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城裡?我和你一塊去!」龐順帆連被子沒有披,半裸著身子從熱被子裡出來下了床——那條白皙細膩的光滑結實的胳膊,趁龍山會彎腰取行李的當兒,抱住了他的腰,將一灘肥肉緊貼上去,嬌滴滴地說:「你這一走,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你再抱我五分鐘嘛!我讓你走!」
「媽在外面還在等著!你這樣凍壞了身子不好,回被子裡去!」龍山會想拿開仙薈的手,可那雙小手今天怎麼啦,像螃蟹鉗子一樣夾住了脖子。
「半個小時之前,在渡口等你。」龐海燕在門外喊。
龍山會聽媽媽走了,把她肥胖的身子機械地抱著。
「看你媽像和老情人約會似的,卻不許我們熱乎!我還不是想疼疼她的兒子,將來給龍家傳統接待。她卻不解,生氣地走了。」龐順帆騰出雙手,慢慢解開他的襯衫,緊貼上去,雙手緊扣他的雙肩。
龍山會經她這麼一說一抱,有些惜香憐玉的感覺。儘管她失去了以往的苗條的修長的身材,但那身子還那麼光滑柔順,一對冰涼的玉兔經過龍山會的熱身變得結實而挺拔。龍山會慢慢解開了玉兔的牢籠,讓其自由灑脫地蹦跳在自己的胸前。她兩條多里哆嗦的玉腿幾乎站不穩,雪白雪白的露在大衣外面,一對肥嫩嫩的大腳凍得像凍傷的嫩藕。「回被窩裡吧?山會!半個小時我讓你走。」她氣喘吁吁地懇求他。
他把她抱起,騰出一隻手揭開了被子,把她送進被窩裡去,觸到她冰冷的腿腳,也不進去,就坐在床沿上,把一隻手放進去按摩嫩藕芽兒的腳趾。起初,她瞇縫著眼睛看著龍山會,那眼睛裡透出溫熱的火光幾乎暖化了龍山會冰冷的心,後來被龍山會那雙魔力的手撫摸著還發出舒服的嬌聲,最後竟然睡著了。
龍山會知道昨夜相見相擁的樹叢中她的慾望之火差一點燃盡,回到床上再次復燃的烈火要不是他的傾盆大雨來得及時,恐怕她要把這個房子全燃了。她累了,的確累了。儘管她愛他願意為他赴湯蹈火,但她的身體卻不得不在休息中調整一下。等她在龍山會的按摩之中進入溫馨的睡夢之中,那來自龍山會的熱流從腳趾湧向小腿,又從小腿分佈在的全身……她決定起來讓龍山會永遠擁抱著,吻著,撫摸著,一場場急風暴雨……
等龐順帆一夢醒來,龍山會跨上摩托車準備去縣城。
龐順帆哭鼻子抹淚地追過來,拽著龍山會的胳膊問及婚期的事情,正巧被龐順行碰上。
龐順行停下轎車下來直奔了龍山會,憤怒地說:「你敢棄了順帆妹子,我卸了你那條腿!」
「卸……卸腿,讓……讓你妹子活寡!」何仙客認為龐順行要卸掉的是男人的第三條腿!幫著龍山會去和龐順行爭辯。
「你給我下來,好好說。我今天非卸了你一條腿,看你如何進城找女人!」龐順行拚命地將龍山會從車上往下拽。
「哥,我不能沒有那腿!讓他走吧。」龐順帆卻嚇得心怦怦直跳,就懇求龐順行放下了龍山會。
「好吧。別忘了卸腿的婚約?」龐順行也放下了,看著摩托車飛馳而去。
小龍河畔,萬人空巷。大槐樹下,一個激動小龍河上萬群眾流淚的祭槐儀式在哀樂中拉開了序幕。這是一個悲壯而特殊的祭槐儀式。自從龍槐德「樹葬」之後,沒有誰的棺材掛在樹上,然後葬在大槐樹下。但槐樹園人還沿襲著某些葬俗,要到大槐樹下告別,然後埋葬在槐樹林那片風水寶地。
龍天昊披麻戴孝走在前面,龍大河和龍大兄弟們緊跟左右兩側,山字輩的緊跟在後面,只是沒有見龍山會。
作為市級老領導的追悼會應該由市裡的主要領導主持並悼詞,由市委或委託龍永圖所在縣區組織,然而由小龍河鎮的一個不起眼的領導人主持,由黃金槐對龍永圖致悼詞:
……敬愛的龍永圖,有了您龍城縣的社會主義事業才蒸蒸日上,有了您小龍河才光輝普照,有了您小龍河的教育才威震全縣,有了您人民教師、知識青年才大有作為。您不朽的業績匯進小龍河永世長存,您光輝的名字永遠刻在大槐樹上而青史永垂……淚水模糊了我們的雙眼,但我們心如明鏡;靈車割斷了我們的視線,但我們情深似海。敬愛的龍書記啊!我們多麼想再看一看您站在「躍進水庫」高大的身影,再聽一聽大槐樹下給師生們的諄諄教誨……日理萬機的龍書記啊,您怎麼走得這樣急!……龍書記啊,大槐無言,鳥兒哭泣,小龍河同悲……
