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空,聚滿了灰突突的雲塊像一塊塊厚厚的鐵慢慢地下沉,彷彿將黑龍嶺學校的房子蓋住了,有一種隨時被壓扁的感覺。屋子裡很暗,孩子們像是看不清書上的字了,頓時屋子裡便沒有了讀書聲。耿鳳凰將屋門推開,屋子裡又響起琅琅的讀書聲。
龍山會騎著摩托車在彎曲的山路上奔馳。槐樹園不缺他一個老師,但黑龍嶺少了他就要有十幾個孩子永遠失學,因為殘疾的黃校長不可能完成教學任務了。
龍山會將大門閂打開,輕輕地推門進了院子。他不想打擾他們,將車子輕輕停在兩口教室之間,那曾是他辦公、休息的地方。打開門進去,他頓時驚呆了,靠東牆的一張單人床上,床單整齊地鋪著。床頭上是疊得像豆腐塊一樣的紅毛毯,紅枕頭壓在上面。滿屋子一種香氣,那是一種少女身體散發出的馨香。他品嚐著這青春的味道,他想:不會是鳳凰回來了吧。他希望她能回來。
「你到這幹嗎?」耿鳳凰像小龍河河面上的一棵紅蓮立在他的面前。
「來,看看他們。」龍山會心有些緊張。
「怎麼看到人家女孩子屋裡了。」耿鳳凰臉上快活的神色頃刻在她臉上消失了。
「這是你的床鋪?」
「你從這搬走了,這房子我不可以嗎?」
「教一段時間還行,但你的前途不在這裡。」
「所以有人才怕影響了前途,死活不願來;好不容易來了,又托親告友飛了。但是這裡的孩子誰教啊?」
「本來我沒打算走,沒想到龐順帆把我的行李送槐樹園了。姐姐臨出嫁前也流著淚水讓我回槐樹園……」
「我知道,你的理由不是這些,你怕龐順行卸了你男人的一條腿,對嗎?」
「耿鳳凰,你一定誤會了!我要是怕卸腿還敢來嗎?」
「龍山會,看在我們曾一中同學一場。我希望你做一個好老公。可我顧不得別人的感受,因為孩子那飢渴、那無奈的眼睛望著我,我無心再回到城市去讀書。」
「我就是對孩子不放心,所以來看看。這裡缺老師,我應該回來。」
「你覺得他們還歡迎你嗎?當他們跪在你的面前,你答應了他們不走。可一轉眼,你為了一條腿去了槐樹園。孩子們還歡迎你嗎?你傷了他們的心。」耿鳳凰用潔白的牙齒咬住薄薄的紅唇,緊繃的面色才緩和了一點。
「我想給孩子們解釋解釋……你爸希望你回城讀書。」
「這與你有關係嗎?」耿鳳凰說著躺在床上,頭枕著毛毯,「我累了,一個男人站在一個女孩的床前幹什麼?」耿鳳凰將兩手托著腦袋猛地坐起來,「我的事我說了算,你龍山會算什麼啊!」
「我們是同學,是朋友。你不能留在這——」龍山會走近小床繼續勸道。
「你要是一個男人的話,是一個老師的話,自覺走出去。別讓我從這趕你走——!」耿鳳凰兩眼緊盯著龍山會,忽然閃爍了一下,頓時噴湧出不可遏止的怒火,「你走不走?這裡不需要你!」
龍山會被推出了門外。這會兒像是轉了風向,不知不覺中,雲塊逐漸分散,閃出來幾片明亮的天空。龍山會又回來說:「我最後問你一句:你真的在這教書?」
「嗯!」
「教多長時間?」
「一輩子!」
「什麼?農大不上了?也不回城當老師了?」龍山會像陷於絕境的母狼,心中燃燒著最為猛烈的怒火,暴怒到了極點,抓起車子就走,嘴裡還不停地喊:「耿鳳凰,我龍山會不再理你,愛死那就死那。」
風兒捲著紙片、塑料袋飛揚。一塊塊深灰色的雲,在低空向南飛奔,飛得很低很低,彷彿誰不小心就能碰到一塊似的。耿鳳凰氣得渾身的血向頭頂猛躥。怒火快要把瀑布一樣的長髮點燃。她扔掉枕頭,一腳把它踢出了屋門,最後趴在毛毯上啜泣。
「誰不讓耿鳳凰教書啊?」耿鳳凰突然聽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她還沒反應過來,龐順行已坐在她的身邊了,他說:「只要我在『鳳凰』的前面加上一個『耿』字,你就是在編民辦教師,就有資格參加轉正考試。憑你的知識考試沒問題。一旦轉了正不必那些大學畢業安置的差。加這個字,我可以幫這個忙。」
「你讓我冒名頂替?」耿鳳凰側過臉,望著他。
「別說的那麼難聽。鳳凰是自己不願意幹的。不過她倒是很乖,所以我讓她在我的賓館工作。你現在還沒有名份,如果我不同意你連當代課教師的資格都沒有。如果你願意聽我的,我幫你搞一個編製,並且幫你近幾年轉正。」
「爸反對我,龍山會也不支持我,唯獨你對我這麼好?不會有什麼條件吧?」
「我的條件你非常清楚。你是我認識的最聰穎的女孩,也是最漂亮的女孩。你知道小龍河教育是我們龐家說了算的,你還應該知道我現在需要你什麼……」龐順行得意洋洋,那雙小眼睛瞇縫著,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射向耿鳳凰渾圓挺翹的小臀,再無法控制理智將手觸向她修長雪白的腿肚,見她沒有反對緩緩地向上滑行……耿鳳凰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突然坐起來。
「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要麼乖乖地順從我,我讓你轉正;要麼反對,你馬上從這離開。」龐順行想擁她重新躺下,手拽著她的領口,他認為她無法選擇,然而,這一次,龐順行的判斷錯了!
「你看錯人了!這樣的學讓你親妹子、親媽教吧。」耿鳳凰站起來,由於用力過猛,褂子從領口處撕到肚臍處,那雪白的皮膚和挺挺的雪峰暴露無遺。龐順行雖然矮小,但畢竟是個男人,加上他急於暴漲的慾望,三下五除二將耿鳳凰按到在床上。
門「咚」的一聲被龍山會踹開了,大喊:「我卸掉你的一條腿!」
「我只是想安排一下她的工作……」龐順行見龍山會脫了褂子給她蓋上,趁機跑了。
耿鳳凰被嚇得癱軟地躺在床上,不好意思地看龍山會,淚水打濕了她美麗的長長的睫毛,哭泣地說:「山會,對不起,我懷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