蓮她們不在,龍大河端出一盤子螞蚱,放在桌子上,問道:「槐江是為停薪留職的事吧?」
「是!什麼停薪留職?我幹不幹不在乎!只是我覺得離開學生空蕩蕩的,看著孩子們才踏實。」於槐江說。
龍大河說:「你怎麼就離不開那些孩子呢?當民辦教師你根本支持不了你的家?月工資從最初的5元到18元、36元、55元,到現在不足一百元的工資,每月的工資都無法按時發放,每四個月發一次工資,只能供你一個人的生活費,怎能養家餬口啊?」
「雖然被人看不起,但比起那些以種地為生的鄉親還是上等的,他們一年1000元收入,除去化肥、農藥、收種、農業稅、鎮提留,剩不了多少。我沒有耽擱種莊稼。我們這些種地的教師畢竟比他們多一個身份啊!教書雖然苦些,但穩當些,它不能 用金錢衡量的。」
「槐江兄弟,你想想我們到那裡一個月掙不了三四百元,我們每年拿出2000元,給街道裡創造財富,再說保留我們的崗位啊!」
「大河哥!天下哪有這等好事?我擔心將來除名呢,再說我近60歲的人,一沒有技術,二沒有資金,我怎麼辦?天翔當了中心小學的副校長,順行是你的女婿,可我不行,想當下去!你給他們說說。」
「我正在申請承包小龍河,幾年下來,別說解決了自家的開支,說不定還能幫助學校資助孩子呢!現在民辦教師確實太多了,我家仨,你家仨。不如我們抓錢,讓孩子們教書?」
「大河哥,我們不能和你比,你有兒子、女婿幫你。可我呢?龍天翔雖是我的養子,可是……你說,我是不是找他們去!要不要給他們送點禮?」
「可以啊!好多人送雞呢,99隻雞就缺你一隻鴨。你送去了,當養子的能不答應你?龐順行能不答應你?你必須送禮去!去吧!去吧!」
「大河哥,我知道你這話生氣!我敬你一杯。」於槐江喝過酒,「說吧,我就想聽大哥開導呢!」
龍大河把酒杯放下,「龍山會媽腦子不好,我們又控制不了酒,我們教一年是一年的禍害。我們做老了,教書還是他們好。」龍大河給於槐江回敬了兩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杏壇採花道》裡有一個話幻想故事叫《三個和尚的故事》。說是小龍山龍槐公祠裡建了水塔,原來負責挑水的三個和尚再也不用挑水了。老方丈開會回來,召開小和尚和中年和尚,商量裁員的事。老和尚說,自己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多少年,積累了豐富的管水經驗。中年和尚說,自己參加水塔的課題研究,是管水的中堅力量。小和尚說,自己的學歷最高,年富力強,是管水的後起之秀。他們商討不能解決問題,便沉默起來,但老和尚憋不住了,去廁所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