告別大槐樹的儀式緩緩進行,等到龍大河祭拜的時候,他帶著龍山會和龍天宇,對龍永圖三拜九叩,腿跪得麻了但不叫屈,該磕頭的磕頭,該作揖的作揖,該嚎哭的嚎哭。被圍觀的群眾嘖嘖稱讚:龍大河不僅教子有方,而且對龍永圖恩重如山。
等送行的人們叩拜了大槐樹,上了汽車。汽車緩緩離開了槐樹園。
這是小龍河鎮為龍書記火化的送行場面。小龍河人聽到了聲音不約而同地守在靈車將要經過的道路兩旁為大槐送行,用淚水表達了對書記的緬懷和敬仰。那靈車駛向了鎮,又從鎮出來,跑遍了龍書記去過的每一個村莊,每一個單位。誰也不知有多少人送行,靈車每到一處都是抽泣一片,都是面對靈車上的遺像自覺地脫帽、肅立、默哀,似乎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饑寒,多少人一直目送著,目送著,等待著靈車緩緩消失……
一連好多天,天氣陰沉沉的,這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小龍河實為罕見。老師們沒有多餘的話,默默地教書;下班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捧著一本書靜靜地讀,每個人心頭壓著一塊鉛。龍山會一走又是一個多月,分給他任教的語文就一直空著。學生們著急,家長們著急,領導們著急,說是再給一個星期不來,找別人了。
按理說,龍山會要等龍書記埋葬了後送。可是,龍山會啊,龍山會,偏偏在這個時候沒有回來,這麼長時間在幹什麼啊?龐順帆不知道,就是上天了,也該告訴她他在哪片雲上飄蕩。她怕那教師的位子被人佔用了,她想自己去代課,可自己那幾下子她非常清楚,她連小學還沒有畢業啊!就被二伯母送到農業學校裡。
龐順帆三番五次地去問於槐江老師,去請教何仙舟老師,知道這個時候向龍山會提出結婚,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她願意拋出一切而收穫的愛情結晶,儘管龍山會不愛她。但是她覺得能夠真正愛一個人也算幸福了。她決定穿一身孝去赴喪。
然而,龍家人一商量都表示同意,因為龐順帆和龍山會定親了。但龐海燕就是不同意,「要說定親,和雪蓮早就舉行『植槐定親』呢,那個算不算?」
「那次植槐定親本是和龐順行定的,龍山會歪打正著,純屬誤會!」龐仙薈自然站在龐家的角度說話。
「誤會!說不定龍山會和龐順帆才是誤會呢。」龐海燕說。
龐仙薈據理力爭:「怎麼誤會了,龍山會在電影場連喜糖都發了,坐在一條凳子上看電影,看過後一起去了樹林蘆葦蕩……」
「都出去!還輪不到你們娘們說話。山會不回來,誰也當不了這個家!我們不能讓龐順帆來弔孝!」龍海風本來不同意這門換親,現在不見龍山會來,非常生氣做出了決定。
龍大河就在他的身邊,凝重地對周圍的人說:「你說,龍永圖偏在這時候走了,小龍河的出路在哪?也不知道市裡、縣裡怎樣安排的?」
這是每個龍家人關心的事情,而龐順帆更關心她的山會,她要堂堂正正的讓男人把她娶回去。雖然懷孕了,但白大褂子一穿誰能看得出?既然龍家沒來送信,就沒有承認這門親事。
龐家就找龐順行去下令,龍家不但要答應龐順帆參加葬禮,而且要馬上答應他們的婚事。
龐順行一見龍大河就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知道,市縣還要把龍永圖的骨灰放什麼時候?他們要是一年不管,我們就不結婚了?咱屎肚子的百姓,能知道當官的想什麼?」
「孩子大了不由爺。結婚的事兒是龍山會的事兒,我和她媽媽讓他去殯喪,他也不能答應!」龍大河說,「你說我當初怎麼弄出這麼一個不爭氣的種!」
「現在說這些沒用!當初又不是龐順帆賴著追他,還有一條腿的協約!可別忘了?看在你曾是我老師的份上,我再次提醒你。」龐順行想威嚇龍家人。
「你說那協約也是你海燕姑答應的,這事兒找你姑去!」龍大河說。
龐海燕狠狠地瞪了龍大河一眼,說:「龍永圖的殯還沒送,定什麼婚?就是龍山會來了,也要等一等。大不了兩條腿都砍了!也不看什麼時候?